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不合修罗场[快穿]-第1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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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这才反应过来,他动作一滞,停顿了好几秒,才接过了男人递过来的东西,把口罩和帽子都戴好了。
说:“………谢谢。”
气氛,似乎破冰了。
助理什么事都不知道,只是被两人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他见到这幅情景,顿时微微松了口气,等到两位先生都下了车,才赶紧开着车去找停车位,顺便把罚单清了。
没了第三个人,殷染钰便只是沉默地走在前面,黎温朝也不叫他,自己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暂住的酒店,随后在殷染钰打开房间的时候,黎温朝也便跟了进去。
殷染钰也没有阻止。
他在这个时候,反而显得比黎温朝还要更成熟,也更冷静。青年关上门,便主动开口,说:“高叔跟我说了。”
黎温朝抬起眼,看向他,他张了张嘴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在几次犹豫之后,还是没有开口。
青年便抿了抿嘴唇。
他去取了两只茶包,用热得快烧了开水,随后把茶包丢进被子泡好,然后把两杯速冲茶饮端了过来,放在了桌子上。
“高叔说,有问题就要解决。”
青年的语气平缓而冷静,他实在是显得冷静过头,便不由让人缓缓地生出担忧的情绪。
一个人碰到了一件让人无法接受的事情,最怕的,就是他会表现得过分冷静且理智。
而被亲生母亲交易给了别人、自己又被视为工具,冷暴力了十几年,不管是对谁而言,这都不是一个可以轻松过去的坎儿。
甚至可能会就此崩溃,因此自。杀。
如果是一个普通人碰到了这样的事情,在知道的一瞬间,便可能会崩溃大哭,亦或者生出强烈的仇恨情绪,恨得看到一眼相关人士都会止不住的情绪崩溃,甚至产生躯体反应,发抖、呕吐,甚至会第一时间冲上去,把对方打得头破血流。
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不管有什么强烈反应都不会显得过分,这是该有的情绪宣泄,黎温朝宁可青年红着眼睛让他滚,滚得远远的,再也不要过来,也不想看见他如今平静的模样。
但他又明确的知道,那根本不会是青年会有的反应,于是便只能感到深刻的无力。
在这段时间里,黎温朝一直在惶恐、迷茫,恐惧的情绪在心头不断滋生,让他不断构想无数让人无比绝望的未来,他很想要想到什么办法挽回,但却怎么都想不到办法。
这种绝望的情绪在他心脏里不断膨胀,他本在一开始,便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严昶景,奢想着对方也许可能想到办法,却没想到,严昶景对此也只能沉默。
他只能问:“………他还愿意见我吗?”
黎温朝说:“我不知道。”
于是两个人便一起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里。
严昶景其实早已经过来了这里,在发现谢溯已经找到了青年的所在地之后,他们便也不再掩饰,只是他虽然已经过来了,却也不敢来见青年。
只怕让他想起曾经噩梦一般的过去。
谢溯实在是一刀斩断了他们的命脉。
严家曾经对青年的所作所为,是严昶景与严昶凌永远无法解决的问题。也是一直一个隐藏的巨大忧患,严昶景本来已经全力去隐藏了这件事情的相关情况,但是………
但是事情只要发生过,便不可能毫无痕迹。
谁也没想到,谢溯会这么能挖,他投入了巨大的资金量,像是做一个项目似的,去深挖青年身上的所有情况。
终于在几年之后,捅了严昶景致命一刀。
而黎温朝本就和他们关系亲密,甚至可以说是严昶凌的另一位兄长,他和严昶景是挚交,虽然在严家的事情并没有——也没办法去掺和,但是在严昶景之后的动作里,他也没有少做什么。
更何况,他和严家兄弟几乎是从一开始就是绑定的,青年一看到他,便自然而然地会想到严昶景,严昶凌,以及………严家。
谢溯彻底捏死了他们和青年的任何可能。
堪称一击必杀。
黎温朝的思绪恍惚而无序,但等到他捧住了青年放到面前的茶杯,被滚烫的玻璃烫得手心烧疼之后,他却奇迹般的冷静了下来。
他有点儿恍惚地说:“………对。”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语气还有一些发虚。
但是很快,便沉了下来,缓缓地变得冷静。
他说:“高叔说的对………有问题,就要解决。”
总不可能一直这样持续下去。
他想。
于是他攥紧了杯子,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开口道:“里面说的………都是真的。”
这句话一出口,他便像是放下了某个巨大的负担似的,整个人都放松了一些。
青年却只是垂着眼睛,看着杯子里摇摇晃晃的茶包,似乎完全没有半点儿情绪上的波动。
黎温朝便沉默了一会儿。
他说:“当初………送你回去的人,也的确是我。”
青年便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说:“那天晚上,到底是谁?”
