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帝军-第38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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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揉着膝盖站起来,回头看了看宫门外,在这,哀嚎声是真的能听见,虽隐约,可却撕心裂肺。
“我知道了。”
太子转身,一步一步走,脸色变幻不停。
承天门外,卫蓝打完了之后手都在微微发颤,每个人三十下,真的是力气活,这一下倒好,若后族的人不来未央宫里哭闹的话也就那个叫杨心念的一个人脸上破相,现在是这一群人都被打的破了相,陛下说,脸上打的不开花不放血打足了三十下也不许停,既然给脸不要那就都别要脸了。
“劳烦诸位。”
卫蓝微微压了压身子:“可以哭了,一直哭。”
第0508章 摘剑
后族的人在承天门外被打的一个个破了相,而且不许走不许停,就得在那一直哭,这事皇后自然会知道的很快,对她来说陛下做的似乎也太绝情了些,若她去做些什么,之前才刚刚好转过来那么一丁点的关系再次陷入了僵硬。
皇后忍不住想去找皇帝吵,可是出门之前又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此时此刻,皇帝护崽的心在作祟,她过去吵一架又能如何?
况且,皇帝下令她禁足宫中,这禁令还没有解除。
这一切的起因都是那个叫沈茶颜的女人。
皇后回到房间里坐下来,看了看外边,眼神闪烁。
许久之后,皇后吩咐了一声:“高玉楼,想办法给我送一封信回家里。”
高玉楼连忙点头:“奴婢这就安排。”
与此同时,东暖阁。
皇帝放下手里的朱笔,看了看窗外:“代放舟,外面的人哭多久了?”
“回陛下,算起来差不多已经有三个时辰了。”
皇帝嗯了一声:“让杨家来把人接回去,接走之前站在承天门外看着哭半个时辰。”
代放舟垂首:“奴婢遵旨……陛下,是不是奴婢去提醒一下沈将军?”
“提醒他什么?”
“是奴婢多嘴了。”
皇帝眯着眼睛看了看代放舟:“上次出宫的时候朕说你话多了,现在看你不只是话多了,你的心思也多了……代放舟,你应该明白自己的身份是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奴婢有罪。”
代放舟扑通一声跪下来:“奴婢罪该万死。”
“罪该万死不至于。”
皇帝摆了摆手:“自己去内务府说一声,扣你三个月的俸禄。”
“奴婢谢陛下开恩。”
代放舟连着叩头,吓得心脏怦怦跳,他刚才真的是没想那么多随口就说了出来,可这些话作为一个内侍真的不该说也不能说,一旦陛下觉得他私底下结交沈冷这样的朝廷重臣,那么他的死期还远吗?
后背上都是冷汗。
“你多久没有回家看过家人了?”
皇帝忽然问了一句。
一瞬间,代放舟的汗毛都炸了起来,陛下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问这样一句话,难道不是要告诉他以后你就滚回家里去吧……他这样的人,一旦被逐出宫的话回到家里还能做什么?在陛下身边的时候人人敬之,离开了未央宫,他一个太监,怕是在人们的口水里活不过多久,就算四邻友善,他什么都不会啊。
“陛下饶了奴婢吧。”
代放舟又开始磕头。
“嗯?”
皇帝愣了一下,然后醒悟过来为什么这家伙怕成这样,他笑了笑说道:“朕没有赶你出宫的意思,昨天朕想起来过年大家都团圆着,唯独你们这些在宫里伺候着的人想团圆也没办法团圆,所以朕着内务府给你们每个人家里都送去一份年赏,你家里双份。”
代放舟抬起头,一瞬间眼睛就红了:“奴婢,谢陛下。”
“起来吧。”
皇帝低下头继续批阅奏折:“顺路让沈冷进宫来,茶颜就不要来了,在家好生养着。”
在家好生养着?
代放舟心思多灵动,立刻就明白了陛下的意思,既然是在家好生养着,那自然是平安无事。
出了宫门的时候就看到外面跪着的人还在哭嚎,嗓子都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可谁也不敢停下来,大内侍卫就在一边守着,到了这一刻谁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停下来?停下来就没准又加一个抗旨不尊,那就不是掌嘴三十的事儿了。
代放舟出宫的时候,从浣衣坊那边也有人出宫去倒脏水,运水的马车到了宫外沟渠处停下来,车夫活动了几下,然后趁着没人把一个信封藏进旁边的一块石头下。
他离开之后没多久就有人来,翻开石头把信打开看了看,似乎是信上有什么东西看不懂,看完了之后原封不动的把信又放了回去。
这人离开之后找了个偏僻的地方藏着,等到又来了人将信取走他才离开。
沈冷进宫。
茶爷一个人在家觉得有些无聊,随即去了她在东城的胭脂铺子和绸缎铺子,给两位大人婚礼准备的喜服已经做好了,她不放心,想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瑕疵。
沈冷进了未央宫的时候天色已经快黑下来,再过不了多久宫门就会关闭,在夕阳余晖下,他加快脚步,想着这时候陛下宣他进宫可别耽误太久。
东暖阁。
皇帝看了行礼的沈冷一眼:“事情经过朕已经清楚了,你可知错?”
