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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权欲-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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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远处藏在草丛里的人看清他后,瞳孔微微一缩,握着匕首的指尖因过于用力而泛着青白。她脚底一转,就要冲出身去。
  “你干什么?!”徐晏青压低声音,一把将沈轻拉了回来。
  “什么我干什么?”沈轻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世子,你看见了吗?他是钦点的河道总督。现在出去把事情说明白了,他会帮你的。”
  徐晏青把她压不住的兴奋看在眼里,心底蓦地像被十几根银针来回扎着。不致命,但却能让人疼的连脚尖都在发颤。
  是了,就算他二人是假扮的夫妻。
  可沈轻到底对那人是怀有一颗真心的。
  远处押解官银的马蹄声踏路而来,轰轰烈烈。世子深知此时此刻并非是掰扯儿女情长的好时机,遂强行将皱巴巴的一颗心摊平,把满腔的涩意塞了回去,揉成一团子尚且能看的假笑勉勉强强地冲着沈轻开口劝道,“你没发现外面的情形很不对劲么?灾银到城,一众官员本应一齐出城迎接,可良齐非但没跟他们一起前来,而且在场的也没有一个官员对他表现出些许敬畏。”
  “还有那个总兵高全,”世子指指吕禄身后甲胄精良的彪形大汉说道,“你看他,明显是有备而来。不站在总督身后,却站在一个巡抚身后,其间所表现出来的意思你明白吗?”
  沈轻顺着他的话皱眉看去,只见高全后头的两列精兵果然个个虎视眈眈,不像是护银的,倒像是抢银的。
  她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徐晏青环顾四周沉了声音道,“况且。。。。。。这一路走来,没有再见任何杀手。眼下我们已然逼近豫州,你觉得,那些人会这么轻易的就放弃么?”
  沈轻本就精明玲珑,只不过刚才一瞬间关心则乱,这才贸然行动。眼下世子稍一点拨,便全明白了。
  只见她缓缓收回刚踏出去的一只脚,草丛陡然重归静谧。
  而此时,不知人群中是谁喊了一声“来了!”,所有人便像煮沸的开水跳着脚伸长了脖子向前看去。
  远处押解灾银的队伍浩浩荡荡蜿蜒而来,最前头的帅旗恍若大幡,将士身上的银色的甲胄寒光闪闪,犹如一条冷冽骇人的巨龙。
  徐晏青藏在草丛里,一眼便认出了迎风展展的黑色帅旗上头撰写的那个大字。
  “是他?”


第34章 三合一
  大庆王朝军权除了固守长安的禁军以外兵分为四; 是从高祖皇帝那一辈儿传下来的规矩。四位异姓侯爵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互相牵制,又互相配合。除了直接把南疆打到灭国的南安侯徐巍能得空在长安城中呆上个一年半载以外; 其他三位侯爵基本大部分时间都驻扎在边关喝风吃沙。但他们的亲眷贵属却需全部留于京中; 并且还要定时定点的向皇帝朝拜; 当个尽职尽责的“人质”。
  这一套运行了一两百年; 四位异性侯爵袭承人利益不同; 掣肘不同; 弱点不同; 再加上皇帝手里一直捏着另外一半调兵的虎符,倒也一直和平安定。几代侯爵也一直尽心尽力,从外表看,整个大庆都显出一股真切的国富力强来。
  直到内阁变天,首辅换人。
  四大异性侯爵在经历了周璁数十年有计划的温水煮青蛙之后,终于四去其二; 徒留南安候徐巍与东晋候张衍仍然健在。其余二人皆因不同的罪名身殒长街; 血染昭狱。遗留下来的两块兵权虎符暂被兵部保管; 西北二边关也被安排上了不同的人镇守。
  而此次奉命押解灾银的就是东晋侯张衍之子张文。
  此人瘦高一条,竹竿儿似的骑在马上; 被春日里的东风一吹左摇右摆,活像两根不太稳健的筷子。
  黑色的帅旗上印着烫边儿的“张”字; 藏在草丛里的徐晏青当即皱了皱眉; 心道一声“来者不善”。
  因为朝堂之上谁都知道,张衍张侯爷与周璁周首辅好的恨不得穿同一条裤子。这一趟派张文前来,显然没安什么好心思。
  五百万两官银压着; 车轮在地面上碾出了道道深入骨髓的辙印。迎接的官员像是饿极了的野兽,瞳孔里冒出森然的绿光。
  良齐不动声色的向前一步,朝张文施然行礼道,“下官是此次赈灾的河道总督良齐,见过小侯爷。”
  张文早已行冠礼,袭爵位,被称为小侯爷无可厚非。只见他端坐于马背,昂着头,由上至下地看了良齐一眼,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颇为瞧不上似的说道,“陛下现如今点兵遣将,都只是看一张脸来了吗?”
