彀中记-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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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所谓善易者不易,天道轮回,尽在这不言中,又可兄,你不是不信这易礼吗,怎么今日却又来了兴趣。”
“哈哈,你若不说那就不说,但我觉得你看的未必准。现下这天下虽还是老朱家的,但说句诛心的话,内忧外患,恐怕时日不长了。你这半医半道的,还不如早点遁入山林,管他这世间闹成什么样干嘛。”
“又可兄,这你可说错了,凡事当顺应天意,顺势而为。既然老天有意,那我便顺势而为,帮这小子一把。不过结果如何,还是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今天就姑且陪他走一趟,看看能否还有别的机缘。”
“看来你意已决,那我就不叨扰你了,你自己去吧,我还要忙我的事。不过这次来到这松江,能看到淮山你心思活泛起来也是不易啊。哈哈,天道若真有意,又何至于让这苍生都如同猪狗一样。”
“又可兄,你啊你啊,岂不闻天地不仁,以万物为邹狗。哈哈,不说了,我去去就回。”这方大夫显是已经下定了决心,指了指那被称为又可兄的,笑着出了屋。
第二十六章 拜师?
晌午已过,在周迅他爹躺着的那个屋里,方大夫闭目静思,而陈政、陈祥和周迅则坐在一边静等着结果。
“哦,竟是这样,周家小子,你把这些日子你爹爹服食的药方拿给我看看。”
周迅赶忙去把这些日子抓药的药方拿了出来,双手递给了这方大夫:“先生,这便是我爹爹这半年来用的药方了,但有一点我需说明,这其中的黄芩和蛇床子乃是学生自己到山上采的,并未用药房里的药。当时只是想着能给家里省一点是一点,而且这药的用法我也学过了,定是不会错的。”
“哦,你自己去采的药?可否拿来我看看?”
“先生稍等,学生去去就来。”
不一会儿,周迅拿了一些药放到这方大夫眼前,让他查验。
“哦,这药性还好,不算太烈,年头也差不多,你这小子还真是有心啊。看来和你这边没关系了,是那边的问题了。”
“哦,那先生说说到底是什么缘由,我爹爹已经躺在床上好到一年了,也不见好转,还请先生明示。”
“哈哈,也好,便叫你这小子知道这缘由。若是没猜错的话,你爹爹刚开始这病并未像现在这般,而这问题便出在这用的药上。黄芩和蛇床子本都是补气养虚的,黄芩能补气实表,蛇床子能暖男子阳气,你采的这两味药并不比那保和堂卖的差,但另外几味药就有问题了。天雄、石硫磺都是极补益的东西,配合其他药混着用,应是没问题的。但你爹爹目前的病况,却最是不益用这两味药的。而老夫刚才看了你的药单,这两味药的用量反而更大。你爹爹这病现在看来倒是因为补得太过所致。若如此再吃个半个月,我管保你那爹爹去见阎王爷。”
“什么,吃硫磺,这东西也能当药吃?这已明显的是那开药的人做的手脚了,周迅,我们拿这药方到县衙去告他,不能让这样的坏蛋逍遥法外。”还没等周迅说,陈政听着已经有些愤怒了。这种事情在他前世生活的那个时代便是一起典型的医疗事故了,那些当事人肯定是要受到法律的制裁的。
“陈家小子,不知道就不要胡说,谁说这硫磺吃不得了,只是用的不恰当罢了,需知是药三分毒,只要一个叉子,便是要人命的东西。”那放大夫听到陈政的说辞后急忙辨道。
其实陈政能这样说也是从他的认识出发的,他前世学的化学中对于硫磺的介绍可不怎么好,对人体肯定是有害的东西,他当然认为不能做药来吃了。
“哦,竟然是这样,哈哈,哈哈哈,我总算明白了,陈少爷,休要再说什么告别人的话了,这样的结果便是人家早就算计好的。他们可真是好手段,竟为了这么几间房子连这样的心思都用上了,我周家这满屋子里又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如此啊。”周迅此时反而不像陈政那么焦躁了,仿佛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似的。
“难道那开药的大夫和那府衙里有勾连,不会吧,难道他们就为了你们家这几间房子就至于用上这样的手段,太歹毒了吧,好歹也是一个城里住的,难道就不怕别人说,难道就不怕这事被捅到上面。”
“少爷,我也是这半年才听我爹爹说了这些生意上的事情。民告官,咱们大明朝你看过吗?”
