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官发财在宋朝-第6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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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他亲密友人们发自内心的喜悦下的小小失态,当然也不必让他们出手阻拦,维护秩序来了。
陆辞本能地带着笑,向从他涌来、变得空前热情的生面孔一一得体回应。
又在呼了五遍后的那七名卫士带笑的善意催促下,把身上挂着的三个沉甸甸的友人挂件扒拉开,在万众瞩目中,不疾不徐地步上了台阶,优雅潇洒地往殿内行去。
然而谁都不知道的是,这位新鲜出炉的陆三元,面上虽仍是镇定从容,一派大将之风的气势,内心其实已彻底木了。
脑子也破天荒地懵得一大糊涂。
在那震耳欲聋的喊声第一次把他名字呼出的时候,他就听得清清楚楚了。
只是当时,他其实还坚定地认为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是以仍是淡然微笑着。
毕竟参加殿试的可有五百多人,他又不可能将人名一一记下,其中出个与他名字读音相似的,也一点都不奇怪。
这状元之位,他从头到尾都不觉得会与自己有半点关系。
得解元是解试时瞎猫遇上死耗子,押题押中的巧事都被他遇上了;得省元是主司剑走偏锋,硬生生地出了四道别人极为苦手的时务策,正巧是他强项,以长击短,自能无往不利。
但此回殿试的题目,可是皇帝亲手所出,虽然偏爱了‘清明’二字,但作为命题而言,出处既不生僻,着眼也不困难,可以说是最适合所有人发挥的一类题了。
他有个几斤几两,这次诗赋又做了个什么水平,难道还会有比他本人更清楚的吗?
他一开始就做出取舍,等同半放弃了诗赋,全力攻最擅长的论,就是想多多少少靠论的出彩,把诗赋上的损失抵消一些。
毕竟按照历年的试卷考核标准,这论与诗赋之间孰轻孰重,判卷的考官都是明明白白的。
陆辞早把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对不会是状元这点,可谓有着十足信心。
宝全押在了论上,诗赋应该勉强能入眼,那么加上自己省元的升一甲待遇加成,运气好应该能进第三甲,不好也有个第四甲吧。
于是在呼完第一声后,陆辞还事不关己的微微笑。
然而其他人可不会闹这种可笑的误会,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他来,又反应极快冲他笑着道贺。
陆辞:“…………”
他?
状元?
在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也没出现集体幻听的事件后,陆辞险之又险地绷住了脸上的表情,只应付时不复自如,倒有些僵硬。
但在众人心绪具都无比激荡的此时此刻,也没人看出他这点小小破绽了。
在踏上殿阶的那一刻,陆辞还有着置身梦中的难以置信感。
卫士已收了面上刚刚的笑,一副公事公办的严肃,对他夹而翼之,详细地问询起乡贯、父名来。
陆辞心里此时还残存着‘许是同名同姓的,被集体弄错’的可能性,然而卫士核对正确后,就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着示意他继续往里走了。
陆辞事到如今,才不得不相信自己真成了状元的,这比坊间话本还来得玄幻的事实。
居然放着真正有治国治民的大才的范仲淹不点,有流传千古的词才的柳永也不点,而点了他这条胸无大志、学业平平的咸鱼做榜首?
……难怪北宋药丸。
进到殿内,对上以皇帝为首,宰执为辅的一干公卿大臣难得一见的温和带笑的打量目光时,陆辞面上带着几分羞涩的微笑,内心却有些茫然慌乱了。
哪怕在元宵节那晚的宣德门下,他就远远地见过了皇帝的庐山真面目,知道赵恒不过是个精神萎靡的中老年胖子。
但对方在一身华贵龙袍、恢弘宫殿和侍立一旁的群臣的烘托下,却平添了几分威严。
陆辞忽就冷静下来了。
尽管传闻大多宋时的皇帝都遵循不杀士人的祖训,但说到底,还是掌握着自己身家性命的人物。
陆辞微微敛目,优雅俯身,对着廷下玉墀躬了一躬,端的是不卑不亢,潇洒漂亮。
王旦审视的目光在陆辞身上划过,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那臭脾气的寇老西的眼光,倒是难得地靠谱了一次。
皇帝赵恒就更不用说了,欣赏的笑已不知不觉地挂在了脸上。
若说他在昨夜下定决心点了陆辞时,心里是一百个满意后,现在再在这极近的距离里看到他优秀得常人难及的神容气貌,顿时就变成一百二十个满意了。
这般钟灵毓秀、优雅得体的青年才俊,又有谁会不喜欢?
