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婿-第9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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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道宗乃皇亲国戚,又是武将出身,性格本是霹雳雷火,将他如斯无礼顿时黑了脸,倒是褚遂良毫不在意地笑道:“白子王可否听本人一言?”
张乐进咝咝喘息着,脸色却是变幻不停,他本是懦弱胆怯之辈,时才突然的怒火皆是因为自己的书法虽被褚遂良叫好,但却未能评为第一名的缘故。
对他来说,这次比试招亲不只是争当单单一个驸马,更是关乎着白子国国运的大事,若是能够娶回长乐公主成为唐皇帝婿,便有强大的唐朝作为依仗,到时候还可借兵整肃六昭势力,重新振作白子国,所以他对比试看得很重,前三场比赛技不如人倒也罢了,在他志在必得的书法比赛中竟也输给别人,如何不令他大感冒火,所以一时才会有所失态。
怒火之后,他顿时对自己大声咆哮有所尴尬,听到褚遂良如此客气之言,正好也找到台阶下来,便重重地点了点头。
褚遂良淡淡一笑,踱步走至厅中,回身遥指余长宁的那幅书法亢声道:“目前的五种书体因为运笔取逆势,只能用折笔才能完成书写,折笔多起笔多缺少柔顺,这是书法大家都知道的通病。”
“然则大家可以看看这幅燕体,入笔盘笔细如纤丝,笔锋在外;收笔若轻若重,或轻如毫发,或重若阵云,万毫齐发,收笔不收锋,势如破竹,痛快淋漓,给人愉悦之感,就风格特点而言,确是千年一遇,前所未有……”
说到这里,褚遂良转过身来肃然道:“书法之道如排兵布阵,讲究的是神采为上,形质次之,故先辈有笔阵图,若要总而论之,便是用笔美、结构美、意境美三点,燕体虽然看起来不如我等常用的楷体漂亮,然则这位余兄弟却懂得学书之道贵在创新,若无创新,万事万物皆是一潭死水般波澜不惊,根本不会给人耳目一新之感,所以本官认为他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一席话落点,众选手良久默然,即便是刚才一脸不甘的张乐进,也是心悦诚服地点头。
褚遂良又是淡淡一笑,走至余长宁案前拱手道:“余兄弟,恭喜你获得书法比试第一名,若有机会,本官想与你切磋书法,交流心德,不知可行否?”
余长宁慌忙站起:“大人抬爱在下受宠若惊,自然求之不得。”
褚遂良微笑点头,显然极为满意,上前取下了余长宁的那幅《将进酒》如获珍宝地揣在了怀中,对着余长宁又是一拱,这才去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余长宁却是哭笑不得,这位褚大人真是一个字痴,竟要与我交流心德?交流泡妞心德还差不多,宁哥我保证给你说得头头是道。
朝凤宫大殿,长乐公主正焦躁不安地等待着,轻轻的莲步伴随着摇曳的裙裾没有一刻停歇,不时将视线投向门边,芳心又是期待,又是害怕。
终于,一通轻轻的脚步跑上台阶,长乐公主闻声回头,婉平娇小的身影已进入了大殿,张口便喘息呼唤道:“公主……余公子他……他……”
见她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李丽质端起案上的茶盏疾步迎上前来,脸色虽是焦急,语气却是舒缓平稳:“先别开口,来,将这盏茶喝了再说。”
婉平点头如捣,端起茶盏一饮而尽,稍事歇息,一脸惊喜地开口道:“公主,余公子胜了,他取得了书法大赛第一名!”
“你说什么?”长乐公主顿时睁大了美目,显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奴婢听在弘文馆当差的官吏说,时才余公子以一手漂亮的燕书获得了褚遂良大人的高度赞誉,赢得书法比试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霎那间,长乐公主心头顿时被巨大的喜悦所填满,愣怔许久,喃喃低声道:“那个可恶的厨子,他竟赢了比试?当真是不可思议!婉平,你快掐本宫一下,看看我是否在做梦!”
“奴婢岂敢伤害公主凤体!”婉平笑嘻嘻地一句,又补充道:“公主,你不是做梦,余公子他真的胜了,而且褚大人还表示想与他交流书法心德哩!”
“等等,你说他用的什么字获得褚遂良的赞誉?”
