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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

落落·清欢-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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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还会梦见那之后的日子。她要银货两讫,贺迟便同意她银货两讫。那时候每天早上起来都无精打采的,觉得不过又是一个灰暗的日子。贺迟却喜欢趁她早起反应慢的时候作弄她,拨她的耳朵拉她的头发打她的屁股,态度恶劣。等她慢半拍才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却已经跑得远远的,大笑着喊着绕口令:“呆落落落落呆!”她就很不满意地往床上倒,此时贺迟又会快速跑回来精准地控制住她下滑的趋势哄着她去洗脸,还自称“阿嬷”。她梦见他们去山间远足,一伙人点了篝火讲故事,通红的篝火映得二人眉目温存、气氛正好。她梦见贺迟嬉皮笑脸地说:“阿姨戴这个太好看太美了!唉,落落要是有您一半的气质,我就死而无憾了!”   
    那时候觉得很灰暗的日子,现在想起来竟也会在梦中笑得那么开心,以至于睁开眼睛回忆起梦境时还不愿意起床,期望着能够继续梦下去。   
    可是梦终究要醒的,生活毕竟还要睁着眼睛过。   
    当那些被忽视的过往琐事一齐冒出来的时候,乔落的生活变得很拥挤,贺迟的声音总是不经意地跳了出来。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贺迟留给她的这么多、这么好。她问自己:你是否应该高兴竟然有这么多美好的回忆?   
    她开始想念他的臭脾气、坏心眼,想念他初时的恶形恶状,想念他越来越温厚的态度,想念他大笑时飞扬的眉眼、得意时翘起的嘴角。   
    她想起一年前她发烧的时候,他大清早给她送粥时扭捏不安的样子,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想到这里她就微笑,笑得几近幸福。   
    杜可问:“乔姐你在笑什么?你是不是谈恋爱了?那贺董怎么办?贺董怎么不来了?”这时乔落的微笑就会掺进一些苦涩。   
    她曾说,贺迟就像是一株植物。如今始知,原来这一株生机勃勃的植物早就在她的心尖上深深扎根,并凭借他顽强的生命力,在她如此贫瘠的心间茁壮成长,最终枝繁叶茂,直至占据了每一个角落。       
第二十五章·你爱的人才能给的幸福       
    (这哪里是年少与年长的爱情区别,哪里是爱得深爱得浅的区别。这样呵护的爱,经时间沉淀后,越发觉得可贵。)       
    郑老师又挂电话来,乔落明明知道这是自己选择过平淡生活的一次机会,却仍旧正式而彻底地回绝了他。她这样的状态根本无法对别人负责。郑老师显得有些意外,但依旧礼貌地说了几句客气话之后,便不再联系了。   
    周末的时候,乔父待在家里对着盘象棋僵局反复推演,乔落端着一杯花茶在旁边看棋局演变。她一向不喜欢这些莫测深奥的东西,反而顾意冬和贺迟都很喜欢,并且很善于谋划布局。   
    以前在美国的时候,有一年母亲身体转好,医生批准可以接回家中与他们一起住。那段日子是乔落在美国最舒心最快乐的日子。母亲很喜欢看他们下象棋,乔落那时只好央贺迟陪着下几盘棋,权作给母亲表演。贺迟一点儿也不让着她,每次都将她杀得片甲不留,她总为这个生气。而母亲却是越看越高兴,她也就只好忍气吞声地继续让贺迟屠杀。他下起棋来神情专注,低垂着浓黑的眼睫一副沉思模样,那个神态竟能让乔落在此时清晰地回忆起来。   
    想得太入神,父亲问话都没有听清,乔落回过神来问:“爸,你说什么?”一边笑自己没有出息,思虑太过,竟然在父亲的问话中都听到贺迟的名字。   
    却见乔父依旧埋着头对着棋局,貌似不经意地问:“怎么最近不见贺迟来找你?我觉得那是个好孩子,看的出来对你是真心的。”   
    乔落完完全全愣住,被问得措手不及。   
    贺迟的存在是父女俩心照不宣的问题,乔落也没有刻意隐瞒与贺迟的交往。她怕万一露陷反而令父亲多想,干脆就在一开始的时候大大方方地对父亲说:“我和他在美国时比较熟,当时他帮了我很多忙。”乔父对贺家不可能没有心结,但想到贺迟在妻女境况艰难的情况下施以援手,便毫无怨言了。   
    于是除了最初说起的那次,父女之间再未提过这个名字。哪怕当时乔落生病,贺迟送来的汤水药品,乔落也没问父亲是如何交接的。所以当贺迟从他们生活中悄然离场的时候,乔落没有想到父亲竟会这样直接地提出来。   
    乔落不知该如何回答,有些讷讷的。   
    乔父继续说:“我觉得那孩子挺不错的。”   
    乔落摊开手心仔细地研究掌心上的纹路,含含糊糊地说:“嗯,是不错。”   
    乔父侧头看她:“你也这么觉得?”   
