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一枝草木美人-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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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与吩咐采药女中的木儿和端儿,留守青囊,他跟芷兮,也去了山间。
山间田陇青葱,阡陌纵横,村人早已下田劳作,见到离与芷兮,都躬身问好。
走过一块地瓜田,听“啊”一声尖叫,似是滇儿。两人循声寻去,见果真是她,手抱脚腕儿,沾土的瘦脸皱成一团,旁边一条蛇嗞溜溜钻进她刚撩过的地瓜蔓,往深处滑去了。
“蛇与娘娘同族,乃上族,是误伤么?”芷兮从身上撕下一块衣布,结扎在滇儿伤口上端,防止毒素漫流,边扎边拨开她捂伤口的手:“滇儿,别怕,我看看伤口。”
“是白眉蝮!”离与将伤囗处残留的毒牙拔出来,跪地俯身,用嘴将她伤囗里的毒,往外吸吐。
芷兮忙从背篓中翻找出刚采的大叶七星剑和细米草来,用手捣出汁,往伤口上敷:“我自咱们过了句余山以来,便常见蛇出没,今早采了些蛇伤草药,当真用上了。”
“多蛇出没,总是异象。蛇族本该只在中皇山。”离与觉得异常,却又不知是何征兆。
说话间,又一条蛇蹿出来冲芷兮咬去,离与见状,一束妖光打向蛇七寸,手攥住了蛇颈,直捏碎了,咬牙切齿道:
“无论多么高高在上,都不能信口伤人!”
那蛇却兑了蛇皮,金蝉脱壳,逃了,原来竟是妖族,故意掩了道行。
“我前日才搯算此地无妖,竟未算出,说明他们的道行,远在我之上!”离与惊诧,再加上他有锁心噬元,便更逊几筹。这点他一直没说,芷兮亦不知。
“此地不可久留,地蔓缠杂,恐是它们聚集之地,快送滇儿回去吧。”离与提议。
滇儿腿脚伤了,自是不能走路。离与便躬下身来,让芷兮扶着将滇儿送到他背上,背着她回青囊。滇儿伏在离与宽阔的背肩上,一股巨大的幸福感,早已淹没了蛇咬带来的伤痛。
芷兮走在他们后面,见滇儿双臂环绕着离与的脖颈,脸上的甜腻仿佛蔷薇花开,心中竟莫名地有些失落。她摸了摸心间,自言自语:“奇怪,为什么会难受?”那声音极低极弱,却未逃过离与耳听八方的耳朵。他回头望一望芷兮,嘴角抿起好看的弧线,眉眼间都甚是好看。
安顿好滇儿,离与调了些药草,芷兮以为是为滇儿敷用的,却不料离与研磨调配好后,竟拉起芷兮的手,往青囊外走。
“你不是为滇儿调配的药么?”芷兮不解,一脸惶惑,“却拉着我去哪儿?”
“别问了,跟着我就好。”离与说着将她横空抱起来,驾着风,往漆吾村方向飞:“有点远,不过,借点儿风力,倒又不远。”
芷兮猝不及防被他无缘无故抱在怀中,心下恼怒,杏眼一睁,怒着要挣开。离与却见她桃腮绯红,生气时竟更多了颜色,笑着说:“我背滇儿时,仿佛听着你说自己难受来着。我以为,以为,你嫉妒了。。。。。。,我背她,是因为她腿伤了,我喜欢的,可是你。”
“你说什么昏话,”芷兮硬生生挣开,听着他这没头没脑的愈解释愈混账的话,越发恼怒起来。离与怕她摔着,忙放下她来,本欲将她扶正在风里云霄,却一时失足,二人齐齐摔到了地边的泥里。
“你这气生的,还真是惊天动地,”离与从泥中爬起来,扶起她来,笑着打趣她:“看看,妖上摔了个狗啃泥,若让人类看见了,该多难堪啊。”
天下,无巧真的不成书。
离与芷兮一抬头,见一灰袍长褂立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笔狼毫,一副学究相儿,还晃脑袋,离与看着他甚是眼熟,定睛一瞧,正是:
狭路相逢,白面书生,吴屋有。
吴屋有呆呆看着两位妖上,不知如何圆了这场面。一群孩子,皆粗衣麻履,衣不蔽体,从篱笆院里气喘吁吁跑过来,都来瞧热闹,看着离与和芷兮的狼狈模样,或捧腹、或捂嘴,大笑。
离与和芷兮相视,都是一副不能见人的尊容,两人转身,便要逃跑。
“止步,止步,敢问是离与否?”白面书生那酸朽说话的劲儿,又来了。
