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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节

忠义侯天生反骨-第10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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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爷……”陈恨猛然反应过来,用额头撞他的下巴。
  门外陈温得了一句不用,用竹杖探地,扶着廊柱便走了。
  陈恨闭着眼睛,心里数着竹杖响过了几声,数着数着又要睡过去。
  可是李砚该死的精神,哪哪儿都精神。
  陈恨一把按住他,嘟囔了句:“安分点,睡觉呢。”
  李砚拿开他的手,也道:“你也安分点。”
  陈恨趴在榻上睡得并不安稳。
  一会儿梦见李砚抓着他的脚踝,衣袖拂过,他脚上的银铃铛就变成了个银的脚铐。
  一会儿又梦见他穿着忠义侯的礼服在养居殿,只隔着一道门,外边朝中大臣字正腔圆的说事儿,而他把脑袋埋在李砚的肩窝里,生怕泄露了一丝声响。
  事理常情,君臣正道,在梦里颠覆了个遍。
  可是把他吓得最厉害的梦,却不带一点别的色彩。
  他梦见自个儿在宫里教一群小狼崽子读书射箭,那群小狼崽子,扯着他的衣袖,唤他——
  没等听见他们喊他什么,陈恨就醒了。
  他揽着被子从榻上坐起,动作又牵动了后颈的伤——大狼崽子昨晚上在他颈上咬了一口,还跟他说,狼就是这样的。
  这时候已过了正午,李砚早也起了,坐在榻上看折子,见他起来,便放下折子来看他。
  陈恨磨了磨后槽牙,他做那样的梦不是没有道理的。
  昨天晚上李砚啃完他的后颈,对他说:“要不了多久,你就得给我下一窝小狼崽子。”
  陈恨嘴硬,用最后一点理智回答说不行,还强撑着跟他解释了一下生育隔绝这个概念。他说,这里边可有两层隔绝。
  李砚不听,非得问他,一直问他,从天黑问到天明。
  他也不知道自己最后说了什么,但是就他那样没有意志,脑子一懵,李砚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人,他觉着自己肯定糊里糊涂的点头应了。
  所以说,他不是无缘无故做这样的梦的。
  全赖李砚。
  所以李砚一放下折子过来,陈恨就抬手打了他一下。
  这时候手软脚软的,打得比猫还轻一些。李砚轻笑,抓着他的手往自己脸上凑。
  这下倒是不打了,陈恨也在他脖子上掐了一把,掐了好几下,才掐出个红印子。一边掐,还一边念:“都怪你,非得说什么……”
  李砚故意问他:“说什么?”
  “说什么狼崽子,害得我梦见的全是……”
  “好,那今晚不说了。”李砚没脾气似的,笑着捉住他的手,“睡好了没有?时候还早,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陈恨全没听见他的话,只是低声咕哝:“养一个狼崽子都养成这样了,我简直怀疑我的教育方式是彻底失败了……”
  李砚一怔,想听他还说些什么。
  只听陈恨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都已经养成这样了,再怎么样也是自己带出来的,还能怎么样?总不能放他出去咬别人,但是——脖子好疼,腰也好疼,腰再往下更疼……”
  陈恨再嘟囔了一阵,最后念了一首七字真言:“……皇爷惹我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吃苦享乐在一起,神仙羡慕好伴侣。”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自我调节完毕。
  李砚轻笑一声,只装作没听见,捏了一下他的后颈,转身去拿巾子给他擦脸。
  后来李砚伺候他洗漱穿衣,又伺候他用饭。
  陈恨捧着碗喝甜粥,凑过去看对面李砚手里的奏章。
  “皇爷,今天可以说政事了吗?”
  “你想说什么?”
  陈恨仰头,将碗中甜粥饮尽,又抿了抿唇,问他:“闽中那边?”
  “亏得你在江南拦了贺行一阵。”讲起这件事情,李砚却不大高兴,“人还没抓着,在江南躲躲藏藏的,现下州郡戒严,总会抓住他的。”
  陈恨点点头,继续问道:“那长安那边?”
