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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草叶集(下)-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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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的天才。想想至今为止在一切情况下都缺少或没有认识到的像今天此地所有
的群众性、活力和空前的激动人心的事物。看来仿佛是,一种带有适合于人类
灵魂的伟大性和无限性的宇宙与动力特征的诗在过去是从来不可能的。肯定他
说,一种能为民主群众所用的具有绝对信心和平等的诗歌是从来没有过的。

在评价第一流诗歌时,一种充分的民族性,或者从另一方面说,否定或缺
乏民族性,(在我看来如某些时候歌德的情况,)往往(如果并非常常的话)
是第一个要素。只要你有一点点洞察力就能在一定的距离外看到他们国家或环
境的实际情况,连同当代人类精神状态及其暗淡或光明前景的色彩,这些都躲
在每个诗人背后,并构成他们的特征。我深深知道,我的《草叶集》是不可能
从任何别的时代、别的国家,而只能从十九世纪后半叶,从民主的美国,以及
从全国联邦武装的绝对胜利中产生、形成和完整起来。不论我的朋友们是否同
意这样的看法,反正我自己知道得很清楚,在描绘的才能上,在戏剧性的安排
上,特别是在语言的旋律以及所有传统的诗歌技巧上,不仅那些今天居于世界


读物前列的天才作品,而且还有许多别的作品都超过了(其中有些是不可估量

地超过了)我已经或能够达到的全部成就。不过,在我看来,像自然诸物一样,

美学的主题以及所有思想与灵魂的特殊开拓,都不仅与它们自己固有的品质有

关,而且与它们的观点①。。 的同样重要的性质有关;现在是时候了,应当将一切

主题和事物按照美国和民主的出现所显示的情形来加以反映——以一个不仅仅

是过去的感恩而虔诚的继承人而且是伴随新世界诞生的孩子的声调来歌唱这些

主题——通过今天的创始和合奏来描绘一切,而且这样的描绘和合奏是美国前

景中富于想象的文学所首先要求的。不是要以一种大家都赞许的风格来表达某

些精选的幸运或悲惨的故事情节,或者幻想,或者美好的想法,或者事变,或

者礼仪——所有这些都已经大量而精致地写过,大概再也不能超越了——但是

以这种美学形式表现的物象、感情、故事情节、思想等等,尽管我们的国家和

时代并不需要,而且恐怕永远也不再需要比它们已经从历史遗产中获得的更好

的东西了,可是还得说明,就在对待这些东西上也有一种主观的和当代的观点,

唯独这种观点适合我们自己以及我们的不同于以往一切的新的天才和环境;同

时,这样一种关于现今和过去生活与艺术的观念,对于我们来说是它们的与西

方世界相适应的唯一同化手段。

的确,而且不管怎样,用一个特别的说法,难道时候还没到来,(如果有

必要直说,即使不为别的也是为了民主美国的缘故,)还不十分需要对诗歌的

全部理论和性质来一次重新调整吗?问题是重要的,我可以把我的论点翻过来

重说一遍:难道我们时代和共和国的最好思想没有在孕育一种超越古今的诗歌

的诞生和精神吗?有效地加强并在道德上巩固我们的国家(就物资建设而言已

经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因素,并且由于它们所要引起和促成的一切,以及到了

将来,还要更加伟大得多)——与科学所提供的宇宙学说和具体现实相一致,

并以它们为基础,为今后包括诗歌在内的一切的唯一无法驳倒的基础——将二

者的影响都植根于现代情感与想象活动之中,并支配一切先于它们和反对它们

的东西——难道这不是一个急剧的发展和向前迈进的一步、或者是最好诗歌的

一根不可缺少的新的脊柱吗?