  这话里头调笑味儿十足,身后的官员群里爆发出一阵低笑。
  被称为“花架子”的良齐神色未变,嘴边仍挂着淡淡的笑,“谢小侯爷夸奖。但人在其位,谋其事,陛下交代给臣的一干差事臣已尽数完成。小侯爷此次前来,周马劳顿,好在黄河洪灾已除,流民已安,您可以放心的长驻于此了。”
  “你说什么?”张文的脸色终于变了变,他猛地翻身下马追问道,“你说。。。。。。黄河洪灾治理成功了?”
  张小侯爷脸上的疑惑太过真切,看的吕禄与鄂豪蓦地一愣。
  倒是良齐神色坦然,“是啊,不过灾银还未到,受灾地区也还未重建,所以我等一直没有上呈禀报。”他向左欠了欠身,为张文让出条路,状似无辜地问道,“怎么了?小侯爷?”
  张文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他身后的两位大人一眼,“没事,例行询问罢了。带路吧,良大人。”
  马鞭在他背着的手里捏成了个扭曲的弧形,最后几个字也几乎是从牙缝里咬出来的。
  这一趟豫州之行,本来不用张文这个级别的人出马。但周璁特意点了他,为的就是一方面确保稳住豫州本应发生的“叛乱”,另一方面是为徐晏青脖子上的架起的第二道“铡刀”。
  可现如今他人刚到地方,就先被晴天霹雳打了一遭——黄河洪灾治理成功,这跟周首辅交代的也不一样啊?
  而且一路走来,虽然城中房屋多数损毁严重,饥民成片。但处处路口皆有粥锅,百姓排着队倒也秩序井然。别说叛乱了,连个带头闹事儿的都没有。
  张文的脸色越来越黑,让身后想来套近乎的官员看那样子都不敢开口。
  搞不清状况的吕禄与鄂豪更是一头雾水,云里雾里的出了一身白毛汗。
  良齐将一切收进眼底,脸上的笑愈发深了。
  等到了府衙,满载官银的箱子一个接一个抬了进来。张文坐在主位,冷冷的朝下方扫了一圈。
  他也是在战场上见过血的,眼底寒光乍现,惊得一众人都吓成了鹌鹑。身旁的良大人更是眼观鼻鼻观心地闭了嘴,充当起了真正的“花瓶”。
  张文面对着明晃晃的十几箱银子,心情差到了极点。
  他本想着此行只要灭了几个不长眼的刁民,再替被暗杀的徐晏青收个尸,任务也就完成了。若是往复杂了说,万一暗杀的人失败,徐世子大难不死来到豫州,他也就多一步,以“共事”的名义于背后给上他一刀,做做“死于□□”的假象,也就完事儿了。
  可眼下第一步便出了乱子,往后该怎么办?
  周璁曾许诺他事后可拿灾银的一半——二百五十万两。这可不是小数,就算是威名显赫的侯爵府,乍一听见这个数依然惊了一下。
  张家父子从上到下一个德行,只要有钱花,有肉吃,旁人对自己都恭恭敬敬的,那给谁卖命都一样。
  何况小皇帝不过十之七八,跟他谈什么“忠贞君国”简直愚蠢。
  既然周首辅能拿出银子,那张文替他开路也没什么不对。
  可眼下,没一件事在计划里,摆在面前的银子也都成了土块——既不能带走,又不能私吞,看着着实气人。
  有小厮从后头上前来为侯爷看茶,张文被这一打断,终于找回了些理智。
  不管如何,还是得先跟周璁通个气儿,小侯爷默默地想。虽然不知道这中间出了什么岔子,但看上去那位大人远在长安,耳朵被什么人堵住了,连消息都闭塞起来。
  府衙在春暖花开的日子里冷了半天,终于随着张文的起身化开了点冰雪,众人看见小侯爷回归平静的脸,只觉得连空气都流通了。
  良齐笑眯眯地冲着张文道,“侯爷有何吩咐?”
