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言-静园-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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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的沟通了,不是么?我想……也许总有一天你会说出让我满意的话的。”
我平静下来,从灯光里注视他,他黑亮的眼睛里闪烁着跳动的喜悦,我突然又开始脸红了。
他一把把我拦腰抱起,我有些羞涩地勾住他的脖子,把他埋进他肩窝:“你以后不许背着我做事,凡事要和我商量。”
他很好说话地点点头:“好。”
“还有……你以后不准莫名其妙地对我发火。”我马上打蛇顺棍上。
他想了想:“如果你不做惹我发火的事。”
可是今天晚上我就不知道他为什么发火,但这么好的气氛让我学他一样点点头:“好!”
他愉悦地笑起来,一直把我抱进二楼的卧室。我满足地靠在他身上感受他的气息,看来之牧执意带我回来是正确的,一切的痛苦挣扎似乎从今远离,新生活……在今夜的静园要开始了。
第八章
属于方静言的黄金时代终于来临了。星期天的明媚秋晨中,我换好粉红的套头毛衣再配上一条米白的及膝裙子,心满意足地想。
“你真的不去?”我问靠在床上看报纸的之牧:“卡卡不是你的得力爱将吗?人家一生中的大事你也不去露露脸?”
“我没时间,约了人打球……”他望着财经版直皱眉头:“分析得这么一塌糊涂也敢上报社来混饭吃?”
“我看你是先算好她结婚的日期,再约人去打球的吧?”我一把拉下他手中的报纸。
他并不介意我的野蛮举动,只是宠爱地冲我笑一笑,我们越来越亲昵了,以前这种类似撒娇的动作我是想都不会想的:“现代人能有几个朋友?何况她老公也是公司员工,婚宴上的宾客里只怕半数以上都是公司里的人,我去了只会让大家紧张,你以为是开例会?等她做到张熹那个位置吧,我才考虑要不要去。”
我爬上床用额头去顶他:“这么威风?”
他拉一拉我的马尾辫:“你才知道?权利阶级复杂着呢……怎么梳辫子了,像个女学生。”
“既然不能比新娘美丽,那就要比她青春。”
他大笑:“女人,你的名字叫虚荣……”停一停又说:“我打完golf去接你吧?”
我点头:“好啊,”想了想还是问道:“卡卡那个事你决定得怎么样了?”
“今天你再探探她的口气,如果不愿意就算了,总没有老板看下属眼色的事。”
“好。”我同意,之牧不见得心胸狭窄但也不喜欢别人拿乔,尤其是下属。
他怔怔看着我,眼眸的眼色变得深沉:“三年前第一次看见你,你也穿白色裙子梳马尾,光着脚从围墙上跳下来,还有很多小白花落到你身上,吓了我一跳。”
我有些不好意思,那时候的我像个野丫头,穿裙子也敢爬墙。“你一点都不像被吓到的样子。当时你还以为我是贼吧?”
他把头埋进我颈子里乱咬:“我告诉自己要冷静,免得吓到你--我以为看到拉斐尔笔下的小天使,只差没有一对翅膀。”
我的心掠过一阵甜蜜,但还是推开他:“少来这些甜言蜜语了,你再缠着我我就要走不成了。”
“那就不要去好了……”他拉着我不肯放开:“有什么好去的。”
我觉得有些讶异,他似乎是真的不想让我走,又似乎有些……不安?