离与闻言,只好回头,正了正脸色,重新转回身,面向书生,尴尬咧口而笑:“正是。!来送药的。来得不巧。”
“既来之,则安之,我这青麓书院,刚刚开张,你留下来观礼吧。。。。。”白面书生拖长音,双手互执,左手在前,右手在后,推手向前,身体前躬,行了一礼。
离与心想:好个吴屋有,当真从善如流,我上午建议你开蒙馆,下午就在家门口张罗开了。他看了吴屋有半晌,见他依然躬着身体,保持着向他行礼的姿势,搞不清这又是什么状况。
“夫子等着你给他还礼呢,”芷兮这个重礼节的,倒是看明白了。离与于是也推手向前,身体前躬,还了一礼,书生方才直起身来。
“公子于我吴屋有有恩,欢迎公子大驾光临,刚才行的,正是同袍礼数。”夫子咬文嚼字,对离与也不称妖上,而改称公子了,倒是真心接纳要与妖和平共处的姿态。
“人生有四礼:开笔礼,成人礼,成婚礼,葬礼。”书生又一番揺头晃脑,孩子还没入蒙学,都直接讲到葬礼去了,全都一头雾水,但听他继续高谈:“开笔礼前,首先要朱砂点痣,开启慧根!”
离与对芷兮窃窃私语:不知书生当年,是否也开过智。却被书生听见,掏出戒尺来要打离与。离与大惊:夫子,我错了,虽然您脑子不好使,耳朵却灵光得很!
然而,笑谈归笑谈,书生终归将离与芷兮请入蒙馆观礼。但见他,取出红砂,在他那三岁稚子额间一点,粉墨如画。
人生,在那一点之间,告别了愚昧无知,粉墨登场了……。
………………………………
第九回 凤凰木潜出密境
怪堕幽萝间,深影藏半山。
离与与芷兮在蒙馆观完礼,又去探望了吴家娘子,吩咐了用药禁忌剂量等,耽搁至后半晌申时,才回到勾余山。
“芷兮,你总算回来了。”不儿显然是在等她,站在青囊门口,翘首企盼,大老远便过来迎他们。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离与问。
“也没什么,就是来了一个男子,”不儿边说,边拉芷兮往人定院落里走:“哝?就是那儿坐着那位。”
芷兮顺着不儿手指的方向望去,见一少年坐在盛开的樱花树下,长眉若柳,发如黑玉,身穿水墨衣,腰配翡翠玦,不经意间流落一身高贵清华。
“他是谁?何许人也?来这做什么?是来寻医的么?”离与接连问道。
“他指名要找芷兮,我也不知是谁,他不让我们别的人来为他诊脉,也不回答我们的问题,”不儿无奈:“只说,如果芷兮不回来见他,他就不走。”
“可等了多久了?”离与似乎对他有种莫名的抵触敌意,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那可久了,你们方走,他便来了,等了得有足足三个时辰了吧。”不儿说:“看着他眉清目秀的,倒不似个坏人模样,我们便没硬赶。”
“荒唐,坏人若都能在额头上刻上‘坏人’二字,世间也便无人被骗了。”离与为她们的以貌取人,深感不屑,冷冷评论着,不儿便双手束在身前,乖乖低头认过。
“你可认识他么?”离与又转向芷兮,语气温和了许多。
“不识,”芷兮摇头。
“人家可是指名道姓要找你的,等了你三个时辰呢,你当真不识?”离与这话,说得倒有几分莫名其妙。
“从中皇山修成人形,我统共,就认识了你们几个。” 芷兮不知道他强调这么多遍,是为的什么。
“那我现在就请他出去,”离与一副理所应当的护家的架势,便要去赶那少年。
“你莫唐突了人家,”芷兮拦住离与:“人生地不熟的,他既是找我,我去问他一声好了。”
芷兮轻步,走到那少年身边,揖身一礼,说道:
“我便是芷兮。你不必非待我来,青囊中的这些女子,都曾是中皇山入药宫的采药女,药术都比我精湛许多。”
那少年抬目看她,一袭白衣,长发松挽,含辞未吐、气若幽兰,身后似有烟霞轻拢,不似尘世中人。他立起身来,芷兮不过刚到他肩膀,仪静体闲,更觉她娇柔可怜。
“姑娘依然是中皇山初见时的模样。”少年眉目上扬,笑容无比澄净。
“我未曾见过你,怕是认错了。”芷兮温柔说道,“无妨,你坐下,我与你诊脉,童叟无欺。”
少年听话地坐下,芷兮坐于他旁边,他伸出左臂,另一手将左腕间衣袖轻轻撩开,芷兮细指搭脉,指间解碰如玉,少年不禁怦然心间一动:
“姑娘不曾记得石板路间拾落花么?‘木兄,告辞’‘红花泣血’,可是你说的?”