赵恒简直是越看越喜欢,又越看越得意。
要是将陆辞和蔡齐直接放在他眼前挑选的话,他昨日恐怕就不会犹豫得招来臣子们商议,而会立刻拍板定夺了。
也得亏了王相公的提醒,退一万步来说,这三元及第,可是老天赐下的祥瑞!
进到殿内后,按理说宰执还当向卫士们问一次乡贯,父名,作为核对,但赵恒却先王旦一步出身,把这活抢了。
他问的对象,也不是卫士,而是陆辞。
陆辞隐约觉得这跟他事前了解的顺序不一样,但也不慌不忙地一一作了答。
还是头回听到陆辞声音的赵恒,只觉此声极为清越悦耳,面上的笑意就又加深了一些。
第一甲可不单指状元,而是包括状元在内,共有三班。
然而状元独居一班,第二名和第三名合为一班,第四至第十名,又是一班。
独居一班的状元,地位自然超脱在其他登科士人之上,不需等第一甲被唤齐,就可前往两廊角取敕黄而执,再朝廷上独班谢恩,躬身再拜而退,便可去到轩下。
但了解其中细节的人,都是那凤毛麟角的过来人,陆辞再消息灵通,也不可能知道到这一步。
更别提他根本不认为状元会与自己有半点关系,只大致了解了第三第四甲谢恩的流程,想着横竖有不懂处,可从众行之,也不必知道太细。
……却做梦也没想到,会出现自己孤零零地站在殿内,接受一群朝中大佬审视的艰难局面。
但陆辞不知,熟知传胪过程的毕竟大有人在,士子觐见圣颜,难免激动呆愣的情况,他们也早预算在内了。
然而在卫士正要提醒陆辞,领人去廊角时,却被官家赵恒以眼神亲自制止了不说,他们还目瞪口呆地看到官家和颜悦色对这位三元及第的新科状元玩笑道:“二元时不值跳河,现已三元,天气业已回暖,闻喜宴后倒值得一跳了。”
陆辞:“………………陛下圣明。”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1。关于状元,榜眼,探花。
为了方便阅读,也避免混淆,我就按照常人的理解,在文中代表了第一第二第三名,但在北宋时期并非如此。现在同你们大概澄清一下,也方便你们了解,但文中我还是会照样用南宋(也就是你们所知道的前三代号)。
在北宋初期,状元就已经成为对殿试榜首的官方称呼了《宋会要辑稿·选举》二之一四
然而殿试第二人,北宋初并不称为榜眼,而只是‘第三人’的俗称。直到南宋时期,才开始称第二人为‘榜眼’。
在刘一清的《钱塘遗事》中,北宋还有把前三名都称为状元的记载“状元一出,都人争看如麻,第二第三名亦呼状元。”
北宋承唐和五代之制,选年少者二人为探花郎,也就是不超过十八岁进士及第着,就叫探花郎。
是从南宋开始,才称殿试第三人为探花的。(《梦梁录》)
2。正如我说的,第一甲分三班,第三班的人数不一定限制在第三名后的前十名(如果应举人特别多的话就不止10个),但只占全五甲中总人数的比例为3%,基本是定律。(《绍兴十八年同年小录》)
第一名状元独列一班,第二第三名为一班。
第二甲比第一甲人数多一些,有5。8%,第三甲11。2%,第四甲第五甲人最多,第四甲是37%,第五甲43%
第七十五章
要不是官家赵恒忽然提起,陆辞几乎快将之前赌约给忘记了。
现冷不防地被一脸兴致勃勃的皇帝御口提醒,他在感到很是哭笑不得之余,心里那点始终萦绕不去的淡淡紧张,也被这一打岔给驱散得无影无踪了。
官家玩心忽起,宰执王旦不禁皱了皱眉。
然而官家心情正好,也在兴头上,实在不好开口劝诫扫了对方的兴,唯有暂时忍下了。
赵恒笑着对着这位自己亲手提拔的青年才俊看了又看,越看越喜欢,越看越觉得合乎心意。
陆辞唇角含笑,身姿带着舒展和从容,仪态又不失得体大方,就这么坦坦荡荡地皇帝打量,丝毫不见不安和躲闪。
眼见着皇帝盯着这好模样的新科状元看个没完,王旦实在忍不住了。
