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一枝草木美人-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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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屋外挑灯的五儿丫鬟,闻言,噗通跪地,讨饶道:“奴婢通报过了,少爷执意让来的。”
老太太这才正眼瞧自己的孙子赵孟墨,才发现他鼻青脸肿,本来要发的怒,也被压下八分,怜爱道:“墨儿,这可是怎么了?你过来,祖母瞧瞧。”
赵孟墨见老太太还是一味如常怜爱他的,经过骨错时,故意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才到了祖母身前告状:“就是他打我!”
骨错若非有几分妖骨根基,怕是被他这一撞,早倒了,可是骨错面不改色身不动,巍然若泰山站在那里,拱手道:“骨错不才,不知道大家族的少爷,是要一个弱不禁风的丫鬟去接回家的。在古木荫外桃花坞还未出,赵孟墨便对丫鬟动手动脚,行为不雅至极。我才为老太太管教了几分,特来领罚。”
“跪下!”老太太闻言,呵斥上来撒娇的赵孟墨跪地,一片训斥:“这些年,我纵你太甚,到如今品性不端!”,又转向骨错,和颜悦色道:“你管的对!明日着你父亲,也好生再罚他。”
“五儿,天色晚了,你送吴公子出门。” 老太太对着五儿说,看来是家丑不愿外扬,对骨错下了逐客令。
骨错知趣地任由五儿挑灯送出,待五儿回身,他一个飞身黑影,借着妖力,已经闪到了老太太化月斋的房顶屋瓦之上。他担心荆女,为了心上之人,他连梁上君子都做得。
屋内,风波依旧。
“你啊,你,这个不成器的,”老太太手拍着梨花椅扶手,气急败坏:“在家里丢人还不算,现在丢人都丢到五里外去了!”
“我一向如此,祖母向来以我为荣,今日倒觉得我丢人了,”赵孟墨跪在地上嘟囔。
“一向如此?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我身边的郝婆子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这般不堪。你早上上学前,让这两个贴身小厮给你把门,你在屋内,和那三个狐媚子,可是做了什么?!”老太太声音开始发抖:“我都说不出口!”
“祖母如今是要将她们卖出去么?”赵孟墨关心的却是他那莺莺燕燕。
“这两个小厮,逐出府去,永不续用。”老太太说:“这三个狐媚子,卖身契也备好了。你记着,他们是替你受的罚!”
赵孟墨刚想为那三个丫鬟求情,一转眼,却看到立在一旁的荆女,再看那三个丫鬟,姿色简直云壤之别,便立时改了主意:“祖母罚的是。只是,您把我身边人都打发了,我总得有人服侍吧。”
“你这般德行,还要甚么人服侍?”老太太已有无限失望之色,怒在眼里眉梢。
“祖母若将荆女赏给我,我肯定改。”赵孟墨死乞白赖。
屋顶上的骨错,闻言,一时心伤气怒,竟忘了自己身在何处,瓦片声响,被赵府家丁发现了踪迹。也合该他现身,他便登瓦坠室,直截了当对老太太说:“不可!”
凭空落人,众人惊骇!
老太太看清是刚让人送走的骨错,禁不住摇头叹息: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如今的少年公子,梁上的梁上,床上的床上,倒是无人管教之过!”
随即,老太太呵斥家丁,将骨错架住:“将吴公子,送回古木荫,交待给他父亲去!”
骨错不便众目睽睽之下用妖术暴露,束手就擒,只是挣扎喊道:“老夫人,我为荆女赎卖身契!我领她走!”
“慢着!”老太太示意押送骨错的两个家丁停下:“且放开他,听他此言,从何说起?”
“荆女不是物什,您不能当作一个物什,便赏给了您这个好色的孙子。”骨错对老太太施礼,道:“她被卖进赵府时,多少金银?我如数奉上,带她走。”
老太太不应骨错之语,却转向荆女问道:“荆女,我道你是最通晓礼数的,竟也不安分守己,你何时认识的他?”
“方才接孟墨哥回家时认识的,”荆女跪地,战战兢兢。
孟…墨…哥?骨错听她改了称呼,感到被什么刺痛,这般称呼,所为何来?
