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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

丧乱志 作者:深圳铁板烧-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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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之未远,只见长长一队人马押着粮车自远处来。队中人虽皆是风尘满面,却个个目光炯炯、精神抖擞。队伍过处,各营站岗的兵士不敢大声喧哗,纷纷举兵刃致敬。队前一人,见主营中军帐开、众人行出,忙抢前行礼道:「属下陆小安,奉杨从义队将之命,押粮三十万斛至和尚原。幸不辱命,请吴玠吴将军派人交割。」
  吴玠见陆小安面生,知是杨从义于路收聚之人,见他身材英武、眼神灵动,又见他言语得当、血染战袍,心下起了爱才之意。吩咐了吴璘、陈远猷交接,上前几步,亲自搀扶,温言道:「小安于路辛苦,快快起身!斥候回报,凤翔至此处,路上满是金兵,粮队于神沙河畔失踪。我正在担忧,不想小安却安然抵达,真乃军之能将,亦是天佑我军、佑我大宋!」
  陆小安见吴玠待己宽厚,心中亦是感佩,忙道:「托吴将军福!神沙河一战,两败俱伤。属下寻思,若再有一次,必然失了押粮大事。恰好属下未从军时,与义父打猎,探知山僻间有一谷道,可通和尚原之后。故此擅作主张,带队行此路。惹吴将军挂怀,还请恕罪。」
  吴玠闻言,连连夸赞了几句,对陆小安越看越是喜爱。忽然心生一个主意,遂拍了拍陆小安肩头道:「小安,你来的恰好!我有一事,想托付一个智勇双全之人去办,怎奈营中难得其人。今日见你有勇有谋,终于解我心头难题。」
  陆小安本意,乃是押粮草至原上,完成杨从义之托,便回家与兰秀成亲。听吴玠说出这一番话,登时愣在当场,不知该如何推辞。吴玠以为他不知是何事,故而怔然,遂肃容将折翎及诸葛砦事简略说了一遍,又为他引见安鸿与十二。陆小安听吴玠说的郑重,又觉得确是兹事体大,踟蹰间将心一横,心中暗暗对兰秀道了个歉,口里应道:「既如此,陆小安一定助折翎折指挥守住山砦,不让金狗奸计得逞!」
  吴玠喜道:「好!待击退金狗,我定上报张枢密,为你向朝廷请功!运粮队尚有兵士多少?」
  陆小安答道:「神沙河旁折损颇多,到得原上,约在五百之数。」
  吴玠道:「我再拨精兵三百与你,歇息一宿,明日便与安公子主仆启程往援。」
  陆小安拱手领命,史天非带他离去准备。安鸿和十二谢过吴玠,亦准备离去。此时,营门处急速走来二人,行礼禀道:「将军,属下幸不辱命,探知张枢密确是驻跸兴州。」说话间,一人自怀中摸出一封书信道:「此乃张枢密手书,请将军亲阅。」
  吴玠大喜,接信匆匆一读,揣进怀中,叹道:「张枢密心中尚挂记着吴某及散关,此间事大有可为!」接着又问安鸿道:「安公子,如今你我所说二事皆传喜讯,如何是好?」
  安鸿略略思索,道:「我来前,大哥曾遣人探知,阴平路金军约有两万之众。如今将军虽谴精兵八百援助,我却仍恐众寡悬殊。将军此处,兵马也只得四千余,恐不敷使用。不如,让十二为援军带路,我与天非去兴州走一趟。」
  吴玠颔首道:「我亦主张如此。有劳安公子幸苦奔波!今日天色已晚,且早些休息,明日清晨上路不迟。」
  一夜无话。
  次日五鼓,安鸿与十二各自结束出帐,陆小安及所部八百兵士已整整齐齐列队在中军帐前,听吴玠训示。十二抿唇,嗫喏道:「安公子,路上不太平,定要小心些个!」
  安鸿微笑颔首道:「我知道,你务必要将援军安全带至砦中!大哥与金狗胜败谁属,怕是就系在你此行之上!」
  十二着恼道:「知道知道!好心关切你,你却只知大事成败。我不是好端端将你带出山了么?你还信我不过!」见安鸿木然哑言,又幽幽叹口气道:「安公子,我在砦中等你,早日安全归来!」
