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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一剑霜寒之雏鹰展翅-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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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龙朔再次发愣,自己认识萧潼已非一朝一夕,这少年虽然只有十六岁,其手段、心胸、气魄却已有一代霸主的预兆。他从未见过他这种样子,这种样子竟似乎受了伤害。是小王爷伤了他么?
  
  “你此去只需悄悄查访窦惠卿下落,监视他的行踪,看他与什么人接触,随时向朕禀报,但切莫打草惊蛇。”
  
  龙朔躬身应是。
  
  见龙朔退出,萧潼才拂袖站起,此时夕阳已坠落西山,风中有了傍晚的凉意。方峤迎上来:“启禀皇上,属下奉命盘问先帝内侍曹艮,他先是闭紧嘴巴什么也不说,后来属下对他用了刑,他才供出,小王爷昨日向他打听先帝原内侍总管赵宏因何而死。听他的意思”
  
  方峤有些惶恐地看了萧潼一眼,萧潼摆手:“直言无妨,朕恕你无罪。”
  
  “是。听曹艮的意思,小王爷怀疑赵宏是被皇上逼死的。”
  
  萧潼冷笑,再冷笑:“说下去。”
  
  “小王爷还查问赵宏有没有什么遗物”
  
  “有么?”萧潼目光一凛。
  
  “有。”
  
  “拿来给朕看。”
  
  “是。”方峤从袖子里掏出那本小本子,双手呈给萧潼,“没有皇上命令,属下未敢私自查看请皇上过目。”
  
  萧潼打开来,略略看了看,唇边渐渐泛起一丝若有深意的笑容:“看来,事情越来越有趣了。好,你退下吧,朕回寝宫慢慢看。”
  
  “是,臣告退。”
  
  “等一等。”萧潼叫住方峤,“将那个姓曹的好好看管,切莫让他出了差错,朕明日得空,亲自审问他。”
  
  “是。”
  
  为避开官兵,迦陵王一行没有走官道,多选山间与乡间的道路走。萧然伤重,只能趴在马车里,一路颠簸。倔强的少年硬是咬紧牙关,一声呻吟都未发出。萧洵一直用关切的目光看着他,见他额头不断渗出冷汗,便拿了巾帕给他擦,一边心疼地责备:“说了让你在客栈休息几天,等伤养好了再走,你偏不听。这下车马奔波,伤好得更慢了,还得忍受这番痛苦。你这孩子啊,从小就倔强,长大了变本加厉。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惹了多大的祸,怎会让皇上暴怒至斯!”
  
  萧然回眸,漆黑的大眼睛里慢慢蒙上一层氤氲:“皇叔,是侄儿之过,只是求你别问了若是皇叔怜惜侄儿,让侄儿在迦陵结庐而居,做一位普通百姓便好;若是皇叔怕皇上追究,便缚了侄儿回京”
  
  “你!”萧洵霎时气红了眼,“你这没心没肺的小浑蛋!皇叔若不怜惜你,还会冒这天下之大不韪,偷偷把你带走?”
  
  萧然垂下眼帘,喃喃低语:“对不起,皇叔,对不起”
  
  “别说了,我们赶紧回迦陵,皇叔给你用最好的药。”
  
  就在这时,马蹄声靠近,一个粗豪的声音传进来:“王爷,前面是镜里,已近晌午,我们是否用过午膳再走?”
  
  萧洵神情一动:“镜里?对啊,本王怎么忘了,镜里有个医馆颇为有名,叫做‘悬壶’,我们正好给小王爷去配些好药。”
  
  众人进镇,马车放缓脚步,听刚才那人又道:“王爷,前面就是悬壶医馆了。”语声突然转急,“可是好像被官兵包围了。”
  
  萧然心头蓦然一震,这个声音刚才听到时觉得似曾相识,此刻再听,那种相识的感觉越发强烈了。可是会在哪里听过呢?他仔细想着,却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始终捕捉不到。
  
  车帘被掀起,墨阳凑上来:“主人,千万别下车,前面看来有很多官兵,属下怕那医馆不安全,待属下先去查探。”
  
  “等等。”萧洵出声制止,“你是跟着小王爷的人,不易出面,待本王的侍卫前去看看。”
  
  很快有迦陵王府的侍卫去前面看过,回来禀道:“王爷,那医馆已被官兵包围,官兵在追查有无八九岁的男孩来医馆就医,挨个儿查呢。”
  
  萧洵看萧然一眼,后者眼里一片死寂,嘴唇却瞬间苍白了。萧洵轻轻叹口气,挥挥手:“罢了,我们到前面安静的地方就餐,然后立刻离开。”
  
