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策_派派小说-第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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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此刻,没有河西太傅站在她的身后了。
“孙将军,朔方军情危急,”白璧晖缓缓看过诸位将军:“兵贵神速,胡人已兵临城下,若朔方有失、胡人突破朔方防线,眨眼之间就会踏平沙枣林。试问将军,我三国联军苦守沙枣林又有何意义?”
“白将军是执意发兵了?”一名满面虬髯的黑将军大笑:“白将军小小年纪,打过几次仗,杀过多少胡人?跟我们讲什么战术,还是讲讲怎么绣花吧!”
众将军一时大笑起来。
他们的想法白璧晖十分清楚。若是河西获胜,三国可抢掠胡人奴隶、得到公子怀璧许诺划分的城池;若是失败,无非是坐山观虎斗,河西陷落,反而为北陆诸侯除去一个强大的对手和眼中钉。三国各自心怀异志,各自保存实力尚且营营不及,又怎么会过多关心朔方存亡?
而三国联军驻守朔方城之后百里的沙枣林,便是作为朔方防线的后盾。这场联盟,公子怀璧的本意,是为避免北陆三国趁河西疲于应付胡人的时候落井下石,并且可以借“联军”之名鼓舞士气、震慑五胡。
当然,精明如公子怀璧,并不打算纵容他们。五万兵力,如果可为我所用,岂不是如虎添翼?于是,便有此刻白璧晖站在这个地方,手中握着掌控三国兵力的最高权力象征——兵符。
“将军的意思,是要违抗军令了?”白璧晖慢慢道。
“白将军脚踏我三国大营,对我三国将士,以为拿我三国的兵符就可以玩弄我等于股掌之中?”那位粗黑的许将军眼角瞟了瞟北燕主将孙致的脸色,大声道:“朔方形势不明,末将以为须从长计议,不可贸然送死!”
“许将军许梁,北燕高平郡阳城人,师从孙将军之父孙冕将军幕下。”白璧晖不动声色,看着许梁:“如今是北燕殿前上将军,此行为三国联军北燕主将孙致孙将军的副将,不知对也不对?”
北燕殿前上将军,此行北燕副将,在军中位置仅次于孙致,不可谓不高。
“哈哈!”许梁笑道:“你既然知道老子大名……”
他话没说完,白璧晖厉声道:“违抗军令,蔑视军法,其罪当诛!来人,给我拉下去,砍了!”
诸位将军悚然变色,白璧晖身边两名武士愣了一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
许梁大吼:“你敢杀我!我堂堂北燕殿前上将军,你敢杀我……”
一道温热腥甜的液体喷到他的脸上,许梁的话堵在嘴里,白璧晖身边的一名武士轰地倒地,脑袋滚了下来。
没有人看到她什么时候出的剑,只能看到火把照耀下,女将军手中长剑上一滴滴往下滴着浓稠的血。诸将军一口气堵在喉咙间,她回身一剑,只看到一道暗光在月色下沉沉滑过,像闪电掠过眼前,另一名武士猝不及防一声惨叫,脑袋随之落地,飞溅的血沾湿了前面将军们的战袍下摆。
她身后一队亲卫如一尊尊夜色里的魔神,大喝一声向前踏出一步拱卫在她两侧,全部全副铠甲,只露出两只寒光逼人的眼睛。
女将军从怀中掏出兵符高高举起,眼睛里冷光逼人:“兵符在此,谁敢违抗军令?军法处置!”
诸将军抽一口冷气。中山与陈国的两名士大夫主将几乎昏倒,后面的将军急忙托住。
眨眼之间,便是两颗人头落地。面对逼宫阵仗的三国将军,女将军锋芒如剑,面不改色。
果然是那跑虎原上,可以三剑退贤王的白氏血脉、涅槃之剑的传承者!
那火红的身影像灼疼了诸位将军的眼睛,一瞬间几乎所有人心中都浮现出这个念头。他们终于明白为何王览会敢派如此年轻的女将军前来——漠北的雄鹰都在这火焰蔷薇面前被逼退了利爪,这沉默寡言的女子,看似没有锋芒,而锋芒毕露之时,惊人的气势压过了所有的人。
如此杀伐决断!
一时之间,前来“逼宫”的诸位将军静了下来。
女将军断然下令:“来人,给我拖下去,砍了!”
