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叶集(下)-第12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在床上躺得太久而产生的痛苦过去了,
医生拖延了许久才报以沉默而可怕的一瞥眼光,
孩子们哭着急忙赶来,兄弟姐妹也派人去叫了,
药品原封未动地搁在架子上,(樟脑味儿却早已充满了各个房
间,)
生者的忠实的手总不放开垂死者的手,
颤动的嘴唇轻轻地贴在弥留者的额上,
呼吸停止,心脏的搏动停止,
遗体直躺在床上,让生者观望。
它是摸得着的,犹如生者是摸得着的一样。
生者以他们的目光望着遗体,
但一个没有目光的不同的生者也留恋着,好奇地向遗体端详。3
想想那种融合在关于物质的想法中的关于死亡的想法吧,
想想城市与乡村的所有这些奇迹,别人对它们感兴趣,
而我们不感兴趣。想想我们是多么热衷于建设自己的住宅,
想想别的人也会这样热衷,而我们毫不在意。
(我看见一个人建筑住宅,那住宅只能给他使用几年,至多七
八十年,
我看见一个人建筑住宅,那住宅却能使用更长的时间。)
缓缓移动的黑线在整个大地上爬行——它们从不停息——它们
是送葬的人群,
那个原来是总统的人埋葬了,那个现在是总统的人也一定会出
殡。
4
一种对于庸俗结局的回忆,
一个关于工人的生与死的常见标本,
各自按照自己的类型。渡头飞溅的寒波,河流中推揉的冰块,
街道上半冻的污泥,
头上灰沉沉的令人沮丧的天空,十二月的短促欲尽的白昼,
一辆柩车和若干驾马车,一个年老的百老汇马车驾驶员的出
殡,大半是车夫的送葬者。
朝向墓地安稳缓步地行进,丧钟及时地敲响,
进了大门,在新掘的墓穴旁停下来,活着的人从车上跳下,把
柩车打开,
棺材给抬出,停放妥当,鞭子留在棺盖上,黄土迅速地抛入墓
床,
用铲于把上面的坟堆弄平实了——沉默,
一分钟——谁也不动不响——完了,
他被体面地收拾好了——此外还有什么呢?
他是个好伙伴,心快口快,性情急躁,模样也不丑,
为朋友不顾生死,喜欢女人,赌博,大吃大喝,
尝到过富裕的滋味,老来精神不振,病了,靠一种捐助来接济,
死了,年仅四十一岁——以上就是他的葬礼。
伸开的大拇指,举起的指头,围裙,披肩,手套,皮带,雨衣,
仔细挑选的鞭子,
老板,秘密监视者,调度员,马夫,某人靠你闲混,你靠某人
闲混,前进,前面的人和后面的人,
好日子的工作,坏日子的工作,受宠爱的牲畜,劣等的牲畜,
头一个外出,最后一个外出,夜里上床睡,
想想,所有这些对于别的驾驶员都那样重要和亲密,而他在那
里却不感兴趣。
5
市场,政府,工人的工资,想想这些在我们白天黑夜的生活中
多么重要,
想想别的工人就那样重视它们,可我们却很少或一点也不计
较。
粗俗的和文雅的,你所谓的罪恶和你所谓的善良,想想这中间
的区别有多明白,
想想这区别对于别人将继续存在,可我们却置身于区别之外。
想想有多少乐事,
你在城里过得惬意吗?或者忙于做生意?或者在安排一种提名
和竞选活动?或者同你的太太和全家在一起?
或者同你的母亲和姐妹?或者从事妇女的家务?或者是美好的
慈母般的操劳?
这些也在向别人纷纷流动,你和我便向前流动不息,但是到相
当时候,你和我就会对它们不大感兴趣了。
你的农场、赢利、收成——想想你是多么的热中,
想想将来还会有农场、赢利、收成,可是那对你有什么用?
