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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

如有爱倾城-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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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里,子辰手上都是泡沫,就着舜茵的手喝了一口,舜茵说:“刚才你手机来了条彩信,是个女孩子的照片,挺好看的,说是邮局的阿姨,你怎么出去一趟就招惹来这么多事?”
  子辰说:“你给她回复一张我们的全家福就行了。”
  舜茵拿起手机对着他拍了一张,设成桌面给他看:“你瞧,我截的这画面,看上去多唯美!根本看不出来在洗衣服!”
  子辰换了盆清水,把清洗剂放回架子上,身体忽然一晃,幸而舜茵拿着手机出去了,子辰关了门,俯在面池上喘,好容易缓和些,打起精神将衣服过了水,拿到阳台上晾起来。
  柳永有首自度的三片长调慢词《戚氏》,宋词中仅次于南宋吴文英《莺啼序》,此词流传极广,所以就说“《离骚》寂寞千载后,《戚氏》凄凉一曲终”,词中极尽人间如梦的概叹,尤以“孤馆度日如年,风露渐变,悄悄至更阑。”为最。可见一个人呆在房间里不是好事,何况孤身在外又是女人。安安闷在宾馆已经很久了,她并不想回北京,但呆在这里也见不到她想见的人。和颜舜茵谈不出任何名堂,那本来就是与虎谋皮。她想到了李澈。和李澈通了几小时的长途之后,她才知道李澈的婚姻出问题了,这很好,不如物归原主。她给李澈报了一个价,李澈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同意了。李澈是个明白人,同意的话还有好处可拿,不同意就连饭碗都没了,这点他很拎得清。
  不过计划得回到北京再实行,这不难,只要子辰离开省城,颜舜茵就会跟上去。时昕鸰亲自带了几个人下来,敲开门,舜茵看见来人时倒退了一步,接着就手忙脚乱的意图把门顶回去,但来不及了,几个大汉破门而入,进门后各司其职迅速散开,他们在卧室找到子辰,他正拿着小人书给颜颜讲故事,看见这阵势,子辰放下书走出房间,还不忘细心的带上门,说:“去楼下等我。”
  大汉们鱼贯而出。舜茵把门锁紧,冲进厨房寻找武器,挑来挑去都觉得不合适,子辰的动作比她更快,箭步上前一把抢下:“别闹,会吓到孩子们。”舜茵气若游丝的迸出一句话:“我不能让你跟他们走”
  子辰捏捏她鼻子,浅浅的笑:“所有的问题都有解决的办法,只要我们找得到。带孩子们去你姑姑家吧,那里安全。别怕,乖啊。”
  舜茵几乎要哭出声来,她害怕这种感觉,那是一种情绪的尽头,连温度都没有的灰烬。她可以面对任何世道艰难,却再也承受不了与他分离。那是血肉相连相依为命的唯一亲人,他是她至爱的爱人,她现在所拥有的安宁、平和、淡定甚至勇气,全都来自他的给予,在他之前,她只是一个带着孩子漂泊于异乡的游魂,用尽全力也攀爬不进人间。自他之后,那又将是怎样绝望的未来?
  如果泪会成血,那么血已流干。她看着他的眼睛,真真切切体会到一个词——心如刀割。颜颜在门边警惕的观察着屋里两个大人,舜茵用尽全力抬起手,抚住他的面颊,凑上去吻了一下:“我们一定会在一起。”
  子辰用身体挡住颜颜,一偏头亲吻住她的双唇,他很少在卧室之外采用这么热烈的舌吻,他的吻异常炽烈,虽然短暂却斩钉截铁。
  他离开后,房间冷到冰点,顷刻间,已是落叶凋零秋色满堂。舜茵跑到窗边,雨幕中停着辆黑色商务车,车门略开一扇,看得见时昕鸰穿银灰西装的半截身体,子辰钻进后座,几个保镖陆续上车,时昕鸰摇下车窗,将烟蒂丢出来。车子启动时没有声响,静悄悄驶入雨中。
                  