  安鸿道:「放心!你在砦中,助我大哥多杀金狗!」
  十二怒道:「你脑中是否只有打打杀杀?怎得如此通直肚肠!」言罢,怒气冲冲离去。恰好,那八百人准备已毕,齐刷刷与吴玠行礼作别,跟着十二,整队离去。
  安鸿一头雾水,望着再不回顾的十二背影。史天非离开吴玠身侧,到安鸿面前笑道:「安公子,可依依不舍完了么?咱们也上路吧!」
  安鸿愕然道:「什么依依不舍?」忽又转叹道:「陆小安?也不知他与大安是否兄弟?不能如此凑巧吧!」
  史天非拉着他往吴玠那里去,呵呵笑道:「世间巧事不少!待翌日相见,一问便知,何须多念?十二之事,因我认识一人,精擅易容之术,故此」话未说完,营外有军士冲至吴玠面前急报道:「禀将军,金兵前部,约有一万五千,领军将领完颜没立,拔营向原下开来。」
  吴玠冷冷一哼,扬声道:「整军列阵!」一撩披风,按剑便走。安鸿与史天非对视一眼,急步随行。
  和尚原下,大散关前,两军对峙在此处难得的一片山间平地之上。安鸿虽功夫卓越、杀人无算,更和金人交手数次,却是第一次看两军对垒阵仗,遂隐身士卒当中留心揣摩。只见宋军阵列,背对原口,摆布齐整,各部各兵,环环相扣。对面金军却是恰恰相反,人皆骑马,全无阵列可言。吴玠恐金军策马冲阵,暗暗吩咐众将预备对抗骑军之法。对面金军众骑中,忽突出一将,持槊策马,在两军所夹空地上奔了两个来回,举手中槊向宋军一指,使宋语流利骂道:「吴玠鼠辈!可敢来与你爷爷纳刺战上十合?」
  宋军众将闻言皆怒,纷纷出言回骂。金将纳刺闻声大笑道:「你等宋猪,都只会些口上功夫!娇滴滴的母猪小娘在榻上向爷爷求饶,不想你等公猪也是一般!哈哈哈哈!」
  宋军闻纳刺出言侮辱,个个怒火冲天。刘良嗣打马来在吴玠马前,双目冒火,行礼道:「将军,出战吧!我军虽少,但此地最适平戎阵,定可取胜!」
  吴玠面容如常,摇头道:「不可。完颜没立谋略过人,怎会傻到谴将来单骑决斗?此时故意示我以骄纵,定然设伏以待我军。我军若溃,和尚原及大散关门户大开,蜀中危矣!」止住刘良嗣,叹道:「此刻若折指挥在,便可一箭射死这金将!」
  刘良嗣随叹口气,又道:「将军所言有理,可我等也不能任由那金狗挑衅,夺我军士气。末将去会他一会,将他头颅来,晚上做好大夜壶!」
  吴玠颔首,招手唤道:「高猛,与良嗣同去!」
  高猛策马而出,行礼领命。刘良嗣急道:「将军!」
  吴玠抬手止住他话语,郑重道:「此乃战场,非是江湖仇杀!那金将壮健,使得又是长槊,定是善战之辈,切莫轻敌!」
  刘良嗣听吴玠这般说,嘿了一声,拱了拱手,拨马直奔纳刺而去,高猛随后紧紧追赶。纳刺见二人来,也不答话,策马提速,一槊直奔刘良嗣面门。宋地不产马,军中少良驹。刘良嗣不想纳刺马速快至如此,格挡不及,竟被纳刺一槊当胸刺穿。后面高猛看见,睚眦欲裂,大喝一声,抖手中枪直取纳刺。纳刺见他枪到,驱马避开,将手中槊连同槊上刘良嗣做一大锤使,劈头砸向高猛。高猛急驱马向前,却迟了一步。刘良嗣砸在高猛战马后腿之上,骨折筋断,眼见活不成了。高猛坐下马悲嘶一声,倒地不起,将高猛一条腿压在身下。纳刺起手一槊刺入高猛脖颈,猛然一喝,竟抬槊将高猛人头挑离身体,举在空中哈哈大笑。
  宋军见交手只一合,己方两员战将便殒命当场,个个面上变色。纳刺举手中槊挑着高猛头颅,在场间一边驱马狂奔,一边骂道:「如此猪狗,怎是我纳刺对手!吴玠!你这鼠辈,只会躲在娘们裤裆里苦忍!可敢上前与我大战?莫非,你连自己手下的猪狗还不如么?」
  宋军将士尽皆色变,有的喝骂不止,有的面现惧色,独吴玠面无愠色,默然不语。安鸿在军中将情形看的真切,来在吴玠马前道:「将军,那金将勇猛,马匹亦是神骏。但我适才观那马奔跑,起停转圜之际,动作似有迟缓。若趁机攻那金将,可杀之!」
  史天非闻言,亦行至吴玠马前道:「将军,安公子所言有理!属下请战!」
  安鸿阻拦道:「我去最好!」
  吴玠看了看仍在耀武扬威的纳刺,摇手道:「欲杀此将,武艺马术缺一不可。你二人武功超群,但马术却是稀松。若是步战去,那马重愈千斤,如风似电,你二人必败无疑。」
