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花筒-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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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路斌难堪地摸了下额头，当初他确实也没有多少真心，也确实没有立场去责怪万扬什么：“好了，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你以后离我远点儿就行。”
“于路斌，你……你能不能念在咱们过去的……你能不能借我20块钱？我知道你这周领到了100块奖金，借我点儿行吗？我以后有钱了一定还你。万宝马上就要过生日了，他这几天总是哭闹着要蛋糕……”
“停！”于路斌总算知道今天万扬主动来找他的真正目的了，“我那100块钱你就别惦记了，我已经买了游戏机了。”
“别这样，一台游戏机能多少钱？你就借我20块就行，我只是想给万宝买个蛋糕。”
“一台游戏机，一组拆装恐龙，总共80，剩下的20冲到游戏厅了，冲20送一张会员卡。你不信可以去问胡峥。”
“你——”
要想拿到奖学金，得有充足的时间把所有的学科都学好才行，可万扬，除了不喜欢大课之外，平时也根本没有时间去学习，所以他的大学时光是与奖学金无缘的，不挂科已经算是万幸了。
一想到小万宝这几天晚上总是哭闹着要蛋糕，他就心烦。一个蛋糕，最便宜也要20块，相当于他们三个月的口粮了。
小万宝在幼儿园里听其他的小朋友说过生日的时候都有蛋糕吃，就嚷嚷着要万扬给他买。万扬只要说不买，万宝就哭个不停，尤其晚上闹的非常厉害。
万宝的生日就在这周六，万扬不想让弟弟失望，因为幼儿园里的其他小朋友本来就瞧不起万宝，排挤万宝，要是再吃不上蛋糕，那些小朋友更该笑话万宝了。
看着万扬的小脸儿都皱到了一起，于路斌有点儿于心不忍：“你要是真的想要蛋糕，就去找雷坚啊。”
“雷坚？”万扬心里咯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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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于路斌见万扬听到‘雷坚’的名字时，表情似乎很不明朗，以为万扬不认识雷坚，就好心提醒道：“雷坚就是那个偶尔跟着我们专业的艾宇一起来上课的男生，记得吗？船王雷狰的儿子。”
万扬胡乱地点点头。
“咱们学校对面的蛋糕店就是雷坚开的，上次艾宇过生日的时候，雷坚还送了个价值200块的大蛋糕呢。你去找雷坚说说，他应该能同意让你赊账。”
“他……他开蛋糕店？他家不是做船舶生意的吗？”
“哎呀，你傻呀，现在的公司，都流行的是多元化经营，何况雷氏集团还那么大。所以人家雷家也不可能只做海上运输啊，听说雷氏集团不仅做运输，旗下还有造船厂、零售店、连锁店、建筑公司、酒店等等等等，子公司多着呢。”
“哦。”
“所谓虎父无犬子，那雷坚跟他爸爸一样，精明着呢，你知道吗？听说咱们学校对面的蛋糕店是雷坚自己出资开的，而且市中心那边还有几家呢。啧啧，先不说其他几家，只说最近的这家，你看看人家选这地方，学校对面，而且店面左右还净是些酒店餐饮，对蛋糕的需求量大着呢，所以他家的门店前面每天都是车水马龙的，客户络绎不绝呢……”
于路斌说了那么多，却见万扬貌似对他的话并不太感兴趣，也就不再自讨没趣，专心上课去了。
万扬失落地低下了头。
他要早知道蛋糕店是雷坚开的，当初就……就不讹诈雷坚了。
“呼~怎么偏偏就那么巧呢？”
两个月前，瘦弱的万扬正要进图书馆，就被一个高大的男生给撞倒了。
那男生从图书馆出来的很急，见撞到人，就急忙上前把他给扶了起来。
万扬本来是不打算把事情闹大的，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当他抬头看到撞自己的人是雷坚时，心眼儿就活泛了。
雷坚，船王的独子，行走的金银山诶！
于是……