  萧然在漫长的旅途中度过了七日七夜,伤势好得很慢,却也总算好转了。疼痛减轻,他的思维却没有一日放松下来。每天夜宿客栈,他总是与墨阳同住一室。半夜里墨阳总能被他的梦魇惊醒,见他在梦中挣扎、惊悸,浑身冒汗、脸色苍白,一次次地呼喊着“大哥”、“皇上”、“父皇”、“母后”。
  
  十七岁的少年一次次守在床前,握住萧然的手,默默陪他度过漆黑的长夜。
  
  而第二天,当萧然醒来,便又恢复了那种平静到极点的表情,只是俊美的小脸一天天憔悴下去,下巴尖得仿佛一掐就可以碎掉。
  
  迦陵,是人们传说中曾经有凤凰栖息过的地方。迦陵王府中有一个院落遍植梧桐与竹子,门楣上挂着“有凤来仪”的匾额。自从萧然来到,这个地方就腾出来给他居住。
  
  刚刚洗去一身的尘土,换上雪白的衣衫,一瘸一拐地往前厅走,就听到前面大门口传来一阵烈马的嘶鸣,那声音听来有些仓惶,令人怀疑骑马之人在被追杀。
  
  
 
                  
 第二十四章 机关算尽太聪明 
   萧然丝毫没有好奇,这里是迦陵王府,自己只是寄身于此,并非主人,对这里发生的一切,他只能以客人的身份来看待。于是他与身边寸步不离的墨阳交换了一下眼光,继续往前厅走。
  
  “小王爷。”身后响起一声低唤,同时有车轮缓缓移动的声音。萧然心头一动,已经猜想到来者是谁。迦陵王府的幕僚柳圣俞,那位被膑了足的‘兰亭公子’柳圣俞。
  
  柳圣俞,对萧然来说,他是个充满传奇色彩的人,至少萧然是这么认为的。他曾是萧洵的伴读,但两人的关系名义上是主仆,实际上却胜过朋友。
  
  龙纪十八年,宫中发生巨变。萧然的祖父,当时的穆湛帝萧乾废长立幼,改立自己最宠爱的妃子苏浅影之子萧衍为太子,而皇后梅昭月所生长子萧澜不甘心帝位旁落,与自己的亲弟弟、在众兄弟中排行第五的萧洵联起手来,勾结朝中重臣对抗父皇。
  
  当宫廷中风波暗涌时,另外两位皇子也加入了抢夺皇位的争斗,一时宫中剑拔驽张,连空气中都似乎飘浮着淡淡的血腥味。
  
  萧衍当时十八岁,却已有了极强的心计与头脑,凭借父皇的宠爱,他无所顾忌地展开了扫荡一切的行动。穆湛帝不满两位嫡子的对抗行为,对他们兄弟之间的争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终导致萧衍消灭了他的所有对手,诛杀兄长萧澜,迫使三弟、四弟自吻。而那位最小的兄弟萧洵,曾经是萧衍十分疼爱的幼弟,却因为帮助他的兄长对付萧衍,被萧衍囚禁在天牢中。
  
  是这位扬名京城的“兰亭公子”柳圣俞,在萧衍面前独自承担了所有罪过,“惑主”、“欺君”、“谋权篡位”,一介儒生,却表现出铁骨铮铮的侠义胸怀,生生用自己的双腿换回了小皇子的命。
  
  萧衍对柳圣俞是怀着敬意的,在残酷的皇室之争中看到这样一位血性汉子,他真的为他震憾了。何况,他对他的小兄弟没有完全泯灭兄弟之情。所以,他放过了萧洵,仅对柳圣俞施以膑足之刑。
  
  萧衍登基后,将萧洵外放到迦陵,封了他一个毫无实权的“逍遥”王。在经历了这样一段惨痛的铁血教训后,萧洵仿佛突然间悟了。放下一切身价,平淡而安逸地做着他的迦陵王。对萧衍无怨无恨,每次进京朝晋,都对皇兄表现出足够的温顺与恭敬。
  
  萧然听父皇不止一次提起过这个柳圣俞,也在皇叔来京时见过他。在他眼里,这个文弱书生就象一个挖掘不尽的宝藏,他总能在与他交谈时感触到什么。所以,他对柳圣俞相当尊重。
  
  一身青衣的男子安静地坐在轮椅上,脸上的表情如同此刻的天空一样云淡风清。萧然凝眸看向他,莫名地联想到竹子。眼前这个人,其气节如竹,其宁静如竹、其高洁如竹,连身上都仿佛带着淡淡的清新气息,那种属于竹的气息。
  
  他向他拱手:“柳先生,好久未见了。”
  