武士们大为震动,终于明白女将军军令如山,这一次毫不犹豫,一拥而上将许梁一把牢牢揪住,许梁悚然反应过来,急声大吼:“白璧晖!我堂堂北燕殿前上将军,你凭什么杀我!你凭什么杀我!……”
白璧晖冷笑:“违抗军令一条,够你死十次!还不快把他给我砍了!”
武士们托着许梁出去,许梁疯狂挣扎,一路吼叫:“将军救我!孙将军救我!救我啊!……”
孙致这时才回过神来,急怒交加:“白将军,大战之前,你同室操戈、自相残杀,将士士气受挫,你如何负责?!”
“说得好!”白璧晖大喝一声,冷厉的目光扫过三国联军的诸位将军和亲卫武士:“大战之前,不图一搏求生,只会贪生怕死,这种人留下来,才是灭我士气!沙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女将军转过身,冷冷看向孙致,孙致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孙将军,大战在即,你指使许梁蔑视军法、扰乱军心,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念你身为北燕主将,摘下你的簪缨,斩其三剑、遍传三军,以示警戒!”
三国联军将士撼然震动,女将军面对诸将军,高举兵符,厉声道:“五胡来犯,今日一战,岂止是为河西,更为北陆河山,为我们共同的家园!军情危急,若我辈贪生怕死,胡人铁蹄之下,我三国将士便只有死路一条!今白某有幸得领三国兵符,率领三军,便是要护我河西、守我北陆,誓与诸军将士共存亡!诸位是愿与我同心戮力、誓与胡人决一死战,还是甘心就戮,就等着胡人的斩马刀砍到我们的脖子上!”
女将军站在熊熊的火把之下,一身戎甲,眉宇间意气豪迈、英姿勃发,将士一时热血沸腾,齐声大喝:“决一死战!”
白璧晖大喝:“好!传我军令,三军将士整装待发,即刻奔赴朔方!”
军校们飞身上马,数十人一队,吹响尖锐的号角,向各营飞奔而去,三军震动。
追随太傅的时日不长,倒是在滔滔雄辩的方面颇有受益。
女将军够了勾唇角,只是太傅是政治谋略、纵横之术,而她,是真心实意的流露。
白氏血脉,不念私利、不弄权术、不慕富贵、不惧生死,他们,只为守护、为战斗而生。
她微微垂下眼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掌心渗出的汗水已经冷了下来,女将军默默举起手中的剑,用一块布擦去上面粘稠的血。
她多年游历西域,杀过很多胡人、敌人、对手,却从没有杀过一个无辜的人。
历史总是在遵循一种悲剧性的规律前进,文明的进步与盛世繁华的成就,总是要付出道德与鲜血的代价。
当你踏上历史的舞台,就再没有了选择的自由——也许,这便是命运。
白氏的女将军手还在微微颤抖,掌心的汗水还有点黏滑,但她慢慢地抬起头来,握紧了掌中的剑。
她沉声道:“为我牵马!”
武士立刻飞奔而去。一排排战马刨动前蹄,低低咆哮。女将军翻身上马,她身后的亲卫立刻随之上马,整齐利索,简直像机械一般。
战马长嘶,声动夜空。
女将军勒住马缰,却突然皱起了眉头,侧耳而问:“你们听到了么?”
一名百夫长已策马飞奔而来:“将军!东面凉州城的方向,有一支军队直冲三国驻地而来,不知敌友,现在已在五里之外了!”
正文 第四十六章 风云变(上)
“将军,来者可能是什么人?”
白璧晖在战马之上,凝望前方:“来的并不特别快,似乎并没有急兵援救或者强兵突袭的意图。”
身边的武士低低自语:“那会是什么人?将军,要不要趁他们立足未稳,冲他兵阵?”
更近了,火光中双方已经可以看到各自打出的旗帜,只是夜色浓重,看不清旗号。
女将军冷静道:“来者不知敌友,不可轻举妄动。举火把、打旗语,严阵以待、以示警告!”
这一路来路不明的人马正在迅速逼近,三国联军只能暂缓出发,原地待命。武士举起联军大旗在半空挥舞,熊熊的火把举起起来。来人压下了行进的速度,却依然径直前行。越来越近,对方高举的大旗飞扬地映入眼帘,策马立于大军之前的白璧晖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愕。
奔腾而来的兵马在距离三国联军兵阵三百尺处押马停下,前方重甲骑兵迅速闪开两侧,中军之中一辆战车驶了过来,两边两位一身重甲的将军严密护卫,其中一名打开了红荆之花的旗帜,战车上的人站了起来,大笑着对白璧晖远远拱一拱手:“白将军,多日不见,风采依旧啊!”
