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女先生-第19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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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摆摆手示意她先不要多问,“这个是救我二舅的,二舅妈,你先帮我把二舅的嘴给掰开……”
二舅妈喔喔应了两声就掰开了二舅的嘴,“葆四,这样行吗。”
我知道二舅妈和小六都是绝对信我,当然,此刻我的也绝对有自信,指挥着让小六端起盆,边沿微微的倾斜,刚对准二舅的嘴,不需要用手去抓,那鱼自己就钻进了二舅的嘴里,红色的尾巴使劲儿扭动了两下,只看二舅的脖子一动,咕噜一声,便没了动静。
上手,我直接掀开二舅后背的衣服,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二舅的后背展现了一个圆型红印,两条鱼形图案慢慢显露,太极,十几秒后,有有微光乍现,我眯着眼仔细辨认,八门格局便出,“休,生,伤,杜,景……鱼从死门而入,遇钩而咬,清体后由吉门而出,此术方破……”
小六兴奋的看我,“四姐,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有办法的,哪里用的着三天啊,一晚你就搞定了!”
“不是我……”
我红着眼应着,转脸却直接看向窗外,“是舅老爷……”
小六不解,“大爷爷不是从不下山吗,啥时候来的。”
耳边再次萦绕那个让我听过数次的鸣叫——
“鹤……”
嘴唇无端的颤抖,“梦断晓钟,听云间之鹤唳……舅老爷是,驾鹤西去了……”
第173章 像草一样,茂盛的活着
放小六在家看着二舅,我一个人玩命般的朝着山上疯跑,昨晚下了一阵子雨,早上结了薄冰,滑的厉害,记不得摔了多少跤,跑到林子口的时候只发觉那些曾让我晕头转向的门都不见了。
八团颜色各异的气,全部消了。
舅老爷的房子自然再不需去费劲找门,此时别说是我,就是随便一个上山砍柴的村民都能找到舅老爷家了,推开院门直奔进屋,看着坐在炕上的人心里本能的一喜,“舅老……”
第三个字还没等说出来,双腿一曲,登时跪地!
哪怕我看见了仙鹤,我其实也是不愿意相信的,可是这一刻,我却不得不告诉自己,我师父,仙逝了。
关于‘仙逝’这两个字,我首次的认知居然是在舅老爷这里,就算我姥姥,走的时候我记得也是先去的下面,之后再各归各处,可是舅老爷,他是驾鹤西去的,也就是说,升仙了……
他板板整整的盘腿坐在炕上,双眼紧闭,嘴角却微微的牵着,虽然他脸色未变,看上去就像是闭目养神一般,可我心里清楚,他是走了。
心里悲恸无力,我手上却紧紧的握着拳头,看着舅老爷,想触碰他,却萌生了一种不想打扰到他的感觉。
不敢哭的大声,怕吵他,吵醒他……
他坐的很安稳,手掌在膝盖两侧平放,指尖还微微弯曲,墨蓝色的衣衫肩头还有厚厚的一层灰尘,就连炕上,也都是一层薄灰,入定,我想起舅老爷昨晚来看我时说过的话,他说他入定了,也就是说他这个姿势,坐了很久,直到离开。
墙上还贴着他手写的毛笔字,是王阳明的,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手颤抖着,拿起舅老爷放置在腿边的一张纸,用力的擦泪看清,‘此次入定,或终得解脱,闲云野鹤一生,已了无挂牵,弥留之际,留此文书,以慰葆四心安。
肉身苦楚,为师弃之未有一丝不舍,待我走后,不要对一具皮囊哭泣,只需薄葬,无需碑文,无需焚纸,以天为被,以地为床,我心足矣,此生未想会有一徒,葆四伶俐聪慧,甚得我心,我意必定知晓……’
我看的仔细,洋洋洒洒的有一大篇,他告诫我出山不急,正式出道时要把房内的书看完,日后时刻要保持谦虚谨慎,最后还是那几个字,若遇极苦,放下,便是超脱。
这不是舅老爷的性格,我知道他是担心我,怕我无法承受,所以才说的如此细致,可通篇下来,舅老爷没提一丝一毫对我必须要达到某种成就的要求。
