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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9节

资治通鉴-第3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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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子,日有食之。

己卯,以临川王宏为太尉、扬州刺史,金紫光禄大夫王份为尚书左仆射。份,奂之弟也。

左军将军豫宁威伯冯道根卒。是日上春,祠二庙,既出宫,有司以闻。上问中书舍人朱异曰:“吉凶同日,今可行乎?”对曰:“昔卫献公闻柳庄死,不释祭服而往。道根虽未为社稷之臣,亦有劳王室,临之,礼也。”上即幸其宅,哭之以恸。

高句丽世子安遣使入贡。二月,癸丑,以安为宁东将军、高句丽王,遣使者江法盛授安衣冠剑佩。魏光州兵就海中执之,送洛阳。

魏太傅、侍中、清河文献王怿,美风仪,胡太后逼而幸之。然素有才能,辅政多所匡益,好文学,礼敬士人,时望甚重。侍中、领军将军元义在门下,兼总禁兵,恃宠骄恣,志欲无极。怿每裁之以法,义由是怨之。卫将军、仪同三司刘腾,权倾内外,吏部希腾意,奏用腾弟为郡,人资乖越。怿抑而不奏,腾亦怨之。龙骧府长史宋维,弁之子也,怿荐为通直郎,浮薄无行。义许维以富贵,使告司染都尉韩文殊父子谋作乱立怿。怿坐禁止,按验,无反状,得释,维当反坐;义言于太后曰:“今诛维,后有真反者,人莫敢告。”乃黜维为昌平郡守。

义恐怿终为己害,乃与刘腾密谋,使主食中黄门胡定自列云:“怿货定使毒魏主,若己得为帝,许定以富贵。”帝时年十一,信之。秋,七月,丙子,太后在嘉福殿,未御前殿,义奉帝御显阳殿,腾闭永巷门,太后不得出。怿入,遇义于含章殿后,义厉声不听怿入,怿曰:“汝欲反邪!”义曰:“义不反,正欲缚反者耳!”命宗士及直斋执怿衣袂,将入含章东省,使人防守之。腾称诏集公卿议,论怿大逆。众咸畏义,无敢异者,唯仆射新泰文贞公游肇抗言以为不可,终不下署。

义、腾持公卿议入奏,俄而得可,夜中杀怿。于是诈为太后诏,自称有疾,还政于帝。幽太后于北宫宣光殿,宫门昼夜长闭,内外断绝,腾自执管钥,帝亦不得省见,裁听传食而巳。太后服膳俱废,不免饥寒,乃叹曰:“养虎得噬,我之谓矣!”又使中常侍酒泉贾粲侍帝书,密令防察动止。叉遂与太师高阳王雍等同辅政,帝谓义为姨父。义与腾表里擅权,义为外御,腾为内防,常直禁省,共裁刑赏,政无巨细,决于二人,威振内外,百僚重迹。朝野闻怿死,无不丧气,胡夷为之B133面者数百人。游肇愤邑而卒。

己卯,江、淮、海并溢。

辛卯,魏主加元服,大赦,改元正光。

魏相州刺史中山文庄王熙,英之子也,与弟给事黄门侍郎略、司徒祭酒纂,皆为清河王怿所厚,闻怿死,起兵于鄴,上表欲诛元义、刘腾,纂亡奔鄴。后十日,长史柳元章等帅城人鼓噪而入,杀其左右,执熙、纂并诸子置于高楼。八月,甲寅,元义遣尚书左丞卢同就斩熙于鄴御,并其子弟。

熙好文学,有风仪,名士多与之游。将死,与故知书曰:“吾与弟并蒙皇太后知遇,兄据大州,弟则入侍,殷勤言色,恩同慈母。今皇太后见废北宫,太傅清河王横受屠酷,主上幼年,独在前殿。君亲如此,无以自安,故帅兵民欲建大义于天下。但智力浅短,旋见囚执,上惭朝廷,下愧相知。本以名义干心,不得不尔,流肠碎首,复何言哉!凡百君子,各敬尔仪,为国为射,善勖名节!”闻者怜之。熙首至洛阳,亲故莫敢视,前骁骑将军刁整独收其尸而藏之。整,雍之孙也。卢同希义意,穷治熙党与,锁济阴内史杨昱赴鄴,考讯百日,乃得还任。义以同为黄门侍郎。

元略亡抵故人河内司马始宾,始宾与略缚荻筏夜渡孟津,诣屯留栗法光家,转依西河太守刁双,匿之经年。时购略甚急,略惧,求送出境,双曰:“会有一死,所难遇者为知己死耳,愿不以为虑。”略固求南奔,双乃使从子昌送略渡江,遂来奔,上封略为中山王。双,雍之族孙也。义诬刁整送略,并其子弟收系之,御史王基等力为辨雪,乃得免。

