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容华-第1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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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没错,阿乔很快就来了。”
“我是阿乔的未婚夫婿,竟在夜晚时和你在此相会。以她的脾气,焉有不怒之理。今晚,你少不得要吃些苦头了。”
那张薄薄的嘴唇,吐出的话语简直令人憎厌至极。
程锦容黑亮的眼眸染上愠怒和鄙夷。
元思兰不以为意,笑了起来:“放心吧,阿乔就是想挫一挫你的锐气,不会要你的命。”顿了顿,又低声笑道:“就是她舍得,我也舍不得。”
“有我在,不会令你受太多委屈。你也别太倔强固执了。人生在世,谁没有低头的时候。今日谁让你低头,他日,你大可加倍地讨回来。”
“此事过后,你声名会受损。放心,我会补偿你。等我和阿乔成亲后,再纳你为妾……”
程锦容面无表情,动作却极其利索,只眨眼的功夫,便打开药箱,取出一把细长的利刃。她以利刃指着元思兰。
愤怒的火焰,在程锦容的目中燃烧,点亮了那张素日冷静自若的脸庞,散发出夺人心魄的美丽:“癿加思兰!你敢靠近我半步,今日我让你血溅此处!”
她一定不知道,这样的冷戾对峙,只会令他对她的兴致更浓。
元思兰不怒反笑,眼中闪着兴味得近乎残忍的光芒:“好!我倒要看看,你如何令我血溅此处。”
一边说着,一边闪身上前。
元思兰骑术精湛,身手也远胜常人。一个闪身,已到了程锦容面前。
程锦容避无可避。
事实上,她也没打算避让闪躲。
元思兰既设下这一局,周围定有人暗中把手。而且,以元思兰凌厉过人的身手,就是十个她也不是他的对手。
果然,元思兰迅疾出手,牢牢扣住了她的右手手腕,她手腕吃痛,不得不松手。
叮地一声,程锦容右手中的利刃落了地。
在远处看来,两人拉拉扯扯手挽着手,十分亲昵。
一阵脚步声响起,寿宁公主尖锐又愤怒的声音响起:“你们在做什么?”
第二百三十七章 陷阱(二)
寿宁公主果然来得及时!
程锦容嘴唇抿得极紧,眼底的火苗越燃越旺。
元思兰和程锦容靠得极近,手中握着纤细滑腻的手腕,鼻间嗅到她身上淡淡的药草香气,看着那双染满了怒意的璀璨双眸,一时心旌摇曳。
寿宁公主装模作样的怒喊声传入耳中,元思兰心中掠过一丝遗憾。
好在过了今晚,她的名节全无,迟早要做他的女人。不必急在一时。
元思兰终于松开手,转身看向“嫉火中烧”快步而来的寿宁公主,脸上露出一丝男人招惹野花后被逮个正着的心虚:“阿乔,你别恼,听我向你解释。我和程医官在此偶遇,之前从无瓜葛……”
寿宁公主瞳孔忽地睁大,失声尖叫:“表哥小心!”
元思兰警铃大作反应极快,立刻闪身避让。
身后的少女左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匕首,悄无声息地刺了过来。元思兰闪避再快,也未能全然躲过。
左臂一凉,血花四溅。
好一个程锦容!下手真是狠辣!
若不是他闪避及时,刚才那一匕首,就会刺入他的后背。
元思兰目中闪过一丝冷戾的怒意,继续闪身后退数步,和程锦容拉开距离,四目相对。
程锦容左手中握着长不及三寸的小巧匕首,雪亮锋利的匕首上,闪着寒光和些许血光。倒映着冷如寒霜的俏脸。
……
这一刻,很难说到底谁才是最愤怒的那一个。
寿宁公主飞扑到元思兰的身边,当看到元思兰左臂上渗出的大片血迹时,又急又气又心疼,泪水骤然涌了出来:“表哥!你怎么样?”
元思兰以手捂着左臂的伤处,鲜血很快从指缝间流下,很快浸湿了衣襟。这等时候,犹不忘做戏:“我没有大碍。阿乔,我和程医官真的没什么,你一定要相信我。”
寿宁公主哪里还演得下去,红着眼圈怒瞪程锦容:“程锦容!你敢伤我表哥!我绝不饶过你!”
程锦容心头汹涌着怒火,冷冷回击:“以这等卑劣无耻的手段算计我,真不愧是鞑靼太子!”
