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成疯 作者:痴梦人(晋江vip2014.2.27完结)-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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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蕙却是越来越紧张。
她跟着虞柏谦出来了五天,这五天里,除了他们投宿的第一夜,她和虞柏谦有过一番看不见的暗中较量之外,其余时间,他们一直非常和谐。不知道的人,还会把他们当做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除了第一天,他因为工作原因把她丢下了大半天之外,其他时间,他基本是走到哪就把她带到哪。在民俗村的那三天,他更是从早到晚和她寸步不离。他终于钓到了鱼,也吃到了她亲手做的鱼头豆腐汤,他还是又给她买了双鞋子,早早晚晚地和她在景区里散步。从民俗村离开的时候,当地那些工人和那个承包景区修建工程的包工头已一口一声地把她喊做了老板娘。
虞柏谦也不阻止,嘴角噙着笑,任凭她风中凌乱地听着。她只能把这些喊声都忽略了。
但这种和谐的关系并不是他们真实的关系。越到临近结束的时候,她越清醒。
这几天,她闭口不谈设备的事情,但这并不表示她就不准备和他谈。既然是交易,她已尽可能地令他满意,那接下来他总该给她个明确的答复吧。
她其实一直在等着虞柏谦主动说起这件事,可这一路上他提都不提。他好像已经忘了这件事一样。她心里渐渐焦虑,吃完饭以后,他们就会各回各家,要再找他谈,又是一件麻烦事。
她心里着急,还不能表现出来,虞柏谦和周申商量好一家餐馆,转头征求她的意见,她连忙表示赞同。虞柏谦说:“那就去吃粤菜吧,这些天每天都是辣椒,吃点清淡的吧。”
他们在路上又堵了几十分钟,才到了说好的那家餐馆。
坐定之后,虞柏谦点菜,她去了一趟洗手间。她又在酝酿着怎么开口。
她知道周申会提前离开,每次他们三人吃饭,周申都会提前离席。果然这次也一样,饭程过半,周申就走开了,只剩下她和虞柏谦。这时候两人也基本吃饱了,虞柏谦帮她舀了一碗绿豆老鸭汤,两人慢慢喝着。
他告诉她这是降火的,还指着她额头上的一个小红点说:“辣椒吃多了吧,粉刺都出来了。多喝点这个汤,败败火。”
辛蕙瞪他一眼,“给你说了几遍了,这是蚊子咬的,我多扣了几下,才变成了一个包。”他心情很好,和她耍宝,“为什么我就没事,蚊子也咬了我。”她反唇相讥,“你脸皮厚啊,谁比得上你。”
“变着法骂我,是吧?”
他心情真是很好,被她骂了也咧着嘴笑得开心。
她等了许久,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就抬起头,“谦哥。”她叫一声。
就见虞柏谦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收了起来。就仿佛是慢镜头,一帧一帧地变化,几秒钟之前他还笑容灿烂,几秒钟之后他已是面无表情。
她在心里感叹,他真的很聪明,她还什么都没说,他已经知道她想和他说什么了。
虞柏谦看着她,以往温和的眼神已变得犀利,辛蕙早就知道他是个厉害的人物了,以往他只是伪装的好,现在的他不屑于装了,在他的这种目光之下,辛蕙觉得自己是透明的。
可她还是得说,既然他不提,只能她来说。
“那套设备……”她提了个开头。
果真他面无表情地接了下去,“我会卖给他。”
“谢谢谦哥……价钱呢?”
“你觉得多少钱合适?”他嘴角微微挑了一下,辛蕙的脸霎时涨得通红,她看出来了,那是嘲讽的笑容。
看她半晌不说话,他摸出了一根烟。
“让他五百万把设备拉回去吧。”他眼神黯了黯,“别的钱我估计他也拿不出来。至于你说的他们家城里还有一套房子,他要是愿意卖了的话也行,没人会嫌钱多。”他停一下,嘴角又讥讽地一挑,“不想卖也行,我不会追着他要。”
辛蕙觉得无地自容,可是这种情况之下,她还能说些什么,这不就是她要的结果吗?她僵硬地摆一个笑容,让自己说出一句,“谢谢谦哥。”
看见她这个笑容,他似乎怔了一下,然后忽然像是意兴阑珊,再出口的话就没有了讥讽的味道。
“这个价钱我没亏待你,那套设备至少值一千万。那天我就给你说过,它只用了三年,还是八成新的,当初关掉这个工厂,是因为我认为一个一百来人的工厂,年盈利却只有一两百万是一种浪费,而且还占着那么大的厂房,所以我把这家小厂砍掉了。但对顾承亮来说,这是好事,无形中少了竞争压力,而且设备更新了以后,也有了竞争力,他很快就能摆脱困境。”
她还是羞愧难当,“谢谢谦哥。”
他自嘲地一笑,说:“这个价钱,我也算对得起你了吧?”
