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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悍戚-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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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作甚?”

伤者身旁的男子,横身拦住刘闯去路。

刘闯笑道:“你别担心,我没什么恶意,只是想看看他的伤势。”

“看什么看,腿断了!”

狰狞男子大声道:“我这兄弟平日里就是靠着与人跑腿为生,你断了他的腿,以后如何讨生活?”

“那依你说,该怎么赔偿?”

“这个……”狰狞男子眼中透出贪婪之色,看了一眼马车,又看了一眼麋缳手里的珍珠白马。不过他也知道,能牵着马,赶着车来盐水滩的人,这身家必然不差。只是讹点吃酒钱而已,若真把对方惹恼了,哪怕盐水滩为他撑腰,日后恐怕也别想再盐水滩上再讨生活了。

再说,眼前这胖子,似乎和裴绍认识。

这裴绍来盐水滩的时间不算长,但拳脚硬,手底下更有一帮弟兄,显然是一群亡命之徒。他们在盐水滩摆了一家杂货行,说穿了就是贩卖一些违禁物品。平日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如果真的惹了他们,那绝对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当初曾有一个盐水滩的大哥,想要寻裴绍等人的麻烦。结果当天晚上,裴绍带着一帮人找上门,把那大哥全家杀得干净。

尸体沉入盐水河,早就成了鱼虾的食物。

从那之后,整个盐水滩都知道,裴绍这些人不好惹。

罢了,还是见好就收……

想到这里,这面目狰狞的汉子脸色一松,“我这兄弟的腿断了,只怕以后也难以做工。

他一家老小,就靠他吃饭……这样吧,你拿一千钱出来,算是赔偿我兄弟,以后便不再追究。”

“一千钱?”

“要不,八百钱也可以。”

“八百钱,好像有些多了,我最多给你五百钱。”

汉子犹豫了一下,一咬牙道:“那就五百钱。”

“大家可都听好了,他可是说了,他兄弟以后难以做工,我赔偿他五百钱,这件事就算了了。”

围观众人,诧异不解。

而刘闯则转身来到麋缳身旁,轻声道:“三娘子,与我五百钱。”

他说的很直接,赤裸裸向麋缳讨要。

可不知为何,麋缳心里却是甜滋滋的,从腰间取出一个钱袋,递给刘闯,轻声道:“出门时没想到回来这里,所以只带了一千钱。笨熊,你真的要赔偿他吗?那个人,可能是在讹诈。”

“放心吧,他讨不得便宜。”

刘闯朝着麋缳憨憨一笑,便打开钱袋子,点了五百钱出来,走到那汉子身前。

“点一下吧。”

“这个……”

“让你点就点,上好的五铢钱,可别少了。”

那汉子心里面有一种不祥之感,但看着面前的五铢钱,却有些抵挡不住。

清点清楚之后,他对刘闯道:“五百钱,不多不少……今天看着裴大兄的面子上,此事就这么算了吧。”

裴绍脸上,露出一抹失望之色。

他正要开口,却见刘闯一把拉住了那汉子,“慢着,你先别走。”

第七章人善被人欺(下)

“你要作甚。”

刘闯呵呵笑道:“兄弟,钱你已经拿到手了,害怕我反悔不成?”

说着,他就走到那‘伤者’跟前,看了一眼仍躺在那里,哼哼唧唧装死的家伙,突然问道:“他那条腿断了?”

“啊?”

“这条腿吗?”

刘闯一指那伤者的左腿,见对方点头表示没错之后,轻声叹了口气,“兄弟,以后招子放亮一点,今天你是碰到了我,若换个人,只怕你这条腿,就要白白断掉。以后啊,可要多小心。”

话音未落,就见他抬起腿,朝着那伤者的左腿,一脚踩下去。

“你干什么……”

“啊!”

汉子大惊失色,想上前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而那伤者,更是全无提防。

他哪想到刘闯前脚还是一脸的怜悯之色,怎地后脚就变了脸?

嘎巴-

一声脆响!

伤者的左腿,呈现出一个明显的弯曲。刘闯习武十二年,龙蛇九变已突破第五变,气力比之昨日,更增长了几分。这一脚下去,何止千斤。伤者这一回,是真断了腿,而且是粉碎性骨折。刘闯这一脚,直接把伤者的腿骨踩碎……在这年月,如此伤势,想恢复已不可能。

那伤者疼的一声惨叫,便昏过去。

围观者,一个个目瞪口呆。

麋缳小脸发白,张着小嘴,吃惊不小;而裴绍则眼睛一亮,看着刘闯平静的模样,突然笑了……

“你这混蛋!”