如果真的是那个高管,黎温朝真的可以冷静地把他放在一边,然后送他回去吗?
他想到了这个问题,于是便只感到疑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青年都以为当初带回了他的人就是谢溯,他从未想过有另外一种可能。
“………………”
黎温朝便沉默了下来。
青年等着他回答,但等了好一会儿,等不到。
于是便问他:“是你吗?”
“………不是。”
黎温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给出了答案,他在想,想着要不要告诉青年真相。青年已经知道了许多事情,对于这件事情也产生了某种疑问,就算他想到了某个说法,把这件事情隐瞒过去——可是青年………真的会信他吗?
青年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呢。
他想。
连严家曾经的动作,都被谢溯挖了出来,那天晚上的事情,虽然知情人只有少数几个………但是,谢溯真的会查不出来吗?
黎温朝沉默了很长时间。
他面临着两难的选择,如果他说了,而谢溯与青年都不知道这件事情,他便是把本来还算无辜的严昶凌一起在青年面前钉了死刑,但如果他不说………
但如果他不说,如果有那个万一呢?
万一谢溯在之后查到了这件事情,告诉了青年,如果今青年现在对那一天晚上的记忆,记起了模糊的印象。
他就会知道,自己又骗了他。
到那个时候,他还会再相信他们吗?
就算他说了,可是他之前沉默了这么长时间………本身也算是一种态度的表明了。
黎温朝只想苦笑。
他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了唯一一次机会,于是只能端起茶杯,慢慢地喝了一口已经变得温热的茶水,稳了稳情绪。
“那天………是阿凌。”
他慢慢地开口,把前因后果毫不保留地说了出来,黎温朝还是抱着一些想法,他说:“那时候,阿凌不知道你的身份,他想和你在一起,想把你………带回去。”
那个时候,严昶凌只以为少年是谢溯包。养的小。情。人之一,他满心觉得,只要这个小。情。人被别人碰过了,谢溯大抵便不在愿意去要,青少年的想法还是显得过分青涩且鲁莽,总觉得只要自己想要,便可以得到。
但是他当初的想法是真的,感情也是真的。
黎温朝只想让青年对他们的芥蒂少一点儿——哪怕只有一点也可以。
青年却仿佛是没有意识到他的补救,他微微沉默了一会儿,说:“原来………是他。”
他怔忪了几秒,便又回过神来,平静地问:“他为什么没有带我回去?”
这句话是在问严昶凌,也是在问黎温朝。
问黎温朝:既然严昶凌当初想要带他回去,为什么又没有这么做?
问黎温朝:严昶凌没有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他的阻拦吗?
