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旖旎-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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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问就好了,我会转告她,我们刚好吃完饭,刚聊到你呢。”
沈京墨正好了领带,深深地喘了口气,默了片刻,一字一顿:
“我只跟她说。”
男人的语气透着不容置疑,彼此都僵持。阮慈如此才把手机给了陈旖旎。
陈旖旎狐疑地接过来,声音冷淡,“喂?”
“喂。”他语气同样的冷淡,透着寒,开门见山,“我问你。”
“什么?”
“你今天下午是不是去见我妈了?”
“……”她愣了愣,“谁去见你妈了?”
“那件旗袍,是不是你送过去的?”
“……”
“送到了佘山路,对吗?”
“……”
寒意突然从心底泛起,直窜头皮。
她僵了僵唇,这一刻,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自己被算计了。
她脑中一片死寂,连手机中的电流声都听得到。周身也被寒意裹挟住,一时哑口无言。手心满是冷汗。
张了张口,如何也说不出话。
承认是错,不承认也是错。
半晌,她硬着头皮,才吐了一个字:“是。”
“——好,”他深深喘气,平复着心底的燥怒,没半点情绪地冷笑,“你在哪,我要见你。”
*
刚到地下车库,就看到了他的车停在不远的角落。陈旖旎犹豫了一下,脚步顿了顿,还是决定上前。
高跟鞋声踩着冰冷的水泥地面,一路回响过去。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步比一步更难行,她都不知自己是怎么过去的。
手放在大衣口袋中,手心里捏了一把湿凉的汗,五指都是冰凉。
他坐在驾驶座,车窗降下,人歪歪斜斜地靠在那里。容色倦漠,发丝也凌乱地覆在额上。
西装外套随意地脱在一边,衬衫领口微微敞开。
一手夹着支烟,猩红色在指尖摇摇欲坠,烟气将他眉眼轮廓遮得明晦不定。眉目之间透着一股颓丧之气,人好像也没什么精神。
她从没见过他这样。
他抬眼去看她,眼中透着冷,薄唇一张一合,
“上来。”
她顿了顿,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上去。发现车内烟灰缸里已积了一层厚厚的烟头了。
手里烟抽完了,他捻灭了,抬头的同时,冷淡嗓音跟着砸向了她:
“今天怎么有空去见你妈了?”
“……”她牵了牵唇,不解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他稍稍靠近她,忽然就笑了起来,笑声温润又凉薄,“你们能见一面还能好好坐下来吃顿饭,可真是不容易——怎么,是和好了么?”
“沈京墨,你有话直说吧。”她阖了阖眸,对上他冷冽的视线,声音冷硬着,“你有话就说。”
他移开目光。
手腕儿搭在方向盘上,指尖玩着一个打火机。“咔哒——”、“咔哒——”在车内回响。
冰冷清脆的声音让人心生寒意。
半晌,打火机的“咔哒”声停下。
火星也消失在了空气中。
“好,那我有话就说,”他又回头看她,压抑着愤怒,淡嘲着,“送东西,是你妈教你的么,嗯?是她给你出的主意,让你特意挑了这么个日子特意找上门去节外生枝吗——”
“沈京墨……”
她浑身发抖着。这一刻,居然解释不是,不解释也不是,如何都是哑口,怎么说都是错。
回头的同时,对上他凛冽的视线,她皱紧了眉,咬牙,一字一顿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他淡淡出声,“我只希望,你永远别在我面前去做多余的事——永远,别去做,好吗?”