甲子,侍中、车骑将军永昌严侯韦睿卒。时上方崇释氏,士民无不从风而靡,独睿自以位居大臣,不欲与俗俯仰,所行略如平日。

九月,戊戌,魏以高阳王雍为丞相,总摄内外,与元义同决庶务。

初,柔然佗汗可汗纳伏名敦之妻候吕陵氏,生伏跋可汁及阿那瑰等六子。伏跋既立,忽亡其幼子祖惠,求募不能得。有巫地万言:“祖惠今在天上,我能呼之。”乃于大泽中施帐幄,祀天神。祖惠忽在帐中,自云恒在天上。伏跋大喜,号地万为圣女,纳为可贺敦。地万既挟左道,复有姿色,伏跋敬而爱之,信用其言,干乱国政。如是积岁,祖惠浸长,语其母曰:“我常在地万家,未尝上天。‘上天’者,地万教我也。”其母具以状告伏跋,伏跋曰:“地万能前知未然,勿为谗也!”既而地万惧,谮祖惠于伏跋而杀之。候吕陵氏遣其大臣具列等绞杀地万;伏跋怒,欲诛具列等。会阿至罗入寇,伏跋击之,兵败而还。候吕陵氏与大臣共杀伏跋,立其弟阿那瑰为可汗。阿那瑰立十日,其族兄示发帅众数万击之,阿那瑰战败,与其弟乙居伐轻骑奔魏。示发杀候吕陵氏及阿那瑰二弟。

魏清河王怿死,汝南王悦了无恨元义之意,以桑落酒候之,尽其私佞。义大喜,冬,十月,乙卯,以悦为侍中、大尉。悦就怿子亶求怿服玩,不时称旨,杖亶百下,几死。

柔然可汗阿那瑰将至魏,魏主使司空京兆王继、侍中崔光等相次迎之,赐劳甚厚。魏主引见阿那瑰于显阳殿,因置宴,置阿那瑰位于亲王之下。宴将罢,阿那瑰执启立于座后,诏引至御座前,阿那瑰再拜言曰:“臣以家难,轻来诣阙,本国臣民,皆已逃散。陛下恩隆天地,乞兵送还本国,诛剪叛逆,收集亡散。臣当统帅遗民,奉事陛下。言不能尽,别有启陈。”仍以启授中书舍人常景以闻。景,爽之孙也。

十一月,己亥,魏立阿那瑰为朔方公、蠕蠕,王,赐以衣服、轺车。禄恤仪卫,一如亲王。时魏方强盛,于洛水桥南御道东作四馆,道西立四里:有自江南来降者处之金陵馆,三年之后赐宅于归正里;自北夷降者处燕然馆,赐宅于归德里;自东夷降者处扶桑馆,赐宅于慕化里;自西夷降者处崦嵫馆,赐宅于慕义里。及阿那瑰入朝,以燕然馆处之。阿那瑰屡求返国,朝议异同不决,阿那瑰以金百斤赂元义,遂听北归。十二月,壬子,魏敕怀朔都督简锐骑二千护送阿那瑰达境首,观机招纳。若彼迎候,宜赐缯帛车马礼饯而返;如不容受,听还阙庭。其行装资遣,付尚书量给。

辛酉,魏以京光王继为司徒。

魏遗使者刘善明来聘,始复通好。

高祖武皇帝五普通二年(辛丑,公元五二一年)

春,正月,辛巳,上祀南郊。

置孤独园于建康,以收养穷民。

戊子,大赦。

魏南秦州氐反。

魏发近郡兵万五千人,使怀朔镇将杨钧将之,送柔然可汗阿那瑰返国。尚书右丞张普惠上疏,以为:“蠕蠕久为边患,今兹天降丧乱,荼毒其心,盖欲使之知有道之可乐,革面稽首以奉大魏也。陛下宜安民恭己,以悦服其心。阿那瑰束身归命,抚之可也;乃更先自劳扰,兴师郊甸之内,投诸荒裔之外,救累世之勍敌,资天亡之丑虏。臣愚,未见其可也。此乃边将贪窃一时之功,不思兵为凶器,王者不得已而用之。况今旱暵方甚,圣慈降膳,乃以万五千人使杨钧为将,而欲定蠕蠕干时而动,其可济乎!脱有颠覆之变,杨钧之肉,其足食乎!宰辅专好小名,不图安危大计,此微臣所以寒心者也。且阿那瑰之不还,负何信义,臣贱不及议,文书所过,不敢不陈。”弗听。阿那瑰辞于西堂,诏赐以军器、衣被、杂采、粮畜,事事优厚,命侍中崔光等劳遣于外郭。

阿那瑰之南奔也,其从父兄婆罗门帅众数万入讨示发,破之,示发奔地豆干,地豆干杀之,国人推婆罗门为弥偶可社句可汗。杨钧表称:“柔然已立君长,恐未肯以杀兄之人郊迎其弟。轻往虚返,徒损国威。自非广加兵众,无以送其入北。”二月,魏人使旧尝奉使柔然者牒云具仁往谕婆罗门,使迎阿那瑰。

