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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节

忠义侯天生反骨-第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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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砚见他不说话了,问道:“你想要什么?”
  “没有。”陈恨又摇摇头,“没有什么。”
  看也看得出来,他分明就是有什么事情。
  陈恨将手按在门上,就要赶人了:“天晚了,皇爷要是没事儿,就快回去睡吧。”
  李砚原本站在门槛那边,这时候一只手撑在门上,一只脚也踏了进来,抵着门扇,道:“朕今晚在你这儿睡。”
  “皇爷,我今晚不想……”
  李砚伸手把他抱进怀里,一踢脚就将门关上,又吻了吻他的鬓角:“不做别的。要是给他们看见朕被你关在门外,他们背地里要笑话的。”
  “嗯。”陈恨抱着他,拍了拍他的背,叹了口气,不动声色地把人给推开了,还是那句话,“天晚了,奴去要些热水,皇爷洗漱洗漱,快睡罢。”
  他心不在焉地伺候着人上了榻,吹了蜡烛,自己也摸摸索索地爬上榻去。
  已经是夏日里了,天热,窗子都开着。
  帷帐放下来了,银钩上挂着香草避虫。那香草是陈恨闲时编的,养居殿的宫人他都送了两枝,而李砚榻前格外的多。
  陈恨颇头疼,他不知道要怎么跟李砚开口,更不知道要怎么跟李砚解释。
  系统给他安排的任务期限是永嘉五年年底。
  陈恨在心里描画着时日,从长安去江南,紧赶慢赶也要三四个月,他要去,这几日就得动身。
  这回的任务时间拖得太长,他几乎要以为那是他的最后一个任务。
  这念头一闪而过,系统给他安排的是明君贤臣剧本。
  贤臣,要为国为君而死,要死后封贤,才算是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贤臣。
  江南,莫不是他最后的归宿。
  他面对着墙,月光透过帐子照进来,在墙上打出一片影。
  陈恨看着出了一会儿的神,迷迷糊糊的,李砚就靠上来了,贴着他的后背。
  陈恨反手推了推:“皇爷,热。”
  李砚不动,反倒靠得更近:“又在想什么?”
  “都说了没有什么了。”陈恨偏了偏头,将半边脸都埋在软枕里,说话声音闷闷的。
  “离亭。”
  “我……”陈恨却问,“皇爷,忠臣贤臣,是不是生来就是给皇帝当刀子和挡刀子的?”
  是。
  烂熟于心的帝王心术告诉李砚,是。
  他自己从前也说过这样的话——不看忠奸,单看有用无用罢了。
  为臣者,理当把自己锻做帝王手中的一把刀。
  要能伤敌,也能护主。
  刀随主使,要削金如泥,要忠诚不二,要万夫不当。纵使有时要入鞘藏锋,要以刀试刀,要刚折卷刃,那也是理所应当,心之所往。
  李砚将他抱得更紧,闷出一层薄汗也不松开分毫,李砚温声道:“怎么这么问?”
  “没怎么,就是忽然想问问。”
  “不是。”李砚定定道,“最起码,你不是。”
  “可是我……”
  生来就注定要站在皇爷身前,为皇爷挡刀挡枪的。
  那是他的宿命。
  宿命之下,他怎么能有背离系统为他划定的忠诚?
  陈恨揉了揉眼睛。
  剧本不对了,从李砚重生的那一刻,事情就不对了,尽管后来系统重新规划了剧情,但是事情就是不对了。
  系统没把别的东西计算进去,他其实是系统的臣子,而李砚趁着系统不注意,用红绳子把他给套牢了。
  李砚在他耳边说:“你是神仙,朕朝拜你,朕供奉你。”
  陈恨闭了闭眼睛,他才不把这话放在心上。之前在床上,情动之时,李砚一口换一个称呼,离亭、侯爷,有时候也喊他神仙。
  他才不把这话放在心上,都是李砚浑说的。
  陈恨没说话,只装作已经睡着的模样。可李砚那句朝拜供奉,什么似的,缠缠绕绕,缚着他的手脚,将他整个人越缠越紧。
  *
  次日晨起,陈恨心里装着事情,醒得也早。
  有些头疼,一个晚上醒醒睡睡,昏昏沉沉的,也不忘系统任务的事情。昨晚上又热,李砚死活不肯放手,抓着他,好像拽着莲台上垂下来的一片衣袖。
  醒来时还是抱得紧,早晨天气转凉,这样抱着倒舒服,只是抱得他喘不过气。陈恨稍稍一动,李砚就醒了。
  李砚垂眸瞧着他,而陈恨正认真地要推开李砚横在自己腰上的手,李砚道:“昨晚还真是个好日子。”
  “什么?”
