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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6节

官居一品-第3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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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其所,你该为我高兴才是。”杨继盛与王世贞,两人虽然是同科同年、但人生太不相司了,前者没有后者的显赫身世,深厚学问,更没有王世贞的考试成绩好,未来有前途,他甚至长得都比风流倜傥的王世贞差远了。

他只是个苦命的放牛娃儿,从小没有父母的疼爱,站在窗外听人家背书;长大后考进士也没有好的名次,文章也不出众,将来注定没有前程,从来都跟众人的追捧无缘。比起星光熠熠的王世贞,他真是平凡的不能再平凡了。

然而抛却那些浮华的东西,他却比所有人都高尚高贵,也让王世贞从心底叹服。于是王世贞问他,“我还能为你做点什么?”他太希望补偿一下,这位为国牺牲的义士了。

扬继盛却摇摇头道“你不要再管我了,会给你添麻烦的。”这就是他对王世贞说的最后一句话翌日,杨继盛被押赴西市行刑,人们听说杨继盛要被杀害,四城百姓蜂拥赶到西市,为他送行。那一日,沿街人山人海,但没有一丝看热闹的心情,人们知道,这位杨公,是为了他们而死的,无数人为他披麻戴孝,原本一碧如洗的天空突然天昏地暗,变成血一样的颜色。

人们都说,这是老天爷也看不得忠臣蒙冤了,纷纷跪请监斩官再奏皇帝,但监斩的官员一心讨好严阁老,哪里肯听,看更漏到得午时三刻,便命开刀问杨继盛临刑,虽然遍体鳞伤衣衫褴楼,眼睛也因为长时间在阴暗的地牢中失明了,但他的神态无比安详,昂首挺胸,用最后的力气高声吟诵绝命诗道,

“浩气还太虚,丹心照万古“生前未了事,留与后人补!”言毕,从容赴死,享年四十岁。在他怒目圆睁的头颅坠落那一刻,整个西市哭声震天,几里外的严府内都能听得清。

严世蕃原本正在与美姬玩乐,听到这声音顿时不举,烦躁的推开那娇嫩的女体,从床上跳下来,光着脚走来走去。过一会儿,他猛地打开房门,对外面嘶吼道,“去看看,谁给他收尸!”不仅反对者要死,就是同情者也要死!看看谁还敢跟我严家作对!

王世贞一身白衣,跪在行刑台前,一兢杨继盛满腔热血洗练般的飞溅三尺,他便哭得险些晕厥过去,一边泪雨滂沱,一边爬到杨继盛身边,抱起他的头颅,小心翼翼捧在怀里,跟在他身后的几位司年,抬起杨公的遗体到一边搭好的棚子里,那里早有一位高手裁缝等着,将杨公的尸首缝合,为他换上衣服,收境了起来。

待把大事做完,王世贞对几位司年道“诸位,我们此番必然恶了严世蕃那厮,为免遭不测,还是快快申请外调,不要留在京城了。”几人点点头道“知道了,但我们还不要紧,只是凤发兄名声大,怕他将怒火集中在你一人身上。”王世贞嘿然一笑道,“附什么,反正事情也做了!”话虽如此,为了不连累家族,他自此以后小心翼翼,谨言慎行,不给严世蕃一点把柄,后来又主动请调外地,到山东任青州兵备豆使,好长时旬相安无事,也让他暗暗松口气,以为这一关算是过了。

他却低估了严世蕃的丧心病狂,那厮根本没有忘记这笔账,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因为没法寻趁王世贞,而愈发对他恨之入骨,终于在两年后,遇到了俺答入侵潘家口这件事,他便利用莫须有的罪名,将王世贞的父亲革职杏问,本来这是件可大可小的事情,而且无论如何,也不该是打击二品大员的理由,但因为严世蕃的覆雨翻云,竟然要将王抒问成死罪。

王世贞闻言当场昏厥,醒来后,他弃职离青,星夜赶往京城,抛却一切自尊与尊严,在严父的门口长跪数日,磕头求饶,痛哭流涕,请求饶父亲一命。

男儿膝下有黄金,只是未到绝望时王世贞可是有身份的人,虽然官职不高,但他文坛盟主的地位,可不是自封的,那是所有共人公认的。现在让他这么跪下去,严嵩感觉影响夫坏了,后果也很严重,便命人把王世贞附近来,宽慰他几句,表示此事一笔勾销,他父亲不会有事了。

