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命湖-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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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兰没有问他的名字,因为他的姓名已经不再重要。她问秦淮:“你认得他?”
秦淮说:“说来话长……首先,我认得他的潜水衣,今天所有来袭击你们的人里,他的潜水衣,是最好的牌子和面料。所以,我猜他是个头目。”秦淮指着那人胸前Pinnacle的商标。
那个人为什么能脱口叫出秦淮的名字?那兰还是有些疑惑:“他到底是谁?”
“大名严涛。”秦淮看那兰伸手到腰间潜水包里摸索,又问:“下水前,我看见了公安的船,是你的安排?”
那兰点头:“他们的船应该离这儿不远。”她的确伸手到潜水包里找手机,“我这就告诉巴渝生我们的方位,让他们来把这个混蛋接走。”
秦淮按住了她的手:“先不要……算我求你,先让他去我家一次。”
那兰心头又是一凛:“你想干什么?
“我很少求人,但这件事,请你同意,这对我很重要。”
严涛突然叫起来:“不要!不要!他会杀了我!”
秦淮从包里取出防水胶带,贴在了严涛嘴上,冷笑说:“原来你也怕死。”他又转向那兰,说:“我只是想尽快从他嘴里知道一些真相。”
那兰想了想,点头说:“好,我跟你去,但是我会随时和巴渝生联系。”
秦淮的车就停在不远处。严涛被塞进了车后行李厢中。
车子直接进了车库。秦淮和那兰拖出严涛,带他进屋后,在厨房里,再次将他捆住双脚。
“秦沫还在楼下?”那兰看着地面。
“在君君那里……最近她有不少起色,已经能在外面走走,这件事,你居功至伟。”秦淮的感激发自内心。
“别忘了君君这些年的帮助。”那兰说。
秦淮点点头,又说:“洗手间里有换洗的衣服,你换上吧,身上总是湿着不好。”
那兰问:“你到底想做什么?我没有时间和心思立刻就换衣服。”
秦淮反问:“你真的不知道?”
隆隆雷起,窗外是雨打芭蕉声。
厨房里,只开了一盏昏暗壁灯。
“原来你早已猜出了我的计划,利用这个机会,抓了这个……牵头的,打算用私刑,逼他招供五尸案和亦慧被害的真相……看来,毕小洲一直在向你汇报我的情况?”
秦淮微微吃惊:“你怎么知道毕小洲……?”
“你难道真以为我那么胆大包天,找一群全然不知底细的人‘合作’?他们每个人的背景,我都仔细摸过。巴渝生帮我查到,毕小洲的水上运动训练班,就是向你借钱开的。这家伙还有个荒废了多年的博客,上面有你们两个的合影。你说我怎么会不怀疑他?”
“这么说来,巴渝生一直是你的后台?”
“我没有舍身喂狼的习惯。我知道保护自己的重要。”
“所以不用我替你担心了。”秦淮微微一笑,今晚头一次见到他露出真心的笑意。那兰心里却翻了五味。
她倔倔地说:“从来就没有要你担什么心。自作多情!”
秦淮轻轻叹一声,仿佛知道是自取其辱。他转过身,蹲在严涛的面前,冷冷地问:“今天你肯定要去见公安,但去之前的几个小时里,你有两个选择,可以风平浪静,也可以地狱半日游,取决于你怎么回答我的问题。”
那兰心头又一凛,秦淮终究不会轻易罢手。她说:“秦淮,你不要乱来,要不要我这就打电话给巴渝生。”
秦淮摇头说:“你不用担心,我真的只是问几个问题。很多东西,他即便不承认,我也知道答案。”
严涛抬头,艰难地啐了一口,说:“故弄玄虚,你知道了还说什么废话!”
“推测和事实证明毕竟有所不同。比如说,我现在推测出,三年多前,是你牵头,找到了冯喆,组织了寻宝的小组,对不对?”
严涛看着秦淮,半晌不语,直如默认。
秦淮又说:“你其实早就按照坊间流传的一些所谓地图,自己下水找过很多次——现在想起来,我以前好像通过望远镜看到过你——但湖心岛附近礁石众多,那么一大片水域,以你一个人的力量,不知哪辈子才能找到。所以,你们物色到了冯喆,冯喆又替你们找到了另外几个潜水好手……”
秦淮忽然踢了严涛一脚,说:“那天晚上的事……张馥娟被害的事,还需要我说吗?”
