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火1906-第51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李安生举手示意,两营人马立即拿枪在手子弹上膛严阵以待,动作整齐划一,杀气四溢。
狗腿子翻译为难的遮遮掩掩的翻译了一番,却是没多大用处,眼下这状况随时擦枪走火,和缓也和缓不了。
塔姆克望了一眼李安生,知道这是今天这帮清国军队的核心人物,他并不笨,知道对方如此硬碰硬必然是有依仗的,总觉得有股如坐针毡的不安,似乎感觉到了一丝危险。
洪老六隐蔽的躲在附近的一处屋顶上,用枪瞄准了塔姆克,要是这毛子军官敢下命令,这一枪绝对能让他脑袋开花。
铁远的枪法其实是洪老六教的,洪老六从前便有底子,如今越发越精纯,可见是个玩枪的料子。
老毛子的水连珠就是好,近距离狙击稳稳当当,怪不得后世还有人用来当射击训练枪。
“传我命令,前进至旧衙门所在地,明日开始重建副都统衙门。”
李安生毅然前行,要想收复瑷珲城,早晚要与老毛子干一场,晚不如早。
塔姆克知道眼下这边人手分散,不是阻拦对方的最佳时机,刚才守城的步营那帮胆小鬼被对方所震慑,失了锐气,局面对他们很不利。
这个清国官员不简单啊,一下子就看到了他们的薄弱之处,只是进城而已,不是驱赶他们回海兰泡,让他们有台阶下,要是自己还不识相,那么兵力分散的他们还不一定是对方的对手,要是被对方各个击破,说不定真会演变为被驱赶。
“哼,既然你们进了城也就算了,可是不许重建衙门。”
要是被对方重建了衙门,意义就不一样,意味着清国正式在瑷珲城行使权力,俄军继续占领这里就很被动,总不见得强行阻止对方行使行政权力吧。
塔姆克很伤脑筋,他们只是找借口强行留在这里,并不能真正的完全支配这座城市。
算了,还是将这个头痛的问题交给瑷珲占领军的最高长官阿穆尔军区第7骑兵团团长古辛。
无数的民众都鼓起掌来,他们亲眼看到了不可置信的一幕,清军浩浩荡荡的入城,而俄军并不敢阻挡。
是要收回我们的土地了吗?
许多民众都倍受鼓舞,过去他们被驱赶被虐杀,回来后也遭到了剥削与折辱,要不是为了土地里那一点出产,不让全家饿死,他们才不愿意回到这里。
当初数万人的大城,如今连万人都不到,委实可怜。
黑龙江将军前后派了两位大员前来交涉,都没有能够成功的收复瑷珲城,让他们一次又一次从喜悦中跌入地狱。
这次,真的可以吗?
那两位大人听说只能苦兮兮的在城外西三屯子临时设了个落脚处办公,并不敢进城,今天这位大人竟然能够入城而俄人不能挡,怎能不让他们震惊,震惊之余再次燃起希望?
这只是个小小的交锋,真正的较量还在明天,在于他们能否成功的重建副都统衙署。
窦固与奚文山都是文弱书生,可刚才都义无反顾的立于李安生身后,昂首挺胸的跟着冲过了俄军的阻拦,这份勇毅李安生看在眼中,暗暗感动,仗义每多屠狗辈百无一用是书生,谁说书生没有铮铮铁骨?
在窦固的指引下,他们来到了当初瑷珲副都统衙门所在地,当初瑷珲乃是大城,也曾为将军衙门,如今只剩一片瓦砾断壁,凄凉无比。
“来人,上香。”
这次来,李安生也想祭拜当年的抗俄英雄凤翔,只是因为他乃是清军将领的身份,在后世轰轰烈烈的革命英雄的光辉下并没有多少人得知他的功绩,就像袁崇焕的后人袁寿山一样。
当年连吉林将军长顺、盛京将军增祺这样的大员都向俄人卑躬屈膝,祈求议和,一派投降作风,唯有袁寿山与凤翔等英烈血洒黑龙江。
七百余官兵齐齐跪下,向袁寿山与凤翔等人的牌位致以哀思,随身携带的酒业洒于地上,默祷英烈在天之灵能够护佑后继儿女,收复故土家园,不再为外侮所凌辱。
监视他们的俄军心情败坏,当年凤翔等人给了他们迎头痛击,事后为了泄愤,才火烧瑷珲,没想到这股清军一来便是如此阵仗。
云飞扬听着窦固与奚文山详细讲述凤翔为人与抗俄事迹,不禁肃然起敬,他是个崇拜英雄的热血青年,当初愿意为了袁寿山而千里护送吴焕文北上,今日当然也敢在英烈牌位之前让沙俄侵略者吃些苦头。
“你们怕不怕?自打我们进了城,就没有安稳日子过,你们可有家小,别误了自身。”
李安生好意的提醒窦固与奚文山,却没想到两人都是齐齐摇头,愿意守在此地,仗着一股书生傲气与他们共存亡。
王伏白大笑了起来,从前他颇看不起书生,以为书生都是软骨头,没胆的鼠辈,只能躲在背后暗算人,比如那个一肚子坏水的军师王道清,没想到眼前这两个书生倒是极对他的胃口。
李安生让人清理些瓦砾找块平整些的地方扎下帐篷,打算宿营在此。
一群人占了老大一块地方,却没人前来干涉,俄军是暂时不敢,民众是打心底欢喜。
看样子对方是真想长期驻扎下来,可又能怎样呢?
