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雪-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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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象在投诉我大材小用。”林殊低笑，车里的寒意令他清醒了些。
“我是说撞坏了你的车，我可不管赔，要不然你自己来开。”
“随便撞好了，人没事就行。”林殊仍然低低的笑，连眼睛都未睁开。
“先送你去医院吧？”
“先送余音，然后送我去医院。”
“医院在哪？”
“随便哪家，打个吊瓶就行。”
“不去那家？”
“去了我就出不来了，明天的投标会我必须去。”林殊知道他指的哪家医院。
齐季当然明白，如果林殊明天不在场，参会的人不可能让他换掉原定的标书，略一思索，“小音，你知道哪里还有外资医院么？”
“为什么不找最近的？”
齐季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林殊已经睡了，尽量把车开的平缓，“这季节感冒的人多，这个时间去打吊瓶恐怕得座着，他需要好好睡一觉。”
“那你怎么办？不睡了？”
“所以找家高档医院啊，陪床的估计待遇也差不了。”齐季得意。
终于安顿好了一切，齐季靠在林殊床边的沙发里，看着他苍白的脸，微皱的眉，隐忍的表情，他才意识到自己曾经做了一件多么残忍的事。
轻轻握了他修长的手，低低的道，“对不起……”
不知过了多久，掌心里的手指轻轻动了动，扬眸看到林殊清清亮亮的眼，有点狼狈的问，“没睡啊？”
“一直睡不着。”
“对不起。”
“……”
“我是。。。。。。说……邮件……”
林殊轻轻扯扯唇角，“哦，这个啊，我一般是先睡一觉再回给你邮件。”
“哦？”齐季一愣，“真的？”
“我想让你内疚啊，现在得逞了。”
齐季想起那天他曾道谢，随即撇撇嘴，“白痴才信。”
“你不是？”
“你才是！”
“我为什么是？”
“我说是就是，你就不会第二天再回，或者直接叫我去你办公室？”
“不想看你那付嘴脸！”林殊笑着闭上眼睛。
“你以为我愿意看你的嘴脸！”
“……明天……你把那个。。。。。。新的电脑包拿走……”林殊开始断断续续。
“留给你用吧。”
“我只是……不想。。。。。。让别人……知道给你……换了电脑……”
“你还是怀疑有人泄露了标案的事？”
“……唔……”
齐季沉默了一会儿，“不怕是我？”
没有等到林殊的回答，发现他已经睡着了，微皱的眉头昭示着他睡的并不安稳，良久良久，齐季才放开他的手，靠回沙发里，看了看药液的余量，想着还要很久时间，于是调了灯的方向，拿出笔记本，翻看那些尚未弄懂的问题。
每一页都有林殊的批注，认真而详尽，林殊的字很漂亮，无论是中文还是英文都让人看了极为舒服。不禁一页页的翻看起来，忽然想起了自己那幅画，这些天来满脑子都是方案，都把它忘到九霄云外了，心虚的看了一眼睡着的林殊，也不知道他看到了没有。
翻开那页漫画，在凝注的那一刻，齐季有想落泪的冲动！原来，自己心心念念想要东西，林殊早已交付于他――画页上，林殊用漂亮的英文写着，“I See”。。。。。。
第 16 章
次日，林殊在投标前将标书交换，在众位同事诧异的目光中，齐季上台讲解方案，回答现场专家的各种问题，当他用流利的英语回答外籍专家的提问时，得意的看到林殊自信的微笑变成无可奈何的苦笑。
一行人说笑着走出会场，“齐季，英文不错啊。”林殊与往日一样淡笑，却让齐季感到一丝寒意。
“宽容是美德。”齐季所答非所问。
“那要看是否无心。”
“也要体谅当时的心情。”齐季跟的很快。
“我认为你玩得挺开心！”
“我认为耍人玩的人更开心！”
“这怎么算？”林殊向他扬扬手背，针眼处微肿泛青。
“那个……加班费我就不要了。”
林殊挑挑眉毛，“你以为有多少？”
“我还附赠了一夜特护。”
