灞桥风雪飞满天-第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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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二先生只抚杯微笑。
姥姥佯怒道:“你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孔二先生,深得儒家真传,卅六手散拳天下无敌,琴、棋、书、画,件件俱通,上天文,下地理,土木营造,奇门术算无所不能,江湖罕有敌手,与你同是斯文一脉,至今尚未收徒……”
突闻秦素娥娇喝道:“何物胆敢在此窃窥?”
右手一招,一缕银光破窗而出。
只听窗外,一声闷哼,接着寂然。
秦素娥尚欲探身出去,被孔二先生一拦道:“人早走了,追他作甚?”
月明如昼,远处屋顶竟传来呼喝之声:“我道是谁胆敢前来窃探本派,原来是华山派的几个老不死。”
另一个苍老的声音道:“点苍五老并非三头六臂,却有胆含血喷人,是英雄手下见过高低。”
““华山三醉”不愧高手,此地不便动手,湖边见下高低。”一阵衣袂轻飘飘声,须臾人声俱寂。
孔二先生笑道:“姪女这颗菩提珠不但伤了敌人,更引起了华山、点苍两派火拚。”
长孙骥不解地问道:“来的可是华山派?”
孔二先生笑道:“非也!”
长孙骥又道:“点苍派?”
孔二先生道:“也不是,来人乃是孟家手下,因受伤经过他们屋顶时,脚步略重,引起两派互相猜疑,造成火拚局面。”
“无影女”瞧着“仙枴姥姥”道:“姆妈,我们去瞧瞧。”
姥姥笑道:“这有甚么好瞧的?”
秦素娥不依地道:“不啦,我要去么?人都说看名家对手,胜过从师三年,有这好的机缘,怎能不去?“
姥姥无可奈何地道:“华山、点苍与我等无恩无怨,去瞧他们会引起他们误会。”
秦素娥小嘴一翘道:“我们只在远远地瞧,有甚么关系?”
说着一头已埋入“仙枴姥姥”怀里,姥姥抚着她螓首道:“好……好……去……去……别这样,你瞧黄公子在笑你了,还不起来?“
“无影女”难为情地坐正身躯,偷偷地瞧了长孙骥一眼。
只见长孙骥嘴角含笑,双眸凝视着自己,不由羞得脸红过耳。
孔二先生笑道:“要瞧热闹还不快走?”
说着,执住长孙骥左臂领先出了房门。
夜市正兴,街上游人如鲫,月明如昼,湖心渔火点。
孔二先生等数人出“醉月楼”行了数步之地,湖边仍无打斗痕迹。
惟长孙骥已看出不远处的岸旁,放着三颗人头,面色惨厉,神情可怕至极。
又走一箭之地,秦素娥亦已见着人头,不由玉颜惨白惊呼出声。
她虽名震东北,平时心狠手辣,杀人如麻,此刻也不禁惶然色变。
孔二先生略望了一眼,叹道:“点苍五老武功果然惊俗,弹指之间,便将”华山三醉“屠戮手下。”
金风阵阵,秋虫吱吱,有一股阴森森的气氛。
孔二先生又道:“此非善地,速退!”
声犹未了“嗖!嗖!嗖!”闪电般掠来七条身影,挟着数声阴恻恻的冷笑声。
长孙骥闻声定睛一瞧——
月光下只见为首的是一银发如霜的老妪,身持一根晶亮的铜棍,一对眸子冷光四射。
身后四白发老者,宽大长衫随风飞舞,四双眸子犹如闪电利芒,可见内功火候不弱。
随后二人俱是一色劲装,昂藏七尺大汉,太阳穴鼓得高高地,可见是内外兼修之士,个个垂手站立在老妪身后。
原来来人竟是“六指仙姥”只听她沉声喝道:““仙枴姥姥”你就凭过去那点名望,也敢向“华山三醉”施出这等毒手,今夜若不还我公道,只怕你等亦难离开此地半步。”
“仙枴姥姥”手中枴一顿,陡地短了一尺,倏睁双眼,两道电芒似的眸光来回地扫视对方七人一眼,神情似有点不屑於答话。
秦素娥瞧清这数人后,冷冷地道:““六指仙姥”你就准知留得下本姑娘么?”
“六指仙姥”不怒反笑道:“丫头何人门下,胆敢目无尊长?”
“无影女”娇笑道:“谁是谁的尊长,别自己在老脸上贴金,要知姑娘师门,华山掌门还不配。”
“六指仙姥”暴喝道:“气煞老身也!”
