彀中记-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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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老爷,您看您就没有个正行了,真是管家说的,他正在外边等着您呢。好歹央求人家传个话,您就应了吧。”
“嘿嘿,你这丫头,竟还吃里爬外,说,是不是收了那小七的红包。哼,现下连这小七都这样的会看眼色了。好吧好吧,你叫他进来。”
那叫香月的丫鬟连忙出去传话,不大一会儿,那管家便进了院子,而那香月也算是知趣,知道这管家却是有要事找自家老爷说,便自顾自的退了出去。
见那香月走了,这周先生才正色道:“小七,那松江府的通判有什么事会找到咱们头上,我现下可也不在庙堂之上,这话也说不上去,难道他不会找那方知府吗?”
“老爷,事情呢是这个样子的哦。其实这吴松原可是两三天前便找我递话了,说是想让老爷凭着这门生故吏的关系帮他在朝里头说说好话。”
“哦,平白无故的说什么好话,难道他在任上出了什么事?这也不能啊,他捞的太多,被那方岳贡看不顺眼了?也是,那方岳贡虽说和那海刚峰比不了,可也是个直性子人。平日里若是一般模样的挪占,他许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若是太多,他可是不会饶人的。”
“不是不是,老爷,不是那方知府。是这吴松原和那松江府的织造商人陈家福有些过节,哦,便是前些日子过来拜见过您的老陈,朝里头陈大人的亲信。您可曾记起来?”
“哦,是他啊,不是还送了那精美的佛朗机怀表吗!那么说这吴松原算是得罪了这朝里新任的宣大总督陈新甲了!”
“这中间的事情,小的倒还没弄清楚,不过老爷猜得**不离十。若是一般的事情,我到觉得他吴松原不会大老远的跑到宜兴过来找您了。”
“哼,你啊你,小七,不是我说你,现下是什么时候,这样的事情不弄清楚,便随便答应人家办事。你知道我现下可是什么身份的,办事竟这样没有根梢的。”
“老爷教训的是,那小的这就回去回了那吴松原,打发他走了了事。”
“回来,你说你,这样的急躁。这样吧,我还是到前堂会一会他吧,我现在可是没有官身的,若是怠慢他,以后说出去可要被这士林众人笑话了。”
换了身衣服,这周先生便来到了自家这前堂会客的场所。那早就等的不耐烦的吴松原赫然坐在那里,面色显得焦急,便是连给他上的茶都没动半点。
看到这吴通判这种模样,在官场里混了许多年的周延儒便知道这吴松原遇到难事了。
其实这还要从八月末说起。那日陈政被劫了后因为遇到了郑家老三,那劫了陈政的海沙帮老大主动找陈家认了错,说是一场误会。回去后便把撮弄这事的梭子鱼骂了一顿。在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这陈家却原来也是和他们一样在道上混的,只不过人家是混漕河上的,他们是混海上的。弄清楚了这事后那沙老大更是生气,便又找来那梭子鱼打骂。谁知这梭子鱼也是精明,找了个替罪羊,他手下的那叫大头宝的,扔了出去。于是那叫大头宝的便被这沙老大扔给了陈家处置。
这边那梭子鱼知道了是这样的结果后,便把那最开始撮弄这事的胖头鱼打了一顿,若不是这胖头鱼和他亲近,他也不会帮着他把这盆脏水泼到那大头宝头上。
那始作俑者绰号叫胖头鱼的在那之后赶忙去找那吴家的无有直,说了这事后又恶了那吴有直一百多两银子才算完事。那吴有直知道这事后连忙向自己的叔叔,松江府的吴松原通报。这时候他也有点傻了,他可没想到这陈家闹了半天竟是这**上混的。有这样门路的人,平日里还不显山不露水的,那便是有大能耐的人,何况明面上还攀着朝里头的陈大人。他便是不用那朝里的人,只是玩阴的,那也不是他们家能承受的了得。若是想用官身来压人家,那也不好用。他那叔叔吴松原听到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都气的发蓝了,对他是又骂又打的。但这些都无济于事啊,这时候最应该做的便是先防着那陈家的反噬。别什么时候家里便让人给捣了。
于是那日之后,这吴通判外出的时候越发的小心,还从镖局子里雇了许多的护院,这让周围的人家都觉得奇怪。但他又不好明说,也没有证据啊。
就这样几天后,竟没有他想像的那样严重。他随后一想,便觉得那陈家大概是想和他玩明面上的路子。既然是从官路子上来对待这件事,那便要用官场上的方式了解。
但自己那顶头上司是不会给他说这样的情的,这样一来只好到外边寻求帮助。这时候他想到了闲赋在家的周延儒,于是便有了刚才发生在人家厅堂里的事情。
