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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9节

长宁帝军-第3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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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凭什么不死!
 海域上,桑人的战船和海浮屠的战船迎风破浪而来,算起来兵力至少有一万四五千人,大宁的水师已经开始朝着这边拦截过来,但毕竟不是整个水师都在,桑人也好海浮屠也好他们并不担心,战船不是人那么灵活,他们只需要有三分之一的战船冲过去登陆即可,祈宁岛上什么位置可以靠岸李逍然已经派人查的清清楚楚。
 矢地浪看向另外一艘大船上迎风而立的海浮屠,嘴角勾出一抹冷笑,他又看向身边的另外一个桑人:“你我情同手足,今日之战,杀宁帝,你我之名不但会在桑国传扬千年,在宁地亦然,可说起来我不服气,殿下看重你,朝露王也看重你,矢志弥恒,今天就比一比,是谁手刃了宁帝。”
 矢志弥恒眉头紧皱,看着远处那座岛,握紧长刀。
第0446章 最后的疯狂
 荀直问自己,若他是李逍然,按照李逍然的思路,李逍然的办法,李逍然掌控的这些东西来谋划,可否能比李逍然做的更好?
 答案是不能。
 在此基础上,李逍然已经做到了极致,这就是一场豪赌,赌那孤岛上李承唐被杀,赌李承唐死后他有能力把东疆把控,疯狂且荒唐,可他除了赌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
 只能冒险。
 倾尽全力先干掉皇帝再说,至于后面的事,听天由命。
 所以荀直垂首:“殿下大才,我所不及。”
 “先生谬赞了,以后还得指望先生帮我。”
 “我现在就可以帮世子,我带人去在百姓之中制造混乱。”
 “多谢先生!”
 李逍然眼神一亮,此时本就乱着,若让百姓再乱起来那自然更好,如今在永安岛四周聚集的百姓足有数万人,一旦百姓乱起来,拥堵之下,禁军调动更为不顺。
 荀直带着手下两个死士往小岛下走,其中一个死士低声问荀直:“先生,我们如何制造混乱?”
 荀直摇头:“制造什么混乱?趁现在乱着,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为什么?”
 手下一惊。
 “李逍然必死无疑。”
 荀直一边走一边说道:“他能做的已经做到极致,可绝不会成功,若他不如此疯狂,我今日另有安排,杀皇帝,稳军心,未必不能……他却太自负,觉得靠着那八千海盗几千桑人就能成大事,甚至为了做皇帝而对蛮夷做出承诺,对海盗做出承诺,这是大宁的皇帝陛下该有的风范气势?他只是个疯子,我本该看清楚的,从他小时候被挡在长安城门外就疯了。”
 死士了然。
 是啊,大宁的皇帝陛下,怎么能对海盗妥协?怎么能对对桑国那弹丸之地的蛮夷妥协?
 “他今日可对桑人许诺,明日就可对黑武人许诺,若他登上帝位,大宁才会是国之不国,我本欲帮他谋的是帝位,谋的不是灭国,想着他本是个无能之人,无能也就罢了,我恰好可以发挥自己的才智能力治理国家,奉一个无能之主才是我的目标,而他是个疯子,他日对北疆战事稍有不慎他就可能做出割地赔款之事。”
 荀直摇头:“何必再共谋?”
 两个死士护着荀直加速离开,而此时,小岛上的李逍然脸都已经因为激动而扭曲起来。
 他不管以后,他只要现在,杀了皇帝,唯有杀了皇帝。
 李承唐就是他的心结,是他的梦魇,是他一辈子挥之不去的阴影,唯有李承唐死了他才能心安才能踏实,起源于二十年前的屈辱让他多少个夜晚不能安眠,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别人对他的嘲笑。
 小时候的一幕一幕都浮现出来,他父亲指着他痛骂,挥舞着木棍打在他背后,在无人的时候他蹲在树下嚎啕大哭,他和蚂蚁对话诉说自己的委屈,他用刀子削出来两个木人一个是李承唐一个是沐昭桐,然后用刀砍用针刺用火烧,希望自己某一天睡醒了忽然得到消息说……李承唐死了!
 他坐在河边一次一次的想跳进去,站在山崖上亦如是,他甚至渴望着被父亲活活打死算了。
 “我会是千古一帝,我会是千古一帝!”
 站在小岛高处的李逍然仰天大喊:“我才是真命天子!”