  “朕把大事都处置好了,称了病才过来的。主事有苏相,宗亲面子上有李释,不会出乱子。”
  “世子爷才十三,还有两年才加冠呢。”
  “上回他在九原,把掌兵的铜符往棋盘上丢的时候,多威风。”李砚颇讽刺道,“还有上回,他给你带帛书,帮你出宫的时候,多威风。”
  “怨我。”陈恨忙道,“出宫那事儿怨我,世子爷就是听我的话。”
  “来的时候教了他一个多月,若不是宗亲之中无人可用,朕也不会用他。”
  “是。”陈恨随口道,“世子爷聪慧,懂得如何处事的。”
  只是顺口一夸李释,李砚便不大高兴了。
  “他哪里聪慧?教了他一个多月还是那个模样。”
  陈恨不说话了。
  “他就是威风,在宫中还敢跟朕对着干了。”
  “嗯?”
  “站直了骂朕,说朕不该锁你。”
  “嗯……”其实陈恨觉得李释说的有点对。
  见他不说话,李砚便扯了扯衣襟,佯装随意道:“上回吐血,多半是因为你走了,还有一点缘故,大概就是被他气的。”
  陈恨不觉其他,一只手撑在案上,俯身靠近,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胸口,给他顺气:“他一个小孩子家家的,皇爷同他置什么气?回去我教训他。”
  “多半是被你给宠坏了。”
  “我没有……”陈恨想了想,“那下回叫几位夫子把他看紧了,让他好好念书习武,不要整日里闲逛。早晨傍晚的问安也免了,原本也没有要他过来走这个形式,叫他好好读书。”
  远在长安,与苏相一起勤勤恳恳处置政事的李释忽然打了个喷嚏。
  这下子李砚倒是顺了意,原本好好收着的狼尾巴差点甩到天上去。
  不过他就算把狼尾巴甩到了天上,陈恨也看不见。
  “皇爷要是实在不放心他处事,就早些结束平叛,早些回去罢。”陈恨定定地看着他,“有点想回家了。”
  陈家早早的就把他赶出去了,也老早就没了,所以这个家说的不会是陈家。
  封地庄子是封地庄子,就算这封地是他母家,也不能算是家。
  他说的是长安。
  就是不知道他说的,是忠义侯府,还是宫里。
  李砚却恨不能用狼尾巴把他扫过来,带在身边,抱在怀里,片刻也不撒手。
  *
  才说到李释,再过了五日,长安那边派过来的人便到了。
  陈恨一走,李砚为保他,很快就重封了忠义侯,还重修了忠义侯府,以显恩宠。来日他到了江南,旁的人才不敢轻慢他。
  后来虽有波折,他总算是到了江南,为了方便他办事,忠义侯在江南的消息才放了出去。
  而李释借着手头上的一点便利,给他送了东西。
  倒不是别的什么贵重东西,李释给他送了一些名贵药材。听说原本还打算给他送太医过来的,后来听说章老太医也在这儿,就没送来。
  李释托人给他带信:“小伤虽小,亦须静养。”
  这是应他折子上的那一句“略有小伤,并无大碍”。
  陈恨打开一个锦盒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什么药材,就合上了,回头看向李砚:“爷,我那两封折子,可能是送到世子爷手里了。”
  李砚暗道,小兔崽子烦得很,人都到江南了还要缠上来。只是他全没想到,这句话用来说他也是正好。
  陈恨道:“到底是他的一片心,得给他回个东西。”
  这时候已是九月近十月了,庄子后边一片荷塘,叶枯花谢,只有农家人摘了莲子,用竹筛子装着,放在堂前晒干。
  陈恨便随手抓了一把,塞给送赏赐来的人:“回去对世子爷说,处事不要心急,这一把莲子拿回去叫御膳房煲汤给他喝。”
  送走了长安来的人,陈恨转头,才看见李砚冷着脸。
  “皇爷既然给世子爷放了权,就该想到,他会用手边权力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陈恨抓着他的手,扭糖似的黏他,“皇爷生气了?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他也是个小狼崽子。”李砚低声道,“你总招人惦记。”
  陈恨扶额,李砚这过剩的危机意识啊。
  “世子爷才十二岁。再说,他是喜欢忠义侯,又不是喜欢陈离亭。”陈恨抱抱他,把他带着往堂后走,哄他道,“午后没事,带皇爷去划船儿。虽然不是花开的时候了,但是‘留得残荷听雨声’还是很有意思的。”
  木兰船隐入层叠的残荷时,陈恨正侧着身子,枕着手,窝在船尾午睡。