    乔落愣住,张口结舌地回问:“爸,你,你为什么说这个?”   
    “我在想啊,我做的孽到底什么时候算完?我是不是又拖累了我姑娘的幸福?小落,你如果真喜欢贺迟,爸爸没有关系的,没有什么比你的幸福快乐更重要了。”   
    “爸……你想太多了,没有的事!”   
    “什么没有的事?你不喜欢贺迟吗?那孩子可是挺优秀的,听说喜欢他的小姑娘可多着呢。”乔父语态轻松却眼神犀利地盯着女儿。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哎呀爸,我跟他不是那么回事!”乔落回避话题。   
    “那是怎么回事?你生病那次把他急得前前后后地找医生准备药,一个劲儿地问我你怎么样了。我说要不你自己来看看不就知道了,他又说你不想见他怕耽误你养病。他喜欢你,瞎子都看得出来。你怎么不答应人家?你连他都看不上?”   
    “爸,感情是一种很奢侈的东西,没有实用。我跟他就是不合适在一起。哎呀,我的事你不要操心了,我自己有数!”   
    “是你们两个不合适还是你们两个的家庭不合适?”乔父深深地凝望着自己的女儿,复杂中含痛,苍老的眼眸有些湿润,“小落,爸爸很抱歉。竟然两次都是我割断了你的幸福。我真的,很后悔。”   
    乔落起身圈住爸的手臂,靠在他的肩膀上,忍不住眼中泛泪:“没有的事!爸你别瞎想!我跟顾意冬那都是哪辈子的事了,早就记不清了!至于贺迟更是没谱的事!他那个圈子有几个好男人你还不知道吗?我好手好脚的谁要往火坑里跳啊?!话说回来,不是你我连认都不会认识他,更别说后来了。爸,你给我的已经太多太多了,我没觉得苦没觉得委屈,我已经很又运气了。我……不喜欢他,他跩得二五八万似的,谁喜欢他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就看他不顺眼!”乔落紧紧地攥着拳头才能控制住声音的颤抖,心却不能抑制地泛酸,很酸。        
    一个月匆匆过去,乔落过年长的几斤肉很快瘦了下来,而且减肥的势头凶猛得一发不可收拾。商雨看不过去,正好赶上她生日,宋海药给她大办,她就死活拉着乔落一起出席。   
    这天的乔落分外疲惫。大同小异的豪华会馆,聚会上有几张熟悉的面孔,也有不认识的认对她指指点点。   
    乔落管不了那么许多,只是勉力维持笑脸希望不要给寿星的宴会添堵。   
    钟远那个玩家毫不意外地在座,几次看着乔落欲言又止,都被乔落远远避开。   
    宋海准备了极其精致奢华的礼物,众人惊呼赞叹,商雨却只是站在那里淡淡微笑。   
    有人要,给不起。有人给,要不起。   
    谁更伤心?   
    感情,真的是一种很奢侈的东西啊!   
    乔落烦躁,在桌子上抽出一根烟走到露台上点燃,深吸一口看向夜空。   
    似乎很久前也有一日,她也是这样吐着烟圈望着夜空。那个时候,贺迟在她的身边。   
    当时的她在想些什么?她似乎想着要抓住最后一点放纵的时间回到她的白马王子身边,不顾一切几近痴狂。贺迟气得发疯一个人跑到非洲援建,待了三个月心情平静之后才回来见她。   
    她彼时似乎一直很镇定,因为她知道,贺迟是会回来的。   
    他回来见她的那一天下午,贺迟抽了一整包烟,他们最后只是在她家楼下沉默地看星空。如果她没有记错,那一天的夜空灰蒙蒙的,一颗星星也看不见,可是两个人却都坚持着仰望夜幕。现在想想,贺迟是在强自克制吧,因为马上要送她去顾意冬那里。   
    想到这里乔落觉得很心痛,每次多想起一些点滴,她都要这样心痛一下。迟,迟……为什么你那么好却又那么傻?   