“怎么啦?你自己不肯陪我的。”我不解。
在我奇怪的瞪视下他松开手,刚刚那丝不安魔术般地不见了,他玩笑着说:“没什么,我舍不得礼金。”
我懒得理他,起身整理衣服。迈步出门时,之牧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静言,今天会碰到很多老朋友,玩开心点。”
我没有回头。之牧修为精纯,他的话不能每句去推敲,因为每句都有隐意,我还不想被累死。
卡卡的婚宴设在一间普通的四星级酒店,场面不算豪华但很热闹。我进去的时候正看到新郎和新娘站在门口迎宾。据说女人披婚纱时是最美的,我相信,因为眼前就有一个鲜活的例子。凭心而论,那件婚纱其实极其普通,与时下婚纱店里的雷同款式相比并没什么新意,但是穿在卡卡身上就是说不出的好看。为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天,她破例化了浓妆,原本就娇艳的脸庞更加美艳逼人,头上有着晶莹的小小头饰,微一晃动,摇曳生姿。
我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新娘,哪怕是我成为新娘的那刹那,哪怕我的礼服是从米兰订做的独一无二的精品,哪怕我的化妆师据说是个大师级的人物,我也比不上她的美丽。原来一个新娘的美丽并不在乎服装的华美而是心情的欢愉,我结婚时的心情并不算顶好,所以后来别人对我的评价是“端庄大方”,可是结婚一生也只有一次,要那么端庄干什么?女人如果在这一生中的唯一一天都不能让自己任性的美丽,也算是一种遗憾吧?
注视着她的满面春风,我心情复杂,生平最要好的朋友结婚,我却是看了喜帖才知道新郎的名字。虽然觉得自己很幼稚,但我真的有点妒忌这两年陪在卡卡身边的那个人。
卡卡终于看到了我,向我粲然一笑,我连忙走过去:“恭祝你们二位白头偕老,永浴爱河。”非常场面的话,不过很得体应景。
新郎有礼貌地回答:“谢谢。”
这时我才瞄了一眼卡卡的丈夫,是那种不算很好看但是很耐看的类型,气质很不错,站在美得张扬的卡卡旁边竟然一点也没被抢走风头。
我向卡卡眨眨眼睛:“眼光不错。”
她很得意地笑起来,新郎马上说:“哪里,是我运气好。”然后对卡卡微微一笑,一点也不油滑,是那种从心底流露出来的感情。
就凭这句话这个眼神,我相信卡卡嫁了个好丈夫,一个男人的优点要在细微末节的地方才能看出来。
“你一个人来吗?”卡卡问。
“是啊,之牧有点事不能过来,不过晚点会来接我。”我一边回答一边走到礼部送上礼金,接着俯下身子签名:“你结婚的季节刚刚好,不像我那次,多伦多下大雪……”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卡卡,差不多要准备入席了。”
我握笔的手猛地发颤,只觉得耳朵“嗡”一下做响,这个声音就像是从一口深深的记忆古井中汲起沉淀已久的记忆之水一样,是他--夏单远,我的初恋男友,无缘的情人。我感觉到自己紧紧靠着礼台的小腹竟然有些颤抖,那一瞬间我心虚地不敢直起腰来,来参加卡卡的婚礼自然会遇见他,是我疏忽了。或许我潜意识里明白,却没敢去细想,原来他给我的震撼还是这般深。
我终于慢慢站直身子,然后慢慢转身,该来的总要面对,可是……故人是否别来无恙乎?
单远的头发留长了,很有点艺术家的颓废感,比记忆中似乎要来得瘦削,我在他脸上找不到曾经阳光般的笑容。他也看到了我,本来黝黑晶亮的眼珠一下变得更加深沉,他踏前一步迟缓着开口:“静言……”
我咬了咬下唇:“嗨,好久不见了。”
今天我说话一直都很没创意,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总不能见了他就拉长声音道一声:“苦~~啊~~”然后咿咿呀呀长嗟道:“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已断……白首已无缘……”
其实我想过无数次和他重逢的画面,真到了这一刻感觉却有点荒谬而不真实,心中如潮水涌上来的情感也不知是甜,是酸、是苦还是辣。最后一次和单远见面是相约私奔的那次,然而我并没有出现,我记得他说不管我来不来他都是要走的,可是为什么他还留在这个城市?他到底在火车站等了我多久?对于我的失约他是不是有受骗的感觉?知道我背弃誓约嫁给另一个男人,他心底里是否在隐隐地恨着我?这些问题在这两年里一直困绕着我,有时候我想这些问题也许将会永远成为我生命中的一个不解的迷团吧。但是真的面对他,我又似乎失去了那种去探询答案的冲动和勇气。还能说什么呢?我已经做出了选择,过去的已经过去,永远不可能再回头。不管多么愧疚,既然已经负了他,我就只能一负到底!