正如他从小对我说的那样,他不禁锢我的思想,只是希望我做人能洒洒脱脱,入正道,做个好人而已。
一字一字的看完,我抬眼望着舅老爷还在含笑的脸,他写这篇字应该是还在入定前吧,没成想到最后还是放心不下我,临走的时候元神还回去看我,不但帮我弥补先天不足给我灵悟,还帮我救了我二舅……
牙齿打战,我不停的告诉自己不要哭,舅老爷不喜欢看见我哭,伏在地上邦邦邦大力的给他磕了三个头,吸着鼻子开口,“舅老爷,我记住你的话了,我以后绝不妄自菲薄,葆四,葆四一定会努力的,一定……”
话刚说完,只听‘嗵!’的一声响起,舅老爷坐着的身体直接倒到炕上,溅的灰尘四溢,似乎心愿尽了,已无遗憾了……
我憋着口气起身,去外面摸了把铁锹直奔后院,浑身压抑的力都使到了铁锹上,啊啊叫着一下一下的炝着地,直到挖出了个一人深的坑,再进屋后我开始撕扯白布,给自己做了个简易的孝衣,然后拉着舅老爷的胳膊背起他。
他居然很轻,真的很轻,按理说我根本背不动一个完全卸力的成年男子,但是背舅老爷居然完全不费力,我想是真的如他所说了,他走了,现在我背着的,只不过是一具皮囊。
用手抓着土一点点的给他掩埋,天冷,土有些硬,等到我都给土填完后才发现手指全部出血,没有疼的感觉,很麻木,我不知道一颗心能承受多少痛苦,只是很自然的就想到了村上春树说过的话……我一直以为人是慢慢变老的,其实不是,人是一瞬间变老的。
我觉得我可以改一下,人,是一瞬间开始成长的,我每个悲痛的瞬间,仿佛都在成长,逼着自己,去面对,去接受。
那晚我没有下山,傻了一般的在舅老爷那个简易的坟头坐了很久,没有烧纸,舅老爷的境界也不需要,我烧纸,也是给他加业障,点了三根香,聊表我的心意,呆坐到半夜后,才挪动着冻木的双腿回屋,一夜未眠,踏着晨曦,又开始下山。
进村后有早起的村民不解的打量我,可能是看我穿的怪异,白布做的简易马甲,谁看了,谁都感觉是戴孝,可是他们没听到我家鸣丧,没有唢呐声响,也就没有多问,直到我踏进院门,小六笑着跑出来报喜,“四姐,我爸……”
笑容登时僵住,“大爷爷他,真的……走了?”
我木讷讷的点头,“走了,不是跟你说,他驾鹤西去了吗。”
小六看着我,只得小心的挪动到我身前,手上轻轻的拉我胳膊,“四姐,你节哀啊。”
他一直没见过舅老爷,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而已,换句话说,舅老爷与小六来讲,就是个知道名讳的陌生人。
“那个,我爸好了,你昨天走后我爸过了一会儿就肚子疼的抗不了,然后,就去拉出来了……那个鱼还活着呢,活蹦乱跳的,又被弄出来,养上了。”
我懂小六想说的好听点,可是这东西又没法好听,打这个鱼从二舅的嘴里进去的那刻开始,我就知道它得从哪出来,如果嘴是死门,那对应的肯定就是生门,死门进,生门出,不从****出来从哪出来。
“那鱼要好好的养着,不是一般的鱼,是有仙气的,在家养着,会保护二舅的。”
小六连连点头,“那鱼肯定不一般,那在肠子里旅了一圈游都没事儿呢,最后愣是把我拽出来的鱼线都吃自己肚子里了,我眼瞅着那鱼线又缩回了我爸嘴里,战斗力惊人都,昨晚我爸就没事了,还吃了饭,问你哪去了呢,我说你上山了,但没敢说个大爷爷什么驾鹤西去的事儿,你之前不也说,不确定吗。”
我没什么表情的点头,“现在是确定了……”嘴角苦涩的笑了笑,“二舅没事就好了。”
如果二舅再有事,我想,我会疯掉的吧。
“四宝?!”
二舅在那明月的搀扶下出来,看着我满脸大惊,“你怎么穿这个啊……你舅老爷怎么了……”
“他走了。”
我麻木的张嘴,“他在走前,还特意来了一趟,那鱼就是他给我的,他驾鹤西去了。”
真正的驾鹤西去,而不是葬礼悼词,我亲眼所见啊。
二舅腿软了一下,“你没骗我?”
我站着没动,真的想骗啊,抬起还沾着血和泥土的手指冲向二舅,“是我……亲自埋得……”
二舅半天没什么反应,身上披着的衣服掉了也不得而知。
二舅妈倒是率先哭了起来,“大舅是好人啊,我见过他一回,可好了啊,咋说走就走了啊,葆四啊,你给埋哪了啊,棺材都没订吧,得入薛家祖坟啊。”
我还是没什么反应的摇头,“舅老爷说不用,他一生洒脱,剩下的这具肉身只不过是个皮囊,他不稀罕,随便葬了就好……”
“不能随便啊!”