随行的人不明所以的听着，默默的跟在两个人身后随行，从林殊突然换了标案开始，大家已隐约猜到事情始末，尤其看到寰亚的方案与自己手里的方案有异曲同工之妙，却分明是更加完善，各自纷纷猜测，但显然已经将齐季排除在外。
余音的心情犹佳，看着齐季与林殊并肩而行的谈笑，更是让她有些兴奋，忽然意识到自己这兴奋不知从何而来，正在莫名奇妙的时候，看到一个洋帅哥懒洋洋的倚着车而立，一双蓝眼睛神采奕奕的望向他们，略有得色。
“林，看来精神不错。”戴维笑着说。
“戴维！”林殊意外。
“如果我不来，不知道你会逃到什么时候，所以我只好亲自出马，我的助理总被你用各种理由推脱掉，知道今天有这个活动，我来守株待兔。”
“你的中文说的越来越好了。”赞扬的话听起来颇显无奈。
“谢谢夸奖。”戴维很绅士的欠欠身，伸手打开了车门。
“我现在还事情要办，我下午一定去。”
戴维的手仍然搭在车门上，漂亮的蓝眼睛闪着得意，“林，你不要考验我的智商。”另一只手做了一个夸张的请的手势。
林殊无奈的苦笑，回身扬手，车钥匙划着一道漂亮的弧线落入齐季手里，“放你三天假，这个给你，如果出现维修费从你工资里扣。”
齐季抬手接了，愣愣的看着林殊上了戴维的车，渐渐驶远，才转过头来问道，“不是绑架吧？”
余音狠狠在他头上敲了一记，“绑你个头！是大夫！”
隔日下午，电话铃响，余音随手接了，意外的听到一把温润的语音，“我是林殊。”
“你的病好些没有？”余音关切的问。
“我还好，谢谢。”
“你的身体也太差了，都淋了雨，我和齐齐都没事，你却烧了这么久？”
“我会找齐季算帐的……”对方低低的笑。
“这你要跟他说，肯定会吓到他的。”齐季已经把用邮件整林殊的事告诉了余音。
“嗯，我想当面说效果应该不错。”
“是啊，他难得自责，好好把握机会哦！”
“我正好闲的无聊呢，可以好好想想。”
“你现在在哪里？”
“还在医院。”
“啊？住院？这么严重？”
“不是，观察一下而已，戴维想多赚钱。”
“小心戴维听到会报复哦！”余音也笑。
“嗯，谢谢提醒。”
“还要多久才回来？”
“不知道。”
“哦……”余音有点失望。
“你失望？”
“嗯！”应声以后突然反应过来，“哦，不是，陈姐这两天没来上班，你也没在，有许多事我们不知道怎么处理，可是下面的部门却在催了。”
“这样啊……”林殊漫应着。
他的语气似是有些失望？――这不是错觉吧？
两个人都沉默了，余音先回过神来，“有什么事？”
“你去财务部拿个东西，我已经给财务打过电话了，然后向annie要我的电脑和手机电池以及充电器拿来，还有这两天的文件也一起拿来，你认识地方的，519号。不要拎电脑包，也不要让戴维看见，不好意思，这件事只能麻烦你了。”
“好的，我就去。”
“谢谢，不要让戴维看见。”林殊又叮嘱一遍后挂断。
收线后，余音看着电话机发呆，刚才两个人象是常常联络的朋友一样自然而然的聊天，没有一点生疏，自已根本就没想起来他在这个时间他打来电话应该是公事， 怎么会这样的？而他明明就是有事，可居然就陪着自己聊下去，没有一丝应付的感觉，反而在自己问起公事的时候感觉到他的失望……这是错觉吧？这是错觉！一定 是的！余音自己强调着，似是在给自己灌输理智。
余音隔着门上的小块玻璃向里面探看，林殊似乎是在睡觉，于是蹑手蹑脚的推门进去，轻轻的坐在床边，不忍心吵醒他。
沉睡中的他，敛去了清冷的气息，整张脸孔沉静柔和，浓淡适中的眉，挺直的鼻子，薄厚合度的唇有着优美的孤线，忍不住轻轻拨开他额前的碎发，静静的出神，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眉宇间流转着淡淡的忧伤，连睡梦中都依然流露出来，这张梦里出现过千百次的容颜，仿佛从未因岁月改变。
似是感觉到了她的注视，林殊不安的动了动，微皱着眉醒来，睁开的眼眸里有一瞬间的茫然，看清了眼前的人影，随即染上淡淡的笑意，“来了多久？”
“有一会了。”
“怎么不叫醒我？”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层隐隐的红晕。
“不忍心。”余音干脆的答。