“哎,我说周家小子,只管自己说话,把老夫凉在这里也就罢了,可总得给你爹爹想个办法啊,你们说什么我不管,你手里这药是不能再吃了,我给你再重新开一个药方吧,若是再过半个月你爹爹挺过来,那便能好转过来,若是不行,那就给你爹准备后事吧。”
“哦,先生莫怪,都怪我一时气愤,竟忘了招呼先生,还请先生救救家父,学生没齿难忘。”周迅连忙上前作了一揖。
“行了行了,你也不用谢我,要谢你就谢陈家这小子吧,老夫是他给找来的,到时老夫还要找他要诊金呢。”这方大夫明显的再提醒陈政他还有麻烦。
“少爷对我周家真是有再造之恩,迅以后只有肝脑涂地,才能报答少爷的恩情。”说着又要跪下来了,却被陈政给拦了下来。
“我说周迅你是怎么回事,不是都说了不要再随便跪下了吗。行了行了,赶快拿着先生的药方去抓药了,这次可别在出什么纰漏。
“咳咳,咳咳,咳咳咳……”本来这床上的老周已是昏迷了过去,但这两小子你一句我一句的倒是让这老周有些醒转过来。
“爹,你没事吧,我这就给你拿药去,孩儿一定要治好您的病。”听到老周的咳嗽声,周迅明显的有些紧张。
“你还是快去抓药吧,你爹我看一时半会醒不过来,早吃了早好。”
“哦,是,学生这就去,”
“哎,周迅,兜里可曾有银钱,得,我问了也是白问,这里有二两银子,先拿去用,以后若是不够了再找我。”陈政跟着说。
那周迅此时也不再和陈政客气,拿了银钱径直就出了门。这边方大夫见到周迅走了,便一本正经的和陈政说道:“好了,陈家小子,你让我帮着看病的事情解决了,下面该我有事找你办了。“
“哦,先生,倒是学生疏忽了,不过不打紧,阿翔,你快回去上老爷那里那些银钱来,这边不能少了方先生的诊金。”
“臭小子,难道老夫我就值那么几两银子,哈哈,那小子,你不用去了,不过你先在这屋里照顾下,我和这小子出去说。”说着,这方大夫便示意陈政和他出去。
听到这里,显然这方大夫是不能用钱打发的,又不知他要什么,但欠了人家的人情,便只能听人家的了。陈政也是个敢担当的人,所以也不说什么,示意陈祥照着那大夫说的做,便跟着这方大夫出了屋子。
这大冬天的,因为周家屋里没有生火,晌午时分,外边有太阳反倒比屋里暖和一些,陈政先前也和周迅一样的焦急,所以才没觉得。等到这事情有了眉目,才放松下来,这一出屋子,就感到了这里外的不一样。于是便又返回屋里,跟陈祥吩咐了几句,这才出来。
两个人来到了院子里朝阳的一个地方,陈政此时倒像个被学堂先生训斥的学生,老老实实的跟在那方大夫后面。
“行了,小子,就在这说吧,老夫不要你的银钱,但老夫却有一事需要你来办,不知你答应不答应。”
“哦,不知先生有什么事学生能帮得上忙的,只要学生能办到的,定当全力办到。”
“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只要你愿意,这事情总能办成。是这样的,老夫平生喜好这医道,对这养生也有些擅长,最近又琢磨出一个强身健体的方子,不知是否管用,便要想找人一试。而这适用之人需是如你这般大的童子,或者更小一些最好,再配合老夫创出的养生引导术,便会强身健体,益寿延年,而且若是坚持下来,人的力量也会凭空增加许多。怎么样,你可有兴趣?”