“无影女”立即接道:“死了活该。”
孔二先生从阴暗处走出,捋鬚哈哈大笑道:“久未把晤,一见面却疾言厉色,不似对友之道,掌门准知”仙枴姥姥“出手伤了三醉么?”
“六指仙姥”双眼开合之间,露出一线寒芒,射向孔二先生,道:“原来孔二先生在此,不知各位为何到此?”
“仙枴姥姥”闻言不由神情激愤,亦反唇相讥道:“诸位到此又为何来?”
“六指仙姥”向身后四老者望了一眼,道:“看来不在手下见过高低,已无法了断此间之事。”
四老者恭身道:“掌门高见不差。”
“无影女”掣剑出鞘,人已云飞电闪般上前,戟指骂道:“老鬼,先吃本姑娘一剑。”
声响剑出,数点寒星,凌空疾制“六指仙姥”“百会”“巨阙”“璇玑”三大穴。
出势如电,一闪即至。
“六指仙姥”大喝道:“丫头找死!”
说时已推出一掌,巨飚强猛推向“无影女”秦素娥凌空下扑之身形。
秦素娥幼随乃祖苦练武功,艺业不凡。
掌风未到,已自“平步青云”身躯往上一提,半途换口真气,飘落七尺之外,双足连踩,迅快无俦地,又抖起剑花猛攻“六指仙姥”“笑腰”穴。
“六指仙姥”尚未出手,身旁已闪出劲装大汉,舞动金背大刀接住“无影女” 。“仙枴姥姥”见“无影女”对那劲装大汉游刃有余,遂上前一步招着“六指仙姥”道:“此时此地有理也说不清,来,我们姊妹也得活动活动筋骨。”
“六指仙姥”暴喝一声:“好!”
说时,手中铜棍“风卷云涌”一招打出,只见金芒劲风如潮,密密层层从“仙枴姥姥”身前卷来。
“仙枴姥姥”见来势凶猛,挪开一步,一抡手中空铁枴杖,平平游起,突然电闪变招,截腰扫去,手法之奇,无与伦比,堪称仙枴。
“六指仙姥”一棍扫空,便自飘身欺前一丈,让开“仙枴姥姥”横扫之势,反手飞起一棍,带起千条棍影,向“仙枴姥姥”攻去。
两人都是武林中数一数二高手,动起手来,在奇奥的招数之外,尚以平生精纯的内力相拚。
两人愈斗劲力愈强,十数丈内全部遭劲力波及,沙飞石走,枝叶溅飞,风声激耳生吼。
孔二先生此时已与二白发老者斗在一起。
孔二先生身法飘忽如风,穿行在二人拳掌交错之中,竟然还能出手反击,转眼间,三人已相博了十余合。
一白发老者一面挥掌抢攻,一面说道:“并肩子,合手!”
其余二白发老者闻声,飞闪入场,将孔二先生困住。
为首白发老者见同伴已下场,胆气陡壮,掌势突变,施出成名绝学“乾坤掌”法搀“混元一气功”呼的劈出一掌。
他这劈落的掌势,并不迅快,但却强猛绝伦,威力笼罩了数尺方圆。
长孙骥在旁目睹那老者这等强猛的掌势,不禁暗暗惊心,忖道:“此人身负这等绝技,华山武学定有出奇之处。”
孔二先生似是亦被目前老者“混元一气功”的威势镇住,不敢出手硬接,突向一侧让去。
其余三人见孔二先生不敢硬接,各自发出一掌,登时将孔二先生身形罩入掌风之中。
正在此时,长孙骥隐见林梢黑影飘飘,往南闪电般射去,一时好奇心起,一声不响运起轻功,幻成一片青影,犹如流星赶月般尾随而去。
转眼之间,前面四条黑影投入山谷转处一座小庙中。
长孙骥蹑踪墙下,隐隐听见两人争执之声,他在门外觑探,只见四中年席地而坐,貌相凶横,令人见之生厌。
神案上燃着一支烛,昏茫的烛光不时摇晃着,地上酒菜俱全,只听面南而坐的那人说道:“瓢把子近来可真是时走墨运,玲姑娘走了,五陵墓隧又没探出端倪来……”
面东而坐的那个碧黄鬚中年似是怕极地道:“黄三,两口黄汤,你就没遮拦地乱说,当心瓢把子晓得,瓢儿可就搬了家啦!”
首先说话的似是不服地道:“不是我黄三酒后多话,近来蓼心洲连三接四地闹事,迟早要散伙。”
背向门外的那个接道:“瓢把子命我们留意生人,好了,巢湖一日之间就来了好几十拨,听说七星帮今夜亥时定然到达,我看,蓼心洲迟早保不住,乾脆,咱们撒手,各走一方,免得到头来,连命也保不住。”
长孙骥闻言,忖道:““笑面罗刹”今夜会到,留在此地无用,这几个跳梁小丑为难他们作甚?”