林殊欲撑起身，余音伸手相扶，然后帮他在后背垫好枕头，听到他低声道谢，在他床边座下，有一丝不悦，“你跟谁都这么客气么？”
林殊一愣，“礼貌吧。”
“家教不错。”
“我要是再谢你，你是不是打算跟我生气？”
这下轮到余音一愣，望着那双深遂的眼睛，竟不自觉的回道，“我只是不喜欢你跟我客气。”他的眼里飞快的掠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余音还不及看清楚，却已变成浅浅的笑意，随即脸红的低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不喜欢。”
林殊垂下眼睫，低低的应，“我……记下了。”
余音有些恍惚，依稀记得，似乎很久很久以前，他曾经也如此这般的承诺……可自己却已无法记起彼此间的誓言……无意识的握了他的手，却无法开口相询――倒底是怎样的感情，让我遗忘了千年？
轻轻的叩门声，来的是陈宁。
“林总，小音。”两日不见，精致的淡妆仍不掩憔悴。
“Cindy，坐。”林殊微笑，余音只是略略向她点头，然后接过她手里的水果去一边整理。
“林总，很抱歉这个时候打扰你休息，可是有件事，我不想再拖。”
林殊只是点点头，仍然微笑。
陈宁略一沉吟，“我想，很多事不必我说，你已经明白，所以……请原谅。”
“好的。”林殊淡淡的微笑，没有往日的客气与疏离，真诚而温暖。
“林总……我……我……”陈宁很意外，愣在那儿说不出话来。
“Cindy，相处这么久，我还没见过你说话不连贯的样子。”
“林总取笑了，我只是感到意外。”
“看来我不曾给过你意外。”林殊淡笑着。
“不是，”陈宁也微笑了，刚才的尴尬一扫而空，“你最近令我接二连三的意外。有些话我不说你也明白，我今天来，是想辞职。”
“Cindy，我相信你有你的不得已。”
“林总，谢谢，你的宽容会更让我难堪。”
“真的决定了？”
“是的。”
林殊从余音手里接过一张银行卡，递给陈宁，“Cindy，既然你已决定，我不强留你，这个是给你的，密码是你的生日，希望你今后过的开心，随时欢迎你回来。”
陈宁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接了，“谢谢林总，受之有愧。”
“Cindy，虽然发生了这件事，你不愿多说，我也不问，”林殊真诚的道，“你在林氏这么多年，一直尽心尽力，工作出色，所以，我，依然感激！”
望着陈宁消失在门外，余音看着埋头批阅文件的林殊，眼里写满赞赏，“我想陈姐也会非常感激你的。”
林殊一边看文件一边微笑着摇摇头，“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而已。”
“我真没想到会是她，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她给我照片的时候。”林殊头也不抬的说。
“为什么？”
“她一直强调那张照片的真实性，强调不是图象合成的，反而欲盖迷彰。”
“那时候起你就相信不是齐齐？”
“更早些。”
“什么时候？”
“……”林殊扬眸看了她一眼，又继续专注于文件。
“齐齐知道么？”
“但愿，他懂。”虽然仍未抬头，林殊却停了手里的动作，将微笑漾在脸上。
林殊批阅文件的速度很快，也很专注，余音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一边看着，记得有人说过――工作中的男人是美丽的，此时的林殊正在工作中……余音看着想着，不觉走了神，微微的笑了起来。
“在想什么？”林殊头也不抬的问。
“不告诉你。”余音很快的答。
林殊看了眼时间，将手里的文件交给余音，“在笑我？”
余音接了文件收好，却未答他的话，“弄好了？”
“没有，再过几分钟戴维要来了，我不想惹他，所以，你要再等一会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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