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乱志 作者:深圳铁板烧-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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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军闻听,个个眼红,发声喊便向前冲。十数个胆大贪功之人冲在最前,数息而至剑界边,各举兵刃砍刺。安鸿运功,衣襟无风自动,凝神震腕,倏忽剑出。十余乱军略在前者,无论耳鼻足臂,凡过界皆被削落;略在后者,无论刀枪斧钺,凡过界皆被截做数段。刹那间,刃折兵损,血落成泥。
十余乱军或惊骇或惨呼,却阻不住身后未见此情形同伴向前冲突。机灵的几个向外急闪,于剑界外扑倒;疼痛难忍的被推搡过界,剑刃相加,登时一命呜呼。新冲上乱军亦是十数人,似同属一队,兵器衣甲均无二致。见眼前碍事背影全部消失,不约而同举枪攒刺,动作整齐划一。安鸿跃起避过,左臂在空中一卷、袖做游龙,缠住刺来枪尖,右臂前指、剑似飞凤,抹过十余乱军咽喉。众乱军先觉虎口迸裂、枪杆脱手,尚未及反应,喉头便是一凉,继而鲜血喷涌。安鸿将衣袖向身后营门中一甩,十余杆枪整整齐齐插在土中,好似一排木栅。双足落地,站上适才起身前地上脚印,丝毫不差。
未拥上乱军只觉得眨眼之间,地上已是尸身累叠,皆惊愕不敢前。马上将见状将手一挥,马后八名持刀盾者应召上前、排众而出、擎盾扬刀、冲入界中。安鸿出剑,与八人混战。这八人倚盾之固、分进合击,在安鸿剑势之下分毫不退、竟可勉保安然。马上将喝道:「此人力竭,你等还不以多为胜,将他乱刀砍死,更待何时?厚禄大功,就在眼前!」
乱军闻言,一拥而上。营门虽不甚宽阔,却也有数十人、数十支兵器三面围着安鸿招呼。安鸿适才以一敌八,优势颇大,已将盾手逼至界线以外。此时三面受敌,一口剑劈砍崩格、洗截刺搅,应接不暇。虽剑剑夺人性命,却无奈来敌众多,只得步步后退,看看已离枪栅处不远。马上将远远望见团团围困之中,剑若游龙、上下翻飞、使鲜血四溅,持剑人却已淹没于人群之中。
未久,剑光忽敛。马上将大喜,以为安鸿寡不敌众、殒命营门。刚要催马向前、入营去杀吴玠,忽然人群中穿来一连串惨叫。其音未落,凄然又起,如是者六,围中剑光重现。马上将惊骇不已,转目暗思了一番,终咬牙下定决心。长出口气稳定心神,缓缓抽出佩刀,双脚一蹬马鞍,在空中绕过营门,直奔中军而去。
战团之中,安鸿衣上,乱军鲜血淋漓流淌,头脸亦被腥红遮蔽。脚下尸身,已垒为层台,整个人唯有手中宝剑滴血不染。乱军约剩了百名,皆心惊胆寒、口不能合。当前一人正对安鸿,只觉两股战战。安鸿逼视其目,继而眼光向下,呛地一声收剑归鞘。那人顺着安鸿目光看向自己脚下,见自己双脚尚在剑划血河外寸许之地。心中一松,双膝酸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安鸿将眼缓缓扫过余下乱军,目光所及之处,人皆跪倒、无一站立。
营门寂静,身后营中忽传来金铁交鸣之声。安鸿急回头看,见中军帐幕前不远处,吴玠、十二正双战马上将。陈远猷拖着一个大布袋,面色焦急地站在一旁。马上将瞥见安鸿弃门而回,遂以命搏命,不顾十二在侧,将全部攻势集中到了吴玠身上。虽立时中了十二几剑,却也一脚将吴玠踢倒在地。一刀劈下,欲将吴玠杀死,却被一旁的陈远猷往面上扬了一把沙土,急闭目去躲。扭身挥刀再砍时,安鸿已到。
安鸿使挑字诀击歪马上将手中刀,紧接着又是几招将他逼退数步。马上将见十二与陈远猷护着吴玠渐渐远离,知杀之无望,便将一腔怒气撒在安鸿身上,刀刀不离要害。安鸿见他刀法不似沙场血战练就,反倒更似江湖中历练得来,暗暗生疑,想要将他生擒活捉、问明缘故,遂处处留手。马上将久攻无果,只觉气力不佳、刀法散乱,欲虚晃一招,转身退去,却被安鸿抓了破绽,一剑刺中肩膀。安鸿滑剑至马上将脖颈,喝问道:「你是何人?竟敢挑动军兵来刺杀吴经略?」
