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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节

忠义侯天生反骨-第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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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子爷?你怎么不在帐里等我?”陈恨抬头看看天; 总归鸽子已经飞走了,李释大概没看见。
  “你放走了那只鸽子,你让它给你送信。”
  “……世子爷眼睛真好。”陈恨安慰自己,反正鸽子走了,他也不知道那信上写的是什么。
  李释不紧不慢的,继续道:“白日里皇爷跟你说了徐府的事情……”
  “可以了可以了。”陈恨急忙伸手捂住他的嘴,“世子爷别说话了。”
  李释往后退了几步:“你再不回去,皇爷就起疑了。”
  小小年纪,懂得倒是挺多的。
  陈恨摆摆手:“走吧走吧,回去了。”
  两人并肩走着,往营帐灯火正亮的地方去。
  “你不是忠义侯了,皇爷也让你别管这件事儿了。”李释问道,“你怎么还总想着掺一脚?”
  “这是我职责所在……”还是系统的任务。陈恨摸摸下巴,伸手一揽李释的肩,准备胡说八道一气,把这件事给混过去,“世子爷不懂。皇爷是我的爷,我哪里舍得让爷亲自动手?有些事情它……太脏了,又太险了。”
  黑暗中,李释好复杂地看了他几眼。难怪吴将军那时候说他一点儿也不傻,还是天底下最通透的人。
  虽是这么想的,但李释仍冷着声调道:“你好傻。”
  “世子爷,你能不说这个了吗?”陈恨抬手揉乱他的头发,“我以为你至少会感慨一下我忠义双绝的。”
  “你跟话本子上说的不一样。”
  “废话。有些话本子还说我能筑坛做法,一把七星宝剑在手,能召来天兵天将呢。”陈恨别过头,轻声嘀咕道,“还有些话本子还说我能折腰躬身,一件九天云裳披身,能把皇爷迷得神魂颠倒。那能是真的吗?”
  李释道:“早上讲到徐家,皇爷不让我说话。”
  “嗯?他不让你说什么?”
  “我继母——瑞王府的王妃,她的母家是徐家,她是徐家旁支。”
  陈恨闻言一怔。
  “其实我们府上养着些府兵,封地那儿,也有些人。”李释又道,“我们住在长安,但是我爹的封地离长安不远,那些人就在封地里,我随他去封地的时候,见过一些。不过他养着人,不是为了别的什么,他只是留作防备。”
  牵扯上了,瑞王府与徐府也牵扯上了。
  瑞王妃一心要把李释从位置上拉下去,而陈恨从前在三清观替他解围、在王府探他的病,摆明了是站在李释那边了,若是把她逼得急了……
  李释问道:“你们说的徐府,若是要用兵,总也调得出来一些罢?”
  那是自然。
  朝中上下,徐歇的门生不在少数,江南隔得太远,暂时动作不及。陈恨再想了想,朝中几个武将,还没来得及换下来的,在军中还有威望的,或许也都与徐歇有交情。
  徐歇要用兵,徐歇若要用兵,那必定是要——
  陈恨眉心猛地一跳。
  这时他与李释已走近军营火光照得见的地方了,他在原地站定,缓了神色,对李释道:“世子爷可别与旁人提这件事了。”
  “我知道。”
  “世子爷还是在三清山上待着,等事情过了,局势稳了,再下山来。”
  “我想去一趟封地,我见过……”
  “你不许去。”陈恨拍了一下他的后背,“明天就把你给送回去。我再与山上修行的长清公主打声招呼,把你给看紧了。”
  “就许你暗地里给别人送信……”
  “小兔崽子。”陈恨再打了他一下,“平日里冷冷清清的,问你十句你答半句,现在倒是话多。”
  李释道:“瑞王爷的位置原本就是我的,封地也是我的,府兵也是我的,我……”
  “好了好了。”陈恨把他拉着走了,“回去讲文章了,还剩了一多半没讲完呢。”
  李释河豚似的跟在他身后。
  回了帐篷,李砚却坐在原先陈恨坐的位置上,见他二人回来了,只抬眸瞥了一眼:“去哪里了?”
  “散步。”陈恨背着手,走到李砚面前,在他面前架着脚坐下,随手拣了案上的果子来吃,“讲文章讲累了,就出去走了走。皇爷怎么过来了?”
