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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九秋霜-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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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那样扑向了他。而他最终无法抵挡。 
他再妖异出色,也是个警员,而我到底是个真正的杀手。 
我击落他的枪,将他逼到无路可退。米特静静地凝视着我们。我知道他不准备插手。 
那一瞬月蓝光华陡然荡起,我落下的刀锋被冷冷格开。我飞快后退,那是一击不中的本能反应。然后我瞪大了眼睛。面前骤然出现的人令我有些迷惑。 
那个同我一样将长发束成马尾的女子。她身材修长,容颜如画。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在阴影中闪烁,那光华仿佛清脆琴声铮铮作响。 
我听见米特低低地噫了一声。我的小王子,难道他清楚什么。这时我看清了格开我一击的是什么。那个美女拦在颜猎身前,下垂的右手里紧握一柄波斯弯刀。 
她脸色苍白,毫无表情,只慢慢抬起手来。刀尖直指。我突然发觉这个姿势并非向我而来。 
我听不见米特的脚步声。我们都听不见。那是鬼魅特有的能力。然而他已经到了我面前,直面那个骤然现身的美人。 
我困惑地眯起眼睛。情节诡异不是我所能判断。颜猎,他的出现我毫不意外。可是他老婆突然冒出来算是怎么回事。 
她的姿态早已不是一个普通的美女。一个前超级模特儿。一个联邦探员的妻子。一个年轻的温柔妇人。 
我面前的素衣女子,她的身上布满令我寒颤的妖气。 
我听见米特细微的呼唤或是陈述。那语气冷静得同样教我不安。他轻轻地念出一个名字: 
“夜之狩姬。” 
她轻柔地点了一下头。 
颜猎一言不发。这一刻我几乎有些佩服他的冷静了。从他那双碧眼中的疯狂动荡我看出他显然也对这场面毫无预料。然而他选择沉默。我有点不服气,他当然有理由比我冷静,难道他会不知道自己娶的女人是个什么怪物。 
那种似乎敢于同我亲爱的小王子抗衡的诡秘力量。 
她掌中刀光如璧。 
米特安静地注视着她。颜猎沉默地注视着我。 
形势已经很清楚了。 
这个诡异的女子。我不知道她的一切是如何,又是为何。然而我想要杀死她的丈夫,那是太确定事实。而我身边的米特注视着她的眼神分外冰冷。那种不属人间的寒意,是我无法正视的一种危险。 
遥远昏暗的路灯。年久失修的窄巷。苍白摇曳的月色。阴霾冰冷的黑暗。 
这一夜,注定漫长如斯。 
我看见小王子慢慢地摘下了他腰间的皮鞘,匕首柄上的尖晶石幽然闪烁。同他漫长生命一样古老的武器。大概也同他一样浸润了德鲁伊的灵魂。 
我没有肃然起敬,只有点茫然不知所措。 
这形势并不怎么样。然而我有种直觉。从我的小王子那渐渐转成冰蓝的眼神深处,我已经看到了这一夜的结局。 
我想她大概是死定了。 



