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再有终南山-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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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经疯了。”她喘着气挣开他。
“我没疯,我只想看看你是不是在撒谎。”颜昇笑起来,“你果然又在骗我,对不对?”
赵真颜不回答,却问颜昇,“你曾经说过,每次你都忘了问我的意见。可关键是,你听吗?”
颜昇茫然地看着她。
“我的意见是,你总得给我一个去爱别人的机会,你得放手给我一个幸福的可能。”
“你觉得,他好吗?”颜昇艰难地问她。
“本市最年轻的正局级。品貌端庄、体格健壮、家世”她把方鸣的话照搬过来,最后他说的是什么?家世什么?
“家世显赫。”颜昇替她补充,“可你要这些吗?”
“要,我要!刚才你女人试探我的时候,我就确定我要。”赵真颜平时说话从来不用“你女人”这种字眼,现在一说出来,觉得字字锥心,如鲠在喉。她补充道,“你女人用拙劣的方式、用半真半假的话想看看我的反应,而我只觉得我形象卑微,处境可笑。如果没有一个屈志远,我恐怕连腰都直不起来。”
“你明知她说的不一定是真的,还跟自己较什么劲!”颜昇无奈道,同时心里在无声反驳,我女人不是她。
“我有洁癖。”赵真颜简短地回答,但又是有力的答案,“别跟我说你和她什么也没发生过。你昨天可一点都不像第一次,你都不是,凭什么要求我是!颜昇,我们都有洁癖,可感情都已经不再纯粹了,这就是痛苦的根源。”
提到昨晚,颜昇只好道歉,“昨天真是喝多了,我本来”
“从古到今发生这种事,喝多了都是一个好借口。不过,我不需要你道歉。这种事不过是作用力和反作用力,你舒服,我也不赖。谢谢你啊,技巧还可以。”赵真颜不愧是被“盘丝大仙”们耳濡目染出来的,明明是她的初体验,她能掰得像自己“身经百战”一样。
“你学坏了。”颜昇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愤怒,“你舍友说你有时夜不归宿,你在哪儿?”
赵真颜不怒反乐,“我没问你跟谁上过床,你也别问我。我又不可能为你点个守宫砂在身上。你不是早评价过我‘做什么事都不努力’吗?对,我就是既来之则安之的人!你交女朋友的时候,我也没闲着,谁对我好我就跟谁,让我想想看,屈志远算第几个了”
“别说了,”这些话让颜昇觉得分外刺耳,他破釜沉舟地说,“赵真颜,从前的事就算了。我给你做个选择,或者你进去继续吃完这场饭,或者你跟我走。”
赵真颜一直在那里信口开河,只为胸中的一口怨气。现在听颜昇这样说,忽然就静默不语,眼神散开到很远的地方,她说:“颜昇,你觉得这些年,快乐吗?”
颜昇果断地摇头,“有过的,但是很短,太短了。”
“我也觉得不快乐。既然那么苦,算了吧我只想要一份正常的感情。”赵真颜叹了一口气——原来两人一起自习的时候,她也经常叹气,但那是少年不识愁滋味的装老,现在她这一口气,却真的是无限沉重。她知道杜衡说的未必是真,可依然心痛;她知道他在乎她,可依然没有办法高兴起来。
赵真颜低声道:“我想努力尝试去爱上另一个人,既然你都试过爱上别人,总得给我一个机会。就目前为止,我觉得屈志远还不错,可以预见和他在一起不会太辛苦,走一步,就能找到下一步该落脚的地方,很踏实。”
“你这个要求不高。”
“是不高,可我在你这里从来没有找到过这种感觉。颜昇,我只觉得累了,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就让我过得轻松一点。”
颜昇强打起最后一分固执,说道:“我真的觉得我们在一起,会很好很好。你就不给自己一次机会吗?你就洒脱一次,不要管别人看你的眼光。”
“那滋味是很好,可我总是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断炊了。那一秒钟再甜,也抵不过后面长久的苦。颜昇,我认真地拜托你,我只想抓住平淡的小幸福,再也经不起你给的风浪了。你放过我吧。”之前的赵真颜,一直在装,一直在发泄着怨气,可这几句话是情真意切的,被她说得无限苍凉,好像用尽最后的力气在哀求他一样。
第二部分 第59节:她在舟上刻下痕迹,水却已经一日千里(17)
颜昇看了赵真颜良久,点点头,又点点头,“我陪你吃完这场饭。”他声音轻轻的,却用力地握住她的手,向房间走回去。
短短的路,却似很长。一路上,颜昇只说了一句话,“放心,我只想再看看你。”
进门的时候,颜昇松开了手。
屈志远站起来说:“幸会。”他是地道的本地人,但长得南人北相,看起来更像北方人。他目光锐利,干净的白色衬衣,薄薄的毛背心,脚上是一双老北京布鞋——倒是和身份比较符合,在政府系统,只有达到一定级别才能穿布鞋。
颜昇的记忆力向来过人,立刻认出眼前的这个人正是当年很赏识他的评委,两人甚至还合过影。不过他没打算告诉屈志远这些“孽缘”,只是跟他轻轻地握了下手,就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已经开始上菜,屈志远和颜定邦明显地感觉到气氛有些诡异。
刚才还生机勃勃的杜衡,此刻心事重重。
刚才心事重重的赵真颜,此刻生机勃勃。
颜定邦更是纳罕,儿子什么时候和杜衡和好了,殷勤地为她夹菜剥虾。屈志远也在赵真颜的频频羹汤伺候中,颇感匪夷所思。
屈志远竭力寻找着话题,“那按辈分,颜昇不是要叫赵真颜姑姑?”
