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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

[虐恋]覆水-第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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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佳兮再次想起柯以辰死前的场景,那些细节依旧十分清晰地映在她的脑海里,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顿了顿又开口问:“那……查出那些人是谁了吗?”

    柯母眼神暗淡了几分,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欲多说什么。

    “我明白了。”谭佳兮无力地重复着,“我明白了……伯母,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吧。”

    柯母怕她想不开,犹豫了几秒,欲言又止了几次,终究还是招呼了护士出了门。

    谭佳兮保持同一个姿势躺了很久,颊边的眼泪渐渐干涸,她空洞的眼神一直毫无焦距地飘向远方。生平她第一次发现,被人这般毫无条件地信任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不被责备,不被怀疑,她曾经因此庆幸自己长了一张柔弱无辜的脸,可此刻她只觉得被令人发狂的罪恶感压迫得喘不过气来。

    她的一生中究竟有多少次像这般沉重到窒息的时刻,生命总是喜欢毫不吝啬地赠送她一朵漂亮至极的花朵,然后让她亲手去揉碎它,再亲眼见证它的腐烂变质。

    起初她又怎会不想大哭一场,不想放肆地悲伤哀痛一番。

    她甚至想剔除全身让她感到疼痛难忍的神经,想要放弃一切自生自灭。

    只是每当这样的时刻,她都会更加清楚地明白周遭并无他人,就算她一个人悲痛至死,得到的亦不过是自己对自己的怜悯。

    可是拼尽全力去争取幸福又能怎样,柯以辰死了,又一个说要给她幸福的人离开了她。

    周围的静谧肆无忌惮,她愈发清晰地听到由胸口传来的渐渐枯萎的声音,最后一块被称为希望的东西也开始腐朽了。

    沈延北绝对没有想过谭佳兮会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准确来说,是他根本不允许自己再对她有什么可悲的期待。

    他从未尝过这般苦涩难言的滋味,从懂得“把妹”这种游戏开始他就如鱼得水,甚至从未当回事儿过,可不知怎么,同样的事情到了谭佳兮这里,他便莫名其妙地忍不住去犯贱,每次他被她气的火冒三丈,都会想起她最初明明很好的,很喜欢他,也很温柔,任何时候都很乖啊,从来不会跟他哭闹,抱在怀里像小猫一样温顺……他一直一直不断地说服自己,只要他不对她再做什么过分的事情,真心去跟她求和,她总会重新跟他好的,直到她认真地告诉他,她是真的要跟别人结婚了。

    抬头看到谭佳兮的时候,他正发泄情绪般地在宽阔的泳池里游第五十三个来回,冰冷的水珠划过他高耸的眉骨落在眼睫上,他轻轻地眨了一下眼,下一秒便看到谭佳兮被何琪带着走了进来。

    她面色平静地朝他看过来,就那么一瞬间,他便觉得自己早已经跟水温差不多冰凉的血液像是被点燃了一般沸腾起来,怔愣了数秒,他不着声色地从泳池中游上来,随手拿了条毛巾擦了擦滴水头发,对何琪挥了挥手,然后看向谭佳兮:“来要戒指?”

    谭佳兮木讷地抬眼看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还没找到。”沈延北迅速敛了眼神,利落地抬手拉开落地窗,绕过她走进了卧室。

    “没关系……”谭佳兮低头笑了笑,泛白的皮肤几乎毫无血色,她转过身跟了过去,静静地把落地窗合上,轻轻靠在门边,嗓音细柔得如同抛出一根银针所划出的弧线,“沈延北,好像我记得……那些人是你的朋友?”

    沈延北眸色骤然一暗,泄愤似地将半湿的毛巾随手丢在一边:“是,然后呢?难不成你还怀疑是我找人绑了你不成?”

    谭佳兮细长的眸子闪了闪,没有说话,顿了几秒才轻轻抿起唇角,淡淡地软声说,带着些许清纯的蛊惑:“沈延北,你抱我一下好不好?”

    “什么?”沈延北心跳恍然间空了一拍。

    “有点冷……”谭佳兮微微低了头,鹅黄色的绒衣衬得她脸庞格外苍白,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他恨不得将她揉进骨头里。

    沈延北下意识地就张开手臂,然后僵在半空,他似乎也没有好到哪儿去,全身冰凉冰凉的。他略微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说:“等我五分钟。”说完便转身走进浴室。

    她不只是来要戒指的吧?