6
未来的将是好的,因为现在的就是好的,
感到兴趣的是好的,而不感兴趣的也一定是好的。
家庭乐趣,日常家务或职业,住宅建筑,这些不是幻象,它们
有分量,有形状,有地点,
农场,利润,收成,市场,工资,政府,全部不是梦幻,
罪恶与善行之间的区别不是错觉,
地球不是一个回声,人和他的生命以及他生命的一切都是经过
深思熟虑的。
你不是随风飘散了,你必将可靠地环绕你自己而聚集,
你自己!你自己!永远永远你自己!7
你由你的父母生下来,那不是为了把你扩散,而是要使你具有
个性,
那不是要你游移,而是要你坚定,
某些长期准备着的、无定形的东西已经达到并在你身上定形
了,
你从此万无一失,无论发生什么事情。
那些纺出的线聚合了,经线和纬线交织起来了,式样也合乎规
格。
每一种准备都证明是正当的了,
乐队已调整好他们的乐器,指挥棒发出了信号。
那位来访的客人,他等候了好久,如今已被安顿,
他是那种美丽而愉快的人,他是那种你只要看着和与之相处就
感到满足的人。
过去的法则不能逃避,
现今和将来的法则不能逃避,
生者的法则不能逃避,它是永恒的,
升迁和转变的法则不能逃避,
英雄和做好事者的法则不能逃避,酒徒、告密者、卑鄙者的法
则,它们的一丝一毫都不能逃避。
8
缓缓移动的黑色行列不断地走过大地,
北方人被运走,甫方人被运走,在大西洋岸上的人,在太平洋
岸上的人,
在这二者之间、遍布密西西比河流域、遍布于地球表面的人们。
伟大的大师们和宇宙是好好的,英雄们和做善事的人是好好
的,
著名的领袖人物、发明家和财主,那些虔诚和出众的人,也可
能是好好的,
但是有比这个更重要的,即所有一切的价值究竟几何。
那无尽的一群群的蠢人和坏人并非无足轻重,
非洲和亚洲的野蛮人并非无足轻重,
那些浅薄者的绵绵不绝的后裔一般说来也不是无足轻重。
在所有这些事情方面,
我梦想过我们不会有多大改变,我们的法则也不会改变,
我梦想过英雄们和做好事的人必定为现今和过去的法则所制
约,谋杀者、酒鬼、骗子,必定为现今和过去的法则所制
约,
因为我梦想过他们现今所面对的法则也足够了。
我还梦想过那已知的短暂的生命之目的和本质,
是要为未知而永恒的生命构成并确定其身份。
假如一切只能沦为灰烬和粪肥,
假如蛆虫和老鼠会把我们消灭,那得警惕啊!因为我们被出卖
了,
那就真正有了死亡的嫌疑。
你疑虑有死亡的危险吗?如果我有这种疑虑,我宁愿现在就
死,
难道你以为我能愉快地、顺顺当当地去消逝?
我愉快而顺顺当当地行走,
我不能确定究竟走向哪里,但我知道那是好的,
整个宇宙都指出那是好的,
过去和现今都指出那是好的。
动物是多么美丽而完整啊!
地球,以及它上面那最小的东西,多么美丽而完整啊!
凡是所谓好的东西都是完美的,而凡是所谓坏的东西也同样是
完美的;
植物和矿物是完美的,那不能估量的流体是完美的,
它们缓慢而坚定地来到了这里,它们还要缓慢而坚定地继续前
去。
9
我起誓,我现在认为每一事物都毫无例外地有个不朽的灵魂!
树木有,扎根在地里!海里的草有!更何况畜生!
我起誓,我相信除了不朽就什么也没有了!
那精巧的结构属于它,那星云般的浮游物属于它,那正在凝聚
的属于它!
一切的准备都属于它——本体属于它——生命和物质通通属于
它!
神圣的死的低语
现在你敢么,啊,灵魂哟
现在你敢么,啊,灵魂哟,
和我走向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
那里既没有立足之地,也没有可以通行的道路?
那里既没有地图,也没有向导,
没有人声,没有人手的接触,
在那个地方没有鲜艳的血肉,没有嘴唇,也没有眼睛。
我不知道这地方,啊,灵魂哟,
你也不知道,在我们前面的只是一片空白,
在那里,在那不可接近的土地上,一切都是梦想不到的。
直到束缚被解除以后,
除了“时”“空”的永恒的束缚以外,
黑暗,引力,感觉,或任何限制将都不再能束缚我们。
那时我们将霍然跳出,我们将飘然邀游,
在“时”“空”之中,啊,灵魂哟,我们为它们作下准备吧!
大家都一样,最后终有了足够的能力,(啊,快乐!啊,一切
的果实哟!)去充实它们,啊,灵魂哟!