 他拼了命的挥手,像是手里有一把刀子,能一刀一刀将远在祈宁岛上的皇帝李承唐碎尸万段,他嘴角上挂着狞笑,似乎真的看到了自己手握一把开天长刀,一刀将祈宁岛都劈成了两半。
 祈宁岛,永昌台。
 大内侍卫围城了一圈将皇帝护在其中。
 “陛下,此处太过显眼,可暂避至林中。”
 侍卫统领卫蓝劝了一句。
 “不必。”
 皇帝站在那,看着四周死士疯狂的冲上来,眼神里却只有轻蔑。
 “朕站在这,是给他们希望。”
 藏在永昌台和祈宁观里的死士有数百人,好像根本就不知道死亡为何物,只是一批一批的冲上来,然后一个一个的倒下去,陛下身边的护卫难道还能是酒囊饭袋?
 禁军将军夏侯芝带着人从左边杀到右边,从右边再杀回来,那长槊上血迹斑斑,三十六校尉和他组成的战阵好像绞肉机一样,那些所谓的南越精悍死士在他们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我就说,哪里不对劲,哪里不舒服。”
 小张真人站在陛下旁边往上推了推那厚厚的镜子:“屋顶上藏了人,暗带杀气,所以才会不舒服。”
 皇帝叹道:“真人此时总算是看出来了什么。”
 小张真人脸一红:“陛下恕罪。”
 他问皇帝:“陛下,咱们如何下去?索桥已经毁了……”
 皇帝指了指海盗来的方向:“他们从哪里登岛,咱们就从哪里下去。”
 “啊?”
 小张真人脸色一白:“迎面杀过去吗?”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白白净净的双手:“那就杀过去,臣不会杀人技,却还是能为陛下挡箭。”
 皇帝哈哈大笑:“不错,不错!朕选你为国师,你愿为朕挡箭,朕很开心。”
 此时,海盗和桑国人的战船已经突破了大宁水师的封锁,毕竟来的突然,四周巡航的大宁水师战船数量又不多,仓促之间哪里还能防守稳固,那些海盗一个个都跟吃了药似的,要杀的可是皇帝啊,莫名兴奋。
 他们的船在祈宁岛一侧停靠,距离岛屿还有大概几十米大船不能过来,不等船停稳,这些海盗和桑人就从船上跳下来,嘴里叼着刀子往岛这边游,远远的看着,就好像下饺子一样。
 “陛下,还是暂避一下吧。”
 卫蓝又劝了一句。
 “有什么可担心的吗?”
 皇帝回头看了看,身边有块坍塌下来的石头,在石头上坐下来:“真人,过来为画个棋盘。”
 小张真人一怔,然后点头:“这个臣真的会。”
 海盗和桑人嗷嗷的叫唤着从祈宁岛一侧爬上来,夏侯芝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回望陛下:“陛下,等到何时?”
 “等到全都上来。”
 皇帝语气平淡的回了一句。
 一万多海盗和桑人,全都上来?
 “列阵!”
 夏侯芝一声暴喝。
 散出去将死士全部击杀的禁军士兵全都收拢回来,围着皇帝列了一圈圆阵,禁军士兵有数百人,再加上百十个大内侍卫,皇帝身边不足护卫不足五百,而杀上来的贼寇足有上万。
 棋盘纵横十九道,小真人就在地上用石子划出来。
 皇帝随手捏了些残碎的木块:“我以木块为白子。”
 他看向一直站在他身边的裴亭山:“大将军,你以碎石为黑子,下一局?”
 裴亭山笑起来:“那臣就陪陛下手谈一局。”
 他往远处看了看,那个冒黑烟的小岛:“臣的刀兵,此时应该已经封了那座岛。”
 皇帝嗯了一声:“这几日委屈你了。”
 裴亭山笑起来:“哪里有什么委屈,臣心中欢喜。”
 皇帝不疑,臣下不变。
 多美好。
 很久很久之前陛下就说过,他从不相信四疆大将军任何一人会反,哪怕是裴亭山。
 呜呜!
 号角声响起。
 大宁的水师战船从大江出海口进入海域,一艘一艘万钧伏波,看起来如此壮阔,战船上的士兵们已经憋足了劲,只等着那些家伙入瓮来,此时大部分海盗和桑人已经下船登山,水师的人围过去,谁能走得了?
 另外一边,数万刀兵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谁也没有想到,石桥那边围观的百姓之中居然有一小半都是刀兵,人群散开,里边是一艘一艘之前靠人群挡住了的蜈蚣快船,都是之前夜里从水师运过来的。
 刀兵举着蜈蚣快船下水,十五对船桨划起来,船如同在水面上飞一样朝着祈宁岛方向而来。
 还有数千刀兵已经对李逍然所在的小岛合围,雀儿都飞不出去一只。
 祈宁岛上,皇帝看了一眼裴亭山落子:“裴公心事不宁?”
 裴亭山垂首:“臣担忧。”
 “朕都不担忧。”
 裴亭山道:“毕竟这里只有不足五百人。”
 “裴公的刀老了?”
