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依旧-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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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起站在后山的山腰,看着整个钱塘郡,有种超然的感觉,秋风徐徐,却不给人一种萧条的凉意,让人误认为是春天般。从山腰下了山,一路上我们都是静静的走着,怕打扰到树林间的生灵,到了灵寺后,天色已暗了下来,我辞别静慧大师时,他又赠了一句话给我,“施主,无缘对面手难牵,有缘千里来相会。”
第17章
无缘对面手难牵,有缘千里来相会。
次日,我在学堂上问了几个年约十来岁的孩童个问题,他们在平凡的子弟里,算得上是聪慧过人,我只须轻轻一提点,他们便能融会贯通,朝纲中要是有这些人才,相信龙国他日一统天下,定能实行仁政而非暴政。
我问道,“乱世执政是否应当施行仁政?”
蒙田道,“回夫子,学生认为,乱世应先以暴制暴,天下太平后,再施以仁政安抚天下苍生。只有强硬的君王才能一统天下,只有爱民的仁君才能坐稳江山!”这个才十岁的小儿的政治见解和我不约而同,不禁让我刮目相看,原来我从来不和他们谈论政治,只因我只想逃离那一切的你争我斗,但是我忘了,或许宇儿想要的生活不是如此的消极逃避,而是勇敢的面对,就算他将来不是龙国的国君,想必也是一个盖世英雄,我不想让他和他的父皇一样做个寂寞的枭雄,英雄的身边如若有几个辅佐他的亦友亦师的随从,相信那时宇儿会如虎添翼,我也可安心的隐于市井不过问世事。
我朝他笑了笑道,“很好,那么我问你,当今皇上可是个强硬的君王?他日他可会是那个爱民的仁君。”
“皇上,不到十岁已是龙国名震天下的神射手,他不但善骑射,还通音律,文武样样精通,并具有卓越的政治才干,他先是平定了白雉国,后又灭了虎啸国,登基后励精图治、任用贤才,至此他是位有才有能的强君,只是如今……表面上先皇后的死对他造了太大的伤害,其实如若人的本性是仁慈的,又怎会一夕之间彻底改变,他对那些宫内内监的草芥人命,对麒麟国公主的残忍手段,对太后的不留情面,以及如今的苛税甚重,不管魏将军的拥兵自重还立魏将军的外孙为太子,将壮丁拉了去充军……这些都非仁君所为,更让人闻之怒发冲冠的是他居然对传诵《海棠词》的文人,施以五马分尸的酷刑,所以学生认为他并不是个仁君,如若他一意孤行下去,定会自取灭亡。”
真的初生牛犊不怕虎,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被官府听到,只怕会直接入牢,其他几个学生听了蒙田的话,都是纷纷响应。不过自从出宫以来,我刻意不去听京城的事,不去过问世事,却不想我走后,京城发生了大事,皇上究竟对公主和太后做了什么?又对其他人做了什么?我离开时已想到自己的离开多少会累及无辜的人,只是那时我只是想着宇儿,那管得了那么多?要是我这皇后失势,失了君王的宠幸,受罪也就算了,就怕宇儿在宫中性命难保,更可怕的是落到了太后的手,只怕会出现第二个皇上啊!
下了学堂后,我独留了蒙田,细问了他京城发生的事,他一一道来,我听得心惊肉跳,叹了口气,先皇是否早就看到了今天?