    她记得那一天他最后的目光,深沉得让她不安,最后他转头道:“说对不起。”   
    “对不起。”乔落在心中喃喃,“对不起……”她对着今夜星光灿烂的夜空吐出一个破碎的烟圈。   
    身后有脚步声,乔落深吸口气回头,却意外地看见来人是宋海而不是钟远。   
    宋海递给她一杯酒,举杯示意一下径自仰头喝掉一半。乔落也喝了一大口,然后顺手捻掉了烟。   
    宋海看了看乔落的表情说:“你不喜欢我?”   
    “是。”乔落很坦诚地答。其实这拨男人中她与宋海的接触算是最多,当年与顾意冬两小无猜的时候就一直又他,他可谓是外人中最了解她一路经历的人,可是乔落从来都不了解这个身材魁梧总是挂着笑的男人。   
    “彼此彼此,我也不太喜欢你。”他说。   
    乔落笑了笑:“的确是彼此彼此,连互相不喜欢的原因都很类似。”   
    宋海晃晃杯子:“那我可有点儿冤,你是两个,我是一个。你只在意你自己,丝毫不管他们死活,而我可是给了所有我能给的。”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尽力?”乔落反问。   
    “你有吗?至少我知道商雨的感情之后,我在试着去爱她并对她好,你呢?”   
    “这正是我更讨厌你的地方,注定没有结果的事情为何还要徒增心伤?你可知由奢入俭难?你可知那么多回忆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忘掉?你可知这样的伤害要多久才能重新站起来?”乔落的眼睛亮得慑人,炯炯的像能洞穿人心。   
    宋海回避了她的目光,乔落心下一片黯然,她多希望他能够反驳她啊。她从一开始就不看好宋海和商雨,宋海混得太久了,他的心在哪里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外人一句“浪子”、“风流”就可简单概括,可是真正接触、看到他那些让人目不暇接的纷杂情史就会明白,这样的人无所谓回头、无所谓醒悟。天仙放在他的眼前也不过是个用来调剂的女人而已。   
    宋海轻咳一声说:“乔落,不是所有人都是贺迟。”乔落不说话,宋海接着说,“你心里肯定想的是那些爱不爱够不够的事情,可事实上哪里有那么简单。贺迟没有兄弟,又能力超群,在贺家一枝独秀;贺叔位置稳固,对他又从来纵容宽厚;他自己的事业基础打得好,又远离政治……这些都让他无惧无畏。可我不是他,我这个圈子没有关系就是死路一条,我老头儿年前又刚退,而且我的性格我知道,小雨跟了我才是真的害了她。她……值得有一个好丈夫爱她。那才是她的幸福。”   
    乔落默默地注视着杯里金黄色的液体,低声说:“你知不知道有一种幸福,只有你爱的那个人才能给?”   
    她的心开始抽痛,痛得几乎端不住杯子。   
    宋海也沉默了一瞬,然后叹:“爱这玩意儿如今还有几个人动真章?而且人这一生,又有几个人是真的遇见了爱情?乔落,你觉得你遇见了几次?”   
    乔落一怔,抬头看他,听见他问:“两次还是一次?”   
    她眉间一跳,不想回答,回避地说:“总之比你运气好。”   
    “呵呵,那时当然。多少男人像我,在还很年轻的时候就挥霍尽一生的感情配额,至少让你遇到这两个男人就证明你的运气已经绝好。”   
    乔落讽笑:“运气这玩意儿永远是相对的。”   
    “乔落,贺迟不是顾意冬。”   
    乔落一震,宋海的声音变得很严肃且意味深长,“这两个人都是我的小兄弟,我了解他们。顾意冬是个外表温和却内心独霸的人,贺迟却是个外表狂霸内心宽厚的人。人这一世没有谁能保证一路无风无雨,但即使再遇变故,贺迟也不会像顾意冬那样首先选择牺牲你。乔落,你为什么不试一试?他这么多年的付出不值得你试一试吗?”   
    乔落心中波动却不露声色,讪笑了一下反问:“你什么时候变这么鸡婆了?”   
    “因为不知道为什么我周围的人都很关心你的幸福。我又想了想,我似乎还真是个有条件能说上话的。”   
    “呵,不论怎样,谢谢你。”   
    宋海看着乔落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的表情,只得叹口气喝干了杯中的酒,拍了拍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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