 皇帝笑问。
 裴亭山微微昂起下颌:“臣的刀没老。”
 “那朕怕什么。”
 海盗蜂拥而上,一个个扭曲的好像恶魔。
 “弩!”
 夏侯芝一声令下,大宁武工坊精制的连弩随即将弩箭激射出去,刚刚露头的几个海盗立刻就被放翻在地,尸体顺着斜坡滚了下去。
 海浮屠选了一处站住,往上看了看:“弓箭手上去,看看他们那几百人能不能给皇帝把箭都挡了。”
 矢地浪从他一侧冲上去:“你放你的箭,我去拿宁帝的人头!”
 他回头看了一眼,却未发现矢志弥恒,心里想着那个家伙去哪儿了?
 天空之中一片白羽落下,海盗的羽箭铺天盖地而来。
 裴亭山猛的站起来挡在皇帝身前,可皇帝却伸手拉了他一下:“棋还没下完。”
 砰地一声!
 一面巨盾挡在了皇帝身前。
 这一声巨响把小真人都吓了一跳,持盾的人是从自己身边冲过去的,那人高高大大穿着一身道袍,是他带来的未央宫里的道人,因为视力不好,他以前也没认清过那些道人长什么样子,那人的盾竟是拼接起来的,之前就藏在几个人的道袍之内,持盾的人若一座雄山,一人一盾将陛下和大将军挡的严严实实。
 “好一个壮士!”
 裴亭山眼睛一亮:“哪里来的勇士?”
 “巡海水师提督沈将军帐下王阔海!”
 裴亭山一听到沈冷的名字,哼了一声。
 皇帝也没抬头:“沈冷呢?”
 “刚才离开了。”
 王阔海挠了挠头:“不知去了何处。”
第0447章 没人可以杀我
 皇帝问,沈冷在何处?
 持巨盾挡在皇帝面前的王阔海挠了挠头发:“臣没有看到将军去哪儿了,刚才一晃神他就不见了。”
 裴亭山在旁边哼了一声:“不知轻重!”
 上万海盗桑人围攻永昌台,这边只有五百护卫,沈冷自然不应去别处,剿匪之事自有支援过来的刀兵和水师战兵,在援兵赶来之前,他只能在皇帝身边。
 可他没有。
 皇帝也微微失神,若沈冷只顾着自己冲出去杀敌痛快,就算是他出其不意的击杀敌酋,可终究算是不识大体。
 皇帝就算不怪罪他,裴亭山眼睁睁的看着,本就对沈冷持有敌意,这件事让裴亭山抓住把柄的话难免会狠狠的参奏沈冷一本。
 嗖!
 一支羽箭从皇帝头顶飞了出去,第一个从下边钻出来的海盗直接被洞穿眼窝,羽箭直接穿透出去,这一箭力度大的吓人,破开脑壳之后居然又在后边一个海盗的头顶上划过,若这个海盗再跑快些难免也会被射死,结果这一箭头顶正中擦过去后,留下了一个中分头。
 沈冷在高处。
 皇帝身后。
 身边立着三个箭壶,百十支羽箭。
 他站在那,身上道袍宽大碍事已经被他扯掉,里边是一套皮甲,头顶带着一个铁盔,面甲也已经拉了下来,皇帝和裴亭山说了些什么他当然听得到,他也不在乎,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箭如流星,几乎首尾相连,羽箭一支一支的射出去,一个一个的海盗或是桑人被击杀,没有一箭落空,若想登上这永昌台高处,只有一条石阶路上来好走些,四周陡峭不好攀爬,沈冷这一人持弓站在那便是万夫莫开。
 海盗只敢在高坡下边用羽箭往上抛射,夏侯芝带的禁军早有准备,每个人背后都背着圆盾,虽然不至于护住全身,可五百人结成盾阵,对于抛射的羽箭防御起来也不算特别难。
 皇帝回头看了一眼,残缺不全的永昌台上,沈冷站在箭雨之中依然在自顾自发箭,上来一人被他射翻一人。
 “王阔海,去给你家将军挡箭!”
 皇帝沉声吩咐了一句。
 王阔海刚一动又回来了:“将军说,我哪儿都不能去,就挡在陛下身前。”
 皇帝脸上动容,再看沈冷,依然如山。
 抛射的羽箭从半空之中落下,沈冷的身上被几支羽箭擦中,有的刺入,有的火星四溅。
 幸好羽箭是从高空落下,若是迎面而来,他这铁盔面甲也挡不住,羽箭从半空落下,箭簇擦在铁盔上打出来一串火星,而沈冷身上已经没有了软甲,他那件送给了孟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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