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铃半剑-第36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公孙玉,因内家功力已失,禁不住巨石碎舟的剧烈震荡,再加上素来不识水性,翻下急麟激湍之中,经水气一逼,人便晕死!但救他的那位年轻渔夫,却不但水性精绝,并对这三峡江麟,极其熟悉!
右手半托半抱公孙玉,只利用左手及双足,便捷若游鱼般的,避开江心江面,或明或暗的大小礁石,随波而下!
一来因两旁均是壁立千仍的奇陡山蜂,二来水麟如万马奔腾,过急过速,再好的水性,也无法横游登岸,何况尚须顾及手中所救之人?所以时间一久,随着江梳几个转折以后,年轻渔子亦自难支,并因专心顾全公孙玉之故,自己身上已被明暗礁石,擦伤多处!
伤痕越来越重,越来越多,力量却越来越竭,年轻渔子渐知事不可为,凄然长叹,双手一合,索性把公孙玉紧紧抱在怀中,只用双足勉强踢水,听天由命。
等他连双足也踢不动水之时,突觉身上一紧,也从此知觉全失。
不知过了多久,公孙玉被一种浓例的药香,刺激得慢慢醒来,只觉周身酸痛不堪,仿佛卧在一张软榻之上。
双目徽开一线,发黑半天以后,才看清楚是一间清洁茅屋,身下虽是竹床,但用稻草垫得极厚,所以感觉颇为柔软!
床畔不远,一炉文火之上,放着一只瓦罐,那浓例药香,便自缸内溢出。
公孙玉回忆前情,独臂豺人巨石碎舟以后,自己迷迷惘悯之中,仿佛有一个年轻渔子,窜入水内,舍命来救,难道这间茅屋,就是那年轻渔子居所?此人能在天下有名的三峡狂流以内,随意救人、则水性之高,江湖中应无人再出其右。
他正在胡自思索之际,屋外远远起了一阵苍老嘹亮的歌声,唱的是:
“黄米饭,白盐炒,只要撑得肚皮饱,若因滋味妄贪求,须多病痛增烦恼!
硬竹床,铺软草,高枕无忧睡到卵,锦金罗褥不成眠,复去翻来天已晓!
破衣服,无价室,补上加补年年好,盈箱罗绪替人藏,何曾件件穿到老!
旧房屋,只要扫,及时修理便不倒,世间多少好楼台,半成瓦砾生青草!”
公孙玉觉得这高歌之人,极其知足,倘人人均能深悟这歌中含意,并身体力行,则腥风血雨,险恶无边的江湖之中,还有什么冤怨相报?还有什么名利相争?岂非是一片祥和的清平世界!
玄想未了,室门已开,走进一个苍颜白发,身披蓑衣,但精神极其矍铄的年老渔人。
公孙玉始终以为此处是那救自己的年轻渔人之家,这年老渔人,定是那年轻渔人之父,正想起谢,但才微自枕上欠身,眼前立转金花,竟与在巫山翠屏峰仙女坪,受了巫山神姥内家罡掌重伤,一般光景。
老渔人见状忙向公孙玉摇手示意笑道:“老弟莫拘俗礼,你只是不请水性,被急麟冲激过甚,略受内伤,再将息上个三五日,便可复原!但尊夫人想系全力护你,受伤太重,虽经我舍却一根珍藏多年的成形人参,仍须等这缸内药汁熬好,服下以后,才可确定是否有还魂之望呢!”
这一席话,把个公孙玉听得简直迷惘万分,暗想自己始终以师仇为重,连卞灵筠、戴天仇那样两位天姿国色的知已红妆,都未肯过分亲热,如今怎会好端端地,从这老渔人口内,钻出“尊夫人”三字,并还说是她为救自己,受伤极重。
念头转来转去,突然转到那位感恩图报,意欲护持自己,求药疗伤的沈南施姑娘身上,暗想万一是她,则这种错杂思仇,真不知要缠到何时方了?
心中大急,顾不得全身酸痛,勉强抬头问道:“老人家,在一卜公孙玉,尚未娶妻,因救我而受伤的那位姑娘,莫非姓沈?”
老渔人含笑走过,令公孙玉睡好,和声说道:“那位姑娘此时知觉尚未全复,姓氏难详,既非尊夫人,这种舍己全人的大仁大勇,越发难能可贵!老弟与她正是祥麟威风,天造地设的一对壁人,良缘巧合,永待妆台,未尝不是你们互相紧拥,同命洪麟的理想结果!”
公孙玉被老渔人说的简直哭笑不得,但听到“互相紧拥,同命洪流”八字,忽地一惊,霍然问道:“老人家,此地难道已非巫峡,这是什么所在?”