塔姆克很是不屑,就算这股清军一直驻扎在城内,也是毫无意义的,只要不能将他们驱赶走,他们就事实上还是这座城市的主人。
若是寻常的清军,他们早就一哄而上拳打脚踢,跟那帮软骨头的清军没什么道理可讲,只有拳头。
可是今天的这股清军太不一样了,就跟当年的凤翔一样,哦,不,不一样,这股清军更加的勇悍,有王铁锤这样的人在内,而且行动间无比显示出训练有素,隐隐有杀伐之气。
看来这股清军不好对付,要从长计议才是。
第二卷黄金之路第六十九章瑷珲除暴(3)
当晚,俄军便有了动作,严禁商人携带砂石砖木等建筑材料进城,更加不许城内城外民众为进城清军所雇用。
他们这是想从根本上阻止清军重建衙署,没有材料没有工人,看你们如何重建。
衙署旧地可是一片废墟,当年这里除了衙署,还有文庙与学堂,都连成一体,成了一堆瓦砾场。
要想重建,嘿嘿,可没那么简单。
李安生知道程德全的心思,那是要重建瑷珲城,重新恢复当年这座重镇的辉煌。
从眼前这片庞大的废墟,就知道重建瑷珲城的不易,以及当年的盛况。
从依稀的轮廓来看,瑷珲城内环崇岭,外襟大江,很有气魄。
据窦固说说,当年内城植松木为墙,中实以土,高一丈八尺,周围一千三十步,门四;西南北三面,植木为廓,南一门,西北各二门,东南临江,周围十里,另有一条贯穿外城的南北大街是瑷珲新城的商业区。
当年瑷珲城还同时建起了许多庙宇,如城隍庙、龙王庙、文庙、真武庙、关帝庙、大佛寺、魁星阁等。
如今保存完好的,大概就只有魁星阁了。
当年俄军将瑷珲城付之一炬,满城尽毁,唯一留下的便是魁星阁,堪称奇迹,魁星阁历来就是人们登高远望的最佳去处,既然进了城,没有理由不来登一登高。
李安生在窦固的陪同下,信步而来,登上了阁顶,极目远眺,古城残破处于废墟堆尽在眼内,满目凄凉,城外奔腾大江气势雄壮,等再过些日子大江便要封冻,到时候又是另一番风光。
从此处往东眺望,便是当年的沃土江东六十四屯,如今却被老毛子占着,仍然不肯归还,实在可惜可恨。
李安生苦笑着摇摇头,江东六十四屯的惨祸仍在眼前,瑷珲城还在俄人手中,时局多艰啊。
目光的尽头,也依然不是江东六十四屯的尽头,这片足有数千平方公里的土地乃是片神奇的土地,肥沃平坦适于种植,是上天赐予的财富,可老毛子为了抢占去,生生的造下了孽,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至今仍然被时时提起。
“江东之地堪称我中华少有之膏腴,当年百姓勤农为务,年产诸粮,富甲全省,黑龙江奔流万里,独独偏爱此地,乃是大江沿岸最为富庶的一方土地。当年《瑷珲条约》签订后的40余年间,远东俄国人粮食、蔬菜半数取于此地。百姓富足,路不拾遗,都是些良善之人呀。当年我们屯上两白余户,九百余人,有大畜力四百二十余头,马三百一十八匹,其乐融融。我父亲乃是私塾先生,家中也颇为殷实。谁曾想却有如此奇祸?三万余人被强行驱赶一空,数千人死于非命。人命竟如豚犬,上天既然赐如此沃土于我等,却又降奇祸于我等,岂不可笑?”