—Leslie·Yan— 



那时赶走晏雪,说实话,我着实松了一口气。 
他不该来这里,更不该接触那个怪异的家伙,翡霓思。我对此的担心甚至超过了关于他那见鬼的单相思。翡霓思对他莫名高昂的兴趣,和他对Inuki的迷恋,我不知道哪个更危险一点。 
中京,这不该是他来的地方。 
那些我们所无法理解和掌控的生命,那些叵测精灵。他们来,他们在。那样清晰。 
还记得那一天的闲聊。我对晏雪微笑,“看见一个漂亮的男人,很像你丢了的那只娃娃。” 
他抬起眼睛,懒洋洋地看我,微微皱眉。 
我习惯地用一根手指轻轻敲打额角。“真的……很漂亮。年轻的东方人。白衣,及腰的长发,眉眼秀气得像女孩子一样,简直太精致了。” 
那一瞬,有种感觉电光石火钻透脑海。我陡然想起了那个人,那一刻,分分秒秒所有。 
那个男人……遥遥两部透明扶梯,相隔数十公尺,他向上,同挽了妻子抱了女儿的我错身而过。有一种直觉如同冰冷呼唤,令我突然抬头。高处一袭白衣缭荡。他身姿窈窕。刘海细长纷乱,遮了一双眼秀媚清挑,狐似的一瞥,微寒。 
凛冽如冰雪,绰约若处子。 
他在看我。 
他偎在扶梯扶手上,看了我片刻,便别开了眼。 
那时我忽然感到臂弯中的Eden微微一震。那是真的。我看向她,她匆忙抬眼对我一笑,仿佛带些疑惑的意思。当我再次抬头,那古怪绝色的男子早已不见。 
我不由自主唤了出来。“亲爱的?” 
“什么?”Eden看向我们。 
陡然间我决定露出一个抱歉微笑,“不,没什么……突然忘记我想说什么了。” 
晏雪喃喃道,“色不迷人人自迷。” 
我曲了指节敲他头一记。“你这小子!” 
他在。所以……我还是选择沉默,比较好。 
想说的……其实是…… 
亲爱的,我的Eden,那个人……你也看到了吧。那个出奇诡丽的男人。否则,你不会有那样的反应。我是知道你的。何况,那样媚冷如花的男子,也绝不是寻常人。 
空气中一时溢出些许尴尬沉静。我盯着我心爱的女人。她眼帘低垂,一言不发。我保持那个思索问题时一贯的姿势,双手轻扣抵在眉心,用力过大的话,指节透出的痛意令人眼前发黑,也足够令人清醒。 
“亲爱的。”她忽然开口,看着我的时候,目光温柔。 
只是我想不到她会说出那样一句。 
“我看到了那个男人。” 
房间里忽然传来瑙儿的哭声,我俩同时起身冲了过去。飘浮在空中的话题瞬间如一只盛满不知名液体的冰碗,骤然坠地,一声溅碎。 
在卧室门前我握住Eden的手,很用力。她抖了一下,反手握紧我,无名指上的婚戒深深压进掌心,我可以清楚感觉。 
她轻声说,“让他回华盛顿去。” 
那正是我想要给出的选项,独一无二。 
回到客厅时,晏雪仍然保持那个姿势坐在沙发上。我顺势坐他对面,微微叹了口气。 
“不知怎么,突然睡不安稳,哄也哄不好。” 
“小孩子神经较成人敏感太多。”医生仰着脸看我,眼里有淡淡笑意。“又不用操劳生计。像你我朝九晚五,晚上到家怕不只想早早安睡,息劳归主,哪还有心思折腾。” 
我苦笑一下,不想多说什么。 
事情当然没有那么简单。 
晏雪,他了解我的妻子和女儿自然没有我多。何况有些事实,是除我之外大概无人知晓的隐秘。 
比如,她的身世,她的能力……那种在最初的时刻令我目眩且惊心的力量。 
我心爱的,生着琥珀猫眼的美人,她本不是常人。 
那些又逼迫又甜蜜的记忆,相逢相识相遇相知的时刻……我亲爱的妻子,宿命的佳人。 
送走晏雪之后我总算放心些许。我告诉Eden,“他已经回去了。” 
她凝视着我,然后转头看向月光下灯火辉煌的中京城。 
“猎。”只有在心情紧张时她才会这样叫我,我知道。她轻轻握紧手指。 
“那晚,那个男人。人偶一样的美丽男人。”她缓慢地抬起头来,遥远星空中仿佛有些什么透进了她琥珀般双眸。 
她镇定地说,“他不是人。” 
那是个货真价实的怪物,不老不死的吸血精灵。为什么他们会来,会在。中京,这古老而神秘的东方皇城。从我到达这里,同那个奇异的少年Fenice合作的那一刻始,我就似乎迷失了什么,偏离了什么。可是那究竟是什么。我这一行的目的,只是对德鲁伊的围剿,“花期”计划的完满。只是如此而已。十一月的最后一日,爱尔兰都柏林,古森林中,德鲁伊教总部的盛大祭典,那也是国际刑警组织集结各成员国警力发动最后一击的时刻。我从Fenice这里得到的实质性帮助并不多,毕竟他的上司,那传说中的凤阁之长是出了名爱耍滑头的家伙。但凤阁掌握的资料之丰富详细,出我意料。此行并不能算一无所获。 
Eden回华盛顿的前夜,中京上空那一弯雪琢的上弦月明亮如洗。艳丽绮惑夜晚。如果那个鬼一样的男孩子,Fenice,他不来掺合,也许我会更满意一点。他的无所不知已经无孔不入,炫耀得当真像个孩子。这令我对他益发无从把握。他出人意料的行事。我知道他对晏雪很感兴趣,包括医生那恼人的单相思。而他对此的态度同Eden甚至有几分相似,真是见鬼。 
他甚至自作主张地为我安排了这一夜,赶回酒店时Eden正对着偌大一只礼盒骇笑,问我,“是你那新搭档手笔?” 
我看了一眼便苦笑,舍他其谁。 
礼盒里是全套道具,珍珠色朗凡吊带长裙兼丝穗披肩,配同色皮高跟鞋,小小累丝嵌珠手袋,外加一束细碎紫水晶头花。Eden有些怔忡,我叹息。Fenice,究竟还有些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那套衣饰酷肖Eden退休前告别秀上她极心爱的一款晚装。配饰更是一模一样。 
打死我也不相信这只是巧合。 
迟疑时餐厅经理打来电话,语气恭敬。那死小子居然给我订了晚餐。 
Eden似笑非笑地看我。我叹口气,耸了耸肩。 
那一夜我简直有些癫狂,似乎从来没那么疯过,恍惚间,几乎回到同Eden初遇那时。我心爱的女子。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渴求多少。她几乎有些承受不起。 
她伏在我胸膛上。我清楚听到她鸟儿一样温暖娇嫩的心跳,渐渐平复下来的急促呼吸。汗湿的长发浓郁清香。我轻抚着她光滑后背,她抬起头来凝视着我,琥珀般晶亮双眸几乎要看进我的魂魄。我伸出掌心轻轻遮住她的眼睛。 
她用力抓住我的手腕,低低地说,“你最好给我平安无事地回来。” 
一股突如其来寒冷渗进脊骨深处,又火灼般透上心口。我们安静对视,然后我陡然翻身压倒了她。她知道一切,她同样无所不知。我美丽的妻子,挚爱的女子。那句话让我无法自控。她拉着我的手慢慢盖上她腹部,感受掌心下肌肤柔软温暖搏动。她轻声重复,“你一定要平安回来……说不定,我已经有了你的儿子。” 