辛丑,上祀明堂。

庚戌,魏使假抚军将军邴虬讨南秦叛氐。

魏元义、刘腾之幽胡太后也,右卫将军奚康生预其谋,义以康生为抚军大将军、河南尹,仍使之领左右。康生子难当娶侍中、左卫将军侯刚女,刚子,义之妹夫也,义以康生通姻,深相委托,三人率多俱宿禁中,时或迭出,以难当为千牛备身。康生性粗武,言气高下,义稍惮之,见于颜色,康生亦微惧不安。甲午,魏主朝太后于西林园,文武侍坐,酒酣迭舞,康生乃为力士舞,及折旋之际,每顾视太后,举手、蹈足、瞋目、颔首,为执杀之势,太后解其意而不敢言。日暮,太后欲携帝宿宣光殿,侯刚曰:“至尊已朝讫,嫔御在南,何必留宿!”康生曰:“至尊陛下之儿,随陛下将东西,更复访谁!”群臣莫敢应。太后自起授帝臂,下堂而去。康生大呼,唱万岁。帝前入閤,左右竞相排,閤不得闭。康生夺难当千牛刀,斫直后元思辅,乃得定。帝既升宣光殿,左右侍臣俱立西阶下。康生乘酒势将出处分,为义所执,锁于门下。光禄勋贾粲绐太后曰:“侍官怀恐不安,陛下宜亲安慰。”太后信之,适下殿,粲即扶帝出东序,前御显阳殿,闭太后于宣光殿。至晚,义不出,令侍中、黄门、仆射、尚书等十馀人就康生所讯其事,处康生斩刑、难当绞刑。义与刚并在内,矫诏决之:“康生如奏,难当恕死从流。”难当哭辞父,康生慷慨不悲,曰:“我不反死,汝何哭也!”时已昏暗,有司驱康生赴市,斩之。尚食典御奚混与康生同执刀入内,亦坐绞。难当以侯刚婿,得留百馀日,竟流安州;久之,义使行台卢同就杀之。以刘腾为司空。八坐、九卿常旦造腾宅,参其颜色,然后赴省府,亦有历日不能见者。公私属请,唯视货多少。舟车之利,山泽之饶,所在榷固,刻剥六镇,交通互市,岁入利息以巨万万计。逼夺邻舍以广其居,远近苦之。

京兆王继自以父子权位太盛,固请以司徒让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崔光。夏,四月,庚子,以继为太保,侍中如故;继固辞,不许。壬寅,以崔光为司徒,侍中、祭酒、著作如故。

魏牒云具仁至柔然,婆罗门殊骄慢,无逊避心,责具仁礼敬;具仁不屈,婆罗门乃遣大臣丘升头等将兵二千,随具仁迎阿那瑰。五月,具仁还镇,具道其状。阿那瑰惧,不敢进,上表请还洛阳。

辛巳,魏南荆州刺史桓叔兴据所部来降。六月,丁卯,义州刺史文僧明、边城太守田守德拥所部降魏,皆蛮酋也。魏以僧明为西豫州刺史,守德为义州刺史。

癸卯,琬琰殿火,延烧后宫三千间。

秋,七月,丁酉,以大匠卿裴邃为信武将军,假节,督众军讨义州,破魏义州刺史封寿于檀公岘,遂围其城;寿请降,复取义州。魏以尚书左丞张普惠为行台,将兵救之,不及。以裴邃为豫州刺史,镇合肥。邃欲袭寿阳,阴结寿阳民李瓜花等为内应。邃已勒兵为期日,恐魏觉之,先移魏扬州云:“魏始于马头置戍,如闻复欲修白捺故城,若尔,便相侵逼,此亦须营欧阳,设交境之备。今板卒已集,唯听信还。”扬州刺史长孙稚谋于僚佐,皆曰:“此无修白捺之意,宜以实报之。”录事参军杨侃曰:“白捺小城,本非形胜;邃好狡数,今集兵遣移,恐有它意。”稚大寤,曰:“录事可亟作移报之。”侃报移曰:“彼之纂兵,想别有意,何为妄构白捺!他人有心,予忖度之,勿谓秦无人也。”邃得移,以为魏人已觉,即散其兵。瓜花等以失期,遂相告发,伏诛者十馀家。稚,观之子;侃,播之子也。

初,高车王弥俄突死,其众悉归嚈哒;后数年,嚈哒遣弥俄突弟伊匐帅馀众还国。伊匐击柔然可汗婆罗门,大破之,婆罗门帅十部落诣凉州,请降于魏,柔然馀众数万相帅迎阿那瑰,阿那瑰启称:“本国大乱,姓姓别居,迭相抄掠。当今北人鹄望待拯,乞依前恩赐,给臣精兵一万,送臣碛北,抚定荒民。”诏付中书门下博议,凉州刺史袁翻以为:“自国家都洛以来,蠕蠕、高车迭相吞噬。始则蠕蠕授首,既而高车被擒。今高车自奋于衰微之中,克雪仇耻,诚由种类繁多,终不能相灭。自二虎交斗,边境无尘数十年矣,此中国之利也。今蠕蠕两主相继归诚,虽戎狄禽兽,终无纯固之节,然存亡继绝,帝王本务。若弃而不受,则亏我大德;若纳而抚养,则损我资储;或全徙内地,则非直其情不愿,亦恐终为后患,刘、石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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