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义侯天生反骨-第43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陈恨将话本子卷成一卷,往里边塞,咚的一声闷响,话本子到了底。他再抱着花瓶往里边看了看,黑黢黢的也看不清,这才放下心来。
李砚忽然在身后唤他:“离亭。”
陈恨差点把花瓶推到地上去:“诶……诶!”
李砚抬手帮他把花瓶扶好:“你又在做什么?”
“奴没做什么。”陈恨摊手,自顾自地走开,背着手凑到高公公身边去,“公公,今儿吃什么呀?”
高公公转头去看李砚,悄悄地挪开了半步。
*
这天午膳后,陈恨继续回去抄苏衡的诗。饭后困倦,还没抄两首他就撑着脑袋开始犯困。
李砚在他面前坐下,陈恨还想着那话本子的事情,强自忍着睡意,好警惕地盯着他瞧。
被吓得毛都竖起来的猫。
李砚随手去翻他案上的诗稿,陈恨啪的一下按住他的手,佯怒道:“皇爷,你再乱翻我真的生气了。”
李砚只道:“要抄哪些?你捡出来,朕帮你抄。”
“抄……”陈恨挑了一叠他没来得及抄写的诗稿,“这些。”
“你去榻上睡吧。”
“不用麻烦,我就睡一会儿。”陈恨趴倒在书案的另一边,用衣袖把自己的脸给盖起来,“过一刻钟皇爷喊我。”
苏衡人在南边,此番写诗,多写南边的风物。
抄多了他的诗,桃花、游船与灯影儿便悄然入了陈恨的梦,恍恍惚惚、朦朦胧胧的。
陈恨醒来时,天色已经稍暗。他歪着脑袋靠在桌案上,衣袖掩着面容。李砚就坐在他面前抄诗,也没有发觉。
由此,陈恨得以看他一会儿,静静地看。
今天一时慌乱之间喊了他一声小兔崽子,现今的帝王,与从前记忆里的少年重叠起来。
兔崽子一下子就窜得比他还高,脊背挺直,像青竹。眉眼锐利,不笑时面容冷峻,像他常用的那把长剑。
其实他早知道,李砚不是什么小动物了。
只是,旁人眼中的帝王君主,在他眼中竟是猫猫狗狗,想想还挺爽的。
陈恨伸手,稳稳地捉住他手中的笔,咕哝着半抱怨道:“皇爷,不是说一刻钟喊我起来的么?”
李砚的动作一顿,无奈道:“喊你了,你嘀嘀咕咕地说了一长串的话,又趴下去睡了。”
陈恨收回手,揉了揉眼睛:“嗯……对不起,皇爷。”
“脖子疼么?”
他趴在案上,转了转脑袋:“不疼。”
“那你再等一会儿,朕马上就抄完这些了。”
“谢谢皇爷。”陈恨随手翻他抄好的诗,他仿陈恨的笔迹,圆滑可爱,里边却藏着小小的锋利。
陈恨忽然看见里边一句细雨洗胭脂,随口道:“南边的桃花儿开了。”
“是。”
“不过还是长安的梅花儿好看。”陈恨掸了掸他的衣襟,笑道,“皇爷的衣襟,要有梅花儿来簪。”
第49章 风起(1)
接下来一连三日; 陈恨都窝在养居殿抄写苏衡的诗,直到了二月初一那日。
李砚不知道犯的什么毛病,好好的长案不用; 非要抱着奏折,跑来与他挤一张小案。就这么相对坐着。
“离亭。”
“嗯。”
李砚似是随口唤他一声,陈恨也就随口应了。
“你不是总惦记着李释么?”
游走的笔尖一顿,陈恨抬眼看他:“他怎么了?”
“病了,宫中派去王府料理丧事的人报上来的。”李砚在奏章上圈下一个朱砂红圈儿,亦是停了笔,“暂且查不出缘由。”
陈恨抓了把头发,思忖道:“奴也不能直接把手伸到王府里去。”
李砚不紧不慢地说:“今日瑞王首七,你代朕去祭拜; 顺便看看他。”
陈恨忙不迭谢恩:“多谢皇爷。”
“朕与你一同。”
“好。”陈恨想了想,轻声道,“不过……皇爷,是不是不宜太过张扬?世子爷年纪还小,在长安城尚且站不稳脚,恩宠太过; 是不是不大好?”
