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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叛将 by 水虹扉-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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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膝下有软垫,两旁有人架住柏啸青,但他衣衫单薄,在冷地里跪得久了,仍是寒气入骨,身上开始剧烈地疼痛,不可抑止地发着抖。

    因为是皇家祭陵,除元渭和柏啸青外,在场的人,瘳瘳无几。

    只有四位王爷,几名带品侍从,以及礼部官员。

    周遭静默一片,礼部官员正念到兴头上,跪在地上的柏啸青,忽然甩开两边扶持他的内侍,拼尽所有力气站起来,转身,忍住入骨剧痛,用身体撞向元渭:“小心!”

    猝不及防中,元渭被仰面撞翻在地。

    与此同时,一枚乌黑利箭破空而来,堪堪插在距离元渭不过几寸之遥的青砖地上。

    利箭所插之处,青砖地面上,渐渐有一小圈变成暗褐色,可见其淬有剧毒。

    礼部官员停止念诵,众人顿时哗然成一片。

    在这神圣皇陵之中,居然有人胆敢刺君!

    元渭神魂稍定,伸手揽过全身痛得发抖,说不出话的柏啸青,从地上站起来时,陵园外已冲进大批御林军,将他们团团围在正中。

    刺杀帝王,此事非同小可。

    转眼间,整个陵园就完全被封锁,军队在其间穿行巡察,想要找到放箭的刺客。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没有刺客。

    在陵墓隐蔽的一角,藏有一台自动发射的弩机。弩身的扳机被拉到最满处,用冰勾带住。

    祭陵时,那里正好放了粗大的、燃烧着的香烛,既挡住了那台弩机,又导致冰勾溶化,朝元渭射出毒箭。

    安置这个弩机的人,必定是非常清楚祭陵程序的人。就连元渭所站的时间位置,近距离内有没有得力的人保护,也了如指掌。

    只是那人千算万算,却没料到,已成废人的柏啸青,仍然残存着战场上历练出的直觉,竟会在千钧一发之际,推倒了元渭,让元渭避过凶劫。

    出了这等大事,自然是不能再进行祭祀。

    目前非常值得怀疑的人群,就是负责看守陵园,摆放香烛、供品的内侍。

    安装这台弩机,不可能不通过他们。

    元渭下令逮捕所有守陵太监,交给刑部审讯后,立即带着柏啸青和一干人群,乘御辇,在御林军的簇拥下离开。

    和柏啸青回到武瑶宫后,元渭喝了半盏茶,就看见凌逐流和简丛急急忙忙走了进来。

    凌逐流和简丛,望见坐在元渭身侧的柏啸青,脸上皆有愧色,一闪而逝。

    元渭却并未发现不妥:“该办的事情,都办好了吗?”

    “是。”简丛朝元渭欠了欠身,“安平王以及辅王,都已在宫中被分开软禁起来,他们的府宅,都已被大军包围,其家眷奴仆,皆无法外出……凌王和佑王年岁尚小,但难保不受怂恿,参与其中,也都被分开软禁。”

    元渭点点头:“很好……朕会亲自提审他们,你们下去吧。”

    凌逐流和简丛深深一躬后,如来时匆忙般,去的也匆忙。

    宫中出了这般大事,等待他们去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柏啸青在一旁,听得心都揪起来了。

    没错。若有内侍敢于刺杀皇帝,其背后定有人因为自己的利益,进行指使。

    而这世间最大的利益,只有皇权。

    什么血缘亲情,什么襟袍兄弟。

    天无二日,只要面对皇权,便是你死我活。

    况且,祭陵程序繁琐复杂,除了礼部的官员、参与内侍,熟知其每一步骤,能在其间钻空子的,就只有皇族成员。

    但无论如何……如果有可能,他还是不想看到元渭手足相残。

    凌逐流和简丛走后,元渭坐在椅子上,皱着眉头思忖了片刻,转过头去看见柏啸青,眼神中又透出愉悦,站起身走到他旁边,伸出双臂揽他入怀:“潜芝……你还是,喜欢朕的吧。”

    柏啸青没有回答,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元渭的眸光一点点暗下去,黯然道:“或者……只是因为,若朕死在你前面,就没有人再能够让你活命?”