“……多余的事,”她苦涩地勾了勾唇,打断他,鼻腔随即涌起酸涩,“沈京墨,你在这里质问我,你到不如先去问问你的家人什么才叫做多余的事——难道不是他们觉得我们会结婚,所以才——”
“我们不会结婚,”他冷淡地打断她,“但,你也别让我像恨你妈一样恨你。”
“恨我……”她看着他,心口仿佛被撕开,“你一开始,不就很恨我吗?你可别说,这些年你是因为爱我才跟我在一起——哦不,其实你跟我都知道,我们根本不算是在一起,也不会在一起。”
偏开头半晌,扯出了一抹苦笑,最后,她眼中只剩决绝的冷:“好啊,那就恨我吧——那就恨我。如果恨能让你记住我,那你就一直恨我吧。”
她打开车门下去,眉眼虚了一度,冷笑着:“六年了,沈京墨,我们也该给彼此留下点什么,那就彼此憎恨吧。”
“砰——”的一声,车门甩上。
仿佛一个巴掌狠狠地拍在了彼此的脸上。
他们都知道,这一刻,有什么东西同时死掉了,再也不会活过来。
连带着把这六年所有的一切卷起,都尽数埋葬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狗遍地flag,哎~
2更在12点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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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苍白
LAMOUR秋冬大秀的彩排接近了尾声。
LAMOUR的控场模特之前因为要跳槽去S&R已经跟他们解了约; 正是缺人之际; 沈何晏的经纪公司早在两周之前就主动联系到了他们。
他们公司年前签了几个新模特; 算上沈何晏; 正好是三个男模; 三个女模,都是圈内没什么秀场成绩的New Face,资源平平; 连时装周的邀约都不怎么能接到。
对方的公司只想借由造势,推这几个久接不到资源的新人入圈; 而他们正好缺人。权衡了一下,一拍而合。
沈何晏之前给LAMOUR拍了个创刊封,算是在时尚圈小火了一把; 借此也是趁热打铁,接下了这场秀。
好在LAMOUR的风格他在拍创刊封时就尝试过,几次彩排下来都表现的很不错,受到了一致好评。
今天是最后一场彩排。
三天后这里将举办2020AW·LAMOUR秋冬大秀,而S&R的秋冬新品发布会将会在楼上和隔壁的场馆晚他们一天举办。
今日两家聚在一堂; LAMOUR在一楼T台秀场彩排,S&R的主展馆在二层。隔着一道玻璃旋转楼梯; 上下来往络绎不绝的都是人; 熙熙攘攘非常热闹。
陈旖旎下午回到秀场有些晚了,下午的彩排都进行到了下半场。
外面下起了大暴雨。
一场秋雨一场寒,今天她也没让楚觅送她。自己开车出去,又回来。回来时满高架上都堵的是车; 本想着能赶上下半场,到底也没赶上。
她跟安保打了招呼,就从后场绕了进来。穿一身暗紫玫瑰色的旗袍,身处人群之外也颇为打眼。
沈京墨与几个主办方的管事在二楼巡回,贴着二层的一道玻璃围栏,侧头交谈之际看到她穿过人群。
有空中横幅和玻璃楼梯的遮挡,她的身影只晃了一瞬就消失了。
像是一缕烟。
他目光有一瞬间的愣滞。
“沈总。”旁边人叫他一声。
他微微颔首,这才收回了视线,跟着他们去了别处。
换场下来,沈何晏坐入了观众席。
场馆内中央空调不很足,闷得人燥热难当,助理拿来了小风扇和宣传画册,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晾着汗。
助理开始汇报行程,他听得有些心不在焉。
远见陈旖旎过来了,旁边人问了句:“好奇怪,总监几乎从不迟到的,今天怎么这么晚?”
“是啊,上午还在呢。”
“好像是中途有事出去了一趟。”
“啊,今天是最后一场彩排了啊……”
沈何晏听者有心,遥遥朝二楼S&R那边望了眼,隐约能看到一道烟灰色的背影伫立在那里。
气势矜冷,侧颜倦漠,高挺鼻梁上架着金丝边眼镜,更显斯文儒雅。
沈京墨与身边人偶尔侧头交流一二,目光不在下方。
好像也一直待在上面。
他们应该是没见过面。
“总监每年的今天都出去啊……”有人小声地接了话,“今天是她弟弟忌日。”
“……”
一时议论声停下,再不敢多舌议论。
陈旖旎过来了,坐到了温烺身边去。躬身之际,注意到沈何晏在她后面。
她笑了笑打了招呼,他跟她回以微笑。
不知是否是下雨了受了冻的缘故,她的脸色不比早上,苍白了许多,甚至可以说——非常差。
尤其是,眼眶还红着。令人心惊。
哭过了吗?