毕竟当初把他送回了谢溯身边的人,是黎温朝自己,他应该就是对这件事情知道的最清楚的人。
他问的实在很直白。
于是黎温朝便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他说:“你那时候,很依赖他。”
男人的声音有点儿朦胧的虚无感。
他说:“我………”
黎温朝只说了一个字,便有些说不下去。
他没有那一次如此真切地意识到自己的卑劣,悔恨与痛苦几乎把他淹没了,他似乎被一根长钉洞穿了心脏,把他钉在了深海之中,喘不过气,也无力挣扎,痛苦到了一定程度便会让人觉得麻木。
于是他只是停顿了一下,便略有些呆滞地开口:“你………不该和他在一起的。”
情况不可能再比这更糟糕了。
他已经没有可以畏惧的东西了。
黎温朝想。
于是他便僵硬地坐在青年对面,缓慢地,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机械的。
慢慢地对着青年讲述着他曾经的想法。
也是——严昶景曾经的想法。
谢溯并不像是一个好的爱人。
他的事迹在圈子里泛滥开来,他花。心,还滥。情,甚至对少年有着某种虐。待倾向,在一开始对少年出手的时候,他和严昶景还算是朋友。
他给严昶景打了电话,语气是很漫不经心的,显得玩。味且轻。佻。
他在感情方面的态度,无疑是很恶劣的。
少年怎么能和他在一起呢?
这是严昶景的想法。
也是黎温朝的想法。
这是错误的。
他们想。
他们本便想要斩断少年与谢溯之间的联系,而在当时,又正好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接下来的举动,也就显得顺理成章了。
相对而言,少年对谢溯的依赖性,似乎比谢溯对他的重视要显得沉重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他们便想着,只要斩断了少年对谢溯的这种依赖。就可以将他完完整整的带回来,不论是身体,还是——感情。
谢溯实在不像是一个合格的爱人。
他们那时候的想法,到底是不是真的?
谁都说不清楚。
黎温朝在当时,的确是有一些这方面的念想的。
但是偏偏,偏偏他们在把少年带到身边之后,却一直有意无意的将他隔绝开来。
让他没有办法,也没有机会,去认识一些其他的人。
在这几年如此高强度的工作下,青年身边的人群的流动性是巨大的。一个剧组内部不可能只有几个演员,还有许许多多的幕后工作人员。但是勉强可以和青年熟悉起来的,却只有额外的几个人罢了。
而且这样的熟悉也只是维持在点头之交。在青年拍摄完当时的作品之后,他们便很难再与他找到交际的地方。
哪怕是田赛,也是殷染钰自己主动递出了橄榄枝,才让她有机会与自己接触。否则这个世界上,又哪里会有这样巧的事情?
或许在当初,黎温朝的想法,的确是如他所说的一样,但是这其中,也肯定包含了一些自欺欺人的成分。
在青年被严昶景带回来之后,他的想法便开始缓缓变化,从一开始的看着就好,逐渐变质,一直到………对青年生出独占的想法。
殷染钰缓慢地思量推敲着黎温朝的想法,到了这一步,他几乎已经完成了整个计划。不管是哪一个攻略对象,都有意无意地对他,或者说,对这具身体——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沉重的打击与伤害。
殷染钰本人是并不相信爱情的。
所谓的爱情,实际上也只不过是生物体体内的激素分泌,这个世界上可能有从一而终的爱情,从少年,到老年。
如果他只是要攻略一个对象,只需要借助这具躯壳的优势,便可以轻松地完成任务,但可惜………他的攻略对象不止一个。
在都要的情况下,一旦操作不慎,便会导致情况翻盘,没有人可以接受一个朝三暮四的爱人。脚踏两条船的结果不但可能会被囚。禁起来,更可能会导致攻略对象的彻底厌恶,相比去走一条悬崖独锁,殷染钰还是更喜欢稳妥一些的方法。
人们对别人的爱,是永远都比不上对自己的爱的。
父母尚且还会把自己的情绪发泄在孩子身上,更不要提只有“爱情”牵挂的情侣了。
殷染钰只引导着他们一步一步走步入泥潭,对他产生沉重的,几乎无法补救的愧疚感。
随后,他便利用这份愧疚,来让他们自己付出,达到满足自我的效果。
他们越是付出,便越可以抚平自己心里的沉重的愧疚与亏欠感,只要他掌握得当,就能完成任务,达成系统要求的局面了。
这份愧疚,就要彻底成熟了。
殷染钰喝了一口清苦的茶,看着黎温朝怔忪恍惚的神情,冷静地思考着。
黎温朝全然不知道对面的青年在想些什么,他几乎快被沉重的愧疚与悲哀压垮了。
他说:“对不起,阿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