红荆之花,是河西顾氏的家徽。
顾雍!
顾雍笑道:“白将军,可是要整装待发,奔赴朔方?”
白璧晖眼睛里的错愕一闪而逝。她策马缓缓出列,身边同样两名全身重甲的将军紧紧追随,停在距离顾雍丈余之处。女将军神色不动,拱手还礼:“都督消息好快,朔方战事已传至凉州了么?都督大军夜行,却似乎并没有急兵奔援朔方的意思,反而来到我三国联军驻地,是什么意图?”
“白将军敏锐大气,已然颇具名将之风,真是进步神速啊!”顾雍脸上迅速掠过一丝惊异,大笑道:“老朽此番前来,不是为了救朔方,而是为了救白将军你啊!”
顾雍拈着花白的胡须,眼睛里精光一闪:“世侄女乃是一代良将之才,就这么贸贸然去朔方送死,岂不可惜?”
白璧晖不动声色:“大都督此话怎讲?”
顾雍面带微笑,慢慢道:“公子怀璧八年来穷兵黩武、盘剥商旅以充军费,使我河西连年征战、死伤无数,百姓怨声载道!河西王此番决意顺应民心、平息烽烟,使我河西得以保得和平、休养生息。老朽今日,便是奉河西王之意而来——”
他慢慢道:“欲与左贤王诚意讲和,以求双方化干戈为玉帛、结为兄弟之好!”
白璧晖悚然变色:“这不可能!”
顾雍冷笑道:“此番老朽前来,便是取朔方城十万虎贲叛逆之头颅以示讲和之诚意。这次朔方之战,从来不是抗拒羌胡,而是诛除叛逆!”
他声音并不大,此时却像惊雷一般,让白璧晖与扈卫的将军悚然震动,同时脸色大变。
顾雍提重兵深夜奔赴朔方,敢说出这样的话,无论他所言是真是假,但有一点却极有可能——凉州城也许真的有什么变故了!
两名护卫将军勃然大怒,大喝一声横戈而出,被女将军挥手制止。
白璧晖冷笑:“都督可是在说笑?左贤王被困朔方城外、都督远在凉州,公子怀璧尚且掌控河西大局,只怕鹊桥难架,都督有意、贤王无心!”
《九州武备志》第三十六卷四章《谨候篇》,便首列此讲——故师出以律,失律则凶。律有十五焉,一曰虑,间谍明也;二曰诘,谇候谨也……
军律最重要的两项,便是情报与细作。一是虑,要详加谋划,明确敌情;二是诘,严密盘查,搜集情报。
虎贲卫号称战无不胜,和他们情报工作的繁密细致有很大关系。公子府的情报网一向极其精细而控制力强大得惊人,当初白璧晖混入丝路商旅、远未入凉州城之时,公子府已经拿到了她自西域归来的情报。如今顾雍被公子怀璧牵制在铁桶一般的凉州城,左贤王被虎贲卫牵制在朔方城外,相隔五百余里;而朔方城有虎贲卫细作严密往来、勘察情报,凉州城有公子怀璧掌控兵权、明擎暗制,都督欲与作贤王有细作情报交往,几乎不可能躲得过虎贲卫的耳目。
顾雍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暗光,微笑道:“老朽与贤王相隔遥远、不通音信,可惜,如果那为老朽牵线搭桥之人,就在朔方虎贲卫军中呢?”
“至于公子怀璧,”他挑了挑眉毛,似笑非笑道:“恐怕此时正作客河西王府之中,与王爷把酒言欢、以叙兄弟之情,忘乎所以、无暇他顾了吧!”
白璧晖脸色陡变,身上的血似乎一下子涌向了头顶。
他的话已经再明白不过,凉州城真的有大变突生!
那个人呢,那个似乎没有什么可以难得倒他的男人,他已经倒下了么?!
顾雍突然大笑道:“我一万铁甲军精锐,恐怕现在已经敲开朔方城们了吧!世侄女一代将才、手持三国兵符,何必前去朔方送死?若是今日率军归顺于我,老朽定当悉心栽培,助世侄女重现白氏荣光!”
白璧晖突然明白了——
“朔方之战,从来不是抗拒强胡,而是诛除叛逆!”
“老朽与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