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火1906-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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膀右臂徐世昌,朝廷也未必没有拉拢徐世昌分化两人之间关系的心思。
想通这一节,那么,刘竣之前说保奏他为墨尔根任知县,倒不是在敷衍自己,也不是在说诳话。
“下个月我便往京中去一趟,办钱庄、修路以及募股诸事非得让袁大人肯才可,另外,我便为你捐个道台,将来也方便些。”
“这银子我替你出了,你且坐着,你我不须如此。”
见李安生想要起身拒绝,刘竣连忙搀扶他,将他按在了座位上。
他知道李安生是个有骨气的刚硬之人,从不以奴才自居,也不卑躬屈膝,这样的性格在京城是寸步难行的,可不知怎么的,他就想起年轻时的自己,未尝没有铮铮傲骨,无形之中对李安生另眼相看,惺惺相惜。
本来他怀疑李安生真有革命思想,但接触下来却是个办实事的,并无满口的悖逆言论,也从不蛊惑他人,脚踏实地,让他极为欣赏。
“怎能让大人破费,这如何使得?”
刘竣笑道:“你又有什么钱?抄没胭脂沟非法商户资财,你虽得了些钱,但都用在了安置矿丁身上,这些我都清楚,官是要捐的,还要趁早,你要觉得不安心,便帮我做些政绩出来。”
这话推心置腹,让李安生受用不已,他虽然对腐朽的朝廷不抱希望,但毕竟还是有好官的,比如刘竣,也比如在关外声名显赫的程德全与宋小濂等人,正是有这些人的存在,因为他们在局部不懈的努力与奋斗,千疮百孔的国家才能够勉为其难的在继续支撑。
李安生平时与矿丁们吃在一起,穿的衣服也尽是旧的,若不是拾掇的干净,只怕在人堆里跟苦哈哈没啥区别,这些刘竣都看在眼里。
若是他是个有功利心的,又满口的革命道理,刘竣自然是要严加提防的,可他并没有收买人心的动机在里头,也与那些夸夸其谈无能于实务的革命党人完全不同,也使得刘竣彻底的放下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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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漠河金矿第三十四章农业之辩
“你要想做出一番事业,没有这捐官还真不行,当然在京城、直隶等处,捐官不过是多个行走的名头,候补一辈子都不会有实缺。可这黑龙江不一样,你又是留过洋的,必然会受重用,此时不捐官倒是只怕有妨害。”
刘竣见李安生不太明了,哈哈大笑道:“你可知道坐在黑龙江将军位子上的那位程大人,是个什么出身?”
原来黑龙江将军程德全本是个贡生,在安徽捐了个副县长。捐班出身在官场上是没有任何的前程可言的,但他在洋行做伙计时自学了一口俄语,于是自请到黑龙江当差。
黑龙江这苦地方甚少有人愿意来做官,晋升也快,很快就爬到了道员,也是他运气好,晚清名臣奉天将军赵尔巽很看重他,将他从道员一直提拔到副都统。
李安生也多次听林虎等人说过程德全前年的壮举,当时俄军兵围齐齐哈尔,准备用巨炮轰击,程德全闻讯单骑与俄国人交涉,老毛子不鸟他而且立即要点炮,程德全将身体伏在炮口,才迫使俄军停止了军事行动,达成和议。
正因为他覆炮救全城生灵,声震北京,朝廷才擢他为黑龙江将军,堪称官场佳话。
程德全与宋小濂两人并称程宋,不仅是因为两人的作为,也因为两人出身低微而身居高位,为时人所津津乐道。
“程将军与徐世昌大人私交甚好,如果徐大人真能出任东三省总督,程将军在黑龙江各项举措必然少了掣肘,你要能为他所赏识,前途无量。”
刘竣倒是真心想替李安生谋划,李安生或许有能力,但是匹脱缰的野马,关外才是他的天地,桀骜不驯的性格在京城只能到处碰壁满头鲜血。
“喏,这里有样东西,你看看。”