老渔人微笑答道:“此处是与巫峡接界的西陵峡口。”
公孙玉听是西陵峡口,忽然联想到老渔人适才在室外的知足歌声,又惊又喜地急急问道:“老人家难道便是西陵隐侠,知足渔翁?”
老渔人目光一注公孙玉,点头笑道:“渔翁是我本业,知足亦系天性,但对老弟这‘西陵隐侠’四字,却有点不敢当了!”
公孙玉见这老渔人果然就是自己远来寻找的知足渔翁,不由大喜说道:“晚辈自滇人川,便是奉了伏魔神尼青莲大师之命,特来晋渴老前辈,请教一桩武林秘事。”
知足渔翁点头笑道:“我知道你来自云南……”
公孙玉方自一诧,知足渔翁又继续笑道:“你身边那枚小小金铃,是六诏神君的独门暗器,但我颇想不明白,万俟午与伏魔神尼,气味不投,你既与他有关联,怎会又奉青莲大师之命,来此寻我?”
公孙玉切齿说道:“老人家惜会意了,谁与那凶残魔头,有甚关系?万侯午正是我欲食其肉的不共戴天之根!”
知足渔翁听他这样说法,也觉一愕,自怀中摸出几根参须,叫公孙玉含在口中,细嚼咽下,然后说道:“老弟重伤之下,多语伤神,且吃下这几根为你特留的老山成形参须,略益元气以后,慢慢再说!”
公孙玉知道自己此时索已万事均操切不得,如言细嚼参须眼下,略为诏气凝神,然后向这位知足渔翁,细说本身来历,及此行经过,并请示武林中一柄名剑“灵龙匕”的下落何在?
知足渔翁不住扼腕咨嗟,听完以后,目注公孙玉摇头叹道:“我曾听说‘灵龙匕’又名‘柔刀’,在百年之前,为一位武林名宿百柔道长所有,无刚不克,锋利无伦,但近世以来,从未出现江湖,莽莽天涯,叫老弟到何处去找?”
说到此处,见公孙玉满脸失意之色,遂又含笑说道:“公孙老弟不必过分忧心,祸淫福善,天理不移,老夫虽不知‘灵龙匕,一下落,也许老弟将来会偶然而得!再说即无此刀,万俟午穷凶极恶,必服天诛,常言道得好:“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十年之约,时日犹多,目前何须亟亟?”
公孙玉觉得自己迢迢远来,并在巫山巫峡,吃了两次大苦,连一身上乘内家武功,也弄得真气难凝,内力难聚,结果却所望成虚,虽经知足渔翁一再譬解,那得不愁皱双眉,垂头丧气。
知足渔翁见他这般神态,微微一叹说道:“老夫虽对“灵龙匕”
之事,无法效劳,但却知有样稀世灵药,对老弟培元固本,恢复功力方面,大有效用!”
公孙玉暗想若能先复武功也好,不然海角天涯,登山涉水的去找寻大师兄一尘及“灵龙匕”,未免太不方便,何况路途之间,极可能再遇狠心秀士、独臂豺人,倘武功全身,犹可一按,不然岂非听人宰割、束手受死!
正欲探询是何灵药?及怎样求取之际,室中一层白色布幔以后,突然“嘤嘤”微响,发出一种痛苦不堪的呻吟声息!
知足渔翁闻声喜道:“我那根老山成形人参,功效不错,这位姑娘既然缓过气来,便有救了!”
说罢,端起炉上药罐,揭幔走进。
此女究竟是谁?对公孙玉是个莫大疑团,因适才嚼服参须,有益元气,勉强抬头往幔后看去,不由又惊又感,怅触万端莫知所措。
原来幔后也是一张竹揭,倔上躺着一个周身血迹殷然的渔夫装扮之人,但包头青中已落,云发垂枕,可不正是那位曾在巫山仙女坪,服侍自己养伤多日的沈南施姑娘。
公孙玉当时就因看出沈南施颇有几分对自己留情之意,而自己亦固日对红妆,渐难遣此,才怕坠情网,毅然悄悄脱身,想不到仍会被她发觉,尾随暗护,并拼命相救自己,以致受伤如此之重。
此女如此痴缠,加上自己与她,及她与戴天仇之间,更有一些颇为复杂的思仇牵扯,将来不知究应怎样处理?方是面面俱到的妥善之策。
公孙玉正自心头棼如乱丝之际,幔后的沈南施姑娘,发出一种低弱得宛若游丝的语音,断断续续说道:“多……多承老……老人家相……救!我……我还……有一位公……孙兄呢?”
沈南施遍体鳞伤,劳魂乍转之下,一开口便问公孙兄,这种情意,显然出于至诚,丝毫没有矫揉做作,又怎不叫公孙玉听在耳中,为之心神一震?
