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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

海棠依旧-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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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拿了蒙田的词念道,“读律看书二十年,乌纱头上有青天。

    男儿欲画凌烟阁,第一功名不爱钱。”

    看来蒙田已经明白自己的定位,也明白的什么是谦恭,该俯首就得俯首,我点了点头,祖建看了我一眼,我道,“好诗,真正聪明的人不见得是那个锋芒毕露的人!”

    我拿了子宇的诗念道,“天将晨,

    雷声滚滚震忠魂。

    震忠魂:

    倾洒热血,

    造福万民。

    熊肝虎胆尚铄今,

    捷报纷飞传佳讯。

    今日少年,

    明朝伟人。”

    孤独晟叹了句,“立志欲坚不欲锐;成功在久不在速!”祖建拍了拍手,

    “诗是好诗,不过孤独世子说得不错,正所谓欲速则不达。”

    子都则道,“我倒不这么认为,要是人人都像大哥此般,那不天下大乱才奇怪。”

    我拿过了子都的诗念道,“人为多愁少年老,花为无愁老少年。年老少年都不管,且将诗酒醉花前。”我念完了后,便竟自笑了出来,孤独晟和蒙田,祖建也都大笑出了声,这个子都,小小年纪便已是如此,真不知当初怀了他时,我是吃了什么坏了的食物,竟然生出这么个叛逆的神童出来。

    子宇叹了口气道,“幸而世间像你这般的人少,不然天下才真的要大乱。”

    子都道,“大哥我问你,世间最高功名是什么?天子之位?若是人人都立誓成为天子,那你说这纷争战乱何时休?”

    子宇则道,“你这是什么歪理,世间英雄个个并非都是为了功名利禄,就如当年邵家军,就如当今的皇上,就如麒麟国君侯一鼎,他们可是只为了什么荣耀,为了什么称霸天下?正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做位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当仁不让。”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子宇和当年的太子旭有何区别,苦笑了一声,老天真是会和我开玩笑,子宇最崇拜的人竟然是自己的父皇,且立誓成为和他父皇一样的英雄,哎!

    子都道,“那我问你,义父可是位风流人物?可也不见他非要搅进这江湖纷争。”

    孤独晟看着无辜的自己突然被牵扯了进来,不禁跳了出来为自己说了句话,“子都和子宇都是各有各的理,你们可曾记得和我下棋时,你们的娘在干什么?那便是观棋不语,不想她的棋艺进步神速,我倒想何以她的天赋如此异常,后来细想正是因为她一直静静的在一边把我们的弱点看了去。宇儿的大志未尝不是件坏事,只是要记万事都要冷静,就像你们的娘一样,静观其变。至于子都,他也没错,若是个个都像子宇,那你们的娘不就没人承欢膝下,孤独的过完一生?正所谓人各有志,韩夫人你说呢?”

    我笑着点了点头,蒙田道,“我倒觉得天下间正是有子宇这般的人,世间万物才会欣欣向荣,繁荣万世,正是有子都这般人,世间才处处有温情,所以说两者相俯相承,缺一不可,就如阴和阳,少了一个便会阴阳失和。”

    祖建点了点头,我也点了点头,孤独晟拿了我的词念道,“桃花落尽缘也尽,旧事成空梦亦空。惆怅门前思旧事,桃花疑是玉人容!一袭长衫掖起,抖落满襟尘缘和绮梦。弹铗高歌怒唱,昂舒一腔豪气夹英风。”

    孤独晟一字一句的念完后,便看着我也不急着品我的词,只是看进我的眼里,似乎在印证什么,又似乎在寻找什么,我挺了挺胸,抬了头,看了回去,输人也不可输阵。

    子都却拍着手道,“我最喜欢的便是娘的这句,一袭长衫掖起,抖落满襟尘缘和绮梦!”

    孤独晟看着我笑了笑道,“是啊,好一句,桃花落尽缘也尽,旧事成空梦亦空。一袭长衫掖起,抖落满襟尘缘和绮梦。能写出如此豪迈的词的女子,只怕世间只有你娘一个了,就如一颗南海明珠偶不小心掉入了满缸沙砾中般的璀璨,夺了众人的呼吸。我终于明白了,当年邵将军何以一怒为红颜,想必当年的章皇后便是如你娘这般的奇女子,让人恋上了,便妄想贪占一生一世。”

    蒙田听了这番话后,脸上闪过一抹深思,接着便细看了我几眼,我叹了口气,这个蒙田幸而是我一手培育出来的子弟,不然入了朝廷,他必是个难缠的角色。

    子都争相着道,“是啊,是啊!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宁可做个风流鬼,也不要做个折花人。”

    子宇看了子都一眼,摇了摇头,拿起一旁的菊花酒,轻啜了口,祖建笑道,“你一个嘴上无毛的七岁小童,倒是懂得何为风流鬼,真是人小鬼大。”

    我也拿了酒杯轻啜了口后道,“菊堂也就今日才得以如此热闹一堂,只怕过个几日,大家便各奔东西,图留我这个子都口中的老秀才了。”

    蒙田脸上闪过一抹清明后道,“这么说,子宇兄是要入军?”