严涛冷笑说:“好像你什么都知道似的。”紧紧闭上了嘴。
那兰说:“你可以慢慢和公安说,其实,冯喆已经说了一些,剩下的,我都能猜到。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我可以说出来,全是我的猜测,欢迎你纠正。”
严涛脸色一变,听那兰说:“下水探宝的当晚,你们可能在一起喝酒‘壮行’,没人知道你们在哪里鬼混,但我猜,至少有一个厨子帮你们制备酒菜,和一个小姐陪酒助兴。这是那位厨子的小产业,让女朋友做小姐,他负责烧菜。厨子的名字是钱宽,小姐的名字是张馥娟。在你们喝酒中有什么样的丑态,只好给你们自己留念,但显然引发了一连串令人毛骨悚然的事件。
“也许是你们多喝了几杯,酒后乱性,张馥娟由简单的陪酒,变成了你们发泄的工具……”那兰喉咙忽然梗住,呼吸陡然变得急促。这样的推测在她脑中已经不知走过多少遍,每次想到,都有种难忍的苦楚,但她还是没想到,自己根本无法开口道出。
秦淮握住那兰的手,那兰竟忘了挣脱。
“从尸检结果看,张馥娟多半是死于被轮奸后的大出血。”秦淮替那兰说,“我猜,等在厨房里烧菜的钱宽发现时,估计已经晚了。他肯定也知道没办法和你们计较,于是只好跟着你们上了同一条船。毁尸灭迹,你们将张馥娟的尸体,绑了重物,水泥块或者石块,沉入昭阳湖。你们的这一幕,正巧被两个女孩看见了,只不过她们无法看清你们是谁,或者在干什么。张馥娟的尸体被捞上来的时候,肿胀不堪,但还是能看出被绳索勒过的痕迹。和绝大多数沉尸的结果一样,张馥娟的尸体最终还是浮上水面,而且比你们预料得早,这一定让你们心惊。”
那兰看一眼秦淮,他和自己想得一模一样,她说:“你们这群人里,并不是个个都像你这样的虎狼之辈,比如冯喆。他肯定觉得纸最终包不住火,所以在你们探宝一无所获之后,就匆匆逃离这个是非。不过,冯喆虽然谨慎,他败也败在过于贪婪。他在你们刚开始找他入伙时就录了音,出了事后,他又和钱宽联手,我想是因为钱宽是江京本地人,也和你们、你和你的老板,多少有些联系。冯喆和钱宽联手,一定是为了敲诈,钱宽也不甘心白白丢了张馥娟这个摇钱树,何况,他担心张馥娟的事,警方最终会找到他的头上,所以他也需要一笔钱,压惊、甚至潜逃。
“但你,和你的老板,当然不会轻易妥协,你们选择的,是灭口。钱宽很快就被干掉了,但警惕的冯喆感觉到事情不对后、发现钱宽失踪后,也就再次远离江京。这回,他没有再打算和你们抗衡,而是找到了一同参与探宝的另外三个民工,提醒他们,处境危险,让他们也去逃亡。但是,出门打拼的民工,能有份稳定的工作已很不容易,单身逃亡绝非他们的上策。你们也是利用了这一点,在张馥娟的尸体被发现后,找到他们,也许是欺骗他们,许诺他们再次寻宝的重金,将他们诱骗到江京来,然后一一杀害,也一样弃尸湖中,还造成了游泳淹死的假象。”
那兰说完,抬头看秦淮,说:“这些,都是靠着最近得到的线索,推测出来的。还有,潜入我宿舍的、偷了优盘的、麻醉小仓鼠的、在江大附中袭击我的,都是你们!你们想掌握秦淮的动态,你们也生怕宁雨欣已经和冯喆联系上,了解到了五尸案的真相……宁雨欣是你杀的!”
严涛冷笑说:“警察破不了的案子,你就全推在我头上?偷优盘什么的是我们干的,但杀宁雨欣的另有他人!肯定是和秦大作家的风流史有关!”
第四十四章苦心孤诣
秦淮的眼中,那种兽性的神情再起,但被那兰紧紧拉住。他说:“好,你承认就好,你现在,只要再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可以立刻去公安那里报到,不用受我的任何‘私刑’。亦慧是不是你杀的?”
严涛一震,脸色微变,摇头说:“不是……我们有什么道理要杀你老婆?”