走了的是我们

  总有人在说:先生存,再生活。但往往是,忙完了生存,生活已荡然无存。舜茵的生活已荡然无存,而生存仍需面对,她也可以什么都不做,只守着孩子们做悠闲的房东,可这种方式并不能令她愉快。网店的生意越来越清淡,那些欧洲客户们总是得不到及时回复,陆续取消了订单,她没有时间寻找新的货源,旧有的那些因为增加了从宛县到省城的运费,价格上没了优势,小叶不会设计,舜茵能做到的也有限,营业额降到了开业以来的最低点,不过这早在她意料之中,事实很简单——生命里如果没有子辰,她的运气就从来没好过。
  无聊的时候她开始在网上浏览别人的博客,尤其那些风水命相类博客最为关注。她和其中一个博主建立了友谊,并且常常在MSN上聊天,博主叫张闭,这名字很有意思,像阴阳二字一般对立统一。张闭在哈尔滨某政府机构工作,对宗教颇有研究,尤以藏传密宗最为了解,他有很多上师,舜茵请她为自己的婚姻卜了一卦,张闭对算命这种事情很反感,他认为这和投机取巧没多大区别,但碍于和舜茵的交情他还是算了算,结论大致是说舜茵桃花劫煞婚姻不顺三夫之命等等,这样说了之后,他似乎担心舜茵太受打击,给舜茵传了莲池大师《七笔勾》的全文,其中有一段是这样的:
  凤侣鸾俦,恩爱牵缠何日休,活鬼乔相守,缘尽还分手。 
  嗏;为你两绸缪,披枷带杻,觑破冤家,各自寻门走,因此把鱼水夫妻一笔勾。 
  道理丝毫不爽,舜茵若做得到便也成大师了,她是成不了大师的,只能成愚痴小女人,子辰叮嘱她照顾好孩子们,她忠实的履行了职责,这是她唯一能为他做到的。张闭见她终日挂在网上魂不守舍,劝她多出去参拜庙舍,或许可得心灵的安详。
  她没有去,脑中忽然灵光闪现,和春南姑姑商量派兵去北京把子辰要回来。春南说:“你以为人民解放军是咱们后院的家丁?亏你想得出,上北京抢人,还是抢外商的美国籍儿子,你是想闹出国际争端还是想上报纸头版?自从生孩子之后你就越发没脑子,被你那小老公勾引得五迷三道,你看你,自己长得就够不省心的了,偏偏还嫁个男狐狸精,我看你这辈子是活不明白了,安心带着两个孩子过日子吧,你那小老公回来就回来,不回来就拉倒,让他出赡养费,糊弄完这辈子得了,别出去丢人啦!“
  舜茵说:“我想清楚了,我得去北京,孩子们您先帮忙照顾吧,保姆的钱和生活费我出,姑姑,您笑话我没出息就没出息好了,我没他真的不行。”
  刚到北京,舜茵就约安安出来见面,安安没有来,出现的是李澈。李澈告诉她说子辰已经被他爸爸关起来了,并没有去公司上班。
  第二个消息是李澈和叶蓁蓁离婚了。李澈说:“看上去,似乎痛苦都是成年以后的事,其实不这样,从童年开始我们就有烦恼,每个年龄所面对的烦恼不同,恶作剧的造物主为了让我们一直烦恼下去,就让我们面临的麻烦越来越大,因为我们逐渐在烦恼中刀枪不入了。我发现,多年前自己在意的东西极其可笑,那些和生活相比真是轻若鸿毛,为什么我会错过你呢?先不说这些,你认为你还能回到时大少爷身边吗?他现在失去人身自由,你是个无业游民,还拖着两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和时老爷子对阵?我们不妨商量商量。”
  “我可以等。”舜茵说,“等他自由那天,我们就到深山老林里当野人去,谁也找不到我们。”
  李澈兴致勃勃的欣赏着舜茵六神无主的眼神,把圆形杯垫的边缘竖起来,在桌面上滚来滚去,说:“女人的人生其实只有十年。十八岁到二十八岁,之后她就失去了市值。你已经快归零了,你能等他多久?男人到五十岁也喜欢十八岁的女人,那时候即使你比他小上十岁二十岁他都会嫌你老。你运气不错,在比较好的时间里遇上了子辰,如果现在分开了,那绝对是个完美的记忆,对你对他都是,何苦非要不放手?再往下走,就开始俗套了,你对自己就那么残忍,非要看到心爱的男人变脸那一天?”
  “如果是这样,女人为什么要结婚?”