    柏啸青悚然抬头,望向元渭:“陛下吉人天相,何出此言……”

    “好了,你什么都不用说。”元渭打断他的话,凝视着他,唇边慢慢绽出个微笑,“人嘴里说出来的东西,未必靠得住……潜芝,朕也不问了。”

    无论是怎样的理由,柏啸青仍然关心元渭,就已经足够。

    元渭其实是有点怕的。他害怕得到确切的原因,就失去了可以幻想期待的余地。

    
 


叛将 正文1 第十四章
章节字数:8626 更新时间:08…05…11 17:19
    49

    自柏啸青从这里搬到武瑶宫,吟芳宫就空了下来。如今,辅王被软禁在剪风院,安平王则被软禁在添香阁。

    卧房内,辅王坐立不安,不时看看门口持戈的军士,就觉得心乱如麻。

    当时和供奉紫衣大太监阮娃策划时,明明觉得是万无一失的计谋,怎就偏偏被元渭躲了过去?

    那箭上所涂的剧毒,见血封喉,非常珍稀罕见,常人无法弄到手。

    若按此顺藤摸瓜,很可能最后就牵连到自己身上。

    当然……还不会那么快,在这个期间,阮娃应该会想尽办法,将弑君的所有证据抹去吧。

    毕竟,事情若被揭穿,阮娃也难逃干系。

    提起元渭,他打小就没服过。

    他虽比元渭小一岁,但自幼无论念书还是习武,他都比元渭强。比起元渭来,他更适合成为一国之君。

    只不过,元渭有个太受宠、太能干的娘,才导致所有皇子都被元渭压一头。

    想到童年的那段日子里,自己的母亲琨妃因为失宠,每日里哀哀切切,以泪洗面;每年圣上对皇子们有什么赏赐,元渭拿头等,他只能拿次等,就越发恨元渭母子。

    刚刚,有小太监端了壶温茶进来,放在茶几上。他虽被软禁,到底是天璜贵胄,没人敢慢待于他。

    辅王佑玄只觉心神忐忑恍惚,走到茶几前,给自己倒了半盏温茶,一饮而尽。

    那盏茶刚下肚,辅王就觉得不对劲。

    接着,一股肠穿肚烂般的剧痛,迅速从小腹处开始蔓延。

    他大叫一声,捧着肚子倒在地上,滚了两滚,就再也不动。

    没错……事情若被揭穿,阮娃也难逃干系。

    所以,阮娃选择了杀人灭口。

    门口的卫兵听见声音,连忙纷纷冲进来。

    这个时候,辅王已经四体僵直,七窍皆流下紫黑毒血,回天无力。

    ※※f※※r※※e※※e※※

    “什么?!”

    武瑶宫内,元渭听完凌逐流的禀报,大惊失色,拍案而起。

    被囚禁在剪风院的辅王,居然服毒自尽。

    辅王自尽前后,经过凌逐流火速调查,按照目前掌握的情况,刺杀元渭所有的矛头疑点都指向辅王。

    三月前,辅王府自西域秘密购进半斤名为夺魄蓝的剧毒,和涂在箭头上的毒完全一致。

    守陵内侍其中之一已经招认,那台弩机是辅王的人带来,买通他,又确保他平安无事,要他装在那里。

    辅王府内,搜查出龙袍、龙靴……

    ……

    听完凌逐流的禀报后,元渭终于慢慢从震惊中平静下来:“……他既已死,就罢了。将他的家眷门生,还有参与其间的人,统统交由刑部处理吧。”

    说了这话,元渭又忽然想起什么来:“弑君之罪,按律该当如何?”

    “陛下,弑君重罪,按律应诛九族……至交门生之流,也不能幸免。”凌逐流讷讷道。

    “告诉刑部,诛九族……就免了吧。要真的论起来,朕、还有其余三位王爷,不也在他九族之内?”元渭看着柏啸青微笑,“亲眷家属,把他们刺配流放得远一点,也罢了。至于门生至交,须调查清楚。若是不知情的,朕看就不用问罪了。”

    “陛下圣明仁德。”凌逐流听完元渭的话后,心中也觉欣慰,朝元渭深深一躬。

    前些日子,他和简丛就柏啸青的事情,曾经秘密商讨过。

    那年,柏啸青在他的帮助下,骑着乌云踏雪逃跑,元渭竟在众目睽睽中,口吐鲜血晕绝在地。

    回宫后,元渭又发了近半月的高烧,几乎没命。

    这种情况,并不是第一次。

    元渭十岁那年冬天,亲眼目睹柏啸青带着双亲头颅远走后,发生过相同的状况。

    当初,阮娃带他来到朱雀门,见到简丛和凌逐云时,他也是一口鲜血喷出,倒地不起,继而高烧。

    虽然目前的这种情况,绝非姜娘娘的愿望。但是,若柏啸青死了,情形也绝对不会比现在更好。

    元渭眼下虽专宠着柏啸青,但他如今身体半残,路都走不太动,又是个男人,无法育有子嗣,对朝堂和后宫都造不成威胁。

    再说,元渭虽宠着他,同时也防着他。两人之间的关系,构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状态。