  原先他与李砚还有吴端,三个人挤一顶帐篷,还能勉强住一住。
  现在又多了一个李释,再加上原本要送到养居殿奏折现在都送到了营里来,到底不方便,四个人就分做两间帐篷住。
  所以陈恨这么问他。
  李砚道:“你头上的伤该换药了。”
  陈恨一垂眸,看见他面前摆的是奏折。大约是在这儿等得有些时辰了,还把折子都拿过来批了:“皇爷等很久了?”
  “不久。”李砚将折子一合,“才看了两行字。你能回去了吗?”
  陈恨转头去看李释,河豚的气儿还没撒出去,还是气鼓鼓的。
  “恐怕不行,奴与世子爷还有半篇文章没讲呢。”
  李释在他身边坐下,不由分说,翻开案上的书册指了一列给他看:“方才讲到这里了。”
  陈恨小心翼翼地去看李砚:“其实奴耽搁些时间没有什么,皇爷是先回去,还是?”
  “朕也听听你讲文章。上回听你讲文章,还是在岭南。”李砚理了理衣襟,亦是恭恭敬敬地坐好了,正经得好像对待教书先生,“你讲吧。”
  他讲文章讲得细,教小孩子认字儿似的教。面对着圣人典籍的时候正正经经的,再拿手一盖书册,好像遮住了圣人的眼睛,就敢开圣人的玩笑。
  李释听得认真,平日里再扎人的棱角,在这时候也被磨得平平整整的。他只盯着纸上的墨迹看,每一个字都要看出不一样的意思来。
  他讲文章,李砚是听过许多回了,一字一句石刻似的凿在心里。没什么好听的,这会子,还是烛光下的小文人好看些。
  而小文人这时候正歪着头与李释说话,他讲起文章来,神采奕奕的,眼角眉梢都带了笑意。
  可爱。
  想让小文人在榻上也给他讲文章,给他唱江南的小曲儿,唱得一个字一个字在他喉间破碎得不成音调。
  唱不出来要罚,唱得好了,自然要赏。
  还要在榻前摊开书卷,叫他们文人的祖师爷在天上看着,羞得小文人直往人怀里躲,把脸埋在被子里哼哼唧唧地求他。
  可爱,可爱得让人想欺负。
  李砚抬手揉了揉眉心。这念头过分了,实在是过分了,陈恨要是知道了,非得生他的气。
  案前蜡烛烧去了大半截,陈恨才讲完了最后一个字。
  他伸了个懒腰:“时候不早了,世子爷再看看书就去睡吧,明儿我考考世子爷。”
  “嗯。”
  “皇爷。”陈恨喊了两声李砚,低头收拾他带过来的折子,“回去了。”
  总算能领着小文人回自己的帐篷去了,李砚心情大好。临走时,还转头对李释道:“你一个人待着别害怕,等会儿吴循之就回来陪你了。”
  气得李释要拿书丢他:“你才是害怕,才非要过来等陈离亭一起回去!”
  陈恨打圆场:“好了好了,不许吵。”
  走之前,陈恨也对李释说:“世子爷别怕,我去催催循之,让他快点回来。”
  李释恼了,大声喊道:“我不害怕!”
  两间帐篷离得不远,回去之后,伺候着李砚换下了外衫,正将衣裳挂上去的时候,李砚将脑袋埋在他的肩窝里。
  “怎么你讲文章从来都没有变过?”
  陈恨笑了笑,回道:“奴就那么点儿底子,讲来讲去都是那样了。骗骗没听过的人还行,骗皇爷就不行了。”
  “你都会背了罢?”
  陈恨想了想,点头道:“大概会吧。”
  “到时候不会也得会了。”
  “什么?”
  “没有。”李砚顺手圈住他的腰,把他往榻上拖,“来吧,朕给你换药。”
  最正直的理由,最不正直的举动。
  而陈恨只听他的话,全不管他做什么,把脑袋枕在他的腿上,与他——
  说朝政:“徐歇那事情,恐怕还须得从长计议,是不是先让苏元均把江南稳住了再说?”
  说吴端:“循之在营中练兵,还挺辛苦的,今儿一整日也不见他,等三月春猎完了,给他放个假吧?”
  还说李释:“近来世子爷的脾性也好了许多,原先阴恻恻的,叫人看了就害怕,现下话也多了。”
  好不解风情、呆头呆脑、迂腐无趣的小文人。
  李砚道:“等三月春猎完了——”
  “嗯。”
  “等你要的比目鱼到了,你要是允了,朕就把准备好的旨意送到礼部去存着。”
  “皇爷藏了什么旨意?”
