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芷萧吟-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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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大宫主的提醒,萧魁又回身检查下掌中的药物,无色无味亦基本没有形状,薄唇一抿,满意的冷笑闪过,下一瞬,又恢复了往日楚楚怜人的模样。
出了永嘉殿,还未入朝阳殿,便看到骆公公满脸焦急地过来,见到自己,顿时喜笑颜开。
“啊呀,小葵姑娘,老奴可找到你了,快跟我回朝阳殿,皇后娘娘急着要见你呢。”
小葵忙随着骆公公往朝阳殿奔去。
第三十九章 钗钿坠处遗香泽
新白映新红,最是梅花傲;淡黄衬嫩红,尤是梅花香。暮色洒向梅林,连寒意都透起柔和之美,眼前无不是微醺的香气。
御花园里传来阵阵嬉笑声,几位宫女捧着瓷瓶穿梭在融雪的梅林中。
“小葵姐姐,这枝梅花可以吗?”
有位宫女呵呵一笑,指着小葵身前数步之外的花枝。
枝桠遒劲,旁逸而出,褐色的花枝上点缀着几多嫩红的花苞。清风拂过,疑似害羞,蒙住娇妍的身姿。
林中的小葵点点头,眼前的花苞似也朝着她颔首一笑。
“小葵姐姐说好,那便好。”
宫女朝着那株梅花小跑而去,竟是性急,脚下猛然一滑。所幸及时站稳,才不致滑倒在地。
“谁让你们来折梅花的!”
带着愠色的身影忽然窜入,话语震得林中的宫女皆停住了手下的动作。
“是你吧,小葵。”
挑衅之声渐渐逼近,目标直指小葵。
定定伫立的小葵一番施礼,将目光压低,以示对公主的有礼。
“你这个哑巴宫女胆子可真大,要说这宫里哪个奴才不清楚本公主最喜欢这片梅林,你竟敢来这里折梅花!”
郁结于胸的怒气朝着小葵喷涌而去,那张刚散去泪痕的面庞找不到残余的柔情。
“公主息怒,是皇……”
方才的宫女赶上前来小声解释,却遭紫烟杏目一瞪,恁是垂下头吐了吐舌头,将话硬生吞了回去。
“皇什么,就算是皇上,本公主也不怕。谁要再敢毁这梅林半丝,本公主就让她今日出不了这林子!”
紫烟又是几步上前,伸手欲夺小葵手中的瓷瓶。小葵死死抱着怀中的瓶子,左一避右一闪,看似轻盈地躲过紫烟几次强抢。
如此一来,愈是加剧紫烟的怒意,眼前不断闪过邹靖涵的身形,望梅深情的邹靖涵,冰冷推开自己的邹靖涵,对何芷萧柔情尽露的邹靖涵,对自己一再忽视的邹靖涵。一张张脸谱交替闪现,最终重叠于小葵身上。
紫烟触及瓶口,施礼一揽,瓶中的花瓣不堪凌辱,簌簌飘落。
“你给我放手!”
盛怒之下,掌间发力,朝着小葵击去。
眼前之人,忽而神色起变,面上现出无限浓郁的阴沉。
“哐”一声清脆的声响,小葵一松手,急急退后几步,眼看着瓷瓶碎裂在地,瓶中的梅花掺杂入青灰的碎片。
背脊一暖,踉跄的身形跌入一个厚实的怀抱中,暗藏杀机之手微微一松。
“方夜凉,你对本公主动手!”
紫烟眼见没伤着小葵,便朝着方夜凉挥掌而去。
绣花之拳哪里敌得过方夜凉的轻易化解,不过三两下,便叫紫烟败下阵来。
“你们一个个都欺负我。”
方夜凉是皇兄的贴身侍卫,紫烟自认倒霉,强忍着心头的憋屈,将跟前的梅花一踢,转身跑了出去。
怀中之人受了惊吓,软软地喘息着。方夜凉心中一动,莫名的暖流涌上心头。
“小葵,公主已经走了,没事了。”
方夜凉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将声音压得低柔。
小葵缓过神来,离了方夜凉的怀抱,蹲下身去,拾掇雪地上的碎片,也正好借此掩饰脸颊处的红晕。
“小葵,当心扎手。”
方夜凉亦俯下身去出手捡拾碎片。
“啊。”
耳畔传来一声低低的吃痛声,暗红的血丝在指尖渗起,滴落至纯白的雪地。
情急之间,竟是被方夜凉一把握住受伤的手指,望唇边送去。
不知哪里而来的气力,小葵陡然一挣,面带异色地立起身。
“我没事。”
只打了这个手势,匆匆擦过方夜凉身侧,入了不远处宫女们的行伍中。
她怎么了?方夜凉怔怔地起身,是自己太过鲁莽了吧。移步前进,脚底踩住样异物。
俯身拾起,细细长长的小物什,却是做工细致。顶部镂空刻成的花朵,栩栩如生。铜质的发簪,浑身透着青色,看这花的花瓣,是什么?方夜凉暗自摇头,欲唤住小葵,却发现梅林中哪还有她的身影。一阵浅笑,只将它细心收进怀中——
出了宫门的马车缓缓地行驶在京城内繁华的朱雀大街上,张灯结彩的喜庆气氛还未过去,街市依旧似正月般热闹非凡。
“夫人,前面的路被堵住了。”
公公对着车内的芷萧照实禀报,不得不将马速压得更为缓慢。
“前面发生何事,公公?”