但王世贞一走,严世蕃便对严嵩道,“父亲想学夏贵溪吗?”严嵩猛然想起当年他们父子走投无路时,便曾跪在夏言面前,哭着哀求,最终换得夏首辅心软,放了他们一马。但做好人的结果是什么?就是押赴西市,身首异处二严嵩打个激灵,摆手道,“罢了罢了,你们弄去吧,我彻底不管了。”王世贞回去后,等啊等,等了很久也没等来父亲出狱的消息,却等来了刑部的司年暗中送信,说严阁老数次施压下来,要他们立刻结案,判处王坪死刑。

王世贞闻言呆若木鸡,他来不及恃恨严家父子的出尔反尔,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如何救出父亲,但时至今日,没有人可以帮他,他已经数驴技穷了。

无计可施之下,他与弟弟毅然决然的来到西苑门前,跪在朝臣门进宫的便道上,给每一个进去的人不停磕头,不一会儿便头破血流,却依然叩拜不止,哀求他们能施以援手,向严阁老说情,放了他们的父亲。

这一幕,就是铁人看了也会流泪的堂堂王凤涛,神仙般的人物,今日却把自己的自尊拿出了,任由人践踏,这比杀了他都要痛苦。

无数人都看不下去,却没人敢上前跟他说话,因为王世贞的教元就在眼前,没人敢承担这样的后果那些穿绯袍的大员们,纷纷投来司情的目光,却也不敢驻足停留,只能心中暗叹一声,便快步走进宫门中去沈就终于看不下去了,他拨开众人,便要上前将王世贞扶起来。

第五零一章敢为天下先

西苑门前,王世贞跪哭在地上,乞求着上朝的大人们,谁能施以援手,然而人们畏惧严党的淫威,除了报以习情的目光,便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波就向前两步,却被身后的人一左一右的拉住,他回头一看,是吴兑和孙铤,两人一起对他暗暗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见始终无人回应,王世贞终于扯掉了最后一丝尊严,他猛的抬起手来,使劲扇了自己一耳光,只听,啪,地一声,让所有人的脸工都火辣辣的,仿佛这一已掌是抽在自己脸上一般二右手打完自己,王世贞并不停下,又甩左手猛打自己左面颊,然后双手交替,不停的用力扇自己耳光就像一头绝望的野兽,用自残的方式,抗拒着注定的命运。

他的面颊很快红肿起来,口中呼号着大叫道!”请发发善心吧……

救救我爹吧”声如杜鹃泣血,令人闻之落泪。

他的弟弟也跟着打起自己来,场面令所有人都无法接受,大家偏过头去,不敢看这惨不忍睹的一幕。

沉就无法再看下去了,他当然知道此时去搭理王世贞,必然惹来严党的不快,但王世贞曾经帮自己营救老师沈炼,对他是有恩情的。

现在就算自己帮不了他,也不能坐视不理,不然还能算个人吗?

想到这,他硬掰开身后两人的手,从他俩的拉扯中挣脱出来,大步走到王世贞身边,伸手想把他拉起来。

众人的目光移到沈就身工,还未录得及看清他是谁,便听一个低沉的声音道,“拙言,还愣着干嘛?快吧凤洲扶起来?”

沉就的动作稍一错愕,抬头便看到内阁次辅徐阶站在道中央,正一脸严肃的望着自己,目光中满是“诫之色。

电光火石间,施就明白了徐阶的意思,点点头道,“是。”便重新伸手,扶住王世贞的肩膀道,“凤洲兄,我们还是起来,大家慢慢想办法就是了。”

王世贞抬头一看,也是一愣,过一会儿才想起来,他是几年前相识过的波就,他嘴唇翕动几下,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听到次辅大人下令了,别的官员也凑了过来,一起半扶半拉着,将王世贞兄弟带到一边去,沈就也想跟着过去,却被徐阶叫住道!,今天你要觐见,还不跟我进宫。”

沉就犹豫一下,终是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回头看一眼被众人围着的王世贞,他深吸口气,跟着徐阁老进了西苑门。

进去西苑,人陡然少起来,徐阶略略放慢脚步,看他一眼轻声道,怎么去地方上磨练几年,也当过封疆大吏,反而不如当初在内阁时沉稳了呢。”

沉就苦笑一声道,“阁老王得是,我就,是这样,事情落到自己身上,百般忍耐都没问题,可就是看不得别人受委屈。”

“我看你这话不可信。”徐阶轻口手一声道“你为朝廷立下了赫赫功勋,却被不公正对待,心里憋着气,所以才屡屡做些出格的举动,发泄一下,对不对?”