“回禀公主,是燕体。”
“燕体?为何本宫从未听过?”李丽质疑惑地蹙了蹙眉头,继而又长吁出声道:“算了,管他什么体,赢了比赛才是最重要。”
婉平点点头,掰着指头笑道:“目前高句丽王子高尧,吐番使臣禄东赞,东瀛王子古人大兄,以及余公子都是各胜一次,接下来还有两场比赛,公主,若余公子再胜一场,那么我们就更有把握了。”
李丽质微微颔首:“明日进行体能比试,王叔口风太紧,根本不知比试是何等内容,就余长宁那单薄的身板参加体能比试,不知行否?”
“公主,或许只能听天由命了,但愿余公子能再次发挥奇迹,给我们带来惊喜。”
第158章 谁对谁错?
第158章谁对谁错?
余长宁哼着小调出了皇宫,悠哉悠哉地漫步在朱雀大道上,心头止不住地振奋。
轻而易举地获得书法比试第一名,对他来说真有意外之感,特别是一手燕书竟获得了褚遂良的高度赞扬,当真是始料未及。
明天便是比试招亲的第五轮——体力比试,也不知道是考何等内容?只能车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算一步了。
此时刚至午时,火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热得长安城仿佛一个巨大的蒸笼,余长宁今天没心思去酒肆,直接回了府中。
刚刚步入前院,便听正厅内传来隐隐的争吵之声,快步走进一看,却见叔父余满仓正在收拾包袱事物,大嫂梁彩萍站在一旁骂骂咧咧,口气说不出的尖酸刻薄。
见状,余长宁顿时大吃一惊,上前问道:“叔父,收拾包袱作甚?你们要搬出去?”
余满仓老脸阴沉无比,黑着脸亢声道:“长宁,你回来得正好,快给我评评理,看看究竟谁的不对!”
“二叔,你可不要听他胡说!”梁彩萍一把将余长宁拉了过来,委屈叫嚷道:“姨娘安排由我操持家务,家中的事情自然事无巨细都该由我来负责,昨天我不过是安排下人打扫了一下他住的房间,可他不见了一百两银子,非说是我们余家的下人偷走了,我刚才问过打扫房间的冬梅,她根本就没见过银子,凭甚冤枉我们!”
余满仓气得吹胡须瞪眼睛:“谁让你不经我的允许便进我的房间?亏你还是一家掌事,却如此不懂规矩!”
梁彩萍气得浑身颤抖:“这里可不是你们襄阳余府,有什么地方是我去不得的,啊?你说!”
“虽说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但是你们真的太得寸进尺了一点,好,我与瑞儿搬出去住,不敢打扰你们。”余满仓说完重重一哼,显然气愤不已。
余长宁大概听出了一些端倪,却生出了清官难断家务事之感,只得笑着摇手道:“叔父你先别生气,大嫂你也别着急,不过是区区一百两银子,说不定是不小心放在哪里忘记了,再找找不就行了吗?”
“不行,一百两虽是小事,但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品格,长宁,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余满仓痛心疾首地连连摇头。
梁彩萍愤愤然地开口道:“哼,人的名誉价值千金,岂能任凭别人冤枉!二叔你别多说了,我今日便要和他对簿公堂,让青天大老爷还我公道。”
“擦,这两人还真是卯上了。”余长宁顿感哭笑不得,若是为这小事便对簿公堂,让别人笑话还是其次,若伤了亲戚之间和气,那就大大不好。
心念及此,他沉吟了一番,终是叹息道:“看来不弄清楚那一百两究竟去了哪里,想必二位都是不会罢休,这样吧,我们一道去叔父屋里找找看,如何?”
“好,清者自清,去便去。”话音落点,梁彩萍已是当即表态。
“哼,谁怕谁,走!”余满仓大手一挥,也是没有丝毫的犹豫。
到得余满仓所住的客房,里面已是一片狼藉,显然刚才经过了翻天覆地的寻找。
余长宁环顾屋内一周,沉声问道:“叔父,你的银两通常是放在何处?”
余满仓快步走到床榻前拿起一个瓷枕,转身开口道:“我平常都是藏在枕头里面,共有八千两银票,今晨我数了数,不料却只有七千九百两了。”
梁彩萍冷冷笑道:“八千两银票可不是小数量,叔父竟放在枕头里面,当真可笑!”
听到她嘲讽之语,余满仓顿时气得老脸通红,嚷嚷道:“这些银子可是为瑞儿以后疏通打理关系用的,谁会没事带在身上,自然是要放在屋里。”
余长宁沉吟片刻,问道:“叔父,你藏银子的地方还有谁知道?”
余满仓气咻咻地答道:“除了瑞儿,我可是谁也没告诉。”
“那会不会是瑞堂兄拿了?”
