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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节

倚望寒江-第1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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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冷静不下来么,我瞧着好像没那么简单。或许该找个御医来给她瞧瞧。”伊寒江假意要走。

    景乔拉住她,低声道,“别去。”

    “你对她下了药?”任她医术再高,其实这么远远的一瞥,没把过脉,也很难断出些什么,她也只是试探而已。

    景乔不怕承认,“从前她心腹还在左右,饮食皆为她把关,要下手还真不容易。现在她身边都没人了,但始终是国母,该有国母该有的体面。我安插一个宫女过去服侍又有什么困难。之前对景驰拓就是不够果决,才让他翻了身,同样的错,我不会犯第二次。”景乔说得狠辣。

    伊寒江当她是逞一时痛快,实在没好处,“若是被御医验了出来,就算她死了你也会很麻烦。”

    “不会让她死的,只会让她痴傻而已。每日就下那么一点点的分量,外人只当她是凤位不保引致的痴狂。她很快就不再是皇后,倒时父皇连听到她名字都厌烦,哪里还会理她是不是傻了。你当宫里的御医就不势力么,皇上厌烦的人,谁敢去治。”

    “你还真是为此做了不少的功夫。”伊寒江想起景故渊与她说过的那句“即便你报了仇,你是否又能真心的开心起来?”

    景乔奇怪她怎么突然有此一问,过了一会,她不确定的说道,“我不知道我报了仇以后是否会开心,我只知道我若是不报仇一定不会开心。”

卷四完结第二十八章 火红的夜(二)

    一场大火,来得极为的突然。

    那时景故渊来玉钩宫接她,她嚷着肚子饿,要吃饱了才离宫。便把皇宫当酒楼般,喊御厨烧了几道小菜,大快朵颐,景故渊却是欠缺胃口。她让宫女端上热汤,“东西不吃,至少要喝碗汤,还是要我喂你?”她整个身子挨过去,娇媚的逗弄。

    景故渊抹掉她嘴角的油渍,“吃饭的时候好好的吃,孩子渐懂人事,你总不想被他们笑话吧。”

    “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会给我擦,家中有个人给他们做榜样就行了,要我规规矩矩这辈子是不可能的。”她坐直了身子,似笑非笑,“我知道宫廷礼仪最是讲究,未免日后有人拿我说事,说湛王妃吃相不雅,又招来你父皇教训,今日的事若是有一丁半点传出去,统统灭口。”

    在场的宫女吓得不约而同的喊奴婢不敢。

    她哪里是怕这些,不过是久不吓人,整人的心思又起了而已。伊寒江露出得逞的坏笑呵呵的笑了起来。等笑停了又问,“皇后那事进展如何?”

    景故渊道,“父皇下令过不能严刑逼供,只是让刑部的官员发话,受审的宫女里言语只要有一点矛盾冲突不合情理的地方,便不是一死了之那么容易了,而是要株连九族。”

    “也就是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了。”其实就算查不出也无所谓了,等皇后完全疯了,一样要从她的凤位上退下来,一个疯女人做皇后那是要贻笑大方的。“她害死你娘,害得你自小跟个孤儿差不多,实在不必同情她。”

    景故渊唏嘘道,“我不是同情,只是厌烦了。”

    伊寒江摆手让宫女出去。从身侧抱过他,领子的织锦面料很是柔软顺滑,爱娇的用鼻尖轻轻磨蹭他脸侧,“平日你哄我多了,今日换我也哄哄你好了,你若是给我面子,笑一笑。”

    景故渊真心的笑了出来,这世上若是有人惦记着你的喜怒哀乐,在乎你的喜怒哀乐,便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

    伊寒江正要夹起一块红烧鱼肉往嘴巴里送。玉钩宫外忽然是紧锣密鼓。

    天色暗得早,虽看不清大火烧起来的浓烟,却是有闪动的火光在东南方向亮起。有胆小的宫女吓得逃窜,就怕一会火势会蔓延过来。景故渊出殿门外问,“哪里起火了?”

