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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一品容华-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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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楚朝的太子妃,将来的中宫皇后,母仪天下,执掌六宫!这是世间所有女子梦寐不得的尊荣!就这么轻飘飘地落在你的身上!你还有何不乐意的?”
  “若不是你生得与我肖似,这等好事,岂能轮得到你?”
  她全身巨震,声音嘶厉:“我已经嫁人生女。我是程家妇。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快些放我出去!”
  这可是欺君之罪!
  这对兄妹是疯了不成!怎么敢想出这等疯狂的法子来!
  裴婉清惨白的脸孔涌起异样的红潮,一双眼闪出近乎疯狂的亮光:“裴婉如!此事由不得你不应!”
  “你要替我牢牢占着太子妃的位置,你要护着我的一双儿女。尤其是阿泰,他是嫡出的皇孙。日后太子殿下继承大统,我的阿泰便是唯一的嫡出皇子。未来的大楚储君,只能是我的儿子。”
  裴钦冷冷接过话茬:“你乖乖听我的吩咐,程望还有活命的机会。还有程锦容,一个两岁的女童,稍有不慎,就会殒命夭折!”
  “该怎么做,你好好想清楚了!”
  她似被扼住了喉咙,僵立在原地,全身冰冷,无一丝热气。
  泪水从眼眶里,不断滑落。
  ……
  从那一日起,她被关进了密室,被逼着服下药物,原本康健的身体很快孱弱起来。每日青黛和菘蓝来教导她学裴婉清的神态表情及说话。
  她稍有不配合,可怜的女儿锦容就要出一回“意外”。或是“不慎”摔倒,或是误食不该吃的东西。
  裴钦将年幼的锦容带至密室外。
  隔着门板,她听到小小的女儿哭着喊痛哭着找娘。
  她心如刀割,泪如泉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因为她的口鼻早已被掩住。
  她不怕死,可她的锦容还这么小,还没来得及长大!她怎么能割舍得下?
  两个月后,裴婉清闭目离世。
  就在那一日,“裴婉如”落水身亡。尸首被安葬进了裴家陵园。无人知晓,被葬进陵园的是裴婉清。
  真正的裴婉如,穿上了裴婉清的衣服,被扶上了华丽的马车,送进了宫中。
  青黛和菘蓝日夜盯梢,伺候的宫人皆被永安侯暗中以重金收买。她被看不见的网紧紧捆缚,在宫中做着傀儡替身。
  “裴婉清”身体不佳,整日养病,几乎不见外人。她在床榻上躺了两年多,才渐渐痊愈。如此一来,她容貌言行的些微改变,也顺理成章,没有引来任何人的疑心。
  太子好武,时常亲自领兵打仗,在宫中的时间并不多。便是在宫中,也多是留宿在郑侧妃的寝宫里。
  她的身体好转后,太子亲自来探望,然后顺理成章地留宿。
  隔日,她再次病倒。
  这回,不是装病,她是真的撑不住了。
  她被逼着做裴婉清的替身,可她从未忘记过深爱着她她也深爱着的夫婿。被迫和另一个男子同床共枕,令她自厌又绝望。
  死了吧!
  闭上眼,一了百了,无需再受这样的折磨。
  她迅速地憔悴消瘦下去,饭食难以下咽,汤药入口便吐。
  她一味求死,裴钦心存忌惮,不敢再一味硬逼,改以怀柔之策。
  永安侯夫妇进宫探望,带了一张画像来。画像是一个四岁女童。女童粉雕玉琢,眉眼像极了亲爹程望。
  她看着画像,无声落泪。
  又过数日,她被诊出了喜脉。
  她再厌憎自己,身为母亲的本能,到底还是占了上风。怀胎十月,生下了儿子。
  太子此时已有了五个儿子,对新出生的幼子虽然喜爱,倒也不过分看重。为幼子取名时,将数个名字给她看。
  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指了其中一个名字。
  辰,和程谐音。
  她的儿子,叫元辰!
  每次见到那张肉嘟嘟的小脸,她不是不喜爱。可随之而来的便是难以言喻的屈辱和悲愤。仿佛千斤巨石,压在她的心头。
  她患上了心病,整日郁郁寡欢。
  两年后,太子登基为帝,国号宣和。她被册封为中宫皇后。刚满两周岁的六皇子元辰,也搬进了毓庆宫。
  她对着二皇子和寿宁公主,还能勉强做戏。对着亲生儿子,却无法挤出真正的笑容来。母子两个,一直冷淡疏远,并不亲近。
  元辰病了,自有宫人和太医精心照看。善于做戏的郑皇贵妃,至少一日探病两回。
  她这个亲娘,不去也罢。
  烛火的柔和光芒在轻纱上投下一片阴影。
  裴皇后闭上双目入睡,面上泪痕未干。


第二十六章 赏赐
  程府。
  程景宏不喜多言,饶舌的陈皮被委以重任,口沫横飞地说起一整日的经过。
  赵氏程景安程锦宜母子三人听得瞠目结舌。
  “锦容,陈皮说的都是真的?”赵氏不敢置信地看着程锦容:“你真的以金针救醒了贺三公子?”