惟妙探出身远远眺望,人头攒动,比肩接踵,竟是看不出端倪来。
“也许是坊间的杂耍吧,夫人,奴才拐个弯,换条路行便是了。”
说完,掉转马头,驶向附近一条僻静的巷子。
芷萧掀起帘子,趁着视线还未被完全遮蔽之际,细细地望了一眼。摊上悬挂着各样纸鸢,小贩手中叫卖着冰糖葫芦。才知道春色渐深,才知道春日渐长。透过层叠的人群,分辨着喧哗中传来的闹声,有束似曾相识的目光刹那间闪过眼前,只一瞬,又被人潮所湮没。
马车完全驶入小巷,帘子一合,挡住所有喧闹。
既是入了相府,便可以为他抛下江湖上所有的纷乱。曾经不是不想放下纷争,而是担心纷争放不过我们;曾经不是不愿追求幸福,只是不愿追逐漂泊的幸福。如今的自己,看过了翾翊山上的惨烈,躲过了生死一线的煎熬,只想在你眼中寻求一份平和。
我们还是新婚。
马车内传来一声细弱的叹息声。
第四十章 乱分春色到人家
今天是五月十二日,一年前的今天,举国沉痛。
我想,我们都要好好珍惜身边之人。
亲情、友情、爱情都是——
我是分隔线——
洪德三年二月初八,碧空如洗,草长莺飞。冬雪已融,青砖上已不见湿润的痕迹。眼前的每一缕日光都透着春日的明媚,周遭的每一分景致都映着春光的生气。
经过甄选的五十位秀女齐聚御花园新月湖畔,姹紫嫣红,缤纷绚丽,如是这御花园含苞待放的百花,等待着极致绽放的那一刻。
湖畔正北的凉亭里端坐着三影雍容的身姿,谈笑自若,笑靥如花。
“看对面那个上官云燕,果真是明艳得如从画中出来般。”
歆然的目光自芷萧身上缓缓推移至湖畔娇艳的秀女。羞涩,胆怯,或是傲慢,似乎所有的心绪都让她觉得熟悉,总能不经意地回想起自己初进宫时的复杂情愫。
“月珊听闻一个传言,说给皇后和芷萧姐姐听听?”
本就聚满笑影的眉眼笑意更浓。
“说这上官家的小姐这次进宫带了不少嫁妆过来,看来是势在必得。”
此言一出,凉亭内浮起浅浅的笑声,亭中三人的目光投向争奇斗艳的秀女。
“这就是新月湖啊,明净得如同一弯新月啊。”
不知是谁轻叹了声,语音柔和得叫人如入云端。
“这可算不上什么,湖底不过是用鹅卵石铺就,若能以玉石砌底,每回阳光照耀,湖面连带湖底都会泛起粼粼的光芒。”
上官云燕睨了眼新月湖,举着方绢,借以遮挡并不灼人的春光。
“你是?”