如果目光能杀人,寿宁公主愤怒含恨的目光早已将程锦容千刀万剐。只是,眼下有更要紧的事,她无暇和程锦容再做口舌之争。
“来人,立刻去宣太医。”寿宁公主一声令下,立刻有宫女应声而退,一路跑着去宣太医。
寿宁公主对元思兰倒是一片深情厚意,红着眼哽咽不已:“表哥,你的胳膊一直在流血。是不是伤得很重很疼?”
血肉之躯,被匕首刺伤,鲜血涔涔,哪有不疼之理。
元思兰却未失态乱喊,略显苍白的俊脸露出一丝苦笑:“阿乔,你要信我,我和程医官绝无私情!”
寿宁公主:“……”
都什么时候了,还演什么戏!
寿宁公主几乎失声嘶喊。
总不能白挨这一匕首!不管如何,一定要“坐实”此事。
程锦容背负了和鞑靼太子有私情的恶名,在宫中便无法立足,裴皇后也无法再护着她。到那时,便可以从容出手对付她了。
元思兰以目光示意,寿宁公主用力咬紧嘴唇,愤愤地忍了下来。目光一扫,掠过地上的药箱。
这个药箱,当然是程锦容的。之前为了取出利刃,药箱已被打开,扔到了地上。里面有一堆药瓶,还有一卷干净的纱布。
只是,要拿纱布,就得经过程锦容的身侧。
而程锦容,左手中还握着匕首,丝毫没有放下之意。
寿宁公主绝不肯承认自己有一丝莫名的惧怕,张口吩咐一个宫女前去拿纱布。那个宫女看着目光冷厉杀气外露的程锦容,心里也觉害怕,走路时双腿直哆嗦。
万幸程锦容并无再动手拼命之意。
寿宁公主拿到纱布,立刻为元思兰裹左臂的伤。
金娇玉贵的寿宁公主从未做过这等伺候人的事。笨手笨脚,手下没个轻重。
元思兰倒是能忍,也不呼痛,任由寿宁公主折腾。他一边轻声抚慰哽咽的寿宁公主,偶尔抬头看程锦容一眼。
程锦容一直站在原地,动也未动。
显然,她没有逃的打算。
元思兰扯了扯嘴角,目中闪过近乎兴味的冷笑。
程锦容,你再聪慧再冷静再骄傲,又能如何?这一局,你如何能解?
……
寿宁公主哭红了双眸,手不停颤抖,手中的绷带明明已裹了一层又一层。可还是没止住血,血迹已渗出了绷带,染红了寿宁公主的指尖。
寿宁公主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表哥,你一直在流血。太医还没来,现在该怎么办?”
对了,程锦容就是医官!
寿宁公主霍然抬头:“程锦容!你扔了匕首,过来为表哥治伤!”
程锦容没有动弹,声音冷漠:“公主殿下请放心。这点皮外伤,死不了人。”最多是流血多一点,真的死不了人。
寿宁公主心急如焚,怒喝一声:“本公主令你立刻过来。”
程锦容看了寿宁公主一眼,淡淡道:“公主殿下就不怕我趁机做手脚,废了太子殿下的胳膊?”
寿宁公主:“……”
寿宁公主这辈子都没这么憋屈愤怒过,目光如刀,狠狠地刮过程锦容的脸。
元思兰也是狠人,到现在都未失态怒喊过。甚至柔声哄寿宁公主:“表妹别气坏了身子。这点伤,要不了我的命。”
就在此时,太医终于赶来了。
最先来的,是李太医。
眼前这一幕,令李太医心神巨震。不过,寿宁公主连声催促之下,李太医无暇多问多思,立刻取出伤药,为元思兰敷药治伤。
在李太医忙碌着治伤时,杜提点也来了。
沉稳持重的杜提点,目光掠过众人,最后落在程锦容手中闪着血光的匕首上。目中露出一丝震惊。
杜提点也有些沉不住气了,快步走到程锦容面前,低声问道:“锦容,这是怎么回事?”
程锦容心头一口浊气,此时缓缓吐了出来,简短地答道:“有人要算计我,令我无法在宫中立足。我以匕首自保罢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风波(一)
程锦容只淡淡两句,杜提点已推断出了事情的始末,目中闪过怒意。
寿宁公主和元思兰联手设下这一局,是要毁了程锦容!如果不是程锦容反应迅疾,以匕首伤了元思兰,今晚的事,可就真的说不清了。
宫中人人知晓,程锦容得裴皇后信任看重。宫中无人不知,程锦容是他的爱徒,如今已随他在圣前伺疾。
可寿宁公主还是这么做了。丝毫没顾及裴皇后的心情,更未将他这个太医院提点放在眼里!