神圣的死的低语
我听见神圣的死的喃喃低语,
暗夜所发出的唇音的闲谈,咝音的合唱,
步履轻轻地上升,神秘的微风柔缓地飘动,
看不见的河川的微波,永远不停的流着的浪潮,
(或者那是眼泪溅起的水花么?人类眼泪的不测的渊海么?)
我仰望天空,看见巨大的云堆,
这些云悲哀地悠然舒卷着,无声地扩大而且彼此混合,
不时,远处一颗半明半暗的悲愁的星星,
现出来而又消逝了。
(这可以说是一种分娩,一种庄严不朽的诞生;
在眼力所不及的边境,
有灵魂正飘然飞过。)
歌唱那神异的正方形
1
歌唱那神异的正方形,
从那个一中前进,从那些边中,
从旧的和新的,从那通体神圣的正方形,
坚实的,四边的,(所有的边都需要,)从这一边的那和华,
那是我,
我是古老的婆罗门,我是农神,
时间不能影响我——我是时间,古代、现代不分,
坚定不移的,无情的,执行正义的裁判,
像地球、圣父,褐色古旧的克朗诺斯,连同它们的法则,
年龄已无从计算,但永远是新的,永远以强大的法则在旋转,
我残忍,从不饶人——凡是犯罪者都得死——我就要他的命;
因此谁也不指望怜悯——季节、重力、约定的日期会宽容吗?
我也不会的,
只会像不饶人的季节、重力以及所有约定的日期那样,我从这
一边执行坚决的裁判,毫不容情。
2
作为最和蔼的安慰者,那许诺中的人在前进,
我是更强大的上帝,伸出温柔的手。
由先知和诗人在他们狂喜的预言和诗篇中预告过,
从这一边,瞧!基督在注视着——瞧,我是赫耳墨斯——瞧,
我有海格立斯的面容,
全部的悲伤、辛劳、苦难,我都清点着,吸收到我心中,
我多次被抛弃,辱骂,关进监狱,并钉在十字架上,而且还会
有多次,
我放弃了整个世界,为了我亲爱的兄弟姐妹,为了灵魂,
我走遍了穷人或富人的家庭,给他们以钟爱的吻,
因为我就是仁爱,我是传布欢乐的上帝,带着希望和包含一切
的博爱之情,
带着像对孩子们的溺爱的言词,带着只属于我的新鲜而清醒的
言词,
我在年青而强壮时消失,深知自己注定要早死;
但是我的仁爱不会死——我的智慧不会死,早晚都不会,
我遗留在这里和别处的珍贵的爱永远也不会衰颓。3
疏远人群,心怀不满,密谋反叛,
罪犯的同伙,奴隶们的兄弟,
狡黠,受人藐视,一个无知的苦力,
有首陀罗的脸和憔悴发黑的额头,但在内心深处却如任何人一
样自尊,
时常想奋起反抗任何敢于轻视和企图支配我的人,
有时愁眉不展,满怀诡诈,耽于回想,盘算着许多骗人的勾当,
(尽管有人认为我是被击败和赶跑了,我的骗术已经玩完,但
那是妄想,)
我这大胆的撒旦,仍然活着,仍在发言,适时出现在新的地方,
(也在老的地方,)
永远从我这一边,好战地,对谁也不让,像任何人一样现实,
无论时间或变化都永远不能改变我和我的言词。
4
圣灵,呼吸空气者,生命,
在光线之外,比光线更亮,
超乎地狱之火,欢乐而轻快地跳跃于地狱之上,
超乎天堂,唯独被我自己的芳香所熏染,包含着地球上一切的
生命,触摸着、包含着上帝,包含着救世主和撒旦,
飘渺地,弥漫于一切,(因为假如没有我,全体算什么呢?上
帝算什么呢?)
种种形态的实质,各个实在本体的生命,永久的,绝对的,(即
看不见的,)
伟大的球形世界、太阳和星辰以及人类的生命,我,普遍的灵
魂,
在这里完成那坚实的正方形,而我最坚实,
也通过这些歌在呼吸,生存。
我梦见我日夜爱着的他
我梦见我日夜爱着的他,
我听说他死了,我梦见自己到了人们埋葬我所爱的他的地方,
但是他不在那里,我梦见自己在坟地里漫游着寻找他,
我发现每个地方都是一块坟地,
那些充满生机的房子里也满是死亡,(这所房子现在也一样,)
大街,船舶,娱乐场所,芝加哥,波士顿,费城,曼纳哈塔,
既拥挤着活人,也拥挤着死者,
而且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