原来是要我做那实验用的小白鼠,这老家伙,竟然有这样的心思。陈政腹诽道。不过既然自己先求人在先,且听他这么一说对自己也没什么损伤,便索性答应下来。
“好,小子果然痛快,若是成了,你便是老夫的关门弟子了。记住,明天午时到我那里,详细的到那时再说。若是迟了,老夫便当是自己的徒弟违了师门的规矩,到时候动起家法来莫要怪老夫不讲情面。”
待到送走了这方大夫,陈政才回过味来。不对啊,自己当时请这方大夫的时候可没有答应他什么条件,怎么这到后边,就稀里糊涂的答应了他呢,现在看来反倒是让这方老头给利用了,好在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看来自己这心智还是不算成熟,以后得多注意这方面了。
第二十七章 玻璃
这方大夫走了,但那周迅却还没有回来。陈政觉的呆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便想先回去,让陈祥自己在这里等着周迅回来。
刚要出院子,忽的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远处闪了一下,这让陈政颇为惊奇,好奇的向那里走去。大略一看,原来是堆在地上的一堆瓷器。不过陈政的观察力还是很强的,再仔细一看,便发现在这堆瓷器里竟有一个玻璃瓶子,样式和那后世一般的插花用的瓶子差不多,只是透明程度不太高,玻璃的颜色更多的是偏重于绿色或者深蓝色。但这样的发现已经让陈政觉得惊奇了,他没想到在大明朝中国人竟然已经能制造出玻璃了。于是连忙喊来前面干活的伙计,问这东西是怎么来的。
被叫来问话的伙计一看也就是十六七岁的样子,便是先前被叫做阿浩的那个。听到这小少爷的问话,便如实答道:“少爷你还真问对人了,若是这院子里别的伙计,还真不知道,这是家父做的。”
“哦,你爹爹做的,在哪里做的,又是怎么做的?”
“哦,就在城外的瓷窑里做的,至于怎么做的,小的就不知道了,这得问家父,不过我好像听家父说是偶然为之。”
“那你快出城把你爹找来,我要问问清楚。”
“哦,不用出城,现在城外的窑已经停了火,这生意也是不好,老爹便在前面帮着忙活呢,我这就去找他。”
不一会儿,那个叫阿浩的便领来一个模样看上去能有个四十来岁的老伙计。
“少爷,这便是我老爹了,阿爹,这是陈家少爷,现下我们周家的铺子少爷说已经算是陈家的了。”
“知道了,你去干你的活吧,记得把泥胚做好,做不好今天便不要吃饭了。”
“知道了爹,我走了”
这阿浩的爹看来对阿浩要求还是很严格的,陈政看到这一幕不禁想到。向这老伙计一拱手,拿起那玻璃做的花瓶便问道:“不知老先生贵姓,敢问老先生,这花瓶可是你做的,能告诉我这花瓶是如何做成的吗?”
陈政对于在大明朝能做出玻璃瓶子的人自认为一定是有一些知识的,这也是惯性思维,便极其恭敬的称之为先生。其实这个时代能做出各种各样东西的人根本就不是那些读书人,而是匠户。不过这样的称呼可是吓了那做出玻璃的老伙计一跳,他可从没有被人叫过先生,何况这面前站着的还是即将成为新东家的小少爷。
“哎呀,当不得,当不得,这可折杀小老儿了,少爷可不敢这样称呼,小老儿哪里能称上先生两字,若是让别人听了,便是一桩祸事。小老儿感念周家老爷当年的救命之恩,便也随了周家老爷的姓,少爷可唤小老儿为周山,刚才那小子便是小老儿的犬子。”
“说起这花瓶,也是小老儿一时发现才做成的。现在说起来也是一年前的事情了。那时我在城外咱周家的瓷窑里烧制瓷瓶,谁知竟在开窑的时候在里面发现了一些圆球,倒也不是十分的圆,但却不是瓷器,这方面我还是知道的,便把这些圆球都收了起来。起初不知道这是什么,后来每次开窑都会找到好多这样的东西,越积越多。再后来我便琢磨着是否也能把这些东西做成器皿什么的,便私自把这些东西放在一口大锅里,看看能不能用火把他烧化,谁知果不其然,竟真的化了,小老儿我便把这些化了的东西做成了一些器皿。不过这些东西可比不得瓷器,瓷器都是用手工做好了坯子然后再烧,而这些东西放到锅里烧的已是极热,根本动不得手的,小老儿当时便想了一个办法,便是用一根铁管子放到那锅里搅,待到搅上一些后,便用嘴来吹,果然把搅在管子那一头的东西给吹开了,后来又想到若是一边吹一边转,便能成个瓶子的模样,便这样做了。但这法子终归是慢,所以后来小老儿便想先制成模子,然后把这些烧化的东西倒到那模子里,这样便会快一些。像少爷现在拿在手里的便是小老儿刚开始用嘴吹出来的。”
“哦,竟是这样,看来这些工匠里还真是有能人啊,刚才说的不就是欧洲人最开始做玻璃器皿时的工序吗,看来这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