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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节

满愿石-第3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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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帕尔、帕尔,我该拿你怎么办?'莉拉终究心疼儿子,上前将他搂进怀里,'不是我关心那些人,那些人渣死了也无所谓,我是关心你!我不想你被仇恨弄脏!'越说越悲从中来,她忍不住放声大哭。 
  帕西斯几乎是恐惧了,使劲拍打母亲的背部也无法使哭声减小一分,他开始痛恨自己不争气的嗓子。 
  虽然有段时间他庆幸自己是哑巴,可以轻松逃过母亲的逼问,但此时此刻,他宁可用生命换取发声的能力,只为了说一句话—— 
  不要哭,不要哭,妈妈! 
  也许是感觉到儿子的心情,莉拉稍抑悲伤,放松双臂,一低头,就对上一双溢满惊恐的眸子和一张苍白至极的脸蛋,她心一痛,涌起后悔之情:'帕尔' 
  他用力摇头,见她不懂,将她拉到桌边,用颤抖的手指写下几行字:我保证不杀那些人,保证不恨了,你不要哭。 
  '帕尔'这孩子吓坏了。 
  莉拉的神情瞬间软化下来,无论儿子再怎么偏激,再怎么顽固,他都是爱她的。而且就是这份爱,塑造出他如今的性子。追根究底,罪魁祸首是她。 
  想到这里,她心中五味杂陈,抚摸对方柔软的银发,语重心长地道:'帕尔,我们不急,慢慢来。妈妈不怪你,但也不希望你继续恨下去,所以你把心里的话都写下来,妈妈一句句开导你,嗯?' 
  他点头,就怕迟了一步母亲又哭。 
  '那我们开始吧。'莉拉拍拍桌子。他想了想,写下:爸爸是什么样的人?
  莉拉一怔,没料到儿子竟然问这样一个问题,但看对方的眼神,显然是认真的。不用回忆,她流畅地报出一连串形容,带着从心底涌出的笑:'你爸爸他啊,是个刀子嘴豆腐心,面冷心热的人。明明比谁都讲义气,却总是说话刻薄、夹枪带棍的,除了维妮他们,没人受得了他这臭脾气。还有,他琴艺非常出色,弹的曲子能让铁石心肠的人流泪。他有一头和帕尔一样的银发,不过长多了' 
  滔滔不绝的叙述在本人没察觉的情形下持续到天黑,帕西斯却没有表现出丝毫不耐,专注地听着,眼底的寒冰略略松动。 
  能让妈妈这样深爱、怀念的男人,应该不会是坏人吧 
  ※       ※       ※
  照这样发展下去,情况一定会改善,可惜之后发生的事,完全粉碎了莉拉的努力。 
  和往常一样抱着干柴回到家,他正要敲门,手僵在半空。 
  '不要!请你出去!' 
  '嘿嘿,别这么冷淡嘛,咱们都温存过好多次了。' 
  '你要跟我上床,去跟威兹南先生说,别在这儿闹!' 
  '我来都来了,哪能空手而回?你安分点,我还能快点。'语尾接着衣衫扯裂的声音和一声尖叫。他按住门板,正要冲进去,想到母亲不会希望被他看见她j□j的样子,硬生生地顿住。 
  '对,这才乖嘛,不反抗,我也不会伤害你。' 
  '你快点。'熟悉的声音带着不熟悉的屈辱,那深沉的悲伤令帕西斯心痛如绞,'让帕尔看见,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哈哈哈,你真疼爱儿子!嗯——香一个' 
  捂住耳朵,他跌跌冲冲地离开家,连柴火掉了也没发觉,眼前一片血红,胸口翻腾,几欲作呕。不知走了多久,他才靠着一堵墙,跌坐下来。 
  如果我有翅膀!如果我有翅膀! 
  他有生以来头一次恸哭,拼命捶打壁面,留下一个又一个血印,从没有一刻比现在更痛恨这个镇的人,痛恨父亲,痛恨自己。 
  恨身为人类的父亲。 
  恨没有翅膀的自己。 
  ※       ※       ※
  干涸千年的双眼突然有了湿意,他迷蒙中感到一双手轻轻拭去,动作和那个人一样温柔,连随后响起的叹息,也像极了他经常在睡梦中听到,母亲的叹息 
  ※       ※       ※
  莉拉看着熟睡的儿子,叹了口气。 
  帕尔更沉默了。他从来没像最近这样,好几天不写一个字。而不管她怎么开导,他的反应一律是端着无辜的笑容,指着喉咙摇头,让她无从问起。 
  天知道她有多久没看到那样天真无邪的笑脸了,她不相信儿子越活越回去,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帕尔越来越狡猾了。 
  '还是应该找个医生啊'俯视儿子稚嫩的脸庞,莉拉握紧双拳。 
  ※       ※       ※
  村里的医生是什么德性莉拉很清楚,所以她不花无谓的力气,盘算该上附近哪个城镇求医,不想动身当天,一对医师夫妇搬到了镇上。 
  听到消息,莉拉立刻把行李一放,拉着儿子直奔那对夫妇的下榻处,然后二话不说跪了下来。 
  '哎,哎,姑娘,你这是干嘛?'胡子花白的医师一看就知道是个老实人,手忙脚乱地道,'快起来!有话好说!' 