我对蒙田道,“古代乱世中有个绝顶聪明的谋士叫杨修,他对自己的主上曹操的心理及他人的心理一猜便透,对世事的见解也是和你一样的一针见血,只可惜他太过喜欢表现自己,最终年纪轻轻便被曹操随便安了个罪名给杀了,君始终是君,臣始终是臣,做臣子的逾越了臣子的身份,便会招来杀身之祸,做人太过锋芒毕露,必定会招来他人的嫉妒而引来杀机,蒙田,你要记得为师的话,修身养性,莫争匹夫之勇。”
蒙田朝我拜了拜道,“夫子教训的是,学生定紧记在心。”
就这样又过了近一个月,我时不时的去灵寺参佛问禅,整个人的心境都变了,胸襟也更开阔,看世人的眼光都变得更为宽容,那日我刚从灵寺走了回来,不想管家交了封信给我,说是孤独家派人送来,我拆开一看,原来是明日孤独世子会派人把宇儿和已经复原的祖建给送回来,我谴了管家去把他们的房间略为整理,让他们明日回来便可休憩。
夜里,我抱着子都,看着好动的他,和他的兄长越来越相象,我心里伸起了一股内疚,都儿,如果你父皇知道了你的存在,他会多么高兴,如果看了你的兄长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过人的聪慧天赋,他又会有多欣慰,母后是自私的,只想独占了你们,却从不曾想过你们父皇孤身一人独自面对那些吃人不露骨的人精时,内心有多少的寂寞。哎!情字伤人也伤己,我知道我该回到皇上身边,只是飞入寻常百姓家的帝王燕,又怎么甘心就这样又回到原来的牢笼,不过母后欠你和宇儿一个真相,一个真正的母亲,母后定会还给你们。
哄睡了子都后,我也宽衣歇了下来,或许真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出宫后,第一次梦到了皇上,他一个人坐在高高的龙椅上,表情淡漠,一身傲气的看着满朝文武,最后嘴角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到后来是疯狂的大笑,接着便挥起了一把大刀,把在场的人砍得片甲不留,我大哭了起来,喊着他的名字,叫他住手,他却像是不认识我般,杀红了眼,他的长发披散了开来,苍白的肌肤染上了鲜红的人血,整个人邪气异常,仿若整个人都被黑蓝色的冰给笼罩了般,就在这时一把血红的剑从天而降,我看不清拿剑的人,只见皇上看了他后,瞪大了眼睛,呆立在那里,持剑者见几不可失一剑刺了下去,那时我能感觉到剑穿过心的那种痛,那样痛澈心扉,那样的绝望,那样的不甘,我跪了下来,求持剑的人住手,不想他却叫了我声,“母后”我想看清他的脸,却怎么也看不清,我喊道,“子宇?子都?是你们吗?他是你们的父皇啊。”
转身又看到皇上的嘴里不停的吐出了黑血来,我想把他胸口的血给止住,可是那血却像有了生命般,不停的留,不停的留,和着我的眼泪,滴到了地上,皇上就这样带着满脸的眷恋和不舍看着我睁着眼睛,断了气,我大叫了声,“旭”
满身是汗的醒过来后,看到外面的已是日旦时分,才知道自己做了个噩梦,但是那种锥心之痛却是如此的真实,让我以为一切都发生过一般,再躺下来却了无睡意,我起身,坐在镜台前,上面是燕喜以前和我同睡一房时留下的胭脂水粉,我已经多久没有碰这些东西了,把头发放了下来,轻轻的梳着,忍不住梳了个龙蕊髻,当年我便是梳了这个发髻,弹着琵琶,对着皇上轻轻的唱道,“甜蜜蜜”,对他露出了一抹欲语还羞的娇笑,看痴了众人,看醉了苍生我都不在意,我只在意那抹明黄,原来不是我不想他,而是不感想,思念是种毒药会上瘾,我不要终日靠思念他度日,多想不如不想。
套上了件从宫中带出了锦缎背儿,细细的看着镜中的自己,原来我已经两年多没有看见自己的红妆了,看着镜中的那个人已经全然没有了原先的女儿家的羞涩,如今看来倒更像是个妇人,岁月不饶人,日子在我的脸上写下了自己的痕迹,如今的我看起来没了以往的高傲冷清,有的是淡然从容。
一旁睡在小床上的子都也醒了过来,坐起了身,认不出我,只哭着要找爹,我摇了摇头,轻轻的对他哼起了我经常为他唱的摇篮曲,他才认出了我,雌雄莫辨对我自己固然好,只是这对子宇和子都未免欠缺公平,用了早膳后,交代管家告诉学生们,今日我有事,暂不上课。我只想把这一整天都给子宇和子都,做回那个曾经温柔的抱着宇儿走遍御花园的母后。
燕喜和我一起坐在后院,看着满院的菊花在秋霜里还是那样的淡然绽放着,我沏了壶菊花茶,和子都,燕喜便这么的静静的坐着,不想子都越来越坐不住,只好让燕喜去为我把琵琶取来,弹起了那首我许久未弹的《甜蜜蜜》,对着子都唱了起来。
片刻之后,我看到燕喜惊恐的看着我的背后,我随着她的目光,转过身,看着那让我想念许久的面容,那双举世无双的美丽的单凤眼温柔的笑着,注视着我,高挺翘立得如刀刻般的鼻子下,是那两片让我日思夜想的红唇,此刻正微张着,透露着一丝丝的惊讶,我不禁唱得哽咽了起来,“在那里,在那里见过你,你的笑容这样熟悉……”
宇儿张大着嘴,试探性的叫了声“爹爹?”我才从梦中醒了过来,对啊,他是子宇,皇上怎么会跑到江南来呢?我放下了琵琶,擦了擦眼角的泪,看向宇儿身后的祖建,和带着面具的孤独世子,昨天的信中并未写到他也会来,我暗骂了声,真是屋漏偏逢雨夜,他本来就已经怀疑我的身份,只怕如今他早已猜到我是谁了,那么他必然也已经猜到宇儿是谁,哎!为何我又会遇上这么个难缠的角色!