他立刻把手覆上了自己的膝盖：“哎哟，我的腿被撞伤了。”
“是吗？那我等你的验伤报告。”雷坚冷漠地说完，转身要走。
眼看碰瓷儿计划要宣告失败，万扬仍旧厚着脸皮挡住了雷坚：“不用验伤啦，这样吧，你给我一百块，以后我的腿即便是真残疾了，也绝不会再找你要钱，怎么样？”
万扬记得，当时雷坚给与他的回应是：面无表情的沉默，加直视！
心虚的他，那时候被雷坚看的心里直发毛，后来不知怎么地，头也自动‘知错般’低下了。
等他再回过神的时候，雷坚早已经不知所踪。
万扬知道，自己在学校里的名声很不好。
如果雷坚是凭借着优越的家世和卓越的商业头脑而闻名全校的话，那他，则是凭借着‘混乱的关系’而被迫出的名。
在别人看来，他只是个靠卖‘肉’为生且不要脸的gay罢了。
雷坚偶尔会到他们专业上班，自然没少听过他的事，甚至还亲眼见过他在课堂上的那些蝇营狗苟也说不定。
所以那时候雷坚才那么冷漠吧？
万扬想，那天要是换成二一个，雷坚应该也不至于连个“对不起”都不说。
…
下课的铃声响起，万扬这次特意到食堂打了份土豆炒肉沫的菜。
从食堂出来，他直奔向了万宝的‘幼儿园’方向。
其实说是幼儿园，不过是个看孩子的小破操场罢了。
看孩子的阿姨，是一位老师的母亲，因为那位老师家里也有小孩，所以就顺带着也照顾起了附近的小朋友。不上课，不教学，只负责在操场上看着几个孩子，不让他们打架就行。
万扬白天要上课，还要做一些……骗钱的事，所以没办法每天把小万宝带在身边，只能把他寄存在了操场这边。
因为中午人家阿姨也不管饭，所以每天中午放学了，万扬还要去操场上接万宝回家一起吃饭。
以往万扬到操场上的时候，万宝都是很高兴的，可这几天因为蛋糕的事，小万宝每次见到哥哥都吊着脸。
万扬问他十句，他也不答一句。
万扬叹了口气，和阿姨打了招呼之后，就走向了几个玩闹的孩子那里。
其实不用说万扬，就是别人也能一眼认出这些小朋友中间哪个是万扬的弟弟，因为有一个小孩穿的和其他的孩子格格不入，一看就是家里很穷的那种出身。
小万宝和这群穿着小皮袄的孩子打交道，少不了每天被嘲讽。尤其是一些年龄在四五岁的大孩子眼里，他更是个另类。
“万宝，你家里很穷吧？”
“万宝，听说你没有父母啊？你家里真的只剩下你们兄弟两个了吗？”
“万宝，我听我妈说你哥哥可脏了，真的吗？”
“万宝，为什么你不穿皮袄啊？你看你穿的，这是什么东西啊？”
……
几乎每天，万宝都会听到类似这样的话。
小小年纪的他，也不懂怎么排解这种委屈，只能偷偷在心里埋怨自己的哥哥没用。
前几天一个老师的孩子过生日，吃了一个很大的蛋糕，在小朋友们之间一直炫耀个不停，结果其他小朋友都纷纷表示自己过生日的时候也吃过蛋糕。
可大家问到万宝的时候，万宝甚至都不知道蛋糕是什么东东。
当然也就被再一次嘲笑了。
万宝哭了，情急之下，大声对小伙伴们吹牛道：“我下周过生日的时候，我哥哥也会给我买一个大蛋糕的。”
“你家有钱吗？一个蛋糕要好多钱呢。”小伙伴们肯定不信的。
“是真的，我哥哥已经答应我，到时候我一定会吃到蛋糕……”
孩子们当日怎么吵闹的暂且不提，但从那天之后，万宝一回到家就会跟万扬要蛋糕吃。
“别人家的小朋友，生日饭都是蛋糕，我也要……”
类似这样的话，万宝一开始每天都会向万扬说，又哭又闹。
可万扬哪儿有这么多钱去买那华而不实的蛋糕啊，所以一直都没同意。
慢慢地，小万宝就不得不接受现实，可是生日马上就要到了，小小年纪的他，为了不被人嘲笑，仍旧会每天都做一些必要的挣扎。
比如说，不理自己的哥哥，还比如，晚上睡觉前向万扬要蛋糕，万扬不答应就不睡觉……
今天，万宝童鞋用的也是这样的手段。
见到万扬走过来叫他，并不理睬，只是跟着哥哥朝操场外走。
可万宝的生日毕竟就在这个周六了，也就是后天。
有那好事的小朋友就忍不住问万扬：“大哥哥，万宝说他过生日的时候，你会给他买个大蛋糕，是真的吗？”
小伙伴的问话一出，小万宝浑身的毛都立起来了，紧张又委屈地半垂着头，眼含泪光。
万扬知道小万宝之所以先斩后奏，是想在小伙伴面前找回一点儿‘尊严’，虽然这时候的万宝还不知道‘尊严’是什么。
他无奈地摸了摸弟弟的头，回答着那个小朋友的话：“是的，我们万宝说的没错，他这次过生日的时候，我一定会给他买个大蛋糕的。”