这几天彩排紧凑,可能她也是压力大,毕竟是LAMOUR在国内的第一场大秀,这阵子她的状态好像一直有点虚弱。
常见她一个人去围廊那边抽烟,一抽就是很多。
陆眠前几天还说,沈京墨要她搬回他家,她也没搬回去。
后来也没了下文。
不知他们又怎么了。
他没具体问她是什么事。
不过忽然想起了,前些天他回家,那时沈京墨的妈妈正好打来了电话,和奶奶聊了很久。
大伯母很少打电话过来,那天晚上奶奶晚饭都没顾上吃,她们言谈之间居然提到了陈旖旎。
他当时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们怎么会聊起她?
下半场的彩排很快就结束了。
沈何晏去交接工作时,一道和蔼女声突然在身后亲切地喊了他一声:“何晏。”
一回头,居然是奶奶来了。
杜兰芝今天没什么事,听说他们S&R要在这里布置新品发布会的会场,而沈何晏也参加了LAMOUR的秀,就过来看一看。
也是观察一下,沈京墨与陈旖旎还有没有纠缠。
她瞧了瞧不远处和同事交接着工作的陈旖旎。
而陈旖旎一转头的同时,也看到了她。
从前的对视就是绵里带刃,暗藏锋芒的,如此便是心照不宣地把心中的鬼胎揭开了讲。
这么一眼简单对视,如今却全都变了味道。
陈旖旎正与温烺等人说笑,见杜兰芝在不远,依然对她露出那种和善的微笑,还和她打了招呼。
她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脸色登时冷下来,转头就不再去看了。
忽然,感觉到大脑之中有一团冷空气,争分夺秒地膨胀,膨胀,再膨胀。
她浑身开始虚脱。
“陈旖旎。”温烺在一边突然叫她一声。
“……”她的脸色越来越白,捏着场地方案图的手都有些微微发抖,把纸张边沿都快给揉烂了。
手心浸了一把湿凉的汗。
她苍白着唇,半晌才看向温烺,轻轻“嗯”了一声。
鼻息很微弱,温烺差点儿都没听到她声。
“……你没事吧?脸色怎么那么差?”温烺担忧地问,“感冒了吗,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我没事。”
她摇摇头,继续跟温烺讨论场地设计图的事。
说了半天,人就有些发晕了,头重脚轻的,站都站不稳了。
“我离开一下……”
她暂时作别了,想去楼上的洗手间歇一会儿。
想抽烟。
沿着一侧的电动扶梯上到了二层,她有些虚脱地进了卫生间,双臂支撑住了自己,扶住了洗手台。
抬头,去看镜中的自己。
面色惨白,唇也发白,目光涣散开,整个人都看起来非常的虚弱。
还很狼狈。
她背身不去看了,靠在洗手台边沿,扬手点了一支烟。
指尖掸了掸烟灰,拿出手机,看到陆眠发来了消息。
早上陆眠就说等今天彩排结束要跟她和沈何晏见一面,上回沈何晏在酒吧给那个猥琐男脑袋开了瓢,还进了一趟深夜派出所,那之后他们三个就没见过。
陆眠问她几点彩排结束,她人已经从水疗中心出来了,准备直接过来找她和沈何晏,就快到了。
她指尖放在手机屏幕的键盘上,想打字回复,指尖发着抖,带动着整个手腕都发抖。
如何都摁不下去。
她烦躁得要命,吐着烟气,舒缓着呼吸。
高跟鞋杂乱的声音在空旷的卫生间里回荡不止,她跌跌撞撞地转了一圈,往出走时,突然被一边的垃圾桶磕绊了一下。
磕到了脚踝的伤口。
……好疼。
是那天晚上,沈京墨给她消炎、上药、包扎过的地方。
她眼泪一下就出来了。
捂住了脸,靠在墙上开始哭。
眼泪从指缝源源不断地流出,眼前氤氲出的都是他的脸。
她整个人靠在墙上,缓缓下滑,虚脱至极,最后一下子栽到了墙边,将头埋到膝盖之间,眼泪一点点浸湿了指缝。
泪流不止。
“陈旖旎——”
有人叫她的名字。
她没勇气抬头去看是谁。
是谁都好。
千万,千万,不要是沈京墨。
她的包掉在了地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