新世界高兴地接受古代诗歌,连同欧洲封建时代的丰富的史诗、戏剧、民

谣——一点也不想让那些声音从我们耳边和生活中消失,或者取代它们——而

是将它们真正当作不可缺少的研究对象和影响、记录与比较。但是,尽管那些

诗歌对于今天的我们有着文学黎明时期曙光的意义——尽管今天旧世界或新世

界各个国家、社会集团或任何男人和女人的个性的最好部分也许都来自它们—

—尽管,如果有人叫我举出当前美国文明从各个历史时期继承的最宝贵遗产,

我说不定只会举出那些从东方和西方输入的古老或不那么古老的诗歌——但是

还有些严肃的话和帐目保留在这里;有些尖锐的看法必须讲一讲。那些从外国

或历史上接收过来并且今天包围和渗透着美国的伟大诗歌中,有哪一种同这个

台众国相一致或基本上能为它今天或将来所应用呢?有哪一种诗歌不是以对民

主的否定和侮辱为立足的基点呢?对于我们这个拥有科学昌明和历史新生的文

学新纪元,它所作的竟是这样一个评论,说我们主要的宗教和诗歌作品并不是

我们自己的,也不是与我们的情形相适合的,而是由遥远的历史时期从它们的

落后和黑暗处或者至多是朦胧的微光中提供给我们的!那些作品中究竟有什么

东西这样专横而轻蔑地统治着我们全部的进步文明和文化呢?

① 此题在永久版中改为“母亲,你同你那一群平等的儿女”。

即使莎士比亚,像他那样普遍影响着当代文学艺术,(它们的确在很大程

度上是从他那里来的,)也主要是属于被埋葬的过去了。不过他占有着从那个

过去的某些重要方面说来值得骄傲的显著地位,成了人类历史上至今出现过的

最崇高的歌手。不管怎样,[莎士比亚笔下的〕一切都关系到并且有赖于环境、

标准、政治、社会学和种种信念,而这些是从东半球完全消失了并且在西半球

从来没有过的。它们作为诗歌的权威类型,在美国也只如它们所描写的人物和

习俗那样还有某种意义。的确可以说,人类的感情、道德和美学在本性上并没

有发生根本的变上——在这些方面,旧的诗歌,无论其产生年代,仍适用于我

们的时代和一切时代;它们作为过去的写照仍有不可估量的价值。我愿意最大

限度地承认这些看法,然后在这里把一些严肃的乃至极为重要的观点说出来。

我的确在别的场合表示过我对于那些永远不可胜过的诗歌遗产的尊敬和颂扬,

把它们那些难以形容的珍贵之处看作美国的传家宝。现在必须坦率地谈谈另外

一点。要是我不曾在那些诗歌面前表示过敬意,充分明白它们从形式到思想的

伟大壮丽之处,我就不可能写出《草叶集》来。我在书中阐明的那些判断和结

论,是通过这些古老作品的陶冶和教诲如通过任何旁的东西那样而得出来的。

犹如美国被充分而公正地看作过去的合法成果和进化的收获那样,我也敢于这

样看待我的诗。毋需停下来加以证实,可以断言旧世界创造了神话式的诗歌、

小说、封建主义、征战、等级制、改朝换代的战争,以及一些美妙非凡的人物

和事件,而这些都是伟大的了;可是新世界需要更加伟大的吟咏现实和科学、

吟咏民主的平常而根本的平等原则的诗歌。在这一切的核心,作为一切的对象

的,是人,他那崇高的精神发展就是旧世界或新世界的诗歌和其他一切所直接

间接地倾向之处。

继续这个题目,如朋友们不只一次建议的——或许是我上了年纪喜欢罗嗦

——进一步谈谈《草叶集》孕育的过程,尤其是我怎样开始写作。勃克博士已

经在他的书①中详细而公允地描绘了我在诗歌领域的准备工作,包括特殊和一般

的耕耘、栽培、播种以及占领场地,直到一切都充实了,扎根了,并准备好不

顾成败着手自己的职业。直到这以后我才认真探索诗歌艺术。我从十六岁那年

开始就拥有一个结实的写了满满一千页的八开本笔记簿,(至今还在,)里面

是瓦尔特·司各特的全部诗作——一座取之不尽的诗歌矿山和宝库(尤其是那

些丰富无边的笔记)——五十年来它对我一直是这样,至今还是如此。* 

后来,每隔些时候,夏天和秋天,我常常外出,有时长达一个星期,深入
乡村,或者到长岛海滨——在那儿面对野外的风光,我从头通读《旧约全书》
和《新约全书》,并专心钻研(这或许比在图书馆或室内读书对我更有利——
读书因地点不同而大有区别,)莎士比亚、莪相①,凡能得到的荷马、埃斯库罗