我们俩个就这么傻傻地瞪视着,也许只有三十秒也许是一分钟,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好像有一年时间那么长。
打破僵局的是新郎,他及时插入我们之间平心静气地说:“时间差不多了,刘太太请入席吧。”声音中似乎有着一种了然一切的味道。
我的心猛然一凛,他点醒了我,我现在的身份是“刘太太”,这样站着和一个男人忘情地俩俩相望算是什么意思?我马上恢复冷静,随着他们走进宴厅。
我坚持不肯坐上席,拣了末席的一个角落坐下。上席?我有什么资格,如果当年没有嫁给刘之牧而是和单远在一起,以新娘娘家人的身份入坐上席,我是当之无愧的,可是世事总是无常,让人不得不叹息。
我坐在远远的角落里注视着喜宴上的一切,看着众人上前道喜,新娘新郎在大家的吆喝下亲吻,还有他们双双向大家敬酒,感觉就像一场滑稽的梦。我的目光有时会不由自主地飘向单远,看着他失魂落魄地一下撞到桌子一下又打翻了酒杯,有一个瞬间我们的视线竟然交织在了一起,他的眼里掠过一阵欲语难言的痛楚,我的反应是做贼似的低下头。一顿饭下来,竟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吃了些什么。
新人敬酒终于到了我们这一桌,我跟着大家一起站起来喝了杯酒,正想坐下却有人不肯放过我:“我能单独敬刘太太一杯吗?多谢刘先生平日里在公司对舍妹的照顾。”我抬起头,跟在新人后面的单远正用一种狂热的、挑衅的目光望着我。
我觉得身上有一种被电击后麻麻的感觉,胃也有点抽痛,但还是落落大方地回了一个微笑:“恭敬不如从命。”然后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他看着我,也把自己的酒喝了,僵硬地说道:“两年不见,你的酒量长了不少啊。”
周围的人并没有露出奇怪表情,我和卡卡是好朋友的事很多人都知道,当年就是我把她引进之牧的公司,认识她哥哥自然不出奇。
单远陪着新婚夫妇离开了,他擦过我身边时,突然往我垂下的手中塞了一个东西,我本能地感觉到那是一张硬硬的小卡片。一时间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能迅速地把它攥进手心,坐下来后趁着没人注意,悄悄把它放进了手袋里。
我不知道那张卡片到底是什么,但它却使我更加心不在焉了,我的思想不受控制地回到曾经年少轻狂的岁月……
我在二十二岁生日时正式把单远带回家,父亲的脸色在看到他后顿时骤降了十摄式度,不过碍于家里的客人,总算没做出逐客这种不体面的事--那个客人是刘之牧。我记得那次我的生日上,外人只有俩个,刘之牧和夏单远。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饭桌上的气氛很紧绷我却有一种想笑的冲动,他们俩个在父母心里简直就是武侠小说里的正派与邪派。
不过那种轻松并没有维持多久,全家人表现的敌意实在太明显了,尤其是父亲。他从头到尾没有和单远说过一句话,只是巴巴结结的和刘之牧寒暄着,不管他说什么他都笑逐颜开;并且不时为他布菜,哪怕他很少动筷仍然固执的让他碗里的菜像小山般高高耸起。母亲和静仪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们对刘之牧礼貌周到对单远却拿腔捏调,后来还是静聆看不下去,极力找话题与单远闲聊,即使这样我们这边的气氛仍然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