对于他侄子做的那些事,他可是不能明说的。虽说这事情从头到尾都是他那侄子帮着他在做,但他好歹是个读书人,抢人家孩子索要银两的事他说不出来,最起码对着这面前的周延儒他说不出来。
在这厅堂里坐了这样长的时间,看到那周家的主人终于出来了,这吴通判赶忙起身见了礼。虽说那周先生现下没有官身,但这吴通判还是以官礼相见。这让这周先生心里顿觉一乐。读书人,便是对这样的事情看的重,特别是像他这样没了官身的,心理面又时刻想着恢复往昔的显贵。
不过也就是心里面高兴,脸上却是还是看不出来什么的。这些年在官场上的尔虞我诈,这点城府他还是有的。
“哈哈,不知吴大人远来,失迎失迎。”这周先生虽说当过阁老的,但现下因为没了官身,故还是以一个白身的口吻和这吴通判说话的,说的也是客套话。
“哎呀,岂敢,岂敢。先生莫要折杀吴某了。谁不知道先生是受那温某人的陷害,说不定今上明察秋毫之后便会起复先生,大人一说莫要再提。吴某只是可惜自己不曾是先生的门生,所以今天斗胆,便以先生相称,先生可直呼吴某表字树远。”
“哈哈,那都是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既如此,那老夫便直呼你为树远了。树远,方知府现下可好。我听说前些年松江府那边的陈子龙等创办了几社,不知这情形如何啊。”这周延儒虽然知道这吴通判找他有事,但他也不问,而是拐着弯的说起来这地方上的人物典故起来。
但这吴松原却是着急的,见到这周先生丝毫不问他为何而来,知道自己是不能再等了,若是那样,这一天还不知道能不能说道正题上呢。于是连忙道:“哈哈,先生倒是广博,那陈子龙说起来却也是我等复社的一员的,至于那创办几社学生知道的确是不多。学生次来主要是为了拜见先生,嗯,这来的匆忙,也未曾准备,区区心意还望先生笑纳。”说着,便示意下边的仆人把东西送上来。
这边的周廷儒一听这要送东西,便知道这戏肉来了。心说这吴通判还真是有急事啊,不然也不着急送东西啊。
“哈哈,树远,你看你见外了不是,来了便是来了,还拿什么东西来。我等读书人,还是不要做那商贾模样。若是有事,那就直接说来,老夫虽说现下是白身,但朝里的诸公还是能卖老夫一份薄面的。”
“哈哈,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学生素来知道先生风采,这次却是学生莽撞。不过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学生知道先生喜欢字画,便搜集了几幅。”说着让那下人把送的东西打开来给那周先生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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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既如此,那老夫便为你说说这事。那陈新甲老夫在朝里的时候,也是熟悉的,看来这是一场误会了,树远放心。”
“既然如此,那学生就先谢过先生了。哦,看这天色也是不早了,学生就不再叨扰先生了。”
ps:那个不好意思,昨天有些事情,没能上来,连假都没请,还请大家原谅。
第五十九章 结果 准备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哼,一个小小的通判,现下都有这样的本事。这些个人看来都是欺负咱老陈老实了,真真是老虎不发威,还被他们当成病猫了。小七,拿着我的名刺去见那吏部的尚书。”
陈新甲陈大人此时正在他的书房里发火,原因自然是老陈派人和他说了那吴松原的事情。当然老陈在信里把自己说的比较可怜,又说什么自家的产业说来说去还不是大人的产业,这样的明目张胆的谋夺,敲诈,这便是不把陈大人放在眼里云云。这样的事情,这陈新甲又如何不会发火,要知道毁人财路或是谋夺人的产业,那便是打死打生的事情了。再说这陈大人这些日子在这朝堂之上正忍气吞声呢,这边一个蚂蚁一样的人物却唱出这样一出,这如何让陈新甲不生气。
“是,小的这就去。”那管家听到老爷的吩咐,便要出门办事。
“慢着,大人,卑职以为这事是不是再三思而行。”那陈新甲的师爷此时也在这书房中,见自家大人如此生气,便出言相劝道。
“哦,德清,这是何故,难道一个小小的通判,我老陈也不敢动他不成。”
“哦,是这样,大人。前翻大人不是调停过一次吗,记得那是那老陈家的小子和那吴家的小子打了起来。我若记得不错,那吴通判好像也是复社那边的人,若是唐突行事,是不是有些不妥?”