“是啊,可惜他倔,从来不肯这么喊。”赵真颜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看向屈志远的。颜昇也没有回答,低头喝汤。
颜定邦不失时机地对屈志远说:“将来有可能,颜昇或许还应该叫你姑爹,我就该喊你妹夫了。”屈志远忙挥手道:“罢了罢了,折杀我了,我哪里有这福气。”
一大盘苦螺上来,屈志远洗净手,用牙签帮真颜把螺肉剔出来。赵真颜来者不拒,有什么吃什么。吃到第四颗,颜昇终于在桌对面说:“她不爱吃苦的,她只喜欢吃甜的。”
屈志远停了下来,“是吗?那要不要给你叫广式糖水?"
真颜自己用勺又舀了好些螺,答道:“那是小时候,人是会变的,现在我苦甜不忌。”屈志远接话道:“好像是,我见过你在办公室冲咖啡,是不放糖的。”
“喝茶也是口味偏苦,你忘了?”赵真颜带着笑意与屈志远对视。
斑鱼朝上的一面已经吃完,颜定邦想用公筷把鱼翻过来。赵真颜忙阻止他,“这边迷信,吃鱼不能翻面的。”
“什么说法?”颜定邦为赵真颜竟然主动与他说话受宠若惊。
“翻鱼就是翻船,不好的。”赵真颜解释道。
颜定邦匆忙收回手,万幸说:“还好没翻。”
“其实这是渔民的信仰,跟我们也没关系。”屈志远安慰似乎受惊的颜定邦。
又吃过一轮,赵真颜叫服务员拿一瓶王老吉。
颜昇淡淡地说:“胃不好不能喝凉茶。”
“你胃不好?”屈志远对她了解不算多。
“没有,别听他瞎说。”她示意服务员倒进自己的杯里。
“叫你别”颜昇似乎急起来,说了一半又戛然中止。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吃得太撑,还是喝了一些红酒又喝别的太杂乱,赵真颜竟然有些发晕。
“大不了就胃炎嘛,大不了就进医院嘛,不会再麻烦你了。”她的潜台词是,反正你也等不到清晨。
话说到这里,颜定邦已经挂不住,“他们从小就爱互相拆台,我都习惯了。”
“不是的,我们小时候倒是很好的。”颜昇举起酒杯敬屈志远,“她脾气不好。屈主任,以后你还要多包涵她。”
屈志远努力在这些只言片语中寻找蛛丝马迹,不得要领。气氛终于冷了下来。
正巧最后一道菜上来,是一块块晶莹的东西。屈志远介绍说:“这是本地特产——土笋冻,真颜肯定知道。杜衡,这是美容养颜的,你可以多吃。”杜衡只笑笑而已。
颜昇低头把调料加进杜衡的碗里,然后才是自己的。
咬下去,不知为何,仍然没有记忆中那种惊艳的滋味。
“你从前不是不吃虫的吗?”赵真颜隔着杯碗盘碟、氤氲热气,问他。这是她在饭桌上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
第二部分 第60节:她在舟上刻下痕迹,水却已经一日千里(18)
“像你说的,人是会变的”他仿佛慢慢开始讲一个故事,“好几年前,有个朋友带我吃过这玩意儿后来只要同事过来出差,都会自觉用冰块镇一些土笋冻带回来给我。不过不管他们带的是哪一家的,都没有记忆中的好吃。我就不停地请他们换一家,再换一家试试。最后我同事全被我弄烦了,一口咬定我那次吃的不是土笋冻”
颜昇还没说完,斜对面的屈志远就把毛巾递给赵真颜,“怎么呛得这么厉害?”