秦淮挣脱了那兰,弯下腰,轻声对严涛说:“但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亦慧被害,怎么就在你们制造的五尸案之后不久呢?我该怎么让你说实话呢?”他的脚,踏在了严涛的裆部。
严涛的头上开始冒出豆大的汗珠,喉结剧烈地蠕动着,他说:“除了时间上接近,别的证据你有吗?真的,真的不是我!”
“但是你知道,对不对?告诉我,是谁?”秦淮的直觉没有错,不知为什么,那兰也觉得严涛可能还在掩饰什么。
严涛努力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秦淮说:“不知道?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五尸案发生不久,亦慧还健在的时候,我们在湖边的破房子就被你们搜过?”
“那两个女孩告诉公安,从你们家窗子看到有五个人在小船上,你说,我们对你、对你那间小破房子,能放心吗?”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对亦慧……”
“我真的没有!”
也许是他闪烁不定的目光,也许是不自主地嚅动喉结,那兰觉得严涛在努力守着什么秘密,她也蹲身说:“只要不是你害的亦慧,你何必为他人遮掩,你看他的样子,”那兰指着在爆炸边缘的秦淮,“你何必要给自己更多的苦吃?”
秦淮的脚又在加力,严涛终于叫道:“好,我告诉你!
“五具尸体都出来以后,有段时间里,我们的人,的确一直在盯着你们那个破屋,也进去搜过。尤其,我们听说了,你是写悬疑小说的,更怕你对那件事有什么特别的兴趣。盯了几天,没发现什么异样后,我们正准备撤了,有一天,却发现有一个五短身材的家伙,到你们家门口,鬼鬼祟祟的,从门缝里塞进了一个信封样的东西。
“我们生怕那小子和我们的事情有关,立刻做了两件事,一是拆开那信封看了,二是跟踪了那个小子。我们撬了你家的锁,看了信封里的信,信上说,你的老丈人要见你老婆,信里说的话文绉绉的,但很清楚,是要缓解一下父女两个关系什么的,见面定在当天晚上,江京丰城酒店的大厅里,到时候会有一辆白色小面包车来接她。因为你们的房门前不通公路,车子开不进来,她只要在晚上九点等在湖三公路、隆青路口就可以。还特地说,知道秦淮有傲气,所以不见算了。我们把信封又原样封上,留给你老婆。
“那个人就住在离湖边不远的南湖宾馆,我们一直跟踪到他的客房里,发现客房里有两个人。”
“两个人?”那兰不知道严涛的话有多少可信之处。
“那个人和另一个女的。那女的,一看就是小姐。快到晚上的时候,那个人出了房间,我们跟着他,发现他搞开了另一间客房的门,我们的好奇心更大了,继续观察。不久他从那另一间客房出来,我们就现了身,那人挺专业,要不是我们人多,差点让他跑掉。把他制服后,上了点刑后,才知道,这家伙是个杀手,但和我们的事无关,而是有人派来,专门拆散秦淮和他老婆的。”
“你在编故事?”那兰问。
“真的,这些都是真的!那小子叫曾祝伟,我们后来才知道,他在黑道上还小有名气。他说有人出钱,让他用那封信引出邝亦慧,然后他和那个女的会设法进入秦淮的破屋子,用迷香什么的迷倒秦淮,然后让那个女的和秦淮拍一些艳照。所以,邝亦慧基本上就是白跑一趟,白等一场,当然不会有什么车来接邝亦慧。但这段时间里,至少有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放倒秦淮,拍裸照什么的。他们的计划,是过几个月后,把这些照片发给邝亦慧,秦淮很难说清楚,至少造成他们之间的感情问题。”
邝亦慧和秦淮之间出现问题,得益者是谁?邓家?邝家?
“另一间客房里的人是谁?”
“另一间客房里有个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家伙。曾祝伟说,他也不知道,只是发现这个人好像一直在盯梢秦淮和邝亦慧,为了不妨碍他的计划,他就闯进去把那人迷倒了,还打了麻针。后来才知道,原来那被迷倒的家伙,十有八九是邝景晖派来暗中观察邝亦慧和秦淮的,顺便保护邝亦慧……那些尸体冒出来后,邝景晖一定立刻想到了女儿的安危。”
那兰想象着当时的情形,根据自己对邝家、邓家、尤其邓潇和邝亦慧那段旧事的了解,觉得两家完全做得出这样的安排,严涛的故事里应该没有太多编造的成分。
“雇曾祝伟的是谁?”
“他说不知道,是通过中介接的生意。我们本来犹豫不知该拿他怎么办,还是后来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