    她其实是想念他了对不对?

    她看上去脸色很不好……

    沈延北一边冲热水澡一边自嘲地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简直着了魔,可偏偏她的任何一个小举动都会撩拨到他心里去。

    等到他从浴室出来,谭佳兮居然已经靠在床边睡着了。

    “佳兮,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沈延北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瘦了一圈的脸颊,触到她的皮肤之时诧异地发现几乎没什么温度,他蹙了眉,俯身过去用双手捧住她的脸试图让她暖和一些,“佳兮?要不要泡个热水澡?”

    谭佳兮像是受了惊般猛地睁开眼睛,停滞了几秒才喃喃道:“我睡过去了?”

    沈延北紧紧抿着唇没吭声,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在她耳边沉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吗?你看上去一点都不好。”

    回答他的只是谭佳兮轻柔的呼吸声,他能感觉到她柔长的手臂渐渐环住了他的颈子,她的气息包围过来,这样久违的亲近让他整个心都软成了一滩水,可是下一秒,他只觉颈部遽然一痛,本能地闪躲开的同时,薄薄的锋利的刀片就那样擦过他因为她而温热起来的皮肤,也同样擦过他依旧在雀跃的心。

    是颈动脉的位置……沈延北全身僵硬地钳着她细软的手腕,双唇发抖甚至发不出一声质问。


 第59章 五十九



    沈延北死死盯着她煞白的脸,蓦地扯开唇角笑了笑,平静而亲昵地说:“这种危险的东西不可以随便拿着啊,宝贝。”

    他原本捏着她手腕的手指猛地一用力,她细弱的骨骼立刻发出清晰的“咔嚓”声,细薄锋利的刀片从谭佳兮纤细无力的手指间滑落,折射出光亮一闪而过,最后落进柔软厚重的地毯上。

    谭佳兮的手腕应该是脱臼了,但她没有丝毫痛苦的表情,只是神情呆滞地望着前方,仿佛一切所发生的事情她都不再关心。

    沈延北深吸了一口气才稳住情绪,然后单手捏起她的下巴对上她的眼睛,这是他第一次狠心对她下这么重的手,那脆生生的声音让他下一秒就后悔得恨不得刚刚根本没有躲开她那一下,可是她幽幽看向他的眼神异常平静,连一点波澜都没有。

    “疼么?知道错了么?”沈延北不甘心地用力扣紧了她小巧的下巴,停顿了几秒,最终还是看不下去,心软地说,“认错,然后我叫医生过来。”

    谭佳兮淡淡地眨了眨眼睛,粉白的唇瓣紧紧抿在一起,巴掌大的小脸此刻已经全然没了血色,躺在床上像是蜡做的精美人偶,疼痛让她感觉到些许解脱的快感,或许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亦或许终究有一天眼前这个男人会遭到报应,可是她已经等不及了,所有的怨恨此刻都不足为道,她只知道就算她疼死,柯以辰再也不会回来,十四岁那年教她弹钢琴的少年再也不会握起她的手轻声叫她的小名,她几乎病态地暴食的时候再也不会有人温言软语地帮她盛一碗汤,她闭上眼睛总能听到他临死前的呼吸,微弱的,渐渐消逝的,一点一点变得缓慢的节奏,太可怕了,怕得她都不敢睡过去。

    她一片死寂的眸子让沈延北彻底没辙了,她闭上眼睛的那一秒他甚至都有了怀里是一具尸体的错觉,他愤怒地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拿出手机打电话叫了医生。

    何琪匆匆赶到沈延北书房的时候,他正闭目仰躺在中央的红木座椅上,脖颈处的擦伤没有做任何处理,血液已经干涸暗淡,一根点燃的烟夹在他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徐徐地冒出细长的白烟。

    何琪有些惊讶,因为那次中毒事件之后他已经好久没抽过烟了。

    在书房站了好久都能没引起他的注意,何琪只得轻轻敲了两□侧的门。

    “嗯……”沈延北应着,依旧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沉吟了片刻才开口,“我让你看着她点儿,现在她这是又出什么事了么?”

    “呃……不是,大概,是因为柯以辰出事了。”何琪欲言又止,稍微顿了顿说,“但是柯家没把这事儿声张出去,后事也都是从简的。”

    “什么?你是说他死了?”沈延北有些诧异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向何琪,“怎么突然死了的?为什么不早跟我说?”