沈冷:“臣知错。”
“你那态度哪里像是知错的。”
皇帝白了他一眼:“茶颜有了身孕,你怎么还能让她动手?!”
沈冷一怔,然后讪讪的笑了笑:“原来是这个错啊,那臣是真的知错了,只是茶儿那般性子当时若拦着她,怕是会气坏了,气坏了岂不是比动手还要可怕。”
皇帝居然点了点头:“说的也有理。”
这哪儿像是君臣之间的对话。
皇帝指了指对面椅子:“滚过去坐着说话。”
沈冷哎了一声,慢慢的在地上趴下来,然后翻滚着到了椅子那边,扶着椅子站起来欠着屁股坐在那,皇帝都看愣了,看怪物一样看着沈冷,此时此刻心中可能有那么一丝丝的怀疑,这傻家伙真的是朕的孩子?朕根骨里一定没有这么傻的东西,一定没有……
“朕让你来,要说的刚才也说了,茶颜的身子要紧,以后你也少带她出门,让她安安心心在家里养着,你在长安的这段时间她就住在自己家里,年后你离开长安,朕就让珍妃派人把她接进宫。”
沈冷:“臣遵旨。”
皇帝:“茶颜在宫里的吃穿用度,老规矩,还是从你俸禄里扣。”
沈冷:“……”
皇帝看到这傻冷子心情都莫名其妙的好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看到太子的时候始终都亲近不起来,明明那是皇长子,可就是好像有一层淡淡的隔阂,对二皇子还好些,只是也不如看到沈冷这般舒服,瞧着吧也说不上他有多英俊帅气,比起皇帝自己年轻的时候终究差了些,可就是看着顺眼。
还傻夫夫的。
“事情不是你们主动招惹起来的,就不用去怕什么。”
皇帝视线从沈冷身上收回来,把朱笔挂回笔架上:“有人招惹了你们,也不用去怕什么。”
沈冷心说茶爷那般性格,她会怕谁?
“这些话总归是亲口对你说才行。”
皇帝指了指一边茶几上放着的东西:“这些都是朕之前让太医准备的,你带回去亲手熬了给茶颜喝,安胎养身,朕亲自看过了配药,方子很好。”
沈冷过去把那些东西拿起来:“臣记住了。”
“回去吧。”
皇帝起身:“朕也累了,去懿贵妃那边用膳,就不留你了。”
沈冷:“……”
东城。
胭脂铺子上前不久新挂上去的牌匾吸引了不少人注意,沈冷觉得原来这铺子的名字配不上茶爷,所以让人把名字改了牌匾也换了。
大茶胭脂铺。
对面……大茶绸缎铺。
沈冷觉得唯有这个大字才能体现出茶爷的厉害……没办法,簪子花儿都选大的,什么都是大的好,各方面都大,傻小子就这是这审美。
就因为偷偷改了铺子名字,茶爷知道之后揪着沈冷的耳朵让他唱了一炷香的小白兔,可是茶爷却没有把牌匾换回去,傻冷子改的,她就喜欢,叫什么都喜欢。
进了绸缎铺,铺子里的伙计连忙迎上来,这两家铺子里的伙计都是小姑娘,一个个和茶爷亲近的如姐妹一样,茶爷这般性格,待人那么好,小姑娘们觉得她亲近是自然而然的事,之前茶爷重新招人的时候,来了的小姑娘个个都招人喜欢。
“茶儿姐姐你怎么又来了,不在家里好好养着。”
绸缎铺的掌柜也是个小姑娘,原本是来这绸缎铺子做学徒,茶爷看她伶俐待人也真诚所以就把铺子里日常事都交给她处理,小姑娘才十八九岁,叫宋媛。
“怕你偷懒。”
茶爷笑着说了一句,看到叶云散和韩唤枝两位大人和两位新娘子的喜服都已经装好箱子,她不放心,又让人打开箱子一件一件自己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瑕疵后又重新装箱,那么多套衣服,检查完了之后天色就已经完全黑下来,茶爷也不知道陛下会不会留冷子在宫里吃饭,所以准备回去的路上还是买些熟菜的好,万一回来的时候冷子还没吃该有多饿。
就在这时候铺子外边忽然停下来一辆马车,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两侧的街灯才刚刚点起来,光线有些昏暗。
茶爷往外看了一眼,然后眼神一凛。