他心悬孔二先生等数人安危,又展开轻功,一缕青烟似的又回到湖边。
此时,月正中天,场中已分成数拨拚斗。
“仙枴姥姥”与“六指仙姥”一棍一枴,功力相等,同是兵刃,要想分出胜负总得在千招之外。
春桃四婢围住两白发老者,如蝴蝶穿花般,满场飞舞,以轻功补内力之不足,亦斗得有声有色。
秦素娥一支长剑缠住两劲装大汉,略佔上风,但想一时取胜,亦乃难事。
最轻松的莫过孔二先生,以一敌二,在两老者之间,如行云,似流水,在那混元一气功的劲风下,穿梭而行。
明明见那凌厉的掌风已近身旁,只见他身法一变,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间脱出掌风之外。
那两个白发老者亦是武林一流高手,尤其华山镇山绝学:“混元一气功”已有七成火候。
江湖一般高手莫说以二搏一,就是一比一,也难得在他们手下走过十招。
可是今夜所遇的竟是孔二先生,使得他们劳而无功。
原来,孔二先生足下所踩乃武林无二的“流云步”不论对方身法多快,攻势如何凌厉,均别想动他一根汗毛。
尚幸孔二先生本着儒家忠恕之道,除万恶之徒,从不痛下辣手,所以,那两个白发老者得保不败。
蓦闻兵刃相碰之声,长孙骥不禁定睛瞧去。
只见“仙枴姥姥”手中净重四十八斤,精钢铸成的枴杖,正与“六指仙姥”四十斤重的风磨铜棍硬打硬碰,较上了内力。
这两般重兵刃碰得响声震耳,火花直冒,每一招过后,均各自调息重拚。
“无影女”此时亦打得火起,身法一变,展开绝顶轻功,只见她宛如一缕白烟般围着那两个劲装大汉直转。
那两劲装大汉武功不弱,在武林也算得一流高手,但他们走的阳刚之路,硬碰硬打,功力火候均不亚於秦素娥,但轻功,灵巧一道可就差得远了。
不到一盏茶,两劲装大汉已目眩眼花。
但见四周均是秦素娥,不知哪个才是道人?逼得他们漫无目标地一个劲挥起巨灵掌,一个舞动金背大刀护住全身。
突地一声娇呼……
长孙骥转面一瞧,就只这短短之间,秋菊、冬梅均连连遇险,尚幸春桃、夏莲及时飞出两支神箭,缓了一缓。
原来,春桃等四婢,均因年幼力气有限,时间一久,内力不继,轻功不免迟缓。
那两白发老者功力何等高强,就只这一缓之机,已被抢得先机,一连两记“混元一气功”把秋菊、冬梅二婢逼得娇喘连连,惊呼出声。
就在此时,突闻一声:“住手!”
场中现出八条身影,为首的竟是一中年妇人。
长孙骥定睛一瞧,竟是“笑面罗刹”阎凤娇,左为匡秀华,右为阎小凤,身后两老者竟是姜虚、余仁,三少年是陈宽仁、白云飞及小和尚。
场中诸人,各自虚攻一招,退后数尺。
孔二先生首先喊道:“五妹!”
“笑面罗刹”忙上前福一福道:“二哥!”
姜虚、余仁亦上前一步,施礼道:“二先生好。”
孔二先生虚虚一拦道:“不必多礼。”
长孙骥心内甚是奇怪,姜虚与匡秀华因何会与他们在一起?
阎小凤何时出困?
“太白双逸”何往?
一连串的疑问在他胸中起落,竟忘记上前问好,一直到他们寒喧完毕,仍无人发现他是谁,长孙骥不禁童心大发,亦顺手推舟,静看他们如何处理这场面。
只听“笑面罗刹”笑道:“二哥,何故与华山结怨?”
孔二先生瞧了“六指仙姥”一眼道:“一场误会。”
突然“六指仙姥”喝道:“白云飞,快还我义子命来。”
说时,一手中铜棍横劈过来,一片狂涌劲风向白云飞拦腰袭来。
白云飞一声长笑,漫步闪出一丈有余,翻手一抄,长剑已掣手中,道:““六指仙姥”在徐州道上,你以众寻仇,尚且不敌,今日又敢在此无事生非?”
“六指仙姥”何尝不知今夜胜负之势,只因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如不能找点场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