    “这怎么回事就不太清楚了,其实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何琪挠了挠头,“谭小姐可能受了点刺激……咳,沈总,您脖子上的伤这是……”

    “我自己不小心弄的,不碍事,”沈延北平静地敛了神色,修长的手指轻轻弹了弹烟蒂,思量片刻才吁出口气,“还有别的事情发生么?”

    “这倒没有听说,哦,对了,罗先生又打来好几通电话,要不要……”何琪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向来善于察言观色,明显已经感觉到跟前这位祖宗又该不耐烦了。

    “又是把他弟捞出来?”沈延北将烟摁在烟灰缸里,面无表情地起身,淡淡地说,“你跟他说,他弟黑历史那么多,不判死刑都是靠着他老子的关系,我可没那本事管。”

    何琪唯唯诺诺地点头,心里真是捏了把汗,心道这老板真是惹不得,否则有的是法子把人往死里整,可他怎么都想不通,向来圆滑的老板是怎么就为了个女人跟好兄弟闹翻的,要说为了罗歆也就罢了,可那个谭佳兮怎么看怎么都不像个成精的女人,这也就算了,她还不识抬举。

    卧室的门就在这时候开了,医生从屋里走出来。

    “她没事吧?”沈延北立刻结束了对话,疾步走出书房。

    “噢,没大事,好好休息一阵子就好了。”医生神色却并不轻松,停顿了一下才道,“不过……她的精神状态很不好,这不利于她的身体恢复。”

    “嗯,我知道了。”沈延北说完便推门直接走进了卧室。

    “我要回家。”谭佳兮一看到他便虚弱地开口。

    沈延北一言不发地将卧室门带上,慢条斯理地走到床边坐下:“你家在哪?”

    “我家……”谭佳兮蹙起眉认真地想着……在哪?

    不是那个藏满了她所憎恶童年的旧楼,亦不在第一个收留过她却背叛了她的男人那里,柯以辰不在了,她好像已经无家可归。

    “佳兮,我从来没问过,你的父母不会操心你的事吗?我从来都没见你联系过他们。一个年轻女孩子独自在外,他们真的放心吗?”沈延北头一次认真冷静地面对她的一切,他曾经以为她的一切别扭都不过是小女生在矫情,此刻面对彻底无助的她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你……不是还有一个儿子吗?他现在在哪?”

    谭佳兮眉头蹙得更深,沈忘在哪,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他有多大?十岁?十二岁?你现在多大,二十五岁?那当时你还很小吧,没想过堕胎?你父母怎么会允许你做这种出格的举动?”沈延北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眼神愈发深邃,“柯以辰当时知道吗?”

    谭佳兮仿佛被戳到了痛处,细长的眸子渐渐凝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她缓缓地把眼神转向他,一字一顿地说:“跟你有半点关系吗?”

    “好,好,没关系,我也觉得完全跟我没关系,那你到底来我家发什么疯?!”沈延北嗤笑了半声,深吸了一口气才稳定住濒临暴怒的情绪,“你告诉我柯以辰他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嗯?需要你现在这般像疯子一样地来要我的命?啊?你说啊,你他妈的像个死人一样躺在这儿什么都不说,到底要我怎样?”

    “说什么?我……没有力气啊,我很饿,我想吃很多很多的东西,你看,我现在全身都是空的,每个血管都在咕咕叫,好难受……”谭佳兮张开嘴轻轻咬住被单,含混不清地说,“吃饱了,就都会好的,什么都会好的,满满的,就什么都忘了……好多水煮鱼,香喷喷的米饭,红扑扑的大虾,摆满整张桌子。”

    沈延北觉得心脏像是骤然陷下去一块,顿时说不出话,只是面色复杂地凝视着她委屈的表情,蓦地回想起曾经她贪吃的模样,那些开心的笑,那些满足的神色,是不是其实都代表她那时很难过?

    “其实我早就知道嘛,每一个说要娶我的人都是骗子,我现在还不是一个人。”谭佳兮狠狠地咬着被角,轻轻哼笑出来,“我骗你们怎么了,大家都一样而已。”

    “佳兮……”沈延北忍不住打断她。

    “我知道,我看上去很可怜,是吗?像个废物,特别能激起你高贵的同情心,是吗?沈延北,你觉得是我疯了才会要你的命吗?不是,我没有任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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