  “是啊,好久未见,小王爷越发俊美得宛若天人。”柳圣俞微笑,亲切的语气,还带着一丝调侃的味道。萧然莞尔,这位比自己年长了一辈的人,在和自己相处时却如此随意,没有刻意的奉承,也没有刻意的疏远,两人之间完全没有年龄的隔阂。
  
  “柳先生说笑了。”
  
  柳圣俞看着他,眼睛里有阳光在闪烁,微微抿了抿唇:“终于看到小王爷笑了,臣真是荣幸。听王爷讲,小王爷这一路上愁眉不展,臣甚是担心。此刻见到小王爷,方知小王爷依然是洒脱无羁的天性。臣为小王爷幸甚,为皇上幸甚。”
  
  萧然微微敛眉,想说什么,却在出口后化做一声低低的叹息。一摆袖子:“柳先生是要去前厅么?”
  
  “是,王爷召见,臣正要前去拜见。”
  
  “那你我同行吧。”
  
  等他们到达前厅时,萧然不禁怔住。他看到了刚才疑心被“追杀”的那几个人,他们竟是他的舅父窦惠卿、舅母窦蓝氏,以及表姐窦青鸾!
  
  三人风尘仆仆、衣衫不整,满脸惊惶与哀戚,站在萧洵面前诉说着什么。萧洵见他们二人出现,立刻示意他们进去。
  
  萧然疾步奔进去:“舅舅、舅母、青鸾姐,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窦惠卿吃惊地看着萧然:“然儿?你怎么在这里?”
  
  萧然还未回答,萧洵已接过话去:“他和皇上闹了点矛盾,被皇上责罚,私自出京,正好路上遇到本王,本王带他回来的。”
  
  窦惠卿又惊又骇,仿佛突然意识到什么,脸色迅速变得灰败:“莫非莫非是为了那件事?”
  
  萧然一把拉住他的袖子,急声道:“请舅舅莫要胡乱猜疑,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萧洵见萧然神情紧张,仿佛想要掩盖什么,微微一笑道:“惠卿兄,稍安勿躁,先坐下来,我们慢慢再谈。”又唤进一名下人,指着窦家母女,“请窦夫人与小姐下去歇息。”
  
  窦惠卿呆呆地看着萧然,嘴唇颤抖着,脸上的皱纹仿佛突然变深、变密了,每一条都藏着凄怆,眼泪在眼睛里闪动:“然儿,你你到现在还在护着他?还要执迷不悟么?你可知,舅舅一家因何逃难至此?”
  
  萧然一怔,目光不自觉地颤动了一下:“难道”
  
  窦惠卿仰天笑起来,笑声充满悲愤、不平、幽怨与绝望:“是官兵上门缉捕,我的侍卫家丁拼死保护,我们一家才得以逃脱。只因我与王爷尚有一些旧交,才冒昧前来投靠然儿,是你的好皇兄,是我们的好皇帝,他一心想置我于死地!我本来还不知道是何原因,现在知道了,原来是你,你回宫查证了,是不是?他怀疑了,所以前来抓我!”
  
  萧然猛地握紧手指,双手却在袖子里轻轻颤抖。窦惠卿老泪纵横的脸在他瞳孔中放大,耳朵里有各种各样的杂音,穿透耳膜,刺激着他的心脏。
  
  他呆呆地坐在那儿,一言不发,目光茫然地垂落在地,薄薄的嘴唇无意识地微张着,整个人犹如失了魂魄一般。
  
  就在他失神的时候,萧洵已走到窦惠卿面前,肃容道:“惠卿兄,你发生这样的事,若不对本王讲明实情,叫本王如何护着你?然儿是我的侄子,你与我又有旧交,难道还不信任本王?”
  
  呆坐的萧然身躯一震,突然清醒过来:“舅舅”
  
  窦惠卿看他一眼,那一眼中有太多的埋怨、责备以及恨铁不成钢的痛心,斩钉截铁地道:“然儿,休怪舅父,到此境地,舅父不得不把实情讲出来了。”
  
  柳圣俞一直没有说话,可当窦惠卿讲出这句话时,他深邃的眸子中掠过一抹淡得如同云影的笑意。
  
  萧然沉默了,脸上的表情慢慢变得平静下来,好像身边的一切都离他远了,而他只是远远地观望着,不置一词。
  
  窦惠卿干涩的陈述声在客厅里响了好久,然后是一声巨大的碎裂声,萧洵如野兽般的吼声死死压在喉咙里,却带着撕心裂肺的悲怆:“皇兄!”
  
  
 
                  
 第二十五章 蛛丝蚂迹暗起疑 
   柳圣俞连忙摇动轮椅靠过去:“王爷息怒,请保重身体。”带了劝慰之意道,“也许,一切都只是推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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