  “昨晚你头一回与朕同床异梦了。”
  陈恨一怔,收回了手,由他去了,轻声反驳道:“我没有。”
  “神仙。”李砚好无奈地唤了他一声,“你好没道理,教人捉摸不透。有事情就开开口,好不好?”
  “我……”
  “你不说话,朕就自己揣度着办事了。”
  “皇爷要办什么?”他总不能把贺行现在就给抓回来,总不能现在就安定闽中。
  “传各州府,见着你就把你扣起来,送回宫来。”
  还是了解他,分明什么事情还没有说,李砚就猜出他得走了。
  陈恨想的也不差,他不会放,这都是全国州府通缉的待遇了,他哪里走得出半步?
  事情还是要好好的说,都长着嘴,又不是哑巴,还非得委委屈屈的。
  “我……先想一想,三日后同皇爷把事情讲明白,好不好?”
  这件事情牵扯太多,他一下子没办法跟李砚讲清楚他为什么非得去江南。
  他还拿不准注意,所以……
  李砚哄他哄了这许久,就换了一个三日后。他把人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尖上,可人一点也不明白,还使劲儿地把他往外推。
  李砚也不大高兴,只叹了口气,道:“行,随你什么时候说。”
  “皇爷以后别这么叫我。”
  “怎么?”
  “我不是神仙。”
  *
  就这么熬了三日。
  这三日里,陈恨想了许多,最后托李释给留守忠义侯府的张爷带了一封信,叫他准备准备,什么时候就动身去江南。还让他往江南也递封信儿,也告知江南一声。
  养居殿外,传信儿回来的李释抱着手对他说:“那位张爷问你为什么,还问用不用他陪你。”
  陈恨半倚靠着廊柱,揉了揉眉心:“不用,我一个人。”
  李释又问他:“你就非要走这一遭?”
  “我不能不走这一遭。”陈恨用食指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小小年纪管这么多,老妈子似的。”
  “那你……”李释就站在原地,任由他弹脑袋,“同皇爷说了没有?”
  “我今晚同他说。”
  李释笃定道:“他不会放你走的。”
  “我不得不走。”
  “那他也不会放你。”
  “我好好同他说。”话是这么说,其实陈恨自己也拿不准,“我好好说,皇爷肯定会答应的。”
  “你为何非得去?”
  “这个……”陈恨低头玩手指,似漫不经心道,“是我的命。我注定是皇爷手里的一把刀,这是所有贤臣的命。”
  他将五指并拢,做出手刀的模样来,在李释面前晃了晃:“我虽然太久没出鞘了,总归还是有些用处的。”
  “为国为君,为天下苍生。算了,不把话说这么大……”陈恨笑了笑,将手握成拳,手刀卷了刃,“也是为了我自己。”
  “那你……”李释抬眼,望向他带着笑意的双眸,“凡事多小心。”
  “诶。”陈恨抬头看了看檐外的天,夏日里,日头略偏西,万里无云,随口问道,“世子爷今日下午还念书么?”
  “下午去武场练剑。”
  “世子爷什么时候改了使剑了?”见他面色变了,陈恨忙道,“走罢,我与世子爷一同去。”
  李释瞥了他一眼:“你不是说好好的同皇爷讲么?怎么还没讲就怂了?”
  “我……”陈恨双手一撑,翻过了廊前栏杆往外走,双手背在身后,“还得想想,晚上再同他讲。”
  下午暑气重,陈恨抱着手在武场的檐下坐了一会儿,李释捉着长剑,游龙似的。
  他看了一会儿,觉着没什么意思,也看不出什么花样,靠着柱子就睡着了。
  前几日章老太医就动身去给徐醒治病了,要三年才回来,若是他在,指定又得指着陈恨,说他思虑过重。
  再过一会儿,李释遣人去了一趟养居殿,李砚就赶过来把人给领回去了。
  李释反手持着长剑,冷声道:“你别凶他。”
  李砚架着陈恨的手,把他背到背上。
  他看了一眼李释,小孩子懂个屁。


第91章 忠奸(3)
  午后还是热; 汗水湿透了背后衣衫,陈恨从梦中惊醒,只一翻身; 就从长榻上掉了下去。
  李砚才出去了一会儿,出去时陈恨还在榻上睡得好好的; 一进来就看见他趴在地上; 一手捂着脑袋; 一手揉腰。
  地面干净,铺着毯子,摔着不疼; 又舒服; 陈恨趴着就不愿意起来了。
  不发出任何声响,李砚快步上前; 揽着他的腰,把他从地上捞起来。
  陈恨身子一僵,扯了一把抱他的那只手的衣袖; 才知道是李砚,他是在养居殿。
  李砚把他抱回榻上:“摔着哪里没有?再睡一会儿?怎么热成这样?”