李安生打量着刘竣推过来的一个布囊,有些讶异,拿出来看时,却是一惊。
竟是个假辫子,拿在手中,有着无比的分量。
刘竣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微微的一笑,自顾自喝起茶来。
李安生没有想到刘竣会亲自给自己准备这个东西,这实在是对他推心置腹了的,刚开始刘竣之所以敢让自己幕僚,实际上是存着考量的心思,如今这么一来,也是意味着他真正将自己当做心腹看待。
这同样是考量,最后一关的考量,刘竣需要的是一个百折不挠又懂得变通的得力助手,或者说合作伙伴。
水至清则无鱼,不能因为这个时代的阴暗腐朽而彻底的否定,总要去努力改变,尽到自己的责任,无愧于心,这便是刘竣这类人的想法。
在这个圈子里,就得守规矩,只想着要全盘否定彻底破坏重来,这便是革命党人所为。
李安生坦然的戴上假辫子,仿佛是自嘲般的撇了撇嘴,笑道:“没戴过这东西,还不习惯呢。”
我也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规矩,不是么,将己来立规矩,何尝不是自己的道?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平日里不戴也无妨,只是将来难免要戴,做了官么,也是身不由己的。”
李安生总觉得刘竣是个有过不少经历的人,说出来的话往往精辟又有深意。
做了官,的确是身不由己的,官场官场,进了这游戏场,许多事就由不得自己了。
至少现在,李安生已经适应了一些,戴着猪尾巴,丝毫没有影响到自己的情绪,浑然没有将这猪尾巴当做耻辱的象征,而是作为鞭策自己的动力。
这个时代的国人被叫做清国奴,只有日本人稍微厚道点,但也叫支那人,仍然有歧视之意,猪尾巴更是成为了其中的焦点。
李安生只想大吼一声:让世界知道我们都是中国人!可是太难了,这个时代的国人还没有这样的意识。
从刘竣那里出来,李安生并没有因为当了官而有多少的激动与喜悦,心情反而有些低沉。
国人什么时候才能割了这猪尾巴,割去心中真正的猪尾巴。
不过,看到金翰圣这家伙一脸惫懒的躺在田埂上,嘴里嚼着野果子,眯着眼睛浑身舒坦的模样,心情倒是转晴起来。
算了,这不是他能操心的,眼下只要能护得身边人的周全,造福一方百姓就好了。
金翰圣这家伙倒像个缺心眼的,什么事都不在乎,在田里都能睡着觉,不过倒也是个懂农事的好手,所以也让他帮着在垦殖园做些事情。
用这家伙的话来说,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农事只不过是小菜一碟,但他可不敢推荐金翰圣给刘竣幕僚,刘竣再开明,也接受不了老有人在耳边嘀咕些不太正统的理论。
“我这不是跟你才这么说嘛,你不是留过洋,也知道当今天下民主共和之潮流,你还当这抱残守缺的官儿。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烂掉的大树倒了,可是要殃及池鱼的。”
李安生白了他一眼,“整日间就是这些胡话,大厦之将倾,总不能遗世独立,造些房子多好,大辟天下寒士俱欢颜。”
“哟,你真有这个辟天下寒士的壮志倒真是件好事,我就给你做个牵马扶镫的随从好了。”
李安生很是头痛,这家伙一张嘴真真了得,像个牛皮糖一样。
据这家伙自述,十八岁游湘时便与怪才杨度辩折七日,互不服输,又与孙中山等人会面畅谈过革命道理,一帮革命党硬是没有能够忽悠住他,可见雄辩之才,又有自己的主张。
金翰圣微微一笑,白净的脸上满是玩世不恭,慵懒的神情,就像个市井儿一般。
他只不过是游历到此,却因为偶尔遇见李安生,有了一番交谈,才生出了留下来暂住段时间的兴趣。
这神棍自以为阅人无数,却始终看不透这个小不了几岁的年轻人,完全不同于他所见过的人,更何况一见如故,在许多地方竟是出奇的意见一致,可谓知己。
“照我说,当了官便要好好钻营,整日钻在这田亩之中,难道土地公还能给你升官不成?”