“既是刚认识的,吴公子,你管多了!”赵老太太转向骨错:“荆女不是被卖进我府里的丫鬟,她是我的外孙女。亡了父母,寄养在我这里。”
外…孙…女?世间也有这般关系的外祖外孙么?外人都能看的出,她的地位,连个上等仆人,都够不到!况且他方才以丫鬟称她,也无人表示过异议。
“对,荆女是我的表妹,”赵如意一边附和祖母,一边打着如意算盘,凑到荆女身边,扯起她的左手来,撩起她手边的衣袖,那纤纤玉手,没有了衣袖遮掩,手背靠腕处露出一个清晰的烙印的‘赵’字来:“你瞧瞧,她便是我赵家的人,我讨她,再天经地义不过。”
骨错看着她手上烙印的伤疤,耳中一阵轰隆作响,脑中一片空白,早已听不到赵如意说些什么,他面露痛苦之色:
你们到底对她,做过什么?这疤痕,竟连妖术都消磨不掉,这是湛泸之殇!
………………………………
第二十三回 洪荒碎王者之剑
所谓‘湛泸之殇’,是因湛泸能斩邪祟于未然,故名。
邪祟生魔,若魔形已成,湛泸过处,灰飞烟灭、万劫不复;若魔形未成,湛泸过处,化成疤痕、神仙罔复。
骨错虽错了骨,然额叶未损,意识、前意识、潜意识,都是离与的,他自是认得湛泸的痕迹。
但是,他不明之事,有二:其一,十七年前,离与葬身之时,老祖已然将他的法器湛泸收缴,封印于洪荒,那么现在,人间却为何会有湛泸的痕迹?其二,荆女左臂为何会被湛泸所伤?湛泸虽威力无边,但是素来善恶分明,从不伤无辜之人。
骨错妖力再试,依然无果。心中存着疑惑走过去,俯下身,握起荆女的手腕,就在那一瞬间,他放下了执念:不,她不是芷兮。芷兮的左臂是废的,而她的左臂,气血旺足,再健全不过。
“男女授受不亲!”荆女抽回手臂,低眉掩了衣袖。
骨错放下悬于半空的手,立起身来,有些尴尬。然后他,转向赵孟墨,问道:“你用什么伤得她这般?”
“不是伤,是烙印,府上的婢仆入府时,皆要烙‘赵’印的。”赵孟墨安然自得、若无其事地说着一件本是伤天害理的事:“自是用烙铁的。”
“何烙铁?可否让我看看?”骨错环环相扣、紧紧相问,他想知道,这是不是他的湛泸惹的祸。
“就是我家厨房里的烧火棍,”赵孟墨嬉皮笑脸、不太正经地答道:“你还看么?也没什么稀奇。”
“我可以看么?”骨错不放弃。
“好你个吴骨错!觊觎我赵家的女人,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连我家的烧火棍子,都不放过了?你是不是要把我赵家整个装走啊?”赵孟墨一下子火被煽起来,“我到底哪里惹着你了?这话就是说到你父亲跟前去,你也没有理!让他看看你平时怎样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现在又做出了哪些不为人耻的梁上之事?”
“来人!送客!”赵孟墨端起主子的架势,厉声唤了家仆,扭送骨错回古木荫。他自己为了躲避祖母继续责罚,竟也理直气壮地要顺势跟着骨错回古木荫,找夫子去理论。
赵老太太不愿阻拦,因为她早便对骨错下过了逐客令,方才没送走,现在孙子替她送走,她也就不好再阻拦赵孟墨,任由他去了。
“起来吧,”赵老太太看着跪在地上的荆女,无可奈何说道:“你自己选,要不要跟赵孟墨?他必不会明媒正娶,做个无名无分的妾室,怕还得着。只要你不像之前祸害他的那些丫鬟,让他不务正业,我也能准你。”
多少年来,她对这个名义上的外孙女,便是若即若离、忽冷忽热,因为荆女来历不明,她比谁都更耿耿于怀。她有时觉着,那是她四女玉儿的遗腹骨肉,应该疼些,可是有时,又觉着,若不是呢,岂不是白白让别人家的孩子,享了她自家的福荫,日后还怕乱了宗祠血脉,便又对她格外严苛些。
“荆女只想一辈子陪在外祖母身边,服侍您,为您尽孝。”荆女心中,自是不愿意的:
她虽是个不挂名的下仆,可是心性高洁,虽不通文墨,但举止雅致合度,那赵孟墨,虽是大房大舅家的长子,赵家的长子长孙,又是嫡出,日后是要承继家业的,可是在她眼中,那不过是个酒囊饭袋的绣花枕头,里面装的都是糟糠草包。别说是去做个妾,还是无名的,即便是让她做个正室,她也未必便是能稀罕的。
赵老太太听荆女说要为她尽孝,想起自己的嫡亲孙女,也未必见得有这份心,一时又有些心软起来,说道:“今儿个起,院里那些扫洒的活,你便少干些。你三舅家的两个女儿,是跟你从小玩到大的,你也跟她们亲近些,无妨。”
“荆女多谢外祖母疼爱。”荆女说着,又跪下去叩谢。可见,这样的小恩小惠,平日也是不常有的。
有了这恩准,荆女满心欢喜迫不及待朝着三房三舅家的院落跑去,她本心里,是记挂着那儿时一块儿长大的‘姐妹’的。
三房的院落,和化月斋隔一里弄,独门独院。赵府的各个院落,由五房舅舅分别居住,按照自家喜好布置。这三房的院落,因只有两个闺中女儿,名曰‘女殊’,最是文雅,因为三舅领的是月婳村村正之职,胸中尚有点墨。
“恩?你是谁,”三房的守门的丫鬟,拦住了她:“来做什么?”