  “我也不知道。”陈恨抬手抓了抓头发,“明明梦见下雪来着,但是好像一点也不凉快。”
  “还睡吗?”
  “不睡了; 醒了。”陈恨摇摇头,一摸后背,被汗水湿了一片,便下了榻; “奴去换身衣裳。”
  他径直走到屏风后边,低头解了腰带。
  直待解了腰带,才想起他压根没拿要换的衣裳。腰带也不再围了,方才睡着,解了头发,下榻时连鞋也没穿,赤着脚站在地上凉快。
  他就这么从屏风后边走出来。
  夏衫单薄且宽大。养居殿的窗子都开着,穿堂风迎面吹来,扬起他的衣袖。
  才出了汗,头发粘在脖子上难受。陈恨一低头,又抬手捋了捋头发,抬手时露出一节精瘦的、白玉似的小臂。
  头发理清楚了,他就稍转了转脑袋,长发遮掩着,朝李砚露出了半边脸。
  玉面杏眼,像躲藏在祭坛下才有幸能够瞥见的一面。
  李砚看着他,待陈恨拣了要换的衣裳,回了屏风后边,他才眨了眨眼,算是回神。
  摄人心魄。
  而陈恨一面系着腰带,一面走到他面前,朝他伸出一只手。
  他这动作是朝他要东西,可是他要什么东西,李砚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绑好了腰带,陈恨一手拢着头发,一只手去扯他的衣袖。
  他是要他的发带。
  李砚反应过来了。
  他把陈恨背回来的时候,陈恨还绑着头发,他抬手帮他解了,拆下来的发带随手绕了两圈,就绕在他的左手手腕上。
  绕上去就忘记解下来了。
  是陈恨常用的那个,蓝颜色洗得有些旧了,绣云纹的那个。
  陈恨拿了,将长发束得高高的,将另一边案上盛着水果的琉璃缸子捧过来,隔在两人之间,随手拣了两颗青李吃。
  李砚忽然问他:“朕对你,很凶吗?”
  不知道他怎么忽然这么问,陈恨忙摆手否认:“没有没有。”
  “李释怎么让朕不要凶你?”
  “他?”陈恨一愣,想了想,“世子爷大概是误会了什么吧。”
  “朕还以为,你这几日总与他待在一处——”李砚笑了笑,在琉璃缸子里挑了个红些的李子塞给他,“是向他抱怨朕凶。”
  “不是不是。”陈恨还是摆手,“世子爷肯定是误会了,等会儿奴就跟他解释清楚,皇爷不凶的。”
  李砚定定的看着他:“朕不凶你,你若有话,可以直说。”
  “我……”陈恨低头,将面前的琉璃缸子往李砚面前推了推,自己也不说话,却解了头发,用手指绕着发带玩儿。
  想了三日,他还是不明白要怎么跟李砚开口。
  “你若是不说,朕就替你说了。”
  “皇爷……”
  “叫李释帮你给忠义侯府递信儿。你带朕去过一回的酒楼,昨日派了两个人出城,快马加鞭往江南去,提前报信?”
  李砚说着这话的时候,陈恨又把头发给绑起来了。
  李砚最后问他:“你想去哪里?”
  陈恨一扯发带尾,又把头发给散下来了:“我记得我答应过皇爷的,不管别的事儿,也不理会别的人,但是……”
  李砚抢了他的话:“又是事出紧急了?”
  “这回确实是这样,我不能不南下一趟,事情我会打点好。另外,还要请皇爷在朝中做我的靠山。”
  李砚还是问他,仿佛不听他亲口说出就不死心一般:“你想去那儿?”
  “要去江南,平叛。”陈恨抿了抿唇,他紧张得心口有些难受,“年底我得到江南。”
  “你还给自己定了日子。”李砚轻笑出声,“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收复闽中?”
  不是的,这不是他定的日子,这是系统给他定的日子。
  “永嘉五年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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