李安生正在麦田里观察有无病虫害,见他又在呱噪,回头嗤笑道:“你不是向诩才华盖世直追古之名臣么,岂不知高筑墙广积粮的道理?你也说乱世将至,那么这粮食当然最为紧俏,可是比什么都珍贵。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本来还打算调侃他几句,见他一脸不正行,忽然起了跟他辩一辩的心思。
“这大英帝国,自从圈地运动之后,大量农民与佃户被迫离开土地,到城市成为工人,从而开始了工业化进程。但瓶颈随之而来,国土的狭小制约着它的工业化成就。当它取得了广阔的殖民地,可以从日不落的地盘上得到源源不断的粮食与农产品之后,它可以心无旁骛的专心于工业化与商业繁荣。”
“可见,一个国家要存在下去,固然离不开农业,但一个国家要走向强大,更加离不开农业。关外苦寒,人丁稀少,土地虽然肥沃,但仍然缺乏开,为何?大规模的迁移与开需要庞大的粮食与生活所需,毕竟前期只有投入而无产出,这其中最为关键的,还是粮食,还是农产品。”
“这粮食不会凭空而来,需要从地里收获,可是,你看看胭脂沟这地方,粮价比之京城还要贵上多少?手里有了粮食,就能卖粮换钱,买些生活所需品以及农具、种子甚至耕牛等等,富裕些的还能养些牲畜家禽,改善生活。从而使得逐利者敢放心开办各种工厂作坊,棉布、铁器等等。你说说,现在种好田,多收获些粮食,有多少的好处?”
李安生不再用开玩笑的语气,而是一本正经的说道:“先秦年代,便有先贤提过,无农不稳,无商不富,无工不活,而这农,正是一切的前提。”
开玩笑,中国每年进口数亿海关两的货物,其中与农有关的至少占了七成。
这是个多么可观的数字,正在酝酿中的酒坊与制糖坊,都将从这个数字上先轻轻的咬上一小口,然后飞的如雪球一般滚起来。
换做别人,或许竞争不过洋商品,可在李安生这里,倒是未必,后世的先进农业技术不是盖的。
金翰圣嘿嘿笑了两声,他本来就没打算辩论,只是故意想激对方一激罢了。
中国本就是个农业大国,现在也好,将来也好,农业问题都是头等大事,能将中国的农业问题解决妥善,或者能解决中国人温饱问题的人,都是真正的伟人。
金翰圣对李安生正在实行的屯垦计划很感兴趣,似乎能从中看出对方的种种尝试与摸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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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漠河金矿第三十五章手表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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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中国的农业问题总有个回避不了的问题,那就是土地所有权问题。
眼下李安生开办的垦殖园都是刚来胭脂沟不久的佃户,拥有开垦土地的三年开垦权,三年后所开垦土地一律归开垦人所有。
胭脂沟毕竟太过偏远,不比关外其他屯垦地,大量的移民都选择了当佃户,由垦殖园提供生产资料,在三年后再拥有这些土地。
李安生是几代农民家庭出身,清楚的知道中国人对土地执着的渴望,难以泯灭的土地情节,束缚了一代又一代的中国人。
坚忍不拔的中国人,要求是那么的低,只是需要一块能够安身的土地,然后从土里刨食,不去依靠外物,自力更生。
可这种美德却被说成食草民族的劣根性,难道一定要去掠夺他人,吸食别人的血肉才能生存下来吗?
整个一战与二战,包括后来的石油暗战,都是出于争夺生存权利的斗争,掠夺他人来存活自身。
中国国际地位的不断提高,正是出于整个世界对这种掠夺成性的殖民思维反思的结果。
当然,光是美德,无法去让国家的脊梁变得坚挺,也需要露出锋芒的时候。
既然自力更生不比认可,那么,也不介意让那些惹上门来的人受点教训。
这个时代,一切以实力说话。
李安生太渴望自己的实力能壮大起来,眼前倒是隐隐的有一条路,却不是很清晰。
胭脂沟太过偏远,只能当做一个秘密农业基地,真正适合大规模垦殖的还在南边,松嫩平原虽然环境恶劣了些,但用来起步还是不错的。
凭空整什么工业基地出来都是空想,弄个农业基地倒是现实的,闯关东这股风还将刮下去,只要这边能在农业上出成果,就能吸引大量的人口。
人口与土地是最宝贵的资源,有了大量的粮食富裕之后,才能开始大规模的工业进程。
金翰圣一直很不明白李安生整天都在田里转悠,倒像是能出金子一般,也搞不懂他敢于筹办酒坊与制糖坊的底气在哪里。
他却不知道,李安生的依仗全在他脚下踩的土地里。
不过他倒是极为欣赏李安生的手段,刘竣已经同意办钱庄,那么李安生所说的酒坊与制糖坊就能用今年的收成来抵押贷出款子来兴办,原料都是现成的。
胭脂沟人口剧增,粮食是硬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