马上将不理安鸿问话,闭目吟诵道:「光明普遍皆清净,常乐寂灭无动诅。」吟罢双目圆睁,眼中精芒暴涨,一掌向安鸿推来。
安鸿撤剑削马上将小臂,意欲使其收招回救。不料对方不格不挡、任由他将手臂砍下。断臂连掌依旧势大力沉地打在安鸿前胸,趁他肺腑震荡之际逃之夭夭。
安鸿衔尾急追,不料对方轻身功夫亦是上佳。自己久战气亏、又被断臂震出些内伤。急切之间,竟是不能迫近。数息,马上将已出了营门,一跃上马,加鞭逃走。安鸿又追了一阵,却只能目送一人一马越去越远。
营门处,吴璘带同数十兵士、数十军将自远而来。火光之中,望见血流成河,百余人死,百余人跪,又有数十人成串僵立、一动不动。大骇之下,拔刀迫近。跪着的一众乱军胆气已破,纷纷膝行让路。吴璘踏尸山过血海来到僵立人前,举火观瞧。只见僵立之人共有六串,皆被大枪穿胸、连在一处。六名最前之人皆举盾于胸,却仍难逃劫数。恰此时,安鸿追击,无功而返。众乱军见血修罗至,尽皆匍匐。吴璘所携军将、兵士,亦多有惧色。吴璘探知众人均安好,便要下令杀光乱军,以儆效尤。尚未动手,十二来传吴玠令道:「吴经略请众军将入账议事,另令乱军余子清空营门。」
吴璘闻令,恨恨而罢。留了兵士看守乱军清理,带一众军校及安鸿入了中军。吴玠高坐帐中,神态自若。先请安鸿坐在己侧,又将眼一一扫过营中诸将。诸将眼中,有愧色、惧色者众,几乎个个手不离腰间刀柄。吴玠见状,长长一叹。尚未开言,便听守帐军卒欢呼道:「贼已授首!贼已授首!」
第02章 军将刀唇歃誓血 诈释败乱作虚张
欢呼声未落,已有一人在帐外大声道:「禀将军,属下史天非求见!」
吴璘欣喜道:「天非回营,定是寻着了张枢密驻跸所在!」
吴玠亦难掩面上喜色,扬声发命,将史天非宣入帐中。安鸿放眼,只见一窄目细眉男子手挽一人头阔步而入,虽只做普通百姓装扮,却难掩骨子里蕴着的飒然洒脱。头颅断口处犹在滴血,细察面目,正是适才策马逃奔那人。
史天非来在吴玠面前郑重一礼,道:「属下三人不辱使命,打探得知张枢密已于前些日移驻兴州。我恐将军等待心焦,故先来禀报。余下二人此时应已在兴州探得确实,不日即将归营。」
吴玠颔首微笑,问了几句别情,史天非一一作答,状颇相得。吴玠对史天非手中人头不闻不问,史天非亦毫不在意,便似此事自然而然一般。一众军校听闻张枢密驻跸所在已被寻到,心下为之一振。但乱军一事未毕,史天非提头在手,又皆不敢大意,个个将精神身体绷得死紧。
吴玠又问了几句原下军情,命史天非呈上人头、一旁稍待,手指人头道:「今夜之事,首恶已除,同谋者不问!」众军校闻言,略略放松。吴玠环视,续道:「众军妻子离散、粮草不敷,朝廷指令不清,枢密下落不明。诸位掌兵不易,我却不能分忧。今夜之乱,罪在吴玠。 吴玠无能,请诸位见谅。」言罢,团团一揖。
众人闻言纷纷抱拳,心中半是惊诧半是羞愧,结舌不言。吴玠揖罢,负手转出帅案,行了几步,忽厉声道:「但我心中有一事,如鲠在喉,不吐不快!我汉家之耻,千年来可有如靖康者?我大宋之败,百年来可有如富平者?你我历此两次奇耻大辱,何以不思整军备战于内,复陕御金于外?何以涕泣感伤,做小儿女之态?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国破而放诸不顾,家户安能独存!莫非尔等百年之后,去与征西逐北、控李夏复燕云的祖宗父辈言讲,大宋国祚,便是丢坏在我等手中么?莫非尔等愿见绕膝之儿孙,皆效胡虏打扮、做禽兽蛮语,为金狗驱做牛马么?休要忘记,你我是西军!是我大宋最为能战之虎狼!」说到此处,吴玠呛啷一声抽出腰间佩剑,割破指尖道:「我吴玠今日对天盟誓!绝不叛朝廷!绝不背祖宗!扶保大宋天下!扬我西军武威!」
帐内众人,闻吴玠所言,个个热血沸腾,激动难以自已。吴璘拔刀划指,尚未开言,便听得一人霍然拔刀在手,划指激昂道:「我西军儿郎,岂是好相与的?永兴军曹武,愿随吴经略死战于此,定要让金狗有来无回!」话音未落,又有一人慷慨道:「秦凤军王杨,愿随吴经略死战于此」
「泾原军刘良嗣」
「环庆军高猛」