还有那个元思兰,能做出这等事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杜提点按捺住心里的怒气,看了程锦容一眼,忽地厉声呵斥:“程医官!你身为医官,为何会以匕首伤人?鞑靼太子殿下身份何等尊贵,岂容你唐突冒失?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本提点如实道来。”
这话音,怎么听着有些不对?
乍听是在训斥,仔细一品味,分明是在庇护程锦容!
这个杜提点,竟丝毫不惧她这个公主,要站在程锦容那一边!
寿宁公主心里一突,抢在程锦容之前张口:“这还用细问吗?三更半夜,她和表哥在此处,不知说了什么,拉拉扯扯。听到我的声音后,她心里慌张,以匕首伤了表哥。想和表哥撇清关系!”
“身为医官,做出这等不知廉耻的事来。令太医院也为之蒙羞!杜提点,本公主今日倒要看看,你要如何处置!”
寿宁公主的“先声夺人”,怎么听都透着强词夺理和欲盖弥彰!
杜提点原本只有七八分疑心,现在几乎可以断定,这一切确实是寿宁公主和元思兰捣的鬼!
只是,看破是一回事,能不能为程锦容澄清恶名,就是另一回事了。
一边是女儿和未来的女婿,另一边是一个医官。在宣和帝心中孰轻孰重,一眼可知。
如果可以,他也不愿蹚浑水。
奈何程锦容大有用处,他这个师父不得不护着自己的爱徒。
杜提点心里暗叹一声命苦,口中肃然道:“这些都是公主殿下的一面之词,事情到底如何,总得问个清楚明白。”
寿宁公主果然大怒,杏目圆睁:“好一个杜提点!竟是半点没将本公主放在眼底!”
“哼!本公主这就去见父皇,求父皇为我做主!”
李太医手脚麻利,短短片刻,已为元思兰敷药包扎好。元思兰一脸无奈地喊了一声:“阿乔,你听我解释。”
寿宁公主怒气冲冲而去。元思兰立刻追了上去,临走前,特意回头看了程锦容一眼。目中露出歉意和不舍。
杜提点:“……”
李太医:“……”
杜提点李太医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程锦容。
元思兰临走时这一眼,就如一盆污水泼了过来。
程锦容怒到极点,反而冷静下来,对杜提点说道:“请师父领着我去面圣。我要在圣前和他们当面对质!”
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杜提点咽下喉间叹息,点了点头。
……
连着几日秋猎,收获颇丰,令好武的宣和帝心情愉悦。
此时,宣和帝召了几个皇子一同饮酒。郑皇贵妃坐在宣和帝身侧,不时为宣和斟酒。郑皇贵妃妙语连珠,不着痕迹的马屁,颇令宣和帝受用。
大皇子也不失时机地起身敬酒。
宣和帝龙心大悦,笑着夸赞大皇子:“这几日,你猎了不少猎物,表现颇佳。”
大皇子被赞得面上有光,连连笑道:“母妃时常和儿臣说起父皇当年的英勇,儿臣远远不及。”
郑皇贵妃抿唇一笑:“臣妾半点都没夸张。见过皇上当年,他们几个且得勤奋苦练呢!”
这一记龙屁拍得恰到好处。
宣和帝开怀一笑,欣然饮下杯中美酒。
二皇子被大皇子压了风头,心里颇不痛快。
奈何裴皇后没来,无人能与郑皇贵妃抗衡。徐美人躲在屋子里养伤,赵贵人罗贵人倒是时常露面,可没一个是郑皇贵妃的对手。
宣和帝又兴味盎然地看向六皇子:“小六,听闻你今日又猎了两只兔子。”
话一出口,众人都笑了起来。
秋猎时,众人为了表现英勇,都喜欢猎凶兽猛禽。六皇子年少力弱,箭术平平,纯粹是跟着凑热闹。每天猎两只兔子,就高高兴兴地回皇庄了。
六皇子被众人取笑,有些不好意思:“儿臣箭术不佳,只能射中兔子。让父皇见笑了。”
宣和帝又是一笑:“你还小,等过几年,臂力增长,多练一练箭就是了。”
二皇子不甘被冷落,笑着插嘴道:“思兰表哥箭术超卓,今日猎得的猎物,又位列前三。他卯足了劲要拿魁首,今晚的酒宴都不肯来,说是要好生休息,养精蓄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