    宫女报了宫名,他面色大变,只因为烧起来的正是他母妃的寝宫。

    侍卫和太监一人提着一个水桶。见着有火的地方就将水往里浇,却是杯水车薪,火势反倒有加大的趋势。

    张敬看着这火光冲天,急得跺脚,见到景故渊来了,忙说道。“王爷,这可怎么是好,皇上方才冲进去了却是没有出来。”

    景故渊闻言着急的往殿内张望。却是火势太大,根本瞧不清楚里头的情况。他抢过一个侍卫的水桶,将自己淋湿。伊寒江猜到他想干什么,即便是要骂她自私,她也要说。“你不要进去,这火太大了。”

    要从里头出来已经是困难了。哪里有人往里头冲的,没看到那些原本应该“精忠报国”的侍卫一个个都因火势太大止步了么,要冲进去救人也该是这些领朝廷俸禄的。

    景故渊声音柔软却是坚持,“我在做我该做的事,我答应你会平安出来,你在这等我。”

    这话是不是说反了,该是他在外头等才对。她扯住他的袖子不让他走,也不知道是不是这衣服本身就已经有了裂口,景故渊一扯,整个袖子裂开,他便进了火海里。

    伊寒江骂道,“还说是贡品,连麻布都不如。”方才就该当机立断把景故渊打晕了,哪怕他醒来会怨她骂她,她也不要眼睁睁看他身陷险境。罢了,同生共死吧,她也抢了水桶淋湿了头发衣服。

    里头热得像是整个人被扔进底下架着干柴烈火的油锅里,热气是扑面而来,熏得她眼睛只能半开。她用袖子遮住鼻子,免得吸进滚滚浓烟。

    景故渊在角落搬动烧断压在皇帝身上的横梁,伊寒江踢了一脚,那块带着火焰的木头像是离弓的利剑飞了出去。景故渊一怔,抬头看她眼中满是担忧。他担心她进来,却不会设身处地的想她有多担心他的安危。

    她道,“哪一回你犯傻我是扔下你一个的?”

    他脸熏黑了一块,却还是笑的儒雅俊朗,“回去我跪算盘。”

    她要他跪算盘做什么,她只要他和她平平安安的出去。

    她和景故渊扶起皇帝,皇帝怀抱中的画卷滚落,在火焰中女子的美丽的笑貌渐渐化作了灰飞烟灭。人在危难时什么话都敢肆无忌惮的说,何况她本来就是肆无忌惮的人,“你爹不会就为了救一幅画进来吧,如果是,我只能说他真是人头猪”

    她忽的不再骂下去。他进来时一心想着如何找人,找到了人只专心想着如何脱困,人在危难的时候往往会遗漏了许多的细节,比如呼吸和心跳。

    她和景故渊一人扶着一边,而她很清楚摸到皇帝腕间的虚无。或许他被横梁砸中的一刻就死去,抱着画里此生最爱的人死去的。只是她不能说,只能让景故渊继续误会他父亲只是昏厥了过去。

    这样的生死一线只能全神贯注想着如何活着才有生的机会,她怕景故哀恸,怕他分神,怕他们逃离的速度争不过这看着被火烧的已是摇摇欲坠的殿宇。

    皇帝连天花都能逃过,谁能料想他会死于不久后的一场火灾。伊寒江抿了抿嘴,“赶紧出去吧,不然我们三个都要成烧猪。”

    景故渊点头,身后不远却是有人呻吟。景故渊回头寻找,伊寒江耳朵灵敏怎么会听不到,“别理了,你不是观音菩萨,还是你想昂儿他们三个都做孤儿。”

    景故渊眯着眼,看清角落里趴着的那女人华贵的衣饰,袖子被烧去大截露出腕上的黄金凤镯,宫中有资格佩戴,能用凤纹饰物的也只有一个女人。

    景故渊去将压在皇后身上的砖头搬开,皇后因为服食过药物浑浊的眼此刻因为疼痛完全的清明。“是你。”

    景故渊要扶起她,“先出去吧。”

    皇后身上有不少伤处,嗓子也被熏得干哑,绝望得像是干裂了树皮的树,一片片剥落后就要死去,只平静的等待着她的最终。“本宫不出去,与其出去生不如死,不如在这里死去,这样本宫永远是皇上的结发妻子。”

    景故渊不容分说的把她扶起,她的腿已经被重物压断,这么一动,痛苦不堪。景故渊道,“忍一忍。”

    皇后竖起凤目,“本宫说了不出去,你没听到么!”

    景故渊却是置若罔闻,和伊寒江一块在大火中找寻出口。皇后不停的谩骂,火光中,他斯文俊秀的脸上一片乌黑,只是那对生坚毅不移的双眸依旧明亮,因为人世有可恋,才会有所盼。

    而她已经是生无可恋了。皇后回顾半生,自己这个皇后其实做得十分凄凉,盈盈璧月,数不清的夜里只有她一个独守。“你娘是本宫我害死的,你不恨本宫么?”