芷兮骤然收起手:“你乃凤凰木妖!”
“正是我了。得承姑娘捡拾之恩,特来道谢。”凤凰木妖说道。
“举手之劳,公子不必挂心。”芷兮并不将拾落花当作什么恩惠,婉约说道。
“那日,是我修行刚满之日,被人摘了花叶,故而泣血,倘不是你将花吹回枝上,我今日当真有疾,怕是根基不保、毛发全无,一秃头丑八怪吧。”凤凰木笑道。
芷兮闻言,不禁噗嗤掩嘴一笑:“公子说笑了”。
“不是说笑,”凤凰木道:“是认真的。不瞒姑娘,那日我是有心要用枝节拦住姑娘,只消一时片刻,你便能看到我修行期满、现出人形了。可是,你还是辞我而去了。真的,就只差那么一小点儿,一小点儿。”
芷兮看眼前的凤凰木,虽然说话的语气轻松活泼,眼中的真诚倒也不像是装的,便答复道:“现在,不是也看到你了么?不必非等在那一时的。”
“此言差矣,”凤凰木笑着说:“在姑娘那里,是‘不必’,在我这里,却是‘必须’的。你是不知道,我寻遍了整个中皇山,妖界密境我找了不下百遍,就是再也没有找到过你。后来才听别的妖说,你一出生,便被逐出密境了。我这才瞒着父亲,偷偷逃了出来,来人间寻你。”
“木妖不能擅离中皇山吧,公子还请回吧。怕是娘娘见罚。”芷兮听闻他竟然是偷跑出密境,来寻她的,心中甚觉不妥。下完逐客令,转身就要离开。
“别走。”那少年凭空飞步,挡到她面前来,与他面对着面,连咫尺距离都无,呼吸的气息让空间变得欲加局促:“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别走,也别赶我走,好么?”
他的语气里竟带着些央求,让芷兮也觉得有些于心不忍起来。旋即,她抬眼坚定地望着他,说道:
“我不过捡拾了你几片花叶,何以让你如此大费周章,还要逃出密境来寻?你若解释清楚了我的这个疑惑,我便不赶你。否则,你这私逃八卦密境的罪过,我担的也是惶惑。”
“我若对你说,我从见你的第一刻起,便喜欢上了你,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过轻薄。”那少年心中想着:“你会不会觉得‘一见钟情’,太过虚情假意,少了许多真诚。”
他迟疑着,想说,却又不敢説。
“答不出来,是吧,”芷兮温和说道:“那便赶紧回密境去,别让娘娘知道了罚你。”
“娘娘病危,已无力约束妖族。”凤凰木听到芷兮又要赶他,忙不迭答道:“我来,还有正事,正事,正事……
他的语气愈发欲盖弥彰,连不谙世事的不儿,都看得出来他为何欲言又止,又为何突然辩解说有正事,他不过是想芷兮能留下他,非常想。
“乾坤八卦都锁不住妖了么?”离与自是也听到了他们的全部对话,他的心里涌上一丝疼痛,或许,他比不儿更能感觉得出,这个面前风华绝代的男子,和他一样,对芷兮动了情。
“如今只能锁弱妖了,”木妖黯然道:“道行高深的,都已挣脱出来,为所欲为了。蛇族本不能离开中皇,如今有大半已偷开密境八卦,潜入人间,堕于幽萝间,深影藏半山,伺机反叛。妖界怕要乾坤大变了。我来人境,也为探查一二。”
他这答复,却又着实让离与诧异,他说的,竟果真是‘正事’,而且是关乎妖界存亡的天地大事。
离与的脸上,现出半忧半喜的不可捉摸的神色:忧者,妖境处境;喜者,这木妖并非为了芷兮而来。或许,是自己太在乎芷兮了,才会如此多心。如今看来,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如此想着,他对木妖的态度,也便从生硬的敌意,缓和了许多。
“怪不得滇儿今日被那白眉蝮蛇妖咬了,”不儿若有所思道:“道行深的,竟是连离与都能瞒过了。”
“不过两三日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