窦固眼睛通红,语音平稳的诉说着当年的惨祸,悲愤中并无半点激动,可见仇恨到深处以经让人能够直面任何的不堪。
是的,他是有意引导李安生他们登上这魁星阁的,多少年了,深埋心底的仇恨一次次折磨着他,可他只能忍着,盼着,望着那朝廷有朝一日能荫护他的子民。
李安生暗暗心惊,怪不得沙俄要强占江东六十四屯,百姓竟富足至此,不到千人的屯子能有七百多头牲畜,而且其中还有三百匹马。可想而知,人数少些的屯子即便牲畜没这么多,但比例也是相当高的。
而且听窦固说到,大多数屯子都有私塾,孩子们四五年间念完四书五经,有钱的便再去瑷珲城读书,这已经很了不起了,中国教育程度最发达的江浙地区也无法办到所有孩子都读四五年的书,并且多半还要继续“深造”的。
要是没有沙俄的暴行,几十年下来,这江东六十四屯便能够自为一体,繁华程度不下于江南小城。
窦固见李安生并没有不满自己有意的将他们引到此地,反而对当年的惨祸颇有探究的心思,便一五一十的回忆起当年的惨案来。
“我们屯人多势众,还能且抗拒且退走,大部分人都能躲藏起来,事后逃到南岸来,可小些的屯子便没这么幸运,奚文山家的屯子便被俄军都拘于大屋内,大部分被活活烧死。文山当时在瑷珲城当披甲兵,倒是逃过一劫。”
原来各屯的青年人,到了十八岁,每逢二、八月都要到瑷珲城进行骑马、射箭等操练,合格的当“披甲兵”,其余的作为民勇,奚文山因此能逃过此劫。
李安生与王伏白等人都没有想到书生气十足的奚文山当年还是瑷珲城第一勇士,弓马纯属。
奚文山早就在旁默默垂泪,两鬓隐约有白发点点,可想而知他当年遭受了多么大的心理折磨,驰骋来去运箭如飞的少年豪雄陡逢大难,亲人尽皆惨死,性情为之大变。
他数年来无数次潜入江东旧地,亲手杀死一百六十余名俄人,如今已经醒悟过来,那些占了他们土地的俄民也不过是沙俄高层的工具而已,杀之泄愤并不能动其根本,于是潜心学文,想要做官,盼着能找到收回故土的办法。
今日李安生迎着俄军的枪口慨然进驻瑷珲城,让心如死灰的奚文山生出了希望,胸膛中总有些奔腾不息的火焰想要宣泄,窦固那一番话沉痛至极,让他潸然泪下,心里也好受了些。
云飞扬见他身体壮实,四肢修长,倒真是习武的材料,想象得到当初弃武从文需要多大的勇气与魄力。
“当时俄军到哪都是先行放火,毁尽房屋,枪杀居民,聚拢大股民众便往江边赶,未及过江者,不分男妇老幼一同用枪刺逼入江中,数千人就这么白白溺死江中,浮尸蔽江者数日不绝。”
震惊之余,李安生等人也对窦固与奚文山刮目相看,如此惨祸如此折磨,依然让两人平静的面对,希望能够找到报仇的方法。
此时站在魁星阁上,竟然有些阴寒刺骨,望着那奔腾大江,恍惚间仿佛能过看到江边到处都是溺水之人,凶残的禽兽仍然在用刀枪将民众逼入江中,哭喊声、怒斥声、狂笑声,天都不忍看这惨剧。
望着窦固与奚文山眼神中的渴望与希冀,李安生有些不忍,江东六十四屯一时半会只怕是要不回来的,却不忍说出来,伤了两人的心。
云飞扬怒目圆睁,似有熊熊火焰在胸中烧,竟没有想到俄军凶残至此,也痛惜遇难同胞之悲惨命运。
王伏白却是已经习以为常了,在黑龙江的百姓许多都跟老毛子有仇,当初他们弟兄之中绝大多数都是与老毛子有血海深仇,为了报仇连命都不要的硬汉。
这几年他们对侵占海兰泡与江东六十四屯旧地的俄民也没少杀,这其实是如出一辙的,在那片土地耕种的俄国农民又有何罪?
王伏白等人当然知道他们毫无过错,但杀起来还是不手软,不为别的,让这些人成功的在这里耕种,让他们在土地上生了根,迁移来更多的人,将来要夺回这片土地,不知要花多大的代价。
其实林虎他们都没有想到,他们铁下心肠进行的杀戮,让沙俄为此疲于奔命,多花费防守的兵力在这些土地上头,背后其实有着无比重大的战略意义,这些战略意义都可以上升到国家层面,那就是生存空间的争夺。
这些无心插柳的行为,连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