我起身走了过去,示意祖建把孤独世子带下去后,对孤独世子道,“世子大驾光临寒舍,真的是让寒舍蓬毕生辉,不如世子先随了祖建去大厅稍做休憩,喝口清茶,在下马上就到。请!”
看他们走后,我才蹲了下来,对宇儿道,“子宇,你还年幼,娘不知道该怎么样和你解释这一切,今日起身后,娘想了很久,决定还是要还给你和子都一个真相,其实燕喜不是你们的娘,我是女拌男装做你们的爹,因为这乱世里面,就娘一个孤家女子,实在不方便带着你们在外瓢泊。”
子宇楞了楞道,“真的么?可是那爹呢?”
我刚下去的泪又涌了上来,“你爹,你原来不叫子宇,而是匡宇,是你爹给你取的名字,取意于匡举宇内,囊括四海,他很爱你,可是娘却不得不离开他,因为他的身边危机四伏,实在不适合宇儿和娘,所以娘就偷偷逃了出来,宇儿怪娘吗?”
子宇摇了摇头,搂着我的脖子道,“娘,其实宇儿一直记得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经常梦到他看着宇儿,而且宇儿似乎叫他父皇,他很高,经常把宇儿高举起来,对宇儿说,要做个高人一等的天子不容易。”
宇儿这个小鬼头,只怕祖建频繁的口误,早就让他起疑了,更何况他曾经和皇上生活在一起一年多,有些片段的记忆是怎么也摸不去的,宇儿,甜甜的叫了声,“娘!”我笑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并对他道,“千万不要和任何人说起父皇的事,别人若问你爹,你便说爹是韩日,娘是燕喜,明白了吗?”
他认真的想了会后,点了点头,我才拉了他的手,和燕喜一起来到大厅,孤独世子看我进来后,起身和我打了个伊,我也还了个妇人的礼,才领着宇儿在上座坐了下来,燕喜抱着子都,坐在祖建的身边,看着他们两个,我暗想到祖建年纪也不小了,是该娶房妻子了,燕喜虽然姿色平凡,但是为人亲和,且机警,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不如哪天撮合了他们也是美事一桩。
转过头,看着孤独世子的眼神也来回在燕喜和祖建之间转,之后看向我笑了笑道,“不知道我该如何称呼韩夫人?”
我叹了口气道,“既然孤独世子已经叫奴家韩夫人,那便称呼奴家韩夫人罢了。这些日子,祖建和宇儿在孤独山庄多有打扰,还请世子多多包涵!”
“那里的话,宇儿如此的聪明伶俐,让我恨不得天天带在身边,有子如此,相信是天下每个男子的期盼。哦,对了,这把鱼肠剑是昔名铸造师欧冶子打造的五剑之一,在五剑中以锋利称长,可以削铁如泥。我看宇儿见了这把名剑喜欢得爱不释手,就将他转送给了他,只是如今宇儿善年幼,要提起这把剑还须些时日,所以不如让韩夫人先代为保管着。”说完,他将自己的佩解下给双手奉上给了我。
我推脱道,“如此名贵的剑,还是世子还是自己佩用吧,宇儿又不懂此剑的珍贵之处,奴家实在收不得。”
不想他一再坚持要送于宇儿,看了眼宇儿满脸的期待,我便收了下来,想着他日买个其他东西还了这个人情,我接过剑,想拔出剑身见识一下这难得一见的名剑,一不小心,手指便被锋利的剑身划了道深深的口子,看着这通红如血的剑身,我的手一软,剑掉到了地上,这剑,……天哪,这不就是昨夜梦里刺死旭的那把剑,看着宇儿吃力的捡起剑,小心翼翼的把剑套回剑鞘,那个叫我母后的人,难道是宇儿,我差点晕了过去,宇儿转身看到我手上渐渐渗出的血,惊叫声,我看到祖建和孤独世子都围向了我,就这样我在祖建的怀里晕了过去……
醒来时,我已躺在床上,微睁开眼,想起身,却发觉自己的手被人握着,转头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