  '医师,你看了她的头发还不明白吗?她是异族啦。'旁边看热闹的村民七嘴八舌说明原委。生怕医师拒绝,莉拉急切地道:'我是替我儿子求医的,他有一半人类的血统!' 
  '你怎么不说他有一半你的血统?' 
  'j□j的儿子也想治病,呸!' 
  '把她轰出去!人家开张第一天,别让她跪在这儿晦气!' 
  不等医师表态,村人合力将挣扎的莉拉拖出门,丢在雪地里。 
  纷纷扬扬的雪花不断落下,一个纤细美丽的女子跪在深夜的街上,执着地注视面前的医馆。 
  那是幕他永生难忘的景象。 
  '没事的,帕尔。' 
  记不清是第几次拉母亲的袖管,他的心早已痛到麻木,连眼泪也流不出来。误会了他僵硬的表情是冻的,莉拉心疼地拍拍他的小脸:'叫你回去你不听,冻着了吧。来,把围巾围上。'说着,就要取下脖子上的长围巾,他死命拽住,不让她拿下。 
  '帕尔,妈妈不冷的。' 
  不要不要不要!他以激烈的肢体语言表达顽抗的决心,正拉扯间,一个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姑娘。' 
  '医!' 
  '嘘——'年迈的医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借着手里的提灯看清莉拉的样子,叹了口气,'姑娘,你这是何苦。' 
  '医师,求求你!'莉拉拜下去。 
  '哎,快起来!我就是接你进去的——孩子,扶你妈妈起来。' 
  在医师和男孩的扶持下,莉拉踉跄站起,三人并肩走向敞开的大门。 
  经过半天的整理,医馆已不复白天乱糟糟的模样。男孩好奇地打量柜台后一个个小箱子,篮里的干果,三脚架上的瓦罐和天花板垂下来的草捆。 
  '来,喝杯茶。'医师端来三杯热气腾腾的草药茶。 
  '谢谢。'莉拉感激地道。帕西斯面露困惑,除了母亲,他第一次感受到他人的善意。 
  见医师端详儿子,误会了他的意思的莉拉急忙解释:'医师,不是这孩子不懂礼貌,是他' 
  '我知道,他不能说话是吧。'医师和蔼一笑,拉近他,'来,孩子,让我看看。' 
  '怎么样,医师?' 
  一看到医师放下手,莉拉立刻迫不及待地问。 
  '他的声带没有问题,那原因应该是出在精神上。' 
  '精神?' 
  '嗯,他是不是小时侯受过什么刺激?知道原因的话,就好对症下药了。' 
  '这个我不知道。'莉拉捏紧裙摆,悲伤的目光定在手背上,'我生下这孩子后,生了场大病,刚巧战争爆发,我丈夫担心我,就拜托他的药师朋友送我到一个隐蔽的地方避难。一年后,他另一个剑士朋友带来了我丈夫的死讯和这个孩子。' 
  '是吗'医师也听得心情沉重。男孩握着母亲的手,担忧地审视她。 
  '有可能,他看到了他爸爸的死。' 
  莉拉哆嗦了一下,紧张地道:'我也是这么猜的,那那该怎么办?是不是以后都没有复原的可能了?'医师沉吟片刻,摇摇头:'对于精神的疾病,最好的方法是对症下药,不行的话,只好冀望后天的调理了。我开几味药,虽然治不好他,但多少有点帮助。' 
  '真是太谢谢你了,医师!' 
  男孩趴在柜台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老人从箱子里取出药,秤量,放进磨里碾碎。注意到他的目光,医师微笑道:'要试试吗,孩子?' 