一时间,帐内众军校报国保家之情如薪似火,誓死抗金之声此起彼伏。安鸿、十二等人在侧,也听得热血沸腾。待众人声少退,吴玠将指尖血在唇上一抹,昂扬道:「今日我与诸君歃血!前事既往不咎,同心御守此原,使金军不得存进。扶保大宋天下!扬我西军武威!」
众军校皆学吴玠一般以血加唇,齐声狂呼道:「扶保大宋天下!扬我西军武威!」帐外军士听帐内喊嚷,亦齐声随之高呼。顿时,巍巍群山呼应,瞑暝群鸟惊飞。其余军营中军士闻声不知所以,待听清主营内喊声,亦是热血上涌。
众军校呼喝正盛,帐外一卒匆匆而入,绕至吴玠耳畔,低低密语了数句。吴玠听罢,挥退兵卒,举手止住众人,大笑道:「捷报!杨从义率军千二百人,以诱敌之计攻占凤翔,得积粟数十万斛。粮队在路,已至半途!原上众军粮草之厄,眼见可解!」
众军校闻言,又是一阵欢呼。吴玠下令众将各自归营收束军士,明晨于中军帐前点卯。待众人皆恭谨行礼,一一散去之后,吴玠将安鸿让至主位,单膝点地礼敬道:「今夜若不是安公子单剑守营门,舍命相救,吴玠此时已做刀下之鬼。请安公子安稳,受吴玠一拜!」
吴璘、陈远猷、史天非皆在吴玠身后随拜,安鸿哪里肯受,跳起侧身让了,口中连称不敢,运股柔和内力将众人搀住。十二在一旁笑得一朵花也似,便如同受拜的乃是自己一般。吴玠几人被他一阻,竟无一人能拜下去,都在心里暗赞他功力深厚。独吴璘瞥见一旁的十二,赞道:「这后生笑起来好生俊俏,可惜太过瘦弱,征战定会力亏!」
十二嗤鼻道:「我家安公子比起你来亦是瘦弱,你可敢与他较量一番?」
吴璘想到营门地狱般场景,连连摇头摆手道:「若安公子是金狗,我豁出命也向前拼了。不过安公子乃是我等强援,我才没那么傻送上去挨打!」
众人闻言皆笑,入夜以来的惊险忧心,尽化于无。安鸿心中惦念诸葛砦,想起今日帐中与吴玠所订之策,笑了笑问道:「吴经略,如今张枢密所在及凤翔用兵皆传喜讯,该用何略为佳?」
吴玠摇头,面上忽现愁容,叹口气道:「似天非这般传信回来,报知张枢密驻跸处之人,已有数拨。我每得信,便遣人去那处寻张枢密、报知此地军情,可次次落空,故这次才令天非用此稳妥之法。待与天非同去二人归来,方可定其确实。到时,我遣天非与安公子同去,一来为折指挥求援军,二来亦为我和尚原求些钱粮兵马。」
安鸿讶道:「凤翔不是解粮数十万斛至半途了么?」
吴玠下意识打量一下四周,肃容悄声叹道:「适才亲兵来报之信,乃是凤翔粮队千人,于神岔城外大路上与金人厮杀了一场,整队人马于神沙河畔失去踪迹,生死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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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不知,踪迹全无!」
李豫没好气的瞥了瞥问话的王锦,看都不看折翎,便欲扬长而去。王锦怒道:「这都多少日了!你怎地就是这般执拗?折将军现下乃是诸葛砦之主,你给我恭敬些个!」
李豫停步道:「我心中,诸葛砦之主永远只是二公主一人!」
折翎举手止住色变的王锦,平静道:「无妨!」转身问李豫道:「李兄弟,近二十日索砦,皆无所得么?」
李豫见折翎如此,也不好意思无礼太过,垂首答道:「说来奇怪,砦中各处,竟是连那胡女的一丝踪迹也寻不见。砦众结营自保十余日,近来多有松懈者,却也安然无事。那胡女许是杀了人便逃窜出砦子了!」
折翎颔首道:「近日有劳李兄弟辛苦奔波!砦中粮草军需清点的如何了?」
李豫闻言猛地抬头,不满道:「这管家之事,乃是我分内,定为将军筹备周全,不至物资缺匮。可是将军亦该约束所部,切勿浪费!那风慎一场火,用去砦中全部火信、半数油料,大是可恨!」
折翎回头去看一直跟在身后的风慎,却只看到疾步去往架神臂弓处呼喝砦丁的遥辣秤啊@钤ダ浜咭簧肴ィ踅踉谂缘溃骸咐钤ニ涫俏蘩瘢抵氯肥狄簟D浅〈蠡鹱吃蜃骋樱词强梢徊豢稍佟H绲币拱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