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容华-第1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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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禀皇上,”程锦容先和贺祈“深情”对视一眼,然后张了口:“今晚之事,请容微臣道来。”
“微臣在院中看医书,有宫女前来相召。说是徐娘娘身子不适。微臣不疑有他,随那个宫女出了院子。”
“没曾想,那个宫女半途时忽然跑远,鞑靼太子殿下忽地现身,且言语轻浮。”
“微臣当时便觉不对劲,开了药箱,以利刃自保。只是,太子殿下身手过人。微臣未曾习武,被太子殿下捏住手腕,利刃落了地。”
“就在此时,公主殿下‘凑巧’来了,张口便怒责微臣,不容微臣辩解。”
“微臣生平从未受过这等冤屈。一怒之下,以左手取出身上藏着的匕首,伤了太子殿下。微臣行此事时,没有想过自己会落入何等境地。微臣心里所想的,是此身清白,绝不愿为任何人羞辱。”
“误伤太子殿下,是微臣有错。此事和贺校尉无半点关系,请皇上责罚微臣一人。微臣甘心领罚!”
第二百四十一章 大戏(二)
程锦容这一番话,掷地有声!
片刻前和寿宁公主争锋相对寸步不让的贺祈,忽然微红了眼圈,声音里满是自责愧疚:“锦容,对不起,是我没用,没能保护你。”
程锦容黑眸中闪过一丝水光,转头看向贺祈:“这是我一个人的事,和你无关。你为何要挺身而出!”
前一刻坚韧不屈的程锦容,这一刻泪盈于睫声音哽咽:“贺祈!你真是个傻瓜!”
贺祈眼圈更红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眼看着心上人遭人陷害受人羞辱,他如何能忍得下。
贺祈什么都未说,所有的心意,却在泛着水光的目光中表露无遗。
谁也不会怀疑,他们两人是在做戏。
如此真情流露,怎么可能是演戏?
……
二皇子一颗心倏忽沉了下来。
以他对寿宁公主的了解,今晚之事,十有八九是元思兰为了哄寿宁公主高兴做下的。没曾想,捏到的不是软柿子,而是带刺的铁蒺藜!
现在要如何收场?
元思兰身份特殊,是鞑靼太子,又是寿宁公主的未婚夫婿,如今更是二皇子的一大助力。也成了大皇子的眼中钉。
大皇子自不会放过这等好机会,上前一步,沉声说道:“父皇,今晚之事,确实有些蹊跷。寿宁和程医官各执一词,不如,让思兰表弟说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四皇子立刻张口附和:“大哥言之有理。还是请表哥说个明白。总不至于要闹到去让宫女来对质的地步。一旦传出去,天家体面何存!”
一直未曾出言的郑皇贵妃,也柔声说道:“是啊!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别闹得人尽皆知,失了体面。”
呵!如果因程锦容之故,元思兰和寿宁公主丢人出丑,裴皇后会向着谁?
这场突如其来的好戏,真是让人心情畅快。
……
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元思兰的身上。
寿宁公主心里一紧,正欲咬牙硬撑到底。
没想到,元思兰抢先一步张了口,一脸愧色地告罪:“今晚的事,都是思兰一时色~~迷心窍。那个宫女,被我派去引程医官出来。我本想和程医官亲近一番,没想到,会闹到这等地步。”
“是我对不起阿乔表妹。也扰了舅舅的兴致。请舅舅责罚思兰!”
寿宁公主震惊不已:“表哥……”
元思兰迅疾看向寿宁公主,一脸心虚愧疚:“表妹,我在草原时,过了两年浪荡生活。如今和你情意相许,本不该起招惹别的女子的心思。是我一时热血上头,犯了不该犯的错。”
“我更没想到,今晚会被你看个正着。一时心虚之下,没敢直言,令你对程医官生出误会。”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心里不痛快,打我一巴掌解解气。”
一边说着,一边将脸凑近。
寿宁公主也不是蠢人。今晚之事,已经不能善了,总得有个交代。现在,将所有事都推到元思兰身上,以一时“为~~色所迷”为理由,总比她这个公主以此毒计陷害一个女医官好多了。
寿宁公主咬咬牙,猛地挥手,给了元思兰响亮的一巴掌。
“啪”地一声脆响,元思兰的左脸上多了鲜亮的五指印!
“表哥!你这么做,如何对得起我!”