“玲女,我是荆女呐,”荆女认得玲女。小时候,荆女、玲女,还有三房的两位小姐,常一起玩。后来虽分院了,但荆女常因想念姐妹偷偷跑来相看,只是没有老太太明令,也只能躲在窗后看看罢了,从未敢真的来报名求见。
“啊…………你是荆女?倒是好几年,没看到过你了,”那玲女因为跟她尚有些情分,这时也认出她来:“多年未见,你竟出落得,这般标致了?”
荆女没见人夸过,一时红晕飞上脸颊,竟有些不好意思,她忙转入正题:“两位姐姐,可在闺房么?”
“你来的不巧,她们在是在,只是这会儿应该梳妆好了,正要去家中的书馆去,老三爷请的是漆吾村的吴夫子,专程来家里授课的,让小姐也长长见识。”
“怎么外祖母那边,没有听人说过这事情?”荆女平日在老太太身边侍奉,消息也算灵通,倒从未听闻有夫子来家里。
“老三爷私请的,”玲女嘘道:“你也知道,自家院落,都是自家做主的。姑娘家不便抛头露面,可是唯独三房,只有两个女儿,老三爷又是要强的,总不想在学识上被其他几个爷压了下去,故而私请院里来。你回去,可不要说。”
“我自是知道分寸的。你放心。”荆女见玲女还念着往日情分,连这样的私事也未瞒她,心下有几分感激,便道:“我会守口如瓶的。”
说话间,两个小姐妆妥,由两个近身丫鬟领着,出屋里门,正碰到荆女和玲女在那嘁嘁嚓嚓,脸上现出不悦之色,大姐儿喝道:“屋前私议,成何体统?!”
“孟枝姐姐,孟叶姐姐,”荆女满心欢喜地凑上前:“荆女好想你们,来看看你们。”
“荆女?”二姐儿脸上一片疑团,想了片刻,才将这熟悉的名字和眼前如若天仙似的这个人物对上号,便挤出一丝讪笑来:“奥,原来是荆女妹妹,许久未见了。”
“可不巧,我和二妹妹,今日有些正事,”大姐儿也寒暄着笑道:“赶些时辰。”
“二位姐姐请便,”荆女听这话音,是将她当了外人,况且,她本也是个外人。她们不像玲女一样推心置腹,只字不提去听课,只是说有正事,当然,听课的事,自是正事,比招待她这个多年未见的小仆玩伴儿,要正经多了。
“居然叫我姐姐,”二姐儿还未走远,明知道荆女还听得到,便开始了数落。荆女闻言,方才还只是久而未见不见亲热的失落,现在,便是对心中长久留恋的姐妹情谊的一种绝望了。是呀,她算什么?跟人家称道姐妹。
荆女落寞地往自己的住处走,她的住处在穿过月落门的下房,途径厨房,听到里面传来一些声响,便精神恍惚地走进去,瞧一瞧,她刚推开厨房的门,便见从灶台边,闪过一个身影。
“谁?”荆女刚要问,就被那黑影,一下子捂住了嘴,说不出话来。
“听话,别喊!”黑影道,那声音很是熟悉:“你不喊,我就放开你。”
说着,他在她面前,摘下了半蒙脸的蒙面布,借着外面照进来的昏暗灯光,荆女认出了,那是骨错。
“吴骨错?”荆女给了他面子,没有叫,而是低声问道:“我莫不是见了鬼?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