他故意清清嗓子,在第二份卷子的卷首上,轻轻地敲了一敲。
赵恒这才回过神来,不免有些意兴阑珊。
他只点完了状元,外头可还有三百多登科士人站着,焦虑地等着呢。
官家一移开视线,就有内心如释重负的卫士上前,将这位炙手可热的新贵客客气气地领到廊角,容取敕黄。
卡在这步许久的唱名赐第仪式,这才能继续下去。
在陆辞看来,这大概就是北宋的文凭了。
敕黄亦名敕牒,为两幅连粘的厚实麻纸,上头写着的陆辞在大中祥符八年三月进士科,唱名第一,得赐进士及第的字样。
质地上虽然平凡无奇,摩挲起来还很是粗糙,可其记录的内容,却是所有读书人梦寐以求的。
凭此可赴部铨注,给诰授官,从此就不再是一介布衣,而是入仕簪绅了。
陆辞将敕黄取到手后,卫士们再将他簇拥到幕次中,请他在此稍候片刻,便回到殿中,准备引领一甲二三班的人了。
尽管状元享受着独班谢恩,先领敕黄等殊荣,在受赐宴席时,还是得等第一第二甲都唱毕后,一同受此恩典的。
陆辞眸光微微一亮。
他还是头回品尝御膳,不知御厨手下的赤焦肉饼,天花饼和羊肉饭,滋味究竟如何呢?
陆辞在对只曾听闻,不曾见过的佳肴感到几分悠然神往时,还焦虑地等在崇政殿外头的举子们,心态却越来越乱了。
怎么陆状元都进去这么久了,还没传下一位的榜眼进去?
他们不免乱七八糟地猜测起来:是陆辞身上发生了什么,还是在榜眼的人选上临时又有了争议……
好在也没让他们等上太久,随着殿内宰执的唱名,卫士们的呼喊,就喊出了荣光满身的榜上第二人的名字。
正是蔡齐。
在经历过大落大起后,蔡齐一颗悬着的心瞬间落了地。
他的预感果真没错。
那篇为他灵感云集的心血之赋,虽是终究不敌劲敌陆辞的文章,但也让他成为了这五百多人中的第二人!
蔡齐不想自己显得太不沉稳,便竭力仿效陆辞的云淡风轻,将自己满溢的喜意勉强押下,旋即于其他人或真或假的恭贺声中,随卫士入内谢恩。
然而在殿内的,可都是世故老辣的人精,哪儿瞧不出他和陆辞心态上的不同?
不过他们也很能理解蔡齐的激动,反倒是陆辞的淡定从容,浑然不符他的轻轻年纪。
王旦向他淡淡地笑了笑,再向卫士们对过他的乡贯名姓后,就让人将蔡齐领到轩下了。
赵恒随意地看了眼紧张万分的蔡齐,倒觉这位榜眼也称得上是仪表堂堂,颇有精神气。
不过有眉目如画的状元珠玉在前,赵恒的目光就被带得苛刻许多,这位榜眼,也就只能称得上顺眼了。
然而连蔡齐这样出色的气貌,被养叼了胃口的赵恒都只肯给个‘还算顺眼’的中上评价的话,接下来的人,简直只能称得上歪瓜裂枣了。
赵恒越看眼皮耷拉得越下,察觉到他的不耐烦后,王旦也默契地加快了唱名的速度。
喜不自禁的登科进士们一个接一个地进来,赵恒态度越来越敷衍,只随意地点了点头,人便走的也越来越快。
这些之前在殿外等候的登科进士们,根本不知道官家对陆辞是怎么个和颜悦色,甚至开起玩笑来的亲热态度,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落差。
可殿内的大小官员,却是对此一清二楚的,心里顿时就有些微妙。
直到一甲三班,榜上第七名的柳三变进来时,赵恒对这名字略微有些印象,依稀记得是陆三元的好友,便稍微抬了抬眼皮,给了个正眼。
果真是人以群居。
与陆三元交情甚笃的这人,样貌端正,身量修长,也是个算顺眼的。
柳七多年来夙愿得偿,现在还有几分不真实感,根本没注意到官家正默不作声地打量着他。
他面上虽还撑着礼貌的笑,轻轻颤抖的手却暴露了内心的激荡,谢恩时更是一个没稳住重心,差点把躬身硬生生地弄成了拜礼。
险些失仪,柳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