那明月跺脚,“你这孩子,赶紧说葬哪了,我好买点纸去看看他啊!”
二舅懵懂的像是刚反应过来,几步过来抓住我的肩膀,“我得去看看,我得去看看……四宝,你带我去看看,我大舅一走,我就娘舅就都没了……”
我知自己拗不过他们,带着二舅上山,顺便,还去通知了陈李爷爷,在村里,除了我们自己家人,最惦记的舅老爷的,就是这二老了。
他们跟舅老爷大半生都没在说过话,一听我说完舅老爷仙逝的我消息,先是痛哭,随后又笑着说好,先生得道的太少,舅老爷能仙逝升天,着实让他们仰望。
还好陈李爷爷懂这里的讲究,一行人虽心怀悲恸,但是没让二舅妈带着烧纸,说舅老爷这种不需要烧纸,他也不会收的,不要哭,上柱香,心意到了就好。
我站的很远,看着二舅二舅妈跪在舅老爷的坟前不停的哭,陈李瞎子说好不哭也在暗自抹着眼泪,我眼睛很酸,很涨,有液体流出,很快就被寒风冽食了,脸好像皴了,风掠过,刀割一般的疼。
身体像是被掏空般,没有知觉,不知冷热,呆呆傻傻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只机械的告诉自己,要坚强,像草一样,茂盛的活着。
……
第174章 来看看你
还是病了。
我本想就此在舅老爷那留下来,但是跟二舅正说着这事儿呢,就稀里糊涂的晕了。
这一病,在家里躺了能有小半个月,每天一睁眼,就能看那个小金鱼在书桌上的鱼缸里畅快的游,家里人都很喜欢它,不仅仅因为它长得漂亮,最重要的是,它救了二舅的命。
当然,对于它怎么在二舅身体里旅过游这事儿,二舅妈还是比较避讳的,因为当时这鱼被二舅排出来后在旱厕里蹦跶,幸好是冬天,都有些冻上了,所以它蹿的比较高,二舅妈拿个盆过去一接这条鱼就自己进去了,水崩了她满脸,要说她一点没阴影,那是没可能的。
我觉得这鱼是代表舅老爷来守护我家的,看它游得欢实心情也好了很多。
那个碑仙没在出现,二舅这边只要邪术一破他肯定是第一个知道的,所以,也就没有再来,我想他不会消停的,匿的只不过是时间而已。
一直记得舅老爷的话,他说那个碑仙会自作孽不可活,可我不知道,我是能等到他不可活还是看着他再次对二舅出手,要是前者,我放鞭,后者,我备战。
二舅妈对我照顾的很精心,饭菜都给我送到嘴边,恨不得喂我,除了我上厕所,其余时间不让我下炕,说我身体里寒气太重,又是重感冒,不养好了容易落病根儿。
我哪里能一直躺,元气恢复一些就要收拾东西上山了,嘴里还有些无奈的跟着二舅妈打趣,说我回来不是做大小姐的,这待遇时间长了容易生活不能自理了。
那明月看着我理所应当,“你是咱家的大功臣,没你家都散了,我伺候你一辈子都愿意。”
小六在旁边接茬儿,“那我四姐不成老姑娘了。”
那明月闻声就一阵眼刀飞过,“乌鸦嘴是吧,哪都有你,赶紧去仓房里给你四姐装干柴去!”
眼见小六出去,她又看着我不放心的嘱咐,“前阵子下了场雨,我要么你舅老爷那院里备着的干柴都得被打湿了,在家里带点,屋子暖后把柴抱进屋烘烘,不然不好烧。”
我点头轻轻的应着,“我知道,我老见你们烧炕,看都看会了,没事儿。”
那明月静静地看了我半晌,满脸感慨的拉住我的手,“葆四啊,你是我看着长大的,那小时候虎的啊,一点亏都不吃,现在想想,你得亏是这性格,不然压都压垮了啊,你才十九啊,咋就经历了这么多啊。”
我没心没肺的笑笑,“不多,人都得有个过程,我舅老爷说了,一直甜呢,会苦,苦到底了,就回甘了。”
那明月点头,眼底湿气氤氲,“你二舅说了,他跟小六去山上陪你一起住,等到……”
“别。”
我直接打断了二舅妈的话,“我二舅身体现在也得养,他是元气大伤啊,可别跟我去山上折腾了,如果你们实在是不放心呢,那就让小六先陪我去住段时间,看我没问题了,我再让他回来,成吗。”
二舅妈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