被逼到极处,寿宁公主也迸发出了比平日精湛数倍的演技。此时双眸含泪,既伤心委屈又难堪。
她以袖遮脸,再次哭了起来。
殿内的气氛再次怪异起来。
程锦容是清白的,寿宁公主是“无辜”的,一切都归咎为元思兰的“为~~色所迷”。
少年郎对女色感兴趣,其实算不得什么大事。皇子们到了十三岁之后,身边就有了美貌宫女伺候。
元思兰是鞑靼太子,在草原里也没少沾惹过女色。到了京城之后,为了搏得寿宁公主芳心,一直洁身自好。这一忍就是半年之久。见了年少美貌的女医官,动了心思,也不是说不过去……
现在闹成这样,宣和帝责不责罚,似乎都不那么合适。
宣和帝目中怒色不减反增。
大皇子对元思兰一直十分忌惮,巴不得踩上一脚,咳嗽一声打破沉默:“父皇,思兰表弟将事情都说清楚了。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殿下此言差矣!”
谁也没料到,贺祈会忽然出声打断大皇子:“今晚若末将不在,或是末将心中畏怯不敢出言。锦容名节被毁,到时候要如何自处?一个少女的清白名声,又是何等重要?”
“更何况,锦容还是大楚第一位女医官,是提点大人的爱徒,将会继承提点大人衣钵,在宫中行走当值。太子殿下差点就毁了她的前程。”
“在殿下眼中,这不是什么大事!可在末将心里,于锦容而言,这是天大的事!”
“就这般轻飘飘的一带而过,请恕末将不能心服!”
……
贺祈的一番话,再次令众人哑然。
大皇子有些尴尬,二皇子面色愈发阴沉。
年少的六皇子听得热血澎湃,忍不住张口附和:“贺校尉说得对!表哥做错了事,最对不起的是程医官。可表哥只向姐姐道歉,对程医官只字不提。这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
元思兰:“……”
能言善辩的元思兰,竟也无言以对。
六皇子直直地看着元思兰,朗声道:“表哥,你应该向程医官道歉!”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今晚六皇子的表现,大出众人意料。
二皇子原本心中气恼元思兰所为,此时却被六皇子气得咬牙切齿。不管如何,元思兰都是寿宁公主的未婚夫婿,六皇子不帮忙开脱也就罢了,竟也跟着踩上重重的一脚。
简直是不知里外!可恨可恼!
寿宁公主心头亦是怒火汹汹。她以袖遮面,哭泣声断断续续,显出了几分演技无以为继的尴尬。
程锦容心情澎湃激荡。
她转头看了一眼贺祈,再抬头看着单薄清秀的小小少年,心中涌起近乎酸涩的温柔和感动。
此情此景,铭刻心中,永生不忘。
第二百四十二章 大戏(三)
一直沉着脸的宣和帝,终于张口:“贺校尉,程医官,你们两人先起身。”
贺祈和程锦容一同谢过天恩。
起身之际,贺祈不忘伸手扶起程锦容。将一个温柔体贴一心只有心上人的少年郎演得活灵活现。
当然,也不全是为了演戏忽悠众人。他趁机正大光明地握住了程锦容的手。
程锦容:“……”
做戏要做足全套。
程锦容忍住瞪贺祈一眼的冲动,起身后才抽回手。
宣和帝又看向元思兰:“思兰,你向程医官陪个不是。以后,不可再唐突程医官。”
元思兰今天的脸算是丢尽了。
不过,元思兰的表现出乎众人意料。
他的脸上没什么羞愤和恼怒,反而是一脸羞惭,拱手赔礼:“今晚我一时冲动,唐突冒失之举,请程医官见谅。”
如此隐忍,如此城府!
大皇子心里那一丝快意,被迅疾抛到一旁。再看元思兰,目中已多了真正的忌惮。
倒是二皇子,目光愈发阴沉。显然是记恨上了程锦容贺祈,就连六皇子,也被二皇子在心中记了一笔。
程锦容将心头恨意怒意按捺下去,淡淡道:“微臣之前以匕首误伤太子殿下,算是和殿下扯平了。”
元思兰看了程锦容一眼。
穿着绿色官服的程锦容,比起广袖罗衫娇美温柔的美人来,少了一份女子的柔媚。却多了一份独属于她自己的坚韧不屈。看着他的目光里,只有憎恶。
元思兰心头涌过奇异的热流。
这个程锦容,迟早会是他的女人,一定会是他的女人。
总有那么一天!