① 根据埃·哈罗成编《惠特曼诗歌全集及散文书信选》,伦敦1938 年版。
* 关于通过未来第一流的民族歌唱家、演讲家、艺术家以及其他人等将取得的这个最高阶段的成就——关
于在文学中创造一个想象的新世界,作为当前科学与政治的各个新世界的联络者和对应物——关于那个也
许遥远但仍然愉快的前景(为了我们的孩子,如果不能在我们这一代达到的话),即把美国及世界各地的
基督教国家从传统诗歌的奄奄待毙、淡而无味但却惊人地广泛的可厌废物中解放出来,并以某种真正有生
命和实在的东西来取代它——总之,关于这些问题,我已经在以前的《民主展望》一文中予以处理并论述
过了。
① 指奴隶。

斯、索福克勒斯、古老的德国英雄史诗《尼伯龙根之歌》、古代印度诗歌以及
另一两种包括但丁作品在内的最好译本。碰巧,后几种书我当时是在一片古老
的森林中阅读的。我头一次通读《伊利昂纪》(勃克莱的散文译本)是在长岛
东北端的“东方”半岛上,在一个两边是海的荫蔽着的沙石凹地里。(我一直
觉得奇怪为什么我居然没有为那些声威赫赫的大师们所吓倒。可能因为我是在
大自然面前,在太阳底下,面对辽阔的风光和远景或滚滚涌来的大海在读它们
的。)

到最后,连同许多别的作品,我读了爱伦·坡的诗——但我并非这些诗的
赞赏者,尽管我常常看到在那狭窄的旋律领域之外(那旋律像一种永恒的和谐
悦耳的铃声,从降b 调上升到g 调),它们是些表现人类某些病态的优美动听
得也许无人超过的词句。(诗歌领域是非常宽广的——它容得下一切——拥有
那么多的大厦啊!)但是我从坡的散文中作为回报得到了这样一个想法(至少
就我们的情况、我们的时代而言);不能有长诗这样的东西。同样的想法我以
前一直在琢磨,但是坡的论点,尽管很短,却为我提供了总结和证据。

另一个问题早已得到了解决,大大清除了场地。在我的事业和探索积极形
成的时候(我怎样才能最好地表现我自己的特殊的时代和环境、美国、民主
呢?)我就看到,那个提供答案并让一切事物无论走失多远都得回到它那里去
的主于和中心,必然是一个彼此同一的身体与灵魂,一个个性——这个个性,
我经过多次考虑和沉思以后审慎地断定应当是我自己——的确,不能是任何别
的一个。我还强烈地感到(无论我是否说明过),为了充分而真实地估价现在,
过去和将来两者都是必须着重考虑的。

可是,这些以及许多别的想法都可能终归落空(几乎一定会落空),如果
不是一个突如其来的、巨大而可怕的、直接与间接的刺激促使了我进而面向全
国发言的话。确实,我说,尽管我早先已经开始,但只有从南北战争的爆发,
以及它像闪电般地让我看到的一切,连同它所探测和唤起的内心震动,(当然,
我指的不仅仅是我自己的内心,我也从别人以及千百万人身上明显地看到了同
样的情况)——我是说只有看到战争的情景和场面那种强烈的火焰和刺激之
后,一种原始而热烈的诗歌的合理必要性才明确地显露出来。。我深入弗吉尼亚
战场(1862 年底),以后即住在军营里,眼见过一些大的战役及以后的日日夜
夜——分享过所有的动摇,失利,绝望,重新燃起的希望,鼓起的勇气——随
时准备着舍生冒死——这也是事业——这样痛苦可怖的岁月延续了几年,从
1863 到1865 年,那个从此才真正统一的联邦的实际分娩的岁月(有甚于1776—1783 那几年)。要是没有那三四年以及它们给我的经验,《草叶集》如今也
不会存在了。

然而,我也是有意要指出或者暗示某些尖端特征的,这些我后来看出(尽
管当初并没有看见,至少是没有明确看见)从一开始就是《草叶集》中那些作
品的基础和冲动的对象。我自己原先用以描绘如现在终于确立了的这些特征的
字眼就是“暗示性”这个词。我很少作过什么整饰和最后加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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