    子都看向子宇,一脸的不可置信,倒是孤独晟和蒙田一副早已料到的神情。

    子宇朝蒙田点了点头后道,“正所谓,男儿立志出乡关,学不成功决不还。埋骨岂须桑梓地,人生何处不青山。男儿志在四方,更何况如今天下未定,我想助龙国的大军一臂之力,蒙大哥,说不定他日你我同列一朝,一文一武,共领朝纲。”

    祖建插了句道,“那你娘怎么办?”

    子宇看向我,跪了下来道,“娘孩儿不孝,不能时刻伺奉在边,但请娘谅解了我的苦衷。”

    我扶了子宇起来,道,“傻孩子,娘有手有脚,那用得着时刻伺在一边。”我为众人斟满了酒后举杯,道,“那么大家便在此提前为子宇辞行吧,但愿宇儿能他日衣锦还乡,功成名就!也顺道祝愿即将赴考的蒙田,他日金榜题名,荣登榜首。”

    大家都随我举了杯,饮尽了杯中的菊花酒,各人怀着各自的思量。

    从一个人的诗词能看以及书法能看出一个人的品性,蒙田的诗句工整文丽,结构精密,体裁高古,岩岫耸峰,旌旗列阵,他的字迹谨守,拘敛杂怀,是权相的上上人选;祖建和孤独晟的那个佐字,稳熟苍劲,子宇他日若龙吟天下,有他们这两个人的辅佐,我自然可以无了后顾之忧;子宇啊子宇,为何你就像你的父皇一样让娘又爱又恨呢?他的那篇《立志词》古拙峻伟,以浓墨重彩描绘了一位武艺高超、渴望卫国立功甚至不惜牺牲生命的少年形象,整篇词风格雄放,气氛热烈,语言精美,称得上是情调兼胜,只可惜他太过年幼,就算是个神童,也终究欠缺了阅历,孤独晟的那句“立志欲坚不欲锐;成功在久不在速!”真的是说到了点子上了,宇儿最大的弱点便是操之过急,太过骄傲,这是年少之人最容易犯的错误,较之于他的父皇,子宇善欠缺了火候,毕竟皇上自小便是活在那样的环境中;反倒是子都让我较为欣慰,虽是小小年纪,想法倒是一大堆,他的那些个打油诗没个正经,但是以一种幽默的态度面对人生不是更轻松么,子都的字迹婉畅流美却又不会过于浮华,如若他认真了起来,过个几年他在文学上造诣,只怕当今世上无人能及,只是子都又怎么会去在乎那些世间的名利,这些习性倒是和我甚为相象。

    钱塘郡并无龙国的驻兵,子宇须得赶了去四十多里外的阜州去参军,我让祖建陪了他去钱塘县衙写了张荐信,子宇善不到从军年龄,我只能让祖建拿银两打通了县衙的书爷,才得了这一纸荐信,这张薄薄的纸便可证明子宇如今已是十又有三,刚好到了从军年龄,也幸得子宇个头长得高大,倒是较出一般的十三,四岁的少年高出了些许。

    几日后,子宇便带着我为他收拾好的行李和这封荐信,跟着祖建去往阜州,临行前子宇一再叮咛子都,要好生伺奉在我身边,子都看着子宇湿了眼眶,子宇也是红着双眼,我倒是在此刻反而平静了下来,看着一大一小的身影离开我的视线,一只雄鹰庞旋在他们的上空。

    子都随我和燕喜回到了菊堂的大厅,三人静坐着无言以对,突然管家进了来道,有位男子说是我的故友在外求见,我问道是谁,管家摇了摇头道,那人不愿透露姓名,我心跳慢了半拍,该不会皇上这么快便找了上来?我吩咐了管家去把人请到大厅,便让燕喜和子都回避到后院,幸而今日为了送子宇我着了套男装。