  程锦容笑着嗯了一声,补了一句:“大堂兄三日后去卫国公府为江六公子复诊,到时候我随大堂兄一同前去。”
  赵氏下意识地看向长子。
  程景宏点点头。
  程景安关注的重点显然不在此,兴致勃勃地追问:“容堂妹,二叔真的将外科医术都传给你了?”
  程锦容笑着瞥了二堂兄一眼:“是。大堂兄对外科医术颇感兴趣,我已经应了日后传授给他。”
  程景安的俊脸更亮了:“那我……”
  “二堂兄想学也可以。”程锦容慢悠悠地笑道:“等你得了大伯父首肯,顺利出师便可。”
  程景安:“……”
  揭人不揭短好不好!
  程景安气闷地瞪了程锦容一眼。
  程锦容眨眨眼,抿唇轻笑。显然找到了欺负二堂兄的乐趣!
  程锦宜对年幼女童格外关注,蹙眉问道:“那个彤儿,为何会受那么严重的外伤?是谁那么狠的心,这般伤害一个孩童?”
  若不是锦容堂姐医术高超,彤儿怕是已经流血过多不治身亡了。
  程锦容轻叹一声:“如果我猜得没错,打伤彤儿的,是她的家中长辈!”
  临走前,她去后堂看了彤儿母女。彤儿已经醒了,孱弱得令人心怜。彤儿的亲娘,只会红着眼睛磕头谢恩。对彤儿受此重伤的原因只字不提。
  想也知道,这其中定有难言之隐。
  程锦宜倒抽一口凉气,杏目中满是错愕:“世上竟有这等心狠无情的家人!”
  赵氏也是一脸怒气:“真是禽兽不如!”
  程锦容眸光一闪:“是啊,世间有温和慈爱的长辈,如大伯父大伯母这样。也有狼心狗肺猪狗不如的,根本不配为人!”
  譬如早逝的裴婉清!
  譬如眼中只有权势的裴钦!
  为了一己私欲,逼迫她的亲娘为傀儡替身,逼走她的父亲,将她困在内宅为棋子。
  裴婉清已经死了!这笔账,便全数算到裴钦头上!
  彻骨的仇恨在心头翻涌,程锦容情绪难以平息,目中闪过寒芒。
  程景宏敏锐地看了过来。
  程锦容已恢复如常,微笑着说道:“紫苏收拾了衣物行李,我回去看看,是否有缺漏。就先告退了。”
  ……
  天色已晚,繁星满天。
  清欢院内灯火通明,一个熟悉的女子身影立在院门外。
  见了程锦容,女子满面喜悦地迎上前,行了一礼:“奴婢见过小姐。”
  女子已年过三旬,依然梳着未出阁的少女发式,容貌俏丽。右边的额角有一道狰狞的陈年旧疤,特意留了一缕长发遮掩。
  这个女子,正是亲娘裴婉如当年的陪嫁丫鬟紫苏。
  当年程望被请去洛阳看诊,裴婉如放心不下,吩咐紫苏随行伺候。谁知竟成了诀别。惊闻噩耗后,程望赶回京城。爱妻已长埋地下,程望吐血昏迷。紫苏跪在坟前哭了半日,猛地以头撞石碑,想以死殉葬。
  万幸救治得早,紫苏才捡回了一条性命。
  程望离京时,将程锦容留在了裴家。忠心耿耿的紫苏,也被留下照顾年幼的小姐。
  主仆相伴十余年,感情深厚,无需细述。
  程锦容笑盈盈地握住紫苏的手:“只隔了一日没见你,倒像是隔了三秋。”
  紫苏被哄得眉开眼笑:“奴婢心里也惦记着小姐呢!”
  然后絮叨起来:“小姐一屋子的医书,还有这些年积攒下来的衣物首饰,都是奴婢亲手收拾的,没让白芷她们几个沾手。”
  “从昨日忙活到今天傍晚,才算收拾妥当。”
  “以后小姐住在程家,就别回侯府了。虽说侯府富贵,到底不是小姐的家……”
  紫苏什么都好,就是爱啰嗦。一路说到了屋子里,嘴就没停过。
  程锦容耐心地笑着聆听,不时嗯一声,或点点头。
  紫苏说得更起劲了:“……奴婢知道,小姐和表少爷情投意合。不过,没定下亲事,太过亲近,传出去不妥。还是住在程家的好。等以后定了亲……”
  “紫苏,”程锦容忽地打断紫苏:“我不会嫁裴璋!”