万宝惊喜地抬起头看着哥哥，大大的眼睛里波光荡漾，像在确认哥哥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万扬一手拿稳饭盒，另一只手把万宝抱了起来，温柔地说：“是真的，哥哥这次一定给万宝买个大蛋糕，庆祝万宝脱离两三岁熊孩子之列，平安健康地步入四岁大孩子的生活，好不好？”
“嗯。”万宝高兴地搂着哥哥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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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万扬坐在教室里，垂手顿足，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他真不该头脑一热就答应万宝买蛋糕的事。到了周六要是他没能弄到蛋糕，万宝岂不是要失望透顶了？那些小朋友们肯定也会更加嘲讽万宝的。
不行，他还得从雷坚身上下手。
他觉得雷坚既然是个富可敌国的大少爷，那从雷坚身上刮一点儿蛋糕钱，应该要容易些的。
于是，他站起身走出了教室，打听好雷坚的专业之后，就来到了船舶与海洋生物工程专业的课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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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叮铃铃，上课的铃声响起。
雷坚和同学沈涵走到最后一排，刚要坐下，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万扬就抢先一步坐在了沈涵的位置。
沈涵是认识臭名昭著的万扬的，一想到刚才万扬坐下的时候碰了他一下，就恶心的不行。他慌忙拍了拍衣服，生怕万扬刚才的举动会给他传染了什么疾病。
等他清理好衣服，再要回头骂万扬的时候，老师正巧走了进来：“大家快坐好，咱们马上就要上课了。”
沈涵“哼”了一声，赶紧走到倒数第二排坐下了。
雷坚心里知道万扬是冲他来的，也不躲，仍旧面无表情地坐在了原来的位置上。
最后一排本来有很多人坐的，但一见是万扬在这儿，就都趁着老师转身的时候，躲到其他排去了。
万扬也不在乎，反正他现在坐在了雷坚的身边。
他把手轻轻放在雷坚的腿上，眉眼间透着不可言喻的轻狂：“雷坚，如果你给我20块钱，上次你撞到我的事咱们就两清，怎么样？”
雷坚对他的话恍若未闻，只打开他的手，继续听老师上课。
万扬继续死缠烂打：“或者这样，你给我20块钱，我就让你摸几下，这总可以了吧？”
然而雷坚仍旧没有任何回应。
万扬不甘心，竟大胆地用胸蹭了蹭雷坚的胳膊，暗示道：“你先给我20块钱，日后我随你怎么样，好吗？”
“……”
“不然这样，这20块钱就当是我借你的，这横行了吧？”
“……”
“好好，知道了，你不愿意借我20块也行，这样吧，你那个蛋糕店里的小蛋糕能送给我一个吗？就一个。”
“……”
任凭万扬如何小声哀求，雷坚都始终无动于衷。
赌气的他，一手摸上了雷坚正在写字的右手。
这回，雷坚终于给了他回应：“滚开！”
雷坚那种渗人的冷漠腔调，彻底灼伤了万扬那点儿仅有的自尊心。
他赌气站了起来，无视同学们和老师的视线，直接走出了教室。
慢慢走在楼梯间，万扬烦恼极了。
雷坚的百毒不侵，让他失落，小万宝的殷勤期待，又让他很慌张。
雷坚明明那么有钱，为什么就不能捐献给他一点儿呢？他只要一点儿就可以。
万宝现在已经马上要4岁了，正是性格成形的年龄，他不希望自己的弟弟终日都活在自卑的阴影里。
他觉得自己好没用，早知道这样，他当初真不该把房子卖了来读书。
可不读书，他又身无所长，身边还带个小孩儿，又能干什么呢？
第二天中午，万扬把小万宝送回到操场之后，再次回到了土屋。
他把那些洗好的衣服都一一折叠好，装进了塑料袋里，之后就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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