    我喝了口菊花茶,定了定心,正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走一不算一步了,听到几声脚步声后,我抬起眼便看到了跟在管家身后的人,我的泪涌了上来,时光飞逝,八年前的匆匆一别,我们都不曾再见过面,如今见了就如久违了亲人,我谴了管家再去沏茶上来,示意那人在我的左手边坐了下来,想到我们在宫中第一次相遇,他是那样忠心不二的默默守在太子旭的身边,如影随形,那时的他还是个如暖风般的少年,如今在我面前的已是个快三十而立之年的男子,他微笑着打量着我,他的笑和在夔城相遇时一样的温暖人心,多少危险时刻,他是那样的默默顶替着皇上守护在我的身边,陪着我走过了无数个难熬的日子,他看着我幸苦的怀了宇儿,痛苦的在深宫中矛盾的活着,懂我如魏祁在世间又有几个,正因为他懂我,所以他不涉入我和魏妃,以及皇上之间,只是静静的守护着我,守护着皇上,天下间皇上能得此部下,应是三生有幸。

    魏祁也是打量着我,脸上不胜唏嘘,他先道,“皇后一切可是安好?”

    听了他那暖人心的温润声音,我一笑道,“魏祁别来无恙?只是这声皇后,海棠实在当不起,不如称我的字,公谨。”

    正说着,管家进了来,为魏祁上了茶后,便退了下去,整个大厅度过了短暂的沉寂后,魏祁道,“公谨!怪不得我三次下江南都寻不到你,好一个虚凰假凤,真实难辨,每次来到钱塘,菊堂二字如雷惯耳,公谨先生的两个神童更是在钱塘方圆五十里闻名,却每每错过,不曾细想,正是越危险的地方反而越安全,正因为这名声反而让我忽略了菊堂的出现和你失踪时的巧合,妙招,只怕就算是皇上亲自寻来也会着了你的道。”

    我笑了笑,默认,他继续道,“韩日,好一个韩日,要是当初细想一番,怕早以参破,你的名字其实已告诉了有心人你的身份,只要皇上有心,那么便可明白这个名字的含义,进而寻到你,如若皇上只是一时兴起,只怕一生便会错过了错栽菊堂的海棠花。”

    “几年不见,魏祁还是当年一样的了得,不知这几年魏祁过得如何?可有娶妻?那年皇上那一剑伤到你,如今可与复原?”

    “多谢挂心,那剑伤经过了一两年的调养便好全了。这几年我除了四处打听你的消息之外,便是留在纥城,我爹年岁已高,须得常伺在边,前些年娶了房妻子,我如今已是作了爹。”魏祁的脸上闪过一丝淡淡的遗憾,我知道他不放心皇上一人,只是事事难两全。

    “魏祁你是懂我的,我这回出了宫是绝不可能再回了去,我让皇上亲眼看了我落水,亲眼见了我的尸首,便是要让他死心,让天下的人都以为我死了,你也应该能明白我的决心。”我定定的看着魏祁道。

    “我不明白你和皇上两人,明明相爱,何以非得如此彼此折磨,弄得皇上如今暴躁异常,草菅人命,而你呢?男不男,女不女?你既然取名为韩日便是表明了你对皇上的心迹,又何必执着于傲气呢?”魏祁好心相劝道。

    “你来了这里,皇上知道么?”我转移了话题。

    魏祁也知道自己太过激动了些,拿起茶喝了口后,道,“我已经五年多没见过皇上,他自是不知道我四处打寻你的下落,这次之所以能寻到你,我也是抱着碰碰运气的想法,却不想被我碰个正着。”

    “既然这样,你倒不如留下歇息几日,我这有上好的菊花酒和菊花糕招待你。只可惜你来迟了一步,错过了宇儿,他刚刚出了远门,只怕近些年都回不来,不过我倒是要引见个其他人让你认识。”

    我引了魏祁来到后院,只见燕喜在那缝制冬衣,子都在一边抚琴,见了我身后的魏祁,燕喜一不小心一针刺到手中,她起了身和魏祁行了礼,我也猜到他们彼此是旧识,子都也走了过来,我为子都介绍道,“子都,见过这位魏叔叔。”子都向魏祁行了个礼,我又转身对一脸疑惑的魏祁道,“他是我的次子,子都,我是后来才知道自己离开时已有了两个月的生孕。”

    魏祁听了我的解释后才恍然大悟,细细的打量了番子都后道,“你刚才抚的是流水么?”

    子都点了点头,道,“魏叔叔好耳力,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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