  “我一路舟车劳顿,现在银子送到了,这里也没有我的事,先行告辞。”张文放下手里的马鞭,连看也没看旁边两个饭桶一眼,只是朝良齐拱手道。
  “小侯爷客气,”良齐浅浅一笑,做足了君子的做派,“底下人已为小侯爷准备出上好的客房,您可以直接前去休息。”
  吕禄一路上都企图跟张文搭上话,可身旁的鄂豪一而再再而三地拉住了他——就连现在也是,吕大人甩开鄂豪的手,压低声音怒道,“你干什么?!没看见小侯爷来了吗?!咱得上去跟他通个气儿啊!”
  “通个屁,”鄂豪目送着张文的背影喃喃道,“事情有点不对劲。”
  张文的身影走过游廊,待行至一拐弯处,他回头朝家将耳语三两句。家将领了命,足尖一转便从另一头消失了。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一只雪白的信鸽忽闪着翅膀从府衙内院腾空而起,带着豫州城内真实的消息,飞向远处。
  日光灼灼,西边的偏屋上头同时有几粒碎瓦微不可查的晃了晃。
  府衙正中,甲兆适时地取出一本绿皮的小册子递给良齐。下头的人都认得,那是之前他们自己誊写的“账本”。
  吕禄欲往内院迈出去的脚登时便被钉在了原地。
  银子上头流转的光像根鱼线,死死缠在他脚腕上让他动弹不得。
  在这个世上,有人贪权有人贪财。心底住着的野兽仿佛永远也喂不饱,尖嘴獠牙明晃晃的裸露在外,拼命嗅着空气中那一丁点的蛛丝马迹。
  什么小侯爷什么互通消息,先统统为银子让个步。
  “吕禄大人,”良齐没接,而是示意甲兆高声宣读,“捐——灾银三万两!”
  “张睿张大人,捐——灾银二万五千两!”
  “何康宁何大人,捐——灾银二万一千两!”
  “。。。。。。”
  一长串的各级官员葡萄似的念出来,上面的银两果然是当初他们自己写上去的。一时间,所有人脸上都挂了笑,心说里外里简直是白赚——毕竟都是往想贪的数上写的,到省了日后层层划分下去的麻烦。
  甲兆念完,在场的官员除了远道而来的鄂豪以外,全部都登记造册。
  良齐朗声问道,“各位大人,这些记载,可有错处?”
  底下人齐声回道,“并无——”
  “好!”良齐负手而立,有飞鸟从他身边划过,将青衫广袖带起一片涟漪。他点点头,将所有的冷眼旁观全都藏于胸腔,面儿上只露出一副虚情假意的笑来,“那各位大人上前来领银子,为防止人数混乱,领完的请在账本上按下手印,作为凭证可好?”
  这方法听上去多此一举,但尚在情理之中。有异议的,让银子的白光一晃,也懒得计较那么多了——毕竟马上就要拿到手了,多此一举又能怎样?银子还能再飞了不成?
  以吕禄为首,其余大小官员全都分列成排。按着良齐的嘱咐一个个上前来领银子,按手印。此情此景竟与府衙外头,城内长街中领粥续命的灾民不谋而合,像是两幅自郐(kuài)无讥的画。
  被这么一打扰,吕禄暂时将要命的张小侯爷抛诸脑后,满心满想的都是先把银子带回家去藏好。
  府衙里满堂的人,除了张文带来的亲兵神色木然地立着,也只有鄂豪一人脸上还维持着基本的理智。
  因为长途奔袭,这位从长安来的工部尚书满打满算也掏不出百两银子,只能想着事后从吕禄身上扒。可不知怎的,先是被张小侯爷意外的反应惊了一下,后又旁观了这么一场大戏,鄂大人内心陡然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之感,连带着右眼皮也跟着一起发毛,突突地跳个不停。
  他有心上前提醒一下吕禄,但奈何那人整个儿都陷进去银子里去了,两眼都弯成了元宝,估计也听不进去自己说话。便腿一抬,想先绕去内院跟张文通个气儿。
  可还没走出两步,便被良齐拦下了。
  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吏部侍郎大尾巴狼似的笑着说,“鄂大人,你让我好找。”
  鄂豪一愣,“不知良大人找我何事?”
  “鄂大人,眼下灾银已到。各位大人手头上又有别的事需要处理,能否请你帮个忙?将剩下的灾银细分划下,赈灾建城?”
  鄂豪下意识就想拒绝,“我只是个监工,大人还是。。。。。。”
  “鄂大人,”良齐轻轻压了一下鄂豪的手腕,脸上带着笑,话音却是一副不容拒绝的模样,“我有点事想去打扰一下张小侯爷,鄂大人帮我先行列着即可。”
  他几乎是踩着最后一个尾音转身的,连一个反驳的机会也不再留。
  鄂豪呆呆地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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