“是。”李砚拉了长音应他一声; 无奈道,“朕便服同你去; 对外只说是你代朕去。”
陈恨笑着朝他一拱手:“多谢多谢皇爷。”
又半晌,李砚悠悠道:“去年事情太多,连三月春猎都临时免了; 今年春猎,各地侯王来,朕让鲁地的人给你带了两尾比目鱼。”
“比目鱼?”陈恨一愣,呆呆地问,“好吃吗?”
李砚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不是你自个儿跟朕说要比目鱼的?”
“奴什么时候……”
陈恨一激灵,忽然想起自己还真说过这样的话。
那时候在三清观,他满以为自己要死了,给李砚写遗书的时候,他随手拈了两句词写上去。
那两句词里,就提到了比目。
好么,千防万防,李砚还是看见了那封情信儿似的遗书。
陈恨又羞又恼:“皇爷,你怎么能……”怎么能偷看别人的遗书呢?
“朕想在皇长兄的忌日之前为他平反,还有一些不得不料理的人与事,近来事情太多,待三月春猎之后,万事落定——”李砚垂眸,随手去翻案上奏折,“朕有件事儿想与你说。”
陈恨咽了口唾沫,诺诺地应了。
三月么,也不迟,很快也就到了。
况且那还是个春意盎然、春暖花开、春……心萌动的季节。
*
下午陈恨代皇爷去瑞王府祭奠。
仍是掖幽庭的一身蓝袍,他是整个掖幽庭最靓的崽,现在还是整条朱雀大街上最靓的崽。
陈恨骑在马上,悄悄回头去看跟在自己身后的李砚。李砚一身便装,跨着马,跟在他右边半步的距离之后。低眉顺眼的,只扮作他的随侍。
生平第一回 让皇爷跟在自己身后出门,感觉还挺……奇妙的。陈恨摸着鼻尖笑了笑。
但二人目光对上的时候,陈恨差点从马上跌下来。
陈恨稍勒了马,慢慢落了半步到后边,低声对李砚道:“爷,你别看奴,奴心里发慌。”
李砚笑了笑,却问:“你不会顺水推舟?”
“什么?”
“你代皇爷去王府,不让长安城里的人看看你有多得皇爷恩宠?也省得你背后被人说闲话。”
陈恨还真没想过这个,他只道:“奴又不是六岁,被人说两句就哭了。”
“你三岁。”李砚伸手,拉住他的马缰绳,拽了一把马笼头,将他从偏出的道儿拉回来,免得他撞上路边的酒旗,颇无奈道,“看路。”
“诶。”
一路再无它话,径直便到了瑞王府。
只隔着远远的,陈恨扫了一眼,门前乌泱泱候着的一群人当中,果真不见李释,看来他病得还不轻。
瑞王爷只算是个闲散王爷,皇爷从没见过他,要有也只是年节宫宴上远远地扫一眼,原谈不上什么血缘感情。
他代李砚在灵前上了香,又往烧着的铜盆中添了两叠黄纸,另外宫中自有抚恤,这也算是全了礼数。
随后转至堂前饮茶,待坐定之后,陈恨抿了一口茶水,目光淡淡地扫过站立的众人——他是代皇爷来的,皇爷不发话,众人没有落座的道理。
只作恍然的模样,陈恨问:“怎么不见世子爷?”
几日不见,瑞王妃因夫婿去世,似乎清减了许多,眉眼之间,尽是哀愁。
瑞王妃款款而出,欠身道:“回公子的话,前几日在三清山上祈福,释儿冒雪下山。再经丧父之痛,整日整夜地为王爷守灵。释儿年纪小,身子经不住,感了风寒。正卧床休息,不能见客,公子见谅。”
“我去看看。”陈恨将茶盏往案上一放,一声轻响。
“公子尊贵,恐过了病气儿,还是不去的好。”瑞王妃朝他福了福身,“释儿病的这几日,妾身无不近身照顾。妾身代公子照看释儿便是。”
陈恨却径直向外走去,问道:“我代的是皇爷,现下王妃竟说,要代我?”
就差把逾越二字直说出来了。
他这话问得轻,只离得近的几个人听见了。瑞王妃面色一变,仍是欠身:“妾身为公子带路。”
才堪堪二月初,天仍是冷。屋子里烧着两三个炭盆子,伺候的下人侍女挤了一屋子,李释闭紧双眼,仰面躺在床榻上。
陈恨摆了摆手,教屋子里的人都先出去。李砚似是扮他的侍从扮得入了戏,低着头,朝他一作揖,也要退出去。
得亏陈恨反应得快,迅速拉住他的衣袖,把他扯回来,用气声儿叱道:“爷!”