—Olivier·Russell— 



那是他的SOLO。 
屏幕上,是他。活生生的,会动会走,会说会笑的他。 
他狠狠敲下定音鼓,然后仰头把长发向后一甩。他胸口起伏,舞台强烈灯光下汗珠如水晶,在少女般细巧轮廓上流动,嘴唇湿润,睫毛微微颤抖。 
他转过身去的时候,黑色紧身背心遮不住他右肩胛上那一片花纹。细致的刺青,那似乎是一朵蕊瓣繁盛的花。镜头没有再靠近的余地。我也无法看清。 
他深深谢幕。安可声此起彼伏。 
他抬起头来,仰视穹顶。那一刻他合起了眼睛。他看上去那样温柔脆弱,仿佛每一个毛孔都在呻吟着疲惫和激情,忧伤和热望。 
四下里一片黑暗,只有人和鼓上笼罩一片椭圆晕光。 
我一遍又一遍地放着他们的Live和MV,一遍又一遍地注视着他。某种热流在身体里奔腾窜动,不能自制。 
他那么美,又那么近在咫尺。 
他的歌声在黑暗中淡淡飞扬。 
所有年华都无声错落。 
只有他,只有他是黑暗里永恒的花朵。 
十一月三十日,爱尔兰,都柏林。他会在那里。德鲁伊教的盛大祭典。 
那是Fenice送来的消息。电子邮件上他的签名是一个漫长的词组。 
Chinese Trumpetcreeper Flower。凌霄花。 
奇怪的孩子。他用这个名字。 
我想我没有理由相信他会欺骗我。他是那种不会做没有理由的事的人,纵然他告诉我他毫无理由。可是我大概明白他在想些什么。 
中意一个人,那是毫无办法的事。而我已经渴盼了太久。梦中之花,我的Dreamflower。幻觉之中无法把捉的花朵。而现实之中他同我擦肩而过。 
要不要张开怀抱。 
要不要伸出手指。 
要不要……努力地得到他呢。 
如果没有他,又只剩下什么。 
我什么都不晓得,只知道,我对他,早已不只是性,不只是爱。 
有那么一种直觉,得不到他则此生虚度。就算千万人为他疯狂,总有那么一种力量蛊惑了我。我相信他只能是我的,一如我只能是他的。我们的怀抱对于彼此有着同样温度。那一夜他来找我。那时我还当他是女子。水银坊的散淡。他的呼吸布满烈酒的醇芳。一吻之后他问我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句话几乎令我登时将他推倒在沙发上。我终于知道他同我的感受并无相差。我们对于彼此是特别的。那是今生相逢的诡异咒语,驾驭了我们不能回头。 
在拥抱他之前,我站在人生一端惶惑张望,却很少意识到自己的怀中原本如此空虚,然而在拥抱他之后,终于明白,心中有个深深的缺口,只有他可以填补。 
这一次,也许真的是颠覆和背叛了自己的所有。可是我心甘情愿,做一只没有壳的蜗牛。我的触角触碰过他,之后便如此盲目。不是美色,不是引逗。那种雌雄莫辨,傲然罔顾,径自妖娆的调调。我爱死他了。 
纵然大概看在所有人眼中这都像一个危险的玩笑。 
我想要他。 
那就是事实,独一无二。 
此时,已经是十一月二十九日凌晨。 



计程车向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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