  李砚往他伤口上撒药粉的动作不停:“立你为后。”
  陈恨猛地睁眼,从他腿上弹起来:“嗯?”
  “闭眼,药沫子要飞进眼睛里了。”
  陈恨忐忐忑忑地闭上眼睛,重新躺了回去,双手交叠放在身前。他觉得自己像一只上了岸、待宰的鱼。
  李砚继续道:“暂不能昭告天下,委屈你了。你要是不愿意被人议论,就不告诉他们,在礼部与族谱上记了名字就好。”
  “皇爷,为什么不是你把名字记在我们家……”陈恨傻了吧唧地问他,后来才反应过来,“算了,当我没问。”
  “你要是喜欢,那也行。”
  “不是不是,我被陈家除名了,我的名字没在陈家族谱上。”陈恨想了想,又问他,“皇爷怎么忽然说这个?”
  “没过礼,朕不能动你。每回看见你都胀得难受,想让你……”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别说这个了。”陈恨没话可说,只好随口问他,“呃……那皇爷把那旨意藏在哪儿了?”
  “太极殿的牌匾后边。”
  “……皇爷,那地儿不是放这个的。”
  陈恨捶床:皇爷你清醒一点!那是放储君名单的地方啊!


第67章 贤臣(6)
  李砚吹了蜡烛; 一转头,陈恨正揽着被子坐在榻上,拍着另一半床榻; 催他快些过来。
  陈恨是没有别的意思的,左不过是怕他赤着脚站在地下会冷。
  不过李砚的心思弯弯绕绕的。呼吸一滞,恨不能现在就按着他做些发汗的事儿。
  他抹了把脸。不行,还没过礼,太轻薄他了。况陈恨额上还带伤,那样大一个血窟窿,看着都教人害怕,捧在手里都怕碰坏了,哪里敢现在动他?
  李砚抬脚; 放慢了步子走到他面前去,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大约是压住了陈恨的衣袖,陈恨伸手推了他一把,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李砚道:“你别乱动,碰着伤口了。”
  他这话说得坦荡,动作却不坦荡。
  仿佛专是为了不要陈恨乱动; 李砚才伸脚勾住他的脚的。
  陈恨在被子里窝了有一阵儿了; 再畏寒也缓过来了。
  倒是李砚,方才还赤着脚站在地上; 一双脚冰得很,靠过去的时候陈恨还往回缩了缩。
  也不过只是缩了缩,后来陈恨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就主动把脚伸了过去,靠在他的脚面上,蹭了蹭,好让他暖和些。
  李砚夹住他的脚:“离亭,讲个故事。”
  “嗯……”
  不等陈恨应话,他又道:“就讲你从前讲过的君臣抵足的故事。”
  陈恨稍弯了腰,把自己埋在被子里,闷闷道:“我才没讲过这故事。”
  李砚抱着他的腰,把他从被子里抓出来:“碰着伤口了。”
  好半晌,陈恨道:“这也太不公平了,编这故事的人简直是封建余孽。”
  这时李砚尚未睡着。他的脚暖和些了,又安分不下来,顺着陈恨的腿向上,隔着衣料,直蹭他的小腿肚。听见他说话,便抬眼看了看,在黑暗中却只看见他的后脑勺:“怎么?”
  “为君的只有一个,但是为臣的有特别多个。”
  李砚笑了笑,道:“朕只同你抵足而眠过,今后也只与你同榻。”
  陈恨轻声嘀咕道:“从前在岭南,你还和苏元均同榻过半个晚上呢。”
  “你怎么还记得这个?”李砚屈膝,朝前顶了顶,定定道,“没有。”
  陈恨笃定点头:“有的。”
  “没有。”李砚道,“那时候你非跟他讲故事,惹得他以为那是什么稀罕事。晚上朕与他在房里干坐了半个晚上,两个大男人别扭得很,谁也不动。后来他撑不住了,要回去睡。朕就让他在房里睡——”
  李砚搂了一把他的头发:“朕自个儿去找你,怕你不收留,还骗你说苏元均睡觉不安分,朕受不了他,其实根本就还没睡呢。”
  陈恨惊道:“哇,皇爷,小小年纪的你就骗我。”
  “后来想想,谁睡得不安稳,能比得过你。那时候就奇怪,怎么同你就不奇怪,同别人就别扭?”李砚想了想,“你又总觉得朕年纪小,其实朕那时候一点儿也不小了,你又比朕大得到哪里去?”
  “对不住啊,皇爷,从前我总这么想,好像对你挺不好的。”
  “你现在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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