    元渭已留下足够的子嗣……就这样,也未必不是元渭的福气、天下的福祉。

    只是牺牲了柏啸青的意愿和未来。

    不过,柏啸青是再明白不过的人,应该能够理解吧。

    说到底,他们这些为臣的,不过是辅佐帝王、维持社稷平衡稳定的工具。

    既然在这个位置上,身为工具,就应该有工具的觉悟。

    ……

    “凌丞相,不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吗?”

    柏啸青听完他们的对话,忍不住开口:“辅王为何会这么急着服毒自尽?而且,调查也进行的太过顺利了吧?”

    凌逐流大约是公务繁忙,所以有些事情只看表面证据,参详的不是那么透彻。柏啸青自知若不在此时点醒,恐怕就再没有机会。

    “放肆!朕跟凌丞相商讨事情,岂容你这下贱奴隶插嘴!”

    元渭听着柏啸青的话,唇边笑容敛去,眼中怒焰顿时升腾,走到他面前,伸手就狠狠给了他一记耳光。

    一方面,他不愿意柏啸青参与这些事情;另一方面,柏啸青当着凌逐流说这些话,他若没有表示态度,柏啸青将来的罪状,恐怕还会多出“媚上惑君、妄图参政”这两条。

    柏啸青的左脸顿时红肿起来。他慢慢低下头,不再说话。

    因为他该说的,已经说过了。

    50

    元渭转过身,不再看柏啸青,思索沈吟片刻後,朝凌逐流开口:“辅王谋刺一案,表面上,暂且按我们前面商讨的,交由刑部了结……实际,此案还存有可疑之处,凌大人须私下暗暗察访,务必调查个水落石出,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是。”凌逐流朝元渭深深一躬。

    柏啸青低垂著头,看著脚下的那片白色长毛地毯,思绪翻腾。

    辅王身旁若还有同谋,那人实在是心机毒辣、手段狠绝。

    竟能够毒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辅王,只为灭口,保得自身平安。

    元渭和凌逐流应该也想到了,不可能会是剩下三个王爷里面,其中一个。

    否则,就算元渭死了,皇权的争斗也远远尚未结束。辅王稍微有点脑筋,绝对不可能,会那麽早就为自己定做龙袍龙靴。

    那麽,究竟是谁?

    眼下,毕竟所知的情报太少,无法判断。

    ※※f※※r※※e※※e※※

    成复十五年冬季,辅王刺杀今上的案件,由辅王服毒自尽,其妻妾子女刺配流放而结案。

    辅王不过二十余岁,已有八名儿女,但最大的儿子也才刚满六岁。更多的,是还在?褓内的婴儿。

    昔日王府贵妇、龙子凤孙,无论大小,统统在脸上刺了罪印,排成长龙,被衙役们押解出京,一路上愁云惨雾,凄凄切切。

    结案之後,阮娃又悬心了一阵子,见朝廷刑部再无动静,也就渐渐放下心来。

    这样又过了月余,转眼间到了一年一度的春节。

    宫里各处都挂上了大红灯笼,四处装点的花团锦簇般。朝廷的大臣们,除了留值的,也都得了十五日的大假,回家过年去了。

    只有宫中的使女内侍们,忙得脚不点地。不过,想到年节多出来的赏赐打点,辛苦劳累些,也就没什麽了。

    成复十六年,正月十五,刚刚入夜,皇帝带著皇後和一众嫔妃,在御花园里摆宴看戏。

    忙了足足半月的阮娃见没什麽事,便告假回房,躺在自己屋里的软榻上,让吕暧给他捶腿,半闭著眼睛养神。

    柏啸青入了武瑶宫後,吕暧自是再也用不上,就打发他回了阮娃身旁。

    “公公。”

    吕暧以手握拳,一下下捶著,忽然开口:“自从我被圣上打发回来,就明白了……像我们这种人,靠别人是靠不住的。到底,还得互相扶持著。”

    阮娃觉得他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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