她点着头,这次是连谢谢都说不出来了。而他像是忽然对面前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转过身体,点着了香烟。
两人半天都没说话,许久,他才说:“结婚的时候给我送个请柬,我会让人带份礼物给你。”
她嗯一声,又点点头,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带份礼物给她,而不是给他们。
然后他招手叫服务员买单,服务员拿着账单和钱离开以后,她又叫他一声,“谦哥。”
他转过脸看向她,一瞬间的目光竟让她把到了嘴边的话猛地咽了下去。她的呼吸停滞了一秒,可她还是倔强地让自己迎视他的目光。
她的手已掐疼了自己,但她还是提出了最后一个要求。
“你能不能主动给顾承亮透个风,告诉他你愿意把设备卖给他?”
她终于惹怒了他,她看见了他骤然升起的怒气。他死死地盯着她,半天才又一次露出讥讽的笑容,“你在怕什么?怕他知道是你求了我,我才答应的,是吗?”
她脸色变得苍白,死命地咬住嘴唇。他终于忍受不了她,站起身,拂袖而去,“我会成全你。”她像泥塑木雕一样地坐着,直到许久之后,一个服务员走过来,“小姐,你还需要什么?”
第十九章
辛蕙莫名其妙感冒了,大夏天,她连连打着喷嚏。
桂妮妮幸灾乐祸:“该!谁让你这么逍遥,突然跑出去旅游?”她对自己每天必须准点上班怨念很深,这会儿躺在沙发上,翻着辛蕙手机里拍的照片,“这山,这水,啧啧,哪天我也学你,也辞职,然后也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辛蕙正大口大口地喝着开水。小感冒,不发烧,吃不吃药都一样,她就使劲地喝水,天热,她喝得浑身都冒汗。桂妮妮看看看着,突然像发现了什么,“咦,你去的地方,怎么都看不见游客?”
辛蕙听见这话就一愣,过两秒才说:“现在又不是旅游旺季,人很少。”
桂妮妮还是觉得不对,“那也不该一个游客都没有啊……诶,这张照片好像是在车里拍的,这不是旅游大巴吧……”
她搁下水杯,一把把手机抢了过来,“看够了吧,我要睡觉去了,头疼。”桂妮妮说:“你真的不吃药?”她摇摇头,重新端起水杯,回了自己的房间。
怕感冒加重,她没敢开空调。身上还在出汗,开着窗又闷热,她只能把台扇调到低档远远地吹着。想来想去,就是在粤菜馆吃饭的时候吹空调吹坏了,虞柏谦当时还提醒过她,别坐在空调下风口,她不听他的。当时她心里有事,只想着怎么和他谈话。
她是真的把他惹怒了,竟那样佛手而去。可他毕竟是绅士派头十足的男人,后来还是叫周申来接她。周申一直把她送到家,礼貌地与她告辞,一路上绝口不提虞柏谦,她也不问。好像他们之间真的就这样结束了。
几天之后,她的感冒自愈了,然后她也得到顾承亮买到了那套设备的消息。顾承亮自己都不敢相信,喜出望外地给她打电话,他大约是高兴过头了,竟忘记了她也应该陪着他喜出望外,兴冲冲地说了好一阵,才发觉她这边很安静。
“辛蕙,你不高兴吗?”他问。
她说:“我当然替你高兴,这下你不用抵押贷款了。”
他说:“是啊。”言辞里是掩不住的兴奋。
匆匆说了几句,他就搁了电话,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做。设备要拉回来,老设备要处理,工人要重新上岗培训一下,还要全国各地的去联系客户,一些以前丢失的客户要重新争取回来。
这一忙他就没了信息。
沈宏光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也立刻在QQ上敲了她,“你怎么说服谦哥的?”他好奇地打听。
“我没说服他。”她说,“我只告诉他顾承亮爱的是我,不是他妹妹。”
“谦哥就这样答应把设备卖给承亮了?”沈宏光觉得不可思议。
她只能不断地扯谎,“他没答应我,大概是他想通了。”
“想通了什么?”