  他点头。 
  '那我考考你,你按照顺序把我刚刚拿的箱子点出来。' 
  毫不迟疑地,男孩依次点出开过的箱子。 
  医师张口结舌,他刚才开了十几个箱子,而且动作飞快,别说一个从没接触过草药的孩子,就连资深的学徒也未必看一眼就记得住。 
  '这孩子,真了不起啊。' 
  '帕尔很聪明的。'莉拉浮起自豪的笑容。 
  将熬好的药递给男孩,医师对莉拉道:'好,下面是你,膝盖让我瞧瞧,应该冻伤了。' 
  帕西斯差点喷出嘴里的药汁,重重放下碗,一把抱住母亲,戒备地瞪着医师,只差没在额头写上“色老头”三字。 
  '帕尔'莉拉满脸通红。这傻孩子!看病又不分性别! 
  '哈哈哈!'老人放声大笑,朝内室喊道,'玛琳,出来一下!'话音刚落,一个满头灰发的老妇笑吟吟地走出来。 
  '我都听到啦,就让老婆子看看吧——孩子,老婆子你总没话说咯?' 
  这次连帕西斯也红了脸,退到一边。 
  '不用,不用,两位。'莉拉笑着摆手,'我是翼人,所以体温比常人低,那点雪冻不了我的。' 
  '哦,原来你是翼人啊。'医师摸了摸胡子。玛琳瞪了他一眼:'还磨蹭什么,老头子,刚刚看那孩子那么聪明,就该跟大姑娘说了。'医师老脸一红:'我我是想跟你商量后,再——' 
  '我同意!你快说吧!' 
  '咳。'医师干咳一声,迎视母子俩困惑的视线,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明克,她是我妻子玛琳,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莉拉。' 
  '好的,莉拉小姐,我想收你儿子为徒,你看可以吗?' 
  莉拉惊讶至极,好半晌才回过神,眼里浮起欣喜的泪水。 
  '当然可以了!帕尔,还不快跪下,拜见师父!' 
  ※       ※       ※
  从那以后,他经常到明克的医馆打工学习,只是多数在晚上或清晨这种没人的时段,莉拉不希望村人发现医师夫妇和他们有来往。 
  他很喜欢摆弄药草,远胜拉琴,因为音乐总是一学就会,而医术就不同了,连他有时也搞不清楚药草的分类和用途。 
  踏着夕阳的余辉,他冒着风雪跑回家,拿着下午和玛琳一起做的香草饼。他不是没想到揣在怀里保暖,但翼人的血统使他的体温偏低,还是干脆提在手里算了。 
  突然,他停下脚步,打量蜷缩在街角的身影:乔伊爷爷?他什么时候从桥下搬来这儿了?
  香草饼的香味钻进鼻端,他一瞬间想上前分一个给他,随即摇摇头,撒腿就跑。 
  分他一个妈妈就少一个,才不给他呢! 
  “受人点滴当涌泉以报。” 
  母亲的教诲浮现在脑海里,绕进小巷的他停下来,转过身,朝巷口走去,这时,他听见一个清脆的嗓音:
  '肖恩师父,这里有个奇怪的老伯。' 
  有人!他反射性地躲在墙后,探出头。从这个距离,他只能看到一个小身影蹲在乔伊面前,伸手要摸他。 
  '莉,不许打扰人家!' 
  清亮的大喝从街道尽头传来,随即出现的青年留着一头棕色的短发,明朗的五官溢满焦急之色。看清女孩的动作,他叫道:'啊!你还摸!我打你屁屁哦!' 
  '肖恩师父才舍不得打莉屁屁哩。'女孩挂着撒娇的笑容偎向青年,只蹭了两下,棕发青年就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似地蹲下来,一脸无奈地瞅着她:'我说小祖宗,你能不能收敛点?一路上被你这张脸欺骗的人已经成千上万了,我们总不能不工作,白吃白喝地上首都吧?' 
  '莉不想肖恩师父累着嘛。' 
  '那你就可以榨骗别人的财产?' 
  '只要肖恩师父吃饱穿暖,莉才不管其他人呢。' 
  '你这种歪思想,到底是怎么来的啊~~'肖恩一手按头,j□j不已。菲莉西亚顺势在他脸上亲了一记,环住他颈项:'抱抱。' 
  '嗯?你不缠着人家了?' 
  '他看起来就没有东西让我榨骗。' 
  给了养女一个爆栗,肖恩抱着她走向乔伊,弯下腰:'老伯' 
  '肖恩师父?'女孩不解地望着突然噤声的师父。 
  '我本来想给他件衣服,看来好像不需要了。'青年苦笑,放下女孩,合掌祷告。菲莉西亚也一反刚才的嬉皮笑脸,跟着默念祷文。 
  乔伊爷爷死了!?帕西斯震了震,手不自觉地握紧。 
  '接下来去哪,肖恩师父?' 
  '贝特尔镇,西边的大城镇——莉,你要不要在街上稍微逛逛?'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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