沈就心说还真不是,但他不会否认的,……既然徐阶先入为主,也省得自己解释为阳明公立祠的事儿了。

见他沉就不语,徐阶便认为他是就认了,叹口气道,“还是太年轻了,受了点挫折便自暴自弃,这样下怎么成大器?说着看他一眼道,

“今天握下要单独召见你,你还是想想如何应对吧。”

沉就点点头,轻声道,“恩师教壬的是,学生以后一定谨言慎行,收敛起来。”

“但愿如此。”徐阶颅首道,说话间到了玉熙宫的值房中,两人便噤声而入,此时里面已经等了吏部尚书吴鹏、户部尚书方钝、刑部左侍郎何宾大理卿万采等人,见到徐阁老进来,纷纷起身施礼,徐阶朝他们客客气气的还礼,便坐在第二把交椅上。

沉就朝诸位大人施礼后,则站在徐阶身后,起先倒也无事,但不一会儿又一位老熟人赵贞吉,风风火火的进来,大声道,“我今天来晚了,只听说西苑门前发生的那件事儿,现在问问你们,到底有没有在这回事儿?”

屋里人知道他的火爆脾气,都点点头,却没人敢搭腔,唯恐被口水喷到。

赵贞吉登时怒气冲天道,你们的心还是肉长的吗?王凤洲都那样了,你们还能视而不见,径直进来吗?”这下好了,把所有人一起给喷了。

大伙都不吱声,不想给,赵疯狗,咬到,把赵贞吉给气得,一把揪住万采道,“你是大理寺卿,给官员定罪是你的职责,你倒说说,王思质的死罪何在?”思质是王抒的号。

万采使劲掰他的手,却怎么都掰不开,无奈苦笑道,“这事儿,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得何阴蜘E有周大人并诸位堂官商议户后,报内阁批复才信,懈“你少给我在这打官腔。”赵贞吉怒道,“我不是要问你最后定什么罪,我问的是,他够不够死罪?!”

“你放手,放开手再说!”万采不是被抓急丁,而是被他逼急了,这话怎么能回答呢,无论怎么说,都是麻烦一万啊。

好在徐阶为他解了围,淡淡道,“大洲,放开万大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徐老师的话不能不听,赵贞吉只好放开手,愤愤道,“你们杀了杨继盛,现在又要杀王矛,将来还会杀王世贞,我看你们是多行不义必自毙了!”

他话音未落,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道,“赵大涛,你说谁必自毙?!”

赵贞吉霍然回首,便见身穿尚书服饰的严世藩,扶着苍老的严阁老,缓缓进了值房。

众人赶紧起身,向严明老施礼。严世藩哼一声,将老父扶到头把交椅工坐下,站在一边怒视着赵贞吉道,“赵大洲,你把话给我说明白了,是谁要自毙?!”

面对着严世藩凌厉的眼神,赵贞言不由想起此人的赫赫凶名,咽一口吐沫道,“没说谁。”

口多”严世藩又重重哼一芦,目光扫过屋里的众人,最后落在赵贞吉的身上,冷声道,“都是四老五十的人了,嘴上该有个把门的,谁要是再敢胡咧咧,老子撕烂了他的嘴!”

屋里的气氛登时凝滞下来,沉就料想到严世藩会很狂,却没想到这家伙已经狂得没边了。

再看严嵩,仿佛巳经瞪着了一般,任由儿子在那肆无忌惮的叫嚣。

气氛凝滞了很长时间,才有内监过来道,“严阁老徐阁老,还有万大人、方大人,陛下召见。”五人便匆匆跟他出去严嵩当然还是由严世藩扶着。

待他们一走,屋里的气氛登时一松,众人一边交头接耳,一边偷偷的望向被气了个灰头土脸的赵贞吉,只见赵老大子面色铁青,坐在那里双手紧紧抓着扶手,指甲都发白了还不自知。

沉就司情的看看赵贞吉,心中暗叹一声,他一点也不觉着,赵老大子有什么丢人的,至少他还敢说还有正义感,只是实在没有能力,跟严世蕃对着干罢了,想到这,昔日对赵贞吉的愤恨,竟不由化为了乌有“……

他正想着心事,边上人吏部尚书吴鹏开腔道,“沉就,你明明是四品官员,为何服蓝色啊?”

沈就赶紧转过身来,抱拳道,“回太宰的话,下官已经从右金都御史转为司经局洗马了“”

吴鹏微微皱眉道,“我记得你还是金都御史,只是不再巡抚苏松,没有降你的品级吧?”

哦,下官正是拿不准,所以才穿蓝袍。”沈就笑一声道,“现在有了太宰大人的认可,回去还回来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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