“哎,我当你要说什么。哼,这可管不了了,这样的事情便是给他们那边任何一个人也是生死仇敌一样的大事,若是我老陈这样的事也能忍了,那可叫他们小看我了。一个蚂蚁一样的人物,那些人若是还要和我老陈计较,那我可真就看不起他们了。吏部那边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既然他这样,那便夺了他的官身,看他以后还如何。”
吴松原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他这样一个通判,在松江府里边或许算是个人物,可要是在朝堂上边那些大佬看来,便真是一个芝麻一样的人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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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八这天中午,陈家在浦江右边的工厂码头,一艘大船停靠在那里,桅杆上挂的旗子上写的一个斗大的郑字。
还是位于陈政建的那学校附近的别墅里,几个人围坐在一张桌子周围。
“姑父,你说让阿政跟着我出海,可是真的?”
“哎,其实我这也是没有办法,那小子听说你这船来了,便和我死磨硬泡的,非要跟着你出去,说是见识见识世面。我实在是拗不过他,便只能答应他了。阿豹啊,这可就要多麻烦你了。其实不光是阿政这小子,这次便是我那艘船,也是要你多照顾的。那些船上的水手们也是刚练了能有半个多月,这次跟着你出去,便算是个检验了。姑父也喝上这张老脸了,还的麻烦你让你那些手下帮着训练训练我那船上的人。”老陈说完端起酒杯,向那郑芝豹敬起酒来。
“哈哈,姑父,你看你,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算个什么事啊,等回头我让下边那些人过去到你那船上,咱们在海上一边走,一边练,一切都好说。”
“哦,既然阿豹你这样说了,我这心也就算放下了。你走时要的货我都让阿政这边准备好了,这边人手也多,装船什么的你放心。”
“嘿,还别说啊,阿政这小子我还真没看出来,没想到这么大厂子竟是他弄起来的,有些出息。我家大哥那小子阿森现下就在南京读书呢,要算是岁数,可还比阿政大上三岁呢。阿森在他这一辈人中也算是不错的了,我那大哥时常的便夸自家这孩子。动不动的便拿他和我家那不成器的小子比。不过若是和阿政比起来,哈哈,可真不好说啊。就冲阿政现下这胆量,我看我那侄子还是差上一些的。”
“哈哈,阿豹,你看你,那小子哪有你说的那样有出息。你大哥家那阿森才是真正的有出息,能拜在钱先生门下,将来那在仕途上是不用说了。阿政这小子那是不爱读书,成天便琢磨这些个东西,那是没出息,哪里又能跟阿森比啊。”
“不过话说回来,姑父,你这厂子便在这海边江边的,可真要注意了。若是有贼人打杀过来,那可就是大祸事了,你可不能指望那些个卫所里的军兵。怎么的也得有个家丁什么的防着些。”
“这个晓得,倒是让阿豹你费心了。不过阿豹,你说这海上现下可真是太平?”
“哦,若说和以往比,那可是算太平多了,但也不得不防。姑父,你那艘出去的船上,可要多加一些水上功夫好的汉子。这次和我出去没什么事,可要是将来你们自己出去,虽说挂着我家的旗子没什么事,可这事就怕遇到一些不开面的。海上这些汉子,都没有白给的。”
“这个也省得,说来说去,到时候还是要阿豹你那边多担待一些啊。哦,对了,这次我这边给我那未曾谋面的舅哥捎了些东西,你回去跟你爹爹说,就说这边姑父也没什么太好的东西,都是自家织造的东西。再就是这次你要的那些货,阿政和我说了,都按成本价给你,回头我让阿禄把那造好册的货单给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