“要是你,你会愿意让自己的妹妹用这样的方式得到一个不爱她的男人么?作为一个哥哥,你会赞同吗?”
沈宏光将信将疑,“可是谦哥以前也知道,那时候他为什么不反对?”
她只能说:“我怎么知道?”然后就结束了这样一场谈话。
她想起小时候,过生日的时候父母给她买了一个大蛋糕,怕她吃多了肠胃不舒服,老妈就把蛋糕藏在了冰箱里。她到处找,最后发现蛋糕被老妈转移到了一个密封的塑料饭盒里,她偷着把蛋糕吃了一大半,老妈下班回来以后发现了,问她,“是不是你吃的?”她不承认。“那蛋糕到哪去了?”她说:“我怎么知道?”
从这天开始,她不停地开始做噩梦。每个噩梦里,都是顾承亮难以置信的眼神。他责问她,用伤心欲绝的眼神看着她;他让她说那不是真的,她否认不了,他的眼神立刻变得厌弃,她试图去牵他的手,他像被不干净的东西沾到了似的,一把甩开了她。
梦由心生。
她开始担心。而顾承亮因为忙,一直没给她打电话。她给他留言几次,他也没有回复。也许是因为心虚,她也始终没给顾承亮打电话。
大概是因为感冒,再加上睡眠不好,只半个多月,她就瘦了不少。桂妮妮被她刺激得不行,每天晚上开始出去跑步。这天晚上八点多,她又一身运动短装,全副武装地出了门。九点多,她跑步回来,一进门,见辛蕙的房门开着,她正在埋头上网,就诧异地问:“顾承亮呢?”
辛蕙一惊,抬起头,“你在哪看见他了?”
桂妮妮也疑惑了,“啊,难道是我看错了?我下去跑步的时候,远远地看见小区那边的路上有个人,很像他啊。”
辛蕙就呆了几秒,“你看清楚没?是不是真的是他?”
桂妮妮也像是糊涂了,“路灯底下,难道我看错了?不过顾承亮原来一起吃饭唱歌我见过很多次,那个人真的很像他。”
辛蕙就觉得脑子嗡嗡地响,拿起电话打顾承亮的手机,竟然打不通。她问清楚了桂妮妮在那条路上看见的他,转身就要出门。桂妮妮在她身后喊,“喂,可能是我看错了,要真是他的话,他怎么会不上来?”
辛蕙就觉得一颗心悬在了嗓子眼那儿,她奔到电梯跟着按着下行键,桂妮妮追了过来,“哎,肯定是我看错了,那个人不是他。”电梯已到了,门一开,辛蕙就走了进去,桂妮妮对着正在合上的电梯门说:“要真是他的话,你现在去也找不到他了。”
她像没听见似的,下了楼就跑了起来。小区里晚上有遛狗的人,她一跑,一条金毛就追了过来,她平时很怕这些大型犬,但这时候竟然也不怕了。金毛一直追着她跑,主人在身后连喊几声,才把追在她脚边的金毛叫了回去。
她一边跑着,一边就觉得这很像是一个梦境。也许是昨天,也许是前天,她才做过这样的梦。在梦里,她也在这样的夜晚跑着,夜色蒙蒙,浓重的湿气,她只听到自己的喘息声,她也在这样追着离去的顾承亮。
她跑到桂妮妮说的那条路上。橘色的路灯,照得四周都很清晰,她沿着那条路跑了个来回,没有几个路人,更不用说顾承亮了。
她回到家里,有点失魂落魄。桂妮妮已洗过了澡,正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等着她。一见她进来,就说:“白跑了一趟吧,我早就说了,是我看错了。”
她有点脱力,走到桂妮妮身边,坐下就说:“妮妮,我觉得顾承亮要跟我分手了。”
桂妮妮正在喝水,听见这话,差点呛住,“你用不着这样草木皆兵吧,是我眼花,看错了人,我给你道歉,行了吧?”她还是自言自语,“我觉得他要跟我分手了。”
桂妮妮这时候察觉她有点不正常,“怎么会?你不是说他买到便宜设备了吗,那怎么会分手?他们家工厂的问题解决了,你们的难题不是解决了一大半么?”
她不能把自己做了什么告诉桂妮妮,也不能把自己的噩梦说给她听,只能说:“你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