而李砚只觉着他这副模样好笑。
陈恨一撩衣袍,在床榻边坐下。见床上李释正睡着,双颊泛起潮红,便拂袖想要试一试他的温度。
只是他才一伸手,少年就睁开眼,坐了起来,又快又准地就抓住了他的手腕。
待看清楚来人时,他赶忙收了手。因为风寒,面上仍是发红,哑着嗓子问道:“怎么是你?”
“世子爷还是快躺下吧,这副模样还能打谁呢?”
李释不甘不愿地又躺下了,陈恨帮他掖了掖被子,再探了探他的额头:“这么烫,吃过药了没有?”
李释拍开他的手,直言道:“我不敢吃。”
“若是要动手,也没有人会挑这么傻的法子。”陈恨笑了笑,“世子爷还是安心养病罢。王府里的事儿,我帮世子爷看着。”
李释咬牙道:“不要你管,你一个掖幽奴,你管得了么?”
臭小子。陈恨腹诽,病了还这么牙尖嘴利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鲨鱼转世。
见陈恨不语,李释只装作不经意瞥了他两眼,软了语气:“我没别的意思,我是怕……”
而陈恨正盘算着要怎么才能让他好好养个病,全没听见他声若蚊蝇的道歉。
李释重了语气,拍着床板,哑着嗓子喊道:“我怕你自己在宫里都如履薄冰,还要分了心顾忌我!我怕麻烦你!”
“诶?”陈恨笑了笑,“知道了,知道了。世子爷说话就说话,拍床做什么?嗓子都哑了,世子爷不敢喝药,就连喝水也不敢?”
李释哼了一声,翻了个身,面对着墙,不再看他。
隔着被子,陈恨戳了戳他:“要不我想想法子,让世子爷搬出去养病罢。”
李释嘴硬:“都说了你别管我了。”
“离亭。”李砚看着他二人闹了这半晌,倒情深义重的,只抬手一提陈恨的衣领,就把他给拉过来了,“他不要你管,你管他做什么?”
有这闲心思,不如管管要你管的?
一听见李砚的声音,李释更气了,一扯被角,把自己整个人都塞进了被子里。
他特不喜欢皇爷!皇爷把他最喜欢的忠义侯给废了,他竟然还说忠义侯造反。
还有那时候在三清观里,他要下山前,找陈恨辞行,皇爷就在院子里练剑,跟他说陈恨还没醒,不让他进去。
放屁!忠义侯怎么可能造反!忠义侯怎么可能赖床!
所以他特别不喜欢皇爷。
“诶?”陈恨一惊,怔怔道,“完了,皇爷,你把世子爷惹哭了,他抱着被子哭了。”
李砚只笑了一声,李释一下就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反驳道:“我没哭。”
李砚定定地看着他:“小子,去三清山一趟罢。”
李释讨厌他,但是碍着他是皇爷,见着他时,只敢偷偷地瞪着他。而此时,他才看见,李砚的双眼似古井无波,满是李释看不懂的深意。
李砚低声道:“发什么呆?你去不去?若是要去,朕帮你安排,就说你上山给你爹做法事祈福,你在道观里待一阵。”
虽然不喜欢他,但是李释觉得他并没有恶意,于是他点了点头:“我去。”
最后李砚问他:“你到底明不明白?”
暂避锋芒,养精蓄锐。李释很快就明白了。
*
夜深,养居殿仍亮着灯。
近来李砚忙着为他皇长兄翻案的事情。得了闲,陈恨帮他擦头发的时候,才敢装着说闲话的模样,问他两句。
“皇爷,那案子是不是不太容易?”
陈恨明白,他不愿意叫天下人以为他是为他皇长兄翻的案,他要天下人都知道他是为从前的皇太子平的反。
皇长兄与皇太子,自然是不一样的。
他要查清楚事情全部,而不是叫天下人以为,太子爷是倚仗皇爷的权势才翻的案,那样落人口实,不是李砚为他平反的真正意思。
李砚要兄长清清白白地回到史册与人心里去,而不是留下一段晦涩朦胧的悬案。
“是不太容易。”李砚道,“阁中查了一年,别的没查出来,倒是查出许多疑点。”
陈恨安慰他:“这事情也有些年份了,皇爷慢慢查罢。”
“这事情总是拖着,皇长兄哪里能依?”
“太子爷哪里会?”
“阁中找到了一个人,朕预备改日去见见他。”
“好。”陈恨的手指摸进他的发间试了试,又拿起巾子给他擦了擦。
烛光闪了一会儿,陈恨想起白日里去看过的李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