不明敌友的目光聚拢至上官云燕身上,精致的五官耐人寻味,细细打量也挑不出丝毫瑕疵,刻意遮掩的奢华之气终究会于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上官云燕。”
一石激起千层浪,细弱的翻腾漾起于身边秀女的内心。
“再说那个凉亭。”上官云燕颇有些挑剔的目光遥望向对岸的凉亭,不少的目光追随而去,“我一看那柱子泛起的光泽便知是普通的楠木,若能换成江浙一带产的金丝楠,单凭木材本身天然而成的山水花纹,便可为这御花园增添不少皇家气派。”
略挑的眉眼将新月湖的点缀望得一清二楚,却是在触及亭内之人时流连了片刻。正前着华服的少妇是当今皇后,难道两旁的都是皇上的妃子?如何未曾听说是这样一位叫人移不开眼的女子。不过是刹那间的目光相对,竟已将自己的心绪吸入无尽的深渊,恍若她只要一晃眼,周遭的躁乱便可以平息,所有的攀比都会被击溃。
“那位便是邹相夫人。”
人群中有人追却揣度了上官云燕的心思。
众人转身寻找,答案即刻聚焦倚在一磐石边悠闲翻书的女子身上。那女子注意到身前紧迫的疑惑,抬首浅笑着示意。
眉如浓墨,眼似澄江。一袭低沉的湖绿春裳,不注意一望以为融进了新叶丛中。
“若愚,想不到你也在此次选秀之列。”
秀女之中有人认出她来,正是俞尚书的千金若愚。
“不过是奉家父之命,来皇宫见了世面。”
合了手中之书,朝着各位不甚眼熟的秀女盈盈施礼。
温顺之情霎时盖过上官云燕不羁大家闺秀束缚的随性。
“那位湖绿女子便是尚书千金俞若愚,本宫瞧她一进园子,便顾自盯着手中的册子翻看,现下与众人一施礼,知惠贤的,婉约韵存。与上官云燕,一个温润如碧玉,一个耀眼如明珠,都叫本宫甚为喜欢。”
歆然抿了抿手边之茶,似忆起些什么,对着候在一边的宫女摆摆手。
“小葵。”身旁鹅黄色着装的宫女走近几步,掀开手中的锦盒,七彩的光芒耀起于凉亭内,惹得亭旁小花花枝微颤,“芷萧,这是我为你准备的新婚之礼,原想你与相爷成亲之日便应当奉上,但岂料离国在那时发起战争,之后几日,又听说你抱病在身。”
歆然接过小葵手中的锦盒,笑吟吟地朝芷萧移去,“这是产自西域的七彩玲珑镯,我越瞅越觉着和芷萧你气质相符。”
七彩温润的珠玉映入眼帘,玲珑的珠体闪现起日光的光芒。
对岸忽而起了骚动,清风中似传来一声尖细的呼声。
“皇后娘娘如此之厚礼,芷萧岂敢收下。”
芷萧一推,又将石桌上的锦盒推回至歆然身前。
“姐姐就别推托了。”
月妃亦将锦盒往芷萧身边送了送。
“快看,快看,是皇上来了!”
眼尖之秀女雀跃地高呼了一声,指着对岸明黄色的修长身形。
无人制止,秀女们脚步纷乱,绕着湖畔莲步骤移,飞扬的各色裙摆在明净的湖面上铺陈出一卷斑斓的画卷,这画卷直朝着流光熠熠的身形铺展而去。
“呀!”
混乱之中,分不清是谁身子一不稳,平静的新月湖面骤起一池涟漪。
“有人落水了!”
惊恐声四起,周遭的柔弱女子却只能眼睁地望着水中的女子挣扎几下,渐渐沉入水中。
“骆公公,快去救人。”
玄栎皇帝心中一哂,御花园今日这出落水确是有些精彩。四下一望,不远处的凉亭中已立起三道熟悉的身影,皇后,月珊,还有,竟是她!
双目之中,竟是再也容不下其余色彩,那抹红色全全攫住他饱满的视线,见到她略蹙眉头,是在为落水女子担忧吧。心中顿时生出一个念头,很想见见她为自己担忧的神情。
芷萧,朕可以如此唤你吗?朕记得你也曾入秀女之列,永和殿夜宴之后,朕翻遍了宫中所有的秀女画像,可是……
玄栎皇帝的眸间布起阴郁,观望良久,她还是不曾望自己一眼。
新月湖突然响起一阵清脆的拍水声,一道嫩红的身影破水而出,抹了抹脸上的水迹,还不忘捋了捋沾在脸颊上的散发。
“她还活着!”
水中的女子不停地往前划水,露在水面上的衣裳早已湿透,若隐若现的是内中白皙的肌肤。
“慢着。”
对岸的玄栎皇帝陡然一喝,水中女子一愣,莫名的眼神对上玄栎皇帝的双眼。
“慢着,如此之美的景致,朕要将它画下来。”
那个“它”究竟是指湖畔之景还是湖中之人。
只见玄栎皇帝一展宣纸,泼墨一挥,羊毫在纸上尽情挥洒流转。端倪的目光盯着湖中惊愕的女子,她出水的一刹那让他猛然以为是永和殿之景再次重现。那个眼眸流转,却又让人捕捉不定的女子又一次拨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