马车里跳下来几个身穿黑色劲装的蒙面汉子,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一个很大的口袋,看起来颇为沉重,那几个人朝着铺子这边疾冲过来,茶爷向后一退伸手把两边的小姑娘拉了一把,同时抬脚把屋门关上。
砰地一声。
铺门被黑衣人一脚踹开,拎着的口袋里装满了不知道是石灰还是什么东西,混合着一种刺鼻的味道朝着铺子里就洒了出来,一瞬间就好像炸了面粉仓库似的,整个大堂里迅速就弥漫的到处都是。
那几个蒙面人并不是动手打人来的,那口袋里装的东西混有毒粉。
他们将东西洒进去之后就抽身后撤,也不管屋子里的人如何,可是隐隐约约的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似乎刚才踢开门的时候有黑影闪过。
一转身才看到,大街上竟是多了不少身穿黑色锦衣的廷尉府廷尉。
绸缎铺子后院,六七把伞打开形成了一个近乎完整的圆,那些铺子里帮工学徒的小姑娘们围了一圈,用伞将茶爷护在当中,平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动起来的时候仿若脱兔。
茶爷都有些懵,她刚刚伸手将两个小姑娘往后拉了一下,可是没想到在那一瞬间,那两个小姑娘架着她的胳膊向后疾冲出去,跑的又快又稳,铺子里的小姑娘们转眼之间就跟到了后院,伞全部打开,配合默契的犹如行云流水。
铺子里被洒了不少那些不明粉末,可后院里什么都没有,退出来的时候最后一个出来的宋媛连后门都关上了,其他人手里的伞是为了防备其他。
宋媛守在后门门口,脸色微凛。
铺子四周,廷尉府的人围的水泄不通。
半个时辰之后消息传到了未央宫里,代放舟刚和陛下说完,皇帝脸色都变了变:“茶颜有没有事?”
“没有出事。”
“那些小姑娘谁安排的人?”
皇帝问。
“奴婢还不知。”
话才说到这,一个内侍急匆匆跑进来:“陛下,贵妃娘娘摘剑出宫了!”
第0509章 母狼
那天晚上,提白麟剑出宫的珍妃在茶爷绸缎铺子门口连斩数人,韩唤枝这般老成持重的人都吓的魂飞魄散,那是贵妃娘娘啊,贵妃娘娘怎么在大街上提剑杀人?
可不敢拦。
以前在留王府的时候,后来到了长安陛下和珍妃独处的时候,陛下总是叫她小蛮。
陛下说,小蛮是蛮横讲理的蛮,不是蛮不讲理的蛮,所以什么时候她压不住了提剑杀人,那一定是杀的该杀之人,陛下也没办法。
所以韩唤枝有什么办法?
他可是在留王府里听到过不止一次陛下叫她小蛮。
韩唤枝拿了人当然不能当场格杀,他是廷尉府都廷尉,廷尉府也是办案的不是直接处决的,所以人还是要拿住押回去审问,然而珍妃到了。
韩唤枝只是进了铺子看了看茶儿姑娘有没有事,出来的时候珍妃已经站在那了。
那一身宫装的珍妃,让韩唤枝恍惚看到了当年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马帮小当家。
韩唤枝俯身一拜,说娘娘这些人还不能杀,得审。
珍妃说……你我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审什么?
韩唤枝说,按照大宁法度,必须带回去审问才行。
珍妃说,你想审我不想,我只想杀。
剑落,人头落。
“我从来都不是大家闺秀。”
她说。
大家闺秀才笑不露齿,大家闺秀才矜持稳重,大家闺秀才温柔秀雅。
大街上廷尉府的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哪里敢让过往的百姓看到珍妃杀人的样子,虽然寻常百姓也不认识珍妃什么模样,就算是看到了也不知道那是谁。
可那是皇家的体面,大宁的体面,陛下的体面。
珍妃杀人之后提剑前行,直奔东城后族。
韩唤枝第一次感觉自己要吓哭了。
“娘娘,不能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