  紫苏:“……”
  紫苏一惊,反射性地看向主子。
  明亮的烛火下,程锦容清艳的脸庞浮着陌生的冰冷:“以后,在我面前,别再提他了。”
  ……
  隔日。
  永安侯府。
  天亮了没多久,宫中的厚赏就到了侯府。
  赏赐是指名给裴璎和程锦容的,各三套发簪和及笄礼服。
  身为中宫皇后,私库极为丰厚。要不然,也撑不起偌大的惠民药堂。前些日子,寿宁公主的及笄礼刚过,宫中打制的发簪颇多,及笄礼服也特意多做了几身。年轻的少女身材相差不大,略一改动便可。
  裴皇后不便直接赏赐程锦容,每次都是赏到裴家。赏赐的东西也是双份。如此,便是传出去,也无人多心多疑。
  永安侯夫人一肚子闷火,挤出笑容谢恩,领了赏赐。
  裴璎见了华丽的发簪和以金丝线绣的精致礼服,高兴得双眸熠熠闪亮。再看赏给程锦容的那一份,顿时嫉恨得双目发红。
  程锦容的发簪和礼服更精致更美!
  永安侯夫人正为了要进宫谢恩之事烦闷,一转头,见裴璎红眼拧帕子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给我回屋子去!”
  瞧瞧那副没出息的德性!
  裴璎一跺脚,临走前狠狠戳了亲娘的心窝:“母亲就会凶我,对程表姐就温柔细语。程表姐还不是不愿留下,还不是回了程家!”
  永安侯夫人:“……”
  裴璎被亲娘难看的脸色吓了一跳,立刻脚底抹油溜了。
  永安侯夫人揉了揉发疼的胸口,叫来白芷,命她将赏赐送去程家,“顺便”留在程家伺候。
  白芷战战兢兢地应了,口中暗暗发苦。
  卖身契什么的,她根本没敢张口。就这么去程家,小姐岂肯留下她?
  永安侯夫人无暇留意白芷的脸色,又揉了揉胸口,然后进宫谢恩。


第二十七章 姑嫂
  裴皇后常年养病,不见外人。永安侯夫人却是例外。
  一个月中,永安侯夫人总要进宫请安一两回。宫中若有厚赏,永安侯夫人便要进宫谢恩。也因此,永安侯夫人进宫实属常事。
  递了帖子,在宫门处等了小半个时辰,菘蓝便来了。
  “奴婢见过夫人。”菘蓝恭敬行礼。
  菘蓝昔日是裴家的家生子,如今却贵为椒房殿的掌事女官。
  永安侯夫人亲切笑道:“菘蓝姑娘快些请起。”
  菘蓝在前领路,永安侯夫人走在菘蓝身侧,状似无意地笑问:“皇后娘娘为何忽然有此厚赏?裴家上下受宠若惊。”
  这是在询问,裴皇后近来是否有异常。
  菘蓝温声答道:“娘娘去岁病了一场,虽细心将养,凤体依然孱弱,胃口不佳。赏了裴五小姐和程小姐后,娘娘心情颇见好转。”
  永安侯夫人皱了皱眉。
  裴皇后阴郁成疾,时常整日不说一句话。饭食难以下咽,是常有之事。为了哄裴皇后展颜,也只得如此了。
  程锦容离开裴府之事,绝不能让裴皇后知晓!
  永安侯夫人低语数句。菘蓝目中闪过一丝讶色,旋即恢复如常,略一点头。
  椒房殿内外,皆在她和青黛的掌控之下。想瞒过裴皇后,不是什么难事。
  ……
  永安侯夫人进了裴皇后的寝室,裣衽行礼:“妾身见过皇后娘娘。”
  看着永安侯夫人熟悉的脸孔,裴皇后心里满是厌憎,顿了片刻,才淡淡道:“免礼,赐座。”
  永安侯夫人心里冷哼一声,面上笑得格外亲热:“多谢皇后娘娘。”
  心里再厌恶鄙夷,该演的戏也得演下去。
  永安侯夫人坐到床榻边,先张口谢恩:“妾身代璎娘和锦容,谢过娘娘的厚赏。”
  听到锦容二字,裴皇后唇边有了笑意,柔声问道:“璎娘和锦容,可喜欢本宫赏的发簪礼服?”
  永安侯夫人面不改色地扯谎:“娘娘赏赐,她们如何能不喜欢?今日妾身临来之前,她们便在试发簪试礼服呢!”
  十五岁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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