  三人商议,一旁曹武听了个分明,策马来到近前行礼道:「将军,末将愿诛杀此金狗!」
  吴玠凝视曹武,问道:「你武艺与刘高二将相比如何?」
  曹武思索片刻道:「不如。」
  吴玠闻言摇头道:「他二人双战尚且不胜,你不可轻出。恐丢性命,亦恐再打击军心士气。」
  曹武拱手坚毅道:「安公子所说,我皆听在耳中。曹某自问马术颇精,敢情将军将坐下良驹借与末将,末将借马速赚其转身,定可将他斩于马下!」
  安鸿颔首道:「若将军坐骑是良驹,此计便可行得!」
  吴玠坐下马,名为踏燕,乃是西军中数一数二的名驹。除曲端的坐骑铁象之外,恐再无比它更神骏者。吴玠听安鸿赞同,道声「好」,一跃下马,将缰绳递在曹武手中,郑重嘱道:「千万小心!」
  曹武与吴玠换了马,凝重道:「定不负将军所望!」抖缰欲出,安鸿唇间翕动,传音道:「若事有不谐,可赚他近我军阵,我设法助你。」曹武见众人皆如未闻,心中暗暗称奇,向吴玠安鸿深施一礼,策马出阵。
  纳刺见宋军阵中有人跃马而出,不屑一哼,拍马迎上,看看切近,一槊刺出。曹武一夹马腹,踏燕若飞电一般向侧前蹿出,使纳刺兵器落空。曹武觑得空当,使大锤横扫,一击不中,迅捷远遁。纳刺见曹武不敢正面接战,口中咒骂不止,催马在后急追。曹武见纳刺中计,刻意将马速放缓,待两马即将并身驱驰之际,猛地一勒马头,手中锤照着扑散劈头便打。纳刺坐骑,果如安鸿所言,急停之际,收步迟缓,将纳刺整个后心让了出来。眼见曹武大锤便要击在纳刺后心,纳刺忽又喝马向前,于须臾之间避开曹武攻击。
  宋金两阵见状,同起一阵大哗。曹武一击不成,续攻纳刺脊背。纳刺挥槊挡格之间,策马回身。曹武见纳刺调整已毕,知时机已失,打马回身便走。纳刺忿怒,催马狂追。奔驰未远,曹武故技重施,纳刺早有准备,未予可乘之机。如是几次,纳刺险些将曹武刺下马来,见曹武策马朝宋军列阵处狂奔,以为他心寒逃命,遂狂态复萌,狠踢马追赶,欲在曹武归阵之前将他斩于马下。
  安鸿在阵中,见曹武战况,早就暗暗扣了一块小石在手。待曹武依前计将纳刺向宋阵引来,运力于腕,静静等待。曹武跃马,直奔吴玠安鸿所在处而来,眼见瞬息便到,忽向左一提缰绳,踏燕随力画了个弧线,向左方急转,将紧追在后的纳刺连人带马暴露在宋军阵前。
  吴玠亲卫见敌将冲至自家主将前不远,恐有所失,发声喊在吴玠马前列了道刀兵之墙。恰此时,安鸿翻腕,手中石作飞蝗而出,精准无比地击中纳刺坐下马右眼。那马吃痛,唏律律一声,人力而起。飞石破空之声被吴玠亲卫兵甲声掩盖,纳刺毫无知觉,待闻马悲嘶,已是措手不及。也亏了他骑术高强,尽全身之力才勉强仍骑在马上。身侧曹武策马早至,一锤抡圆,正砸在纳刺后脑,登时脑浆迸流,鲜血四溅。
  曹武斩将,在马上频频举锤,带起宋军阵中一波波欢呼,亦使得金阵一时鸦雀无声。曹武来在吴玠身前,滚鞍下马,单膝点地,扬声道:「末将曹武,得」顿了一顿,续道:「得将军令,取金将纳刺性命,现已功成,特来缴令还马。」
  吴玠微笑,亦扬声道:「曹武阵前斩将,使金人丧胆,加官一级。本将亦将踏燕送与你,助你日后杀敌!」宋军闻言,皆擎兵大呼「威武」。吴玠待一呼声毕,又扬声道:「刘高二将,忠勇为国,殒于王事,各加官两级,抚恤倍之。愿诸军以为楷模,奋勇杀敌!」宋军闻言,又皆擎兵,连呼三声「威武」。曹武亦伏地感激道:「谢将军!」
  宋军沸腾,金军阵中却是一片死寂。片刻,金人前军如波开浪裂,向两边散去,露出中军一排骑士。为首一人雄壮英武、脸色铁青,正是完颜没立。完颜没立使手中马鞭一指吴玠,怒喝道:「吴玠小儿,竟敢使诡计杀我猛将!待我擒了你,定教你不得好死!」说罢,使胡语呼喝传令。金军前部闻令而动,黑压压一片,同时驱马前冲。
  两军阵列相隔不远,全力催马,转瞬即可至。吴玠见金军前军冲阵,喝到:「传令,前军散开通路,后军点火!」
  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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