    她第一次这么坦然的面对自己的杀戮,母仪天下的皇后不能是心狠手辣的毒蝎妇人,即使进宫多年早就明白太过纯良的女人只配早早死在阴谋诡计里,她还是要用尽全力维持这个位置表面最美好的一面。

    这个令所有女人都目眩神迷的光环退去,她也只是深宫长门中一个期盼帝王钟爱的女人,只是寂寞谁听空外音。

    景故渊道,“恨,我当然恨。”话是这样说,搀扶她的手劲却是一点也没有变化。

    皇后恋恋不舍的望了皇帝一眼,她用生命全心全意的爱着的男人,他却是用他的生命全心全意去爱另一个女人,从头到尾由始至终他都不是她的,她有的也就是那么一个空虚的凤位,她怎么能许别人夺走。“你娘终于来找本宫索命了,还有慧妃。本宫要让这场火将她们统统送回地狱去。”

    若不是危难关头,伊寒江真想回头骂一声疯婆子,这火竟是她放的,若是只是烧死她自己一个也就罢了,还累得她和景故渊得火里闯。

    皇后回想这几夜,她总看到这两个她最为憎恶的女人立在屏风后,烛台旁,她寝宫中每一个角落七窍流血的带着奚落的笑看着她,讥笑她费尽心机铲除了所有眼中钉后依然将要一无所有。

    “本宫知道你娘的鬼魂一直就逗留在这个宫殿里,本宫只是要她不能再缠着皇上,实在没想到,皇上竟是为了一幅画冲进火场江山社稷都不顾了。”她疯狂的大笑起来,笑自己的痴心错付,也悲自己的痴缠到死都放不下。

    景故渊对她有恨,但亦是有悲悯。“有什么话出去再说。”

    那被火焰蚕食着主梁渐有解体倒塌的趋势,只差一步之遥便是安全的外头。皇后悲怆的看着,她人生的最后一眼便是那绣着九爪金龙袍子,深深的印在她瞳孔里。

    巨大的横梁连同瓦片落下,皇后一把推开景故渊,免了他被倾塌的屋檐压中的命运,自己留在了火海里。“本宫不再欠你了。”语毕,屋梁垮塌,紫殿繁华梦沉,芳华逝去在这年的腊月十四。

卷四完结第二十九章 香消(一)

    皇帝殡天,依据遗照由景绵衍继任大位。某天夜里,张敬着一身黑色的斗篷独自一人秘密的出了宫。景故渊接见了他。

    “王爷请节哀,皇上生前最为疼爱王爷,必然不忍心看王爷这般模样。”说完从怀里取出一道圣旨,“皇上有感世事无常,仙游前还留下一道密诏,命老奴交由王爷,至于遵从不遵从,皇上说全凭王爷的意思。”

    景故渊接过密旨,张敬告退同一夜里回到宫中便是上吊自尽,追随老皇帝去了。伊寒江记起她和皇帝之前的约定,如若有三长两短,便和景故渊一块离开皇都这个是非地,便把这个约告诉了景故渊。

    皇都值得他留下的最后一个亲人也没有了,他既是不喜欢这,何必再把自己困死。

    “能不能再给我两年的时间?”景故渊问。

    其实他何必有此一问,他该知道他要留,她也会跟着他留。她和他不同的就是皇都这个地方,她算不上喜欢,却也不讨厌,哪里有他,根便是在哪。

    时间的快慢并不会因为人的悲喜而停顿,严寒过去了,嫩蕊商量着在第一缕春风吹来后细细开。一汀烟雨后,红紫芳菲也有了彩蝶的踪影。

    变化最快的就是三个孩子,景昂乖巧倒是不需要人操心,要操心的是景昱景晏,由原来的步履蹒跚到现在健步如飞,成天的胡闹捣乱,一刻也闲不住,总是让蕊儿在后边追,追得越急笑得越开心。

    最爱拿景故渊的笔墨纸砚来玩,到处乱画,有一回直接用蘸了墨的手来抓伊寒江穿着的裙子,气得她骂也骂过了。就差“动手”来教这两个小鬼什么叫孝道。

    偏他们两个骂不怕,骂完之后爱干什么依然干什么,景故渊主张言传身教并不提倡暴力。皇帝死后,他将自皇帝那里得来的父爱毫不保留转嫁到三个儿子身上。

    她气得牙痒痒后,他很会耐心的教,尽管或许两个儿子还不能全听明白。别人家的孩子是欺善怕恶,而她家的则是反过来,再一次证明以柔克刚是对的。

    这一日,孔叔继让人来传话,道孔公晏身子不适。就怕是旧病复发,想让她过府看一看。景故渊本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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