  “结婚就是为你自己的人生找个买家,三十岁之后你就该识趣的闭上眼睛,男人在外风流与你无关,你没有资格指手画脚,只要他不离婚就算善良人,此外婚姻可以给孩子一个合法身份,作为已婚女人,在外面也少受些欺负,总归比孤老太婆强。”
  “那么这样的婚姻会衍生出一个美满的家庭和人格健全的后代吗?”舜茵说,“你太可怜了,因为你活到现在都没有被女人真心爱过,你从来不知道真爱是怎样一种不可替代的幸福,就算你经历了一千个十八岁的少女,也抵不过一个相濡以沫的八十岁老婆。只管猎艳去吧,只管去!男人对女人不再负责的时候,女人对男人也失去了忠贞的义务。”舜茵喝了一口矿泉水,又说:“对别人要求太多的人,几乎都是本身欠缺太多的人,你想通过婚姻一次性得到补偿,可惜你忘了给自己称量斤两。”
  “究竟是男人抛弃责任在先,还是女人背叛在先,和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是个悬而未决的公案。我觉得我们挺合适的,我保证你和我结婚后不用出一分钱,我还义务帮你抚养两个孩子。考虑一下吧,你已经结了两次婚了,如果拒绝我的话,你只能孤单的一个人走完以后起码半世纪的光阴。”
  “听上去你突然发达了。时家给了你多少钱?”
  李澈伸出一根手指头:“我现在就可以退休了,带你周游世界。这不是很好吗?我们青梅竹马,总比半路夫妻可靠得多。”
  “对我来说,只要有口饭吃,再多的钱没有意义。子辰是我唯一爱过的男人,他是我的,不能属于别的女人。只要我活着,他必须是我丈夫。”舜茵说,“不仅如此,他死了以后,他的骨灰也必须和我的放在一只盒子里埋在地下,那是我们的承诺。”
  李澈用拇指和食指捏起自己的嘴唇轻轻拉扯,眼神有些玩世不恭,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望着桌上的干花,干花喷了过多香精,挥发的香氛有些浓重,但花朵本身挺雅致,是三枝浅紫的虞美人,亭亭的花枝宛若少女。
  赵振涛入狱,时昕鸰损失巨大,愤怒是必然需要出口的,他要求子辰在三年之内填满这个损失。这不是气话,他许可子辰在公司财务上的最大权限,以便让这笔凭空蒸发的巨款尽早回笼。但子辰完全没有合作的意图,他甚至拒绝和父亲说话。时昕鸰把他关在别墅里,严密看管起来,并且拔掉网线,撤走电脑,没收手机,断绝他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子辰整天呆在书房看书,从字母“A”开始,现在已经看到“F”了,听上去有些像女人的罩杯,时昕鸰的怒火也像罩杯一般越涨越大。这样僵持了些日子,管家跑来报告,说子辰除了喝水,不肯吃东西,时昕鸰没有理会儿子的要挟。四天以后,子辰开始发烧,烧到夜里的时候,其他并发症出现了,呼吸变得困难,脉搏也很乱。
  安安在厨房煮了点麦片粥,悄悄端上楼,用勺子送到子辰的唇边,子辰不张嘴。安安控制不住泪水,哀求的说:“哥哥,吃一点吧,你的身体本来就有病啊。”子辰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看她,安安把他抱进怀里,捏住他的面颊,企图使他张嘴,这动作激怒了子辰,他把安安使劲甩到一边,麦片粥翻倒,狼藉一片,安安冲进卫生间,不到一分钟端着盆水冲出来,哗啦一声泼到他身上,冰冷的水浇在发烧的皮肤上,刺骨的寒意锋利如刃窜入周身的毛孔,他顿时咳嗽起来。安安把盆丢在一边,拿起床头的水果刀架在他脖子上,子辰咳得很厉害,但安安这个动作居然令他露出一丝嘲讽的笑,边咳边说:“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在我十三岁的时候就被你妈妈掐脖子”他反手攥住刀刃抵住自己的胸口:“对准这里更好不是吗?来啊。”安安慌了神,用力往回抽,可他攥得很紧,无法抽取,血从掌心里汩汩而下,安安的泪水和声音一样失却了重量:“我是真的真的真的喜欢你啊哥哥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我会疯的” 那重复的“真的”一声比一声凄凉,肝胆俱裂,心如死灰,可子辰的眼神依旧远隔天涯。
  屋里的声响惊动了时昕鸰,他来到卧室伸手按亮了顶灯,走上前夺下刀子,说道:“你究竟是为了那个女人在坚持,还是仅仅和我怄气?抑或两者兼有?要是前者就太没出息了,别以为摆出梁山伯的姿态她就成祝英台了,你死之后她会很快嫁人,最多赔上几滴眼泪,要到什么时候你才能明白男人应该有更高追求呢?我真是家门不幸出了你这种败类,颜舜茵的胸脯是迷魂药做的吗?你最好给我放明白一点,这次送进医院我不会对你客气了,你有义务把你的基因交给医生保管,等我养出几个孩子之后你给我马上滚,滚之前公证和我脱离父子关系并放弃继承权。还有,如果这些孩子不够健康的话,你和颜舜茵生的那个必须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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