闻言,余满仓已是断然摇手:“不会,瑞儿若是拿了银子必定会给我说,况且他并不缺钱。”
余长宁轻轻颔首,对着梁彩萍正色道:“大嫂,请你将冬梅叫来,我想了解一下她打扫屋子的情况。”
梁彩萍闻声点头,狠狠地白了余满仓一眼,这才出门去了。
不消片刻梁彩萍匆匆折回,后面跟着满脸惶恐的冬梅,冬梅一见余长宁,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两行清泪瞬间滑落,抽泣低声道:“二少爷,奴婢真没有拿叔老爷的银子,请你为奴婢做主啊!”
余长宁快步上前扶起了她,温言笑道:“哎,谁说你拿了叔老爷银子,少爷是想问问你相关情况而已。”
见他笑容说不出的和蔼,冬梅心头一热,脸上的泪水却是更多了,断断续续地哭泣道:“昨天奴婢奉命替叔老爷收拾屋子,替他换了一床新的被褥与擦了擦桌子,其他什么都没干过,更不知道房里有银票。”
余满仓冷哼出声道:“昨天只有你进了我的房间,不是你还能有谁?长宁你不要听她鬼话,家法伺候便可!”
“不行!”梁彩萍急忙挡在了冬梅身前,“做贼要拿脏,怎能无端动用私刑!”
余长宁颇有同感地点头:“叔父,冬梅一向乖巧可人,我们全府上下都非常喜欢她,应该不会作出此等事情。”
“说来说去,你也不相信我!”余满仓顿时吹胡子瞪眼睛。
“这与相信与否无关。常言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叔父,当初瑞堂兄被官府冤枉杀人,你百口莫辩之际是怎样的心情?应该知道被人冤枉是何等滋味,所以咱们先不要妄下论断,查清缘由最重要。”
闻言,余满仓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沉声道:“好,既然你坚持如此,那我也不多说,待会让罗凝回来评理。”说罢拂袖去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余长宁暗暗一叹,扶起仍跪在地上抽泣的冬梅,柔声安慰道:“我们都相信你,快别哭了。”
冬梅点头拭了拭脸上挂着的泪珠,怯生生开口道:“二少爷,叔老爷是否是不喜欢我啊,为何要发那么大的火?”
“他失心疯而已,冬梅你不要理他。”梁彩萍冷哼一声,“待晚上姨娘回来,我要请她主持公道,若不还我和冬梅一个清白,誓不罢休!”
余长宁听得一个头两个大,摇着头回屋休息去了。
第159章 大起争吵
第159章大起争吵
晚上罗凝刚刚回家,梁彩萍便跑到她面前一通哭诉,直是声泪俱下,泣不成声。
眼见妻子收到委屈,历来看叔父不顺眼的余长致顿时勃然大怒,捋起衣袖双目喷火,嚷嚷道:“娘的!竟敢欺负我们头上来了,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去找他理论。”
“长致,”罗凝轻轻唤了一声,额头已是蹙了起来,提醒道:“记住,你乃余家长子,代表的是我们整个余家,任何时候都要谨记以礼待人。”
闻言,余长致神情更是愤怒:“姨娘,正因为我是余家长子,才不允许别人恣意欺负咱们,待会你不要管,让我对付他便是。”
罗凝见他根本没有听进自己的话,不禁摇头喟叹,转头问道:“长宁,你觉得该如何处理?”
余长宁沉吟一番方才出言道:“姨娘,还是先查清事情的根本最重要,因为不管怎样争执,都是毫无意义之事。”
话音落点,罗凝立即投去了赞许的眼神,余长致却惊讶开口道:“二弟,现在竟连你也不忙我了?”
余长宁好气又好笑:“大哥,这并非帮不帮的问题,我也是想化干戈为玉帛。”
“姨娘,二弟,你们莫非忘记了当初爹爹逝世后叔父是怎么欺负咱们的?”余长致气得身体微微颤抖,高声道:“不管我们余家对错与否,我今天都要将那鹊巢鸠占的老东西给赶出去。”
话音刚落,随着一通急促的脚步,余满仓已出现在了大厅,开口便高声叫嚷:“大嫂你快评评理,看看究竟是谁的不对!”
罗凝摇手道:“二叔稍安勿躁,放心,我们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好,我就看你如何铺排,若还是不能找到偷银子的小贼,我今天就要去京兆尹衙门击鼓鸣冤。”余满仓气得呼哧呼哧直喘气。
余长致听得脸上一阵抽搐,突兀暴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