……
杜提点看了这么一出大戏,身上的冷汗已经干透了。此时终于有了张口说话的机会:“今晚扰了皇上雅兴,微臣现在便领着程医官告退。”
宣和帝余怒未消,冷然道:“退下吧!”
贺祈今晚时有惊人之举,此时竟又张了口:“末将想送杜提点程医官一程,请皇上应允。”
宣和帝神色莫测,喜怒难辨,瞥了贺祈一眼:“朕准了。”
待程锦容三人离去后,几位皇子也一一告退。郑皇贵妃等人,也不敢在此时触天子的霉头,纷纷告退。
很快,正殿里就只剩下宣和帝和寿宁公主元思兰。
掩面哭泣的寿宁公主,再次落入尴尬境地。
寿宁公主鼓起勇气放下衣袖,战战兢兢地看向宣和帝:“父皇,女儿……”
“真是出息了!”宣和帝忍了一个晚上的怒火,此时终于倾泻而出:“给朕跪下!”
寿宁公主俏脸一白,双膝一软,跪了下来:“父皇息怒!”
元思兰见势不妙,立刻也跟着跪下:“舅舅息怒。千错万错,都是思兰的错。请舅舅不要怪罪表妹。”
宣和帝目中闪着怒气,重重哼了一声:“你们两个,真当朕是傻瓜不成!寿宁,你贵为公主,当有公主的风范气度。竟和一个医官争锋较劲,用这等不入流的法子去算计别人,最丢人的是算计不成,自取其辱!”
“真是丢尽了朕的颜面!”
寿宁公主之前装模作样地假哭,现在被宣和帝的怒气吓得浑身哆嗦,真地哭了起来:“父皇息怒!”
元思兰尚未张口,宣和帝怒气沉沉的目光已扫了过来:“思兰!你也太令真失望了!寿宁年少胡闹,你比她年长几岁,行事素来沉稳。怎么也跟着她胡闹!”
如果这般胡闹的人是皇子,宣和帝绝不会轻饶。
可到了元思兰身上,情势便微妙了起来。
宣和帝可以训斥自己的儿子,却不便过分叱责未来的女婿。更何况,这个未来女婿,身份不同寻常,是鞑靼太子,也是未来的鞑靼可汗。
元思兰也深知这一点,愈发放低了姿态,为寿宁公主求情:“舅舅慧眼如炬,思兰不敢再欺瞒。今晚之事,确实是为了替表妹出气。”
“程医官颇得舅母欢心,表妹心中对她十分不喜。前一日,表妹宣召程医官看诊,程医官以言辞推脱。表妹十分恼怒。”
“思兰心疼表妹,出此下策。万万没料到,程医官竟是贺校尉的心上人。闹到如此地步,都是思兰思虑欠妥。”
元思兰毫不犹豫地将罪责全部揽到自己身上,寿宁公主感动至极,哽咽着喊了一声:“表哥!你是为了我出气,怎么能怪你。父皇要罚就罚女儿吧!”
事情已经败露,索性利用此事令寿宁公主对他死心塌地。再者,宣和帝再恼怒不快,也不会重罚寿宁公主,对一心袒护女儿的未来女婿,自然也不会有太多恶感。
元思兰揣度人心,简直妙至毫巅。
宣和帝的神色,果然在刹那间缓和。
“寿宁,朕确实要罚你。从明日起,你告病不出。等回宫后,养病三个月。”
这是要令寿宁公主禁足三个月。这样的惩罚,不可谓不重了。好在以养病为借口,算是多了一层遮羞布,稍稍全了寿宁公主的颜面。
寿宁公主忍着满腹委屈,低声应下:“女儿谨遵父皇之令。”
宣和帝又看向元思兰,冷冷道:“你手臂受了伤,就好生养着,不必参加秋猎。回宫后,也好好养着吧!”
这是要令元思兰一并禁足了。
元思兰面上没有半分怨怼不满,恭声应下。
……
月华如水,秋风习习。
程锦容心头的热血,被微凉的晚风抚平。之前的紧张激动感动渐渐退却,一个不容忽略的重要问题浮上心头。
今日晚上,她和贺祈在天子和一众皇子们面前演了一出好戏,令众人深信不疑。也令鞑靼太子不得不低头道歉赔礼,无人再追究她以匕首伤了元思兰一事。
可谓大获全胜。
可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