知足渔翁笑道:“姑娘放心,那位公孙老弟,在你全力维护以下,伤势较轻,已然无碍!姑娘还是先静心养伤,不必多言,你至少尚须六七日光景,才能下倔行动呢!”
沈南施意似不信公孙玉无恙、要想抬头观看,但身上所受硬伤,又多又重,娇躯才一转动,便颤声娇哼,仿佛痛楚难堪,支持不住。
公孙玉忍耐不住;因身上伤痛,尚可支持,遂勉力扬声叫道:“沈姑娘,公孙玉多承相救,足感盛情!且请先行听知足渔翁老前辈之言,静心珍重,彼此伤愈以后,再当面谢!”
沈南施听得公孙玉语音,芳心大慰,娇喘频频,依旧声若游丝的叫道:“公……孙……兄!”
知足渔翁深知她此时元气太弱,委实不应多言,遂微叹一声,伸手轻拂沈南施黑甜睡穴。
沈南施应手阖睛,脸上带着宽慰神色,悠然入梦,知足渔翁轻轻走过,替她拉好布幔,向公孙玉摇头笑道:“公孙老弟,这位沈姑娘不仅以你有舍命维护之德,言语神态以内,更一往情深!但老弟一身内家上乘武功,却又偏偏毁在她师傅巫山神姥掌下,这本糊涂帐,将来真不知道要怎样算呢?”
公孙玉因方才所叙只是大概情节,并未把自己另有卞灵筠戴天仇两位红颜知己之事,告诉知足渔翁,此时当然不便立刻就提,只得话锋一转问道:“老前辈顷间对公孙玉所说灵药,不知是何名称?及生长何处?”
知足渔翁想了一想说道:“这类天材地宝,可遇难求,但公孙老弟不妨照我所说之处,前往一试!”
伸手倒了两杯热茶,又喂公孙玉服了一颗丹药,自己也饮了几口,继续说道:“峨眉后山,绝缘崖畔的回头谷中,听说出了一朵‘玉叶金莲’,此花系禀两间灵气所生,与寻常莲花大不相类。叶作纯白,花作淡金,花心莲实却仍属青色!倘若机缘凑巧,能够觅得那莲实服下,再如巫山神姥所言,得南北双魔之助,以绝世神功导引药力,游遍周身百穴,八脉奇经,则不但武功可复,真气内力方面,反会较前增强不少的呢?”
说到此处,眉头略皱又道:“但据我这老渔人看法,恐怕灵药易得,双魔难求!虽然北魔申一醉与老弟结为知交,无求不遂,部位南魔六诏神君万侯午,却不但性情比申一醉更怪,并与老弟师门,仇深似海,想他为此事出力,岂非难于登天?根本无望!”
公孙玉冷笑一声答道:“老前辈虑得极对,慢说万俟午决不会为我尽力,就算他不知公孙玉来历,勉强下手,我亦宁死拒绝!总之,且尽人力,莫问天心,我就不信人间正气,会荡然无存,让万俟午那邪恶魔头,始终猖獗!”
一晃三日,公孙玉已可勉强走动,但沈南施却依然无法下摄,知足渔翁因连日倾谈,得知公孙玉情丝早有所系,遂在一再筹思之下,向公孙玉说道:“公孙老弟,你既不欲再对这沈姑娘留情,则不如趁着她伤势未痊,悄悄独往蛾眉,免得把这桩错杂恩仇,越缠越乱!”
公孙玉沉思有顷,向知足渔翁叹道:“公孙玉虽因情有所属,只得辜负沈姑娘一片苦心,但‘道义’二字,却不能不讲!沈姑娘为我身负如此重伤,九死一生,公孙王无论如何,也应该等她伤势完全复原,彼此把话说明以后再走!”
知足渔翁目注公孙玉,点头叹道:“公孙老弟虽然光风霁月,无愧侠士襟怀,但我看你纵属精钢百炼,也敌不过绕指柔肠,天生情种,对情之一关,未必跳得过呢?”
公孙玉微笑不答,自此便亲侍沈南施汤药,并绝口不提他事,沈南施在他一片殷勤之下,劳心可可,笑靥时开,伤势居然恢复得意外之速。
知足渔翁看在眼中,不住暗暗摇头,但公孙玉却宛如未觉,这一段光阴以内,他委实对沈南施招呼得无微不至,在任何外人眼中,均将毫无疑问地把二人看作天造地设的一双情侣!
六天过后,沈南施伤势已痊,邀了公孙玉并坐江边石上,一同向西瞩目,观赏那宛若万马奔腾,排空而至的滚滚江流。
公孙玉看见奔流触石所激起的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