赵真颜眼鼻通红,眼泪汪汪,指着土笋冻上的芥末说:“这个芥末,真的好辣!”
屈志远还不忘答疑,“颜昇,你朋友带你去的,应该是公园西门那边的小摊吧,那边的最正宗。”
“可能吧,我也忘了。”颜昇低下头,好像在用手机回着信息,不咸不淡地回答道。滴滴答答的按键音在清冷的空气中显得很突兀。
吃过饭,屈志远和赵真颜目送他们“一家人”坐上车,再目送颜昇慢慢把车倒出来。
赵真颜忽然发现,那辆“路虎”的左前侧,有刮擦的痕迹,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马上送修。她再一想,又记起来,那正是第一天实习路上,与她所坐公车擦碰的那辆路虎。
她这一刻也被命运击中了——即便在颜昇并不知情的情况下,他的潜意识也曾试图切断她走向屈志远的轨迹。可以这么说吗?
赵真颜晚上把手机充好电,开机,看到了那条姗姗来迟的短信:小姑姑,我放手了,只要你觉得那是幸福。
以前不管赵真颜好说歹说,想让颜昇喊“小姑姑”,他都一律以一句愤怒的“你做梦”来回答她。倔强的他,从来不肯在这件事上妥协。
今天,是颜昇自幼年分别后,第一次叫她——小姑姑。
C apter6有酒可要满饮,然后就去远行
我瞥了一眼他的IPOD,说,这里面有那首歌吧。
几千首,你说哪首?
你刚提到过的那首。
《我想去桂林》?
不是。
哦,你说这首啊。
他把耳机塞给我。人们称之为“音乐”,我觉得是“噪声”的那种东西把我耳道填满了。
“你我相隔遥远,人世偷偷改变
历尽万水千山,是否心意相连
不求生生世世,不想朝朝暮暮
但愿平平淡淡携手同游人间”
我问了他每个键的功能,然后把噪音重复听了好多遍。
他终于也开始不耐烦了,“干脆送你得了。”
我毫不客气地接过来。
暮色四合,我说:“我得还个礼给你。不过在这之前,你要把你俩后来的事说完。”
第三部分 第61节:有酒可要满饮,然后就去远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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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再有终南山
C apter6有酒可要满饮,然后就去远行
实习结束后,赵真颜开始一心一意为5月份的毕业论文答辩作准备。上学期她仅写了一个大纲,可方鸣最近通知她,今年论文全部“盲审”,谓之“全盲”。如果落在友校、友师手中,还好办,如果碰到严苛的老师,分分钟都可能通过不了。
偏偏赵真颜又不像其他同学那样,在原有课题的基础上,添添减减写就。她找了一个全新的方向,研究对象是各转型国,光是翻译英文材料就耗去大半时间。
如今她只能暗暗叫苦,每天起早贪黑地往返于院图书馆和宿舍之间。
屈志远偶尔给她打电话。他善辞令,电话一说就是很久。她坐着听累了,就爬到床上继续躺着听,最后往往以一声“我困了”收尾。挂了电话,真的就昏睡过去。
舍友知道此他非彼他,不禁为那个从天而降、随风消失的帅哥扼腕叹息。从前她们都是夜猫,如今赵真颜每天早早去会周公,只剩她一人挑灯夜战各式TVB剧、韩剧、美剧,未免无聊。有次她们难得衣着整齐地同时出现在同个食堂,舍友嗟叹:“恋爱中的女人是不是都太幸福了,幸福得成天想睡觉。”
赵真颜忙着纠正,“第一,我没恋爱,至少目前还没开始。第二,我有成天睡觉吗?”
“有,”舍友鸡啄米一样,“而且因为心情好,饭量大增,你看你从前哪会吃这么多?”
经舍友一提醒,赵真颜果然发现自己把盘里的饭菜扫得一干二净,尚有余勇,“可能最近耗脑太多,饭量就大了。”她为自己找到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