  这日里没有下雨,但是李砚不小心湿了半片衣袖,原因是——
  “皇爷、李寄书!别过来了,翻船了……唔……”
  末了,李砚把陈恨抱在怀里,亲亲他的唇角,狼尾巴摇得像狗尾巴,讨赏似的对他说:“没有翻船。”


第121章 暂别(1)
  永嘉二年; 冬月。
  几个月来; 长安那边把江南事宜全权交付忠义侯处置; 江南州郡由他调度。
  倒不用凡事亲力亲为,外边跑腿的事情有底下人去办。陈恨窝在封地庄子里,每日看看文书; 做做批复就是。
  贺行大约是早有准备,也不知道究竟躲到哪儿去了。
  近来陈恨在做部署排查; 不等他自个儿冒头了,预备主动抓他。
  今晨天气格外冷些,陈恨怕冷,就算是在江南,也早早的就点起了炭盆子。脚边放着一个; 怀里还揣着一个——还是李砚从前送给他的那个小手炉。
  他在房里看文书,李砚在院子里练剑。
  陈恨抱着毯子坐在榻上,也不知道外边传来的声音是风声,还是李砚长剑破空的声音。
  再有一会儿,日头渐渐的起了; 不知道外边的谁驱马直入。
  大约是个送文书的,近来江南各地文书都往他这里送。
  长剑破空的声音停了; 李砚同送信人交谈了一阵; 收剑入鞘; 拿着书信进了屋。
  不曾有冷风吹入,李砚走近,将书信放在陈恨面前:“苏元均给你的信。”
  信不长; 陈恨草草看了一边。
  苏衡同他说了两件事。
  第一件,发现了贺行的行踪,在南边沿海的倭寇营里。
  正因为贺行在倭寇那边,苏衡不懂排兵布阵,不便轻举妄动,所以信上的第二件事,是请他去一趟。苏衡就在离得不远的江州等他。
  李砚坐在他身边看信,很快就看完了,转头去看陈恨。
  陈恨将书信往案上一放,心道自己和贺行还真是有缘分。
  “你要走一趟?”李砚拿起案上的玉镇纸,把纸张一角压住。
  “总得有人去一趟,苏元均一个人,哪里应付得来?”陈恨叹了口气,“江南改制,他把该得罪的人都得罪了。若是没有镇得住场子的人在,没抓住贺行,我们自个儿就先乱了。”
  李砚不答,陈恨便转头看他:“皇爷怎么想?”
  李砚亦是点头:“是得有人走一趟。”
  陈恨满以为李砚是让他去了,揣着手炉就要起身,还推了两下坐在自己边上的李砚:“皇爷,你让让。”
  李砚问他:“谁让你去了?”
  陈恨一愣,好委屈地坐回榻上:“皇爷自个儿说得有人走一趟的。”
  李砚只把手伸进他的衣袖里,也捂捂他的手炉,道:“你派人走一趟就是。”
  “这种事情……”陈恨想了想,“匪石就在苏元均身边,他这个榆木脑袋办不好;张爷年纪大了,也不好意思让他去;徐枕眠就更不好意思让他去了,他是来养病的,又不是来帮我办事儿的。”
  想来想去,也就只剩下自己亲自走一趟这个选项。
  陈恨轻声试探道:“皇爷,这恐怕还是得我走一遭。”
  “把人都想完了?”
  “想完了。”陈恨点点头,“就只剩下我自己了。”
  李砚却又问了他一遍:“想完了?”
  陈恨笃定地点点头:“想完了。”
  李砚用额头碰了碰他的额头,最后问了他一遍:“真的想完了?”
  陈恨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心下一惊,忙连声道:“不行不行。”
  “怎么不行?侯爷去得,皇爷就去不得?”
  “那怎么能行?皇爷要是……”
  “除了你与苏元均,谁知道是皇爷?皇爷在长安养病呢。”
  李砚安抚似的、顺着他的头发摸了摸他的脑袋,“侯爷不便出门,找个人代代怎么了?”
  陈恨低声抱怨道:“哪有不便出门了?”
  “天冷,你不是不愿意出门吗?”
  “另说,这事情……”
  “你不能去。”李砚定定道,“朕看那个贺行一心想招降你,也不怀好意。”
  “他……”陈恨想想也是,他和贺行打了两回交道,一回在不久之前,另一回在梦里,两回都惨烈得很,他到现在想起,还有些后怕。
  其实非要他去,他也不大愿意去,只是有的事情不由他,他不得不去。
  苏元均没怎么带过兵,这时候来信催他,大概心里也着急。
  不该犹豫的。
  “我……皇爷……”
  他再怕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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