汉子惊怒交加,那还顾得许多,猱身便扑向刘闯。

而刘闯这一次却没在退让,迎着那汉子一记蛮牛冲撞,让过汉子的拳脚,便把撞出去十几步远。

“想动粗?”刘闯冷笑道:“你说你兄弟残了,我便按照残了的程度赔钱。

这年头,人名贱如狗,莫说是残了,就算要他性命,也不过二三百钱。你这厮却不知好歹,以为我真好欺负吗?不过我也不想坏了盐水滩的规矩,你收了残废的钱,就给我变残了才成。”

说完,他转过身,头一扬,“姓裴的,你怎么说?”

裴绍眼睛一眯,沉声喝道:“都给我住手!”

两个同伙本想动手,可听到裴绍呼喝,便立刻退到一旁。

裴绍缓步走到刘闯身前,两个人个头相差不多,不过和刘闯那腰阔十围的身材相比,裴绍并不占上风。他咬着嘴唇,抹着下颌黑黝黝的短须,片刻后突然笑道:“你这家伙,说的有理。”

“那我可以走了?”

“自然!”

“裴掌柜,不能放他们走……”

被刘闯打飞出去的汉子,这时候终于缓过气来,在同伴的搀扶下站起身。

听闻裴绍要放走刘闯,那汉子顿时急了,“这夯货跑来盐水滩闹事,若这么放他走,岂不是坏了规矩?”

裴绍笑呵呵道:“他赔钱了没有?”

“啊?”

“你看,你说你兄弟腿断了,要人家赔钱。

人家二话不说,把钱赔了……不过,这小子说的没错。他既然把钱赔了,你也收了钱,那你这兄弟的腿,就必须断掉才成。否则传扬出去,岂不是让人耻笑我盐水滩的人,没有规矩?”

“这个……”

“你若是不答应,只管找他麻烦。

不过,丑话我说前面!这小子今天是来找我的,而今他给我面子,全了规矩,那接下来就是你们和他的事情。闲杂人等谁敢插手,就是和裴老子过不去。和裴老子过不去,嘿嘿……”

裴绍没说下去,但那一声冷笑,所有人都明白了其中内容。

围观者立刻退后几步,围成了一个圆圈。

这时候,是人都看得出来,刘闯别看年纪不大,恐怕和那裴绍一样,也是个狠角色。

况且看人家这行头,来路也不小。

有背景,又心狠手辣……这样的对手,最好还是别招惹。更不要说,还有个凶神恶煞似地裴绍。

那汉子眼看没人出面,也慌了。

而这时候,刘闯手腕一翻,缳首刀刀尖指向那汉子。

“方才,我只是断了他的腿。

这一次再来,可别怪我手里这口刀,不认得你们。”

阳光,照在缳首刀上,折射出森森冷意。

几个泼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不住吞了口口水,下意识后退几步。

从外表看,刘闯体型臃肿,面容憨厚。

但是在那憨厚之下,却隐藏一颗冷酷的心……

“算你狠!”

泼皮终究是不敢上前,便恶狠狠咒骂了一句,抬着那仍旧昏迷不醒的‘伤者’,狼狈的离去。

刘闯啐了口唾沫,耍了个刀花,便把缳首刀递给麋涉。

从头到尾,麋涉一直在旁边旁观。

说不紧张那是假话,但说实话,他倒也不是太担心。

不过,刘闯的表现还是让他有一种几近恐惧的感受……这家伙绝对是个笑面虎,而且是杀人不眨眼的笑面虎。

他可是听说过,刘闯此前曾被人陷害,在监牢里便杀了四个人。

出狱当天,就在马场连杀两人,令许多人都为之侧目。

昔日胆小如鼠的刘闯,怎地一下子就变得如此凶残和冷酷?麋涉比刘闯大三岁,也算是和刘闯同龄人。对刘闯,他非常了解!所以这心里面更是诧异,想不明白刘闯为何变成这模样。

刘闯和麋缳牵着马,走出盐水滩。

麋涉则赶着大车,紧紧跟随。

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裴绍眼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之色。

此时,围观看热闹的人已经散去,裴绍一摆手,就见一个青年跑到他身边。

“你去告诉渠帅,就说……我可以暂留此地。

不过那件事,我还要考虑一下才能与他答案……当年数万兄弟,而今只剩下三十六人,怎地也要考虑清楚才成。还有,与渠帅说,我喜欢这小子!只是他还远远不足以让我向他低头。”

从盐水滩出来,已过正午。

刘闯又来到伊芦乡集镇,找到了那间薛家店。

比之盐水滩的裴绍,薛家店显然更容易寻找一些。进了集市,就可以看到在集市入口旁边的薛家店幌子。

麋涉在集市外面等着,刘闯则与麋缳进走进集市,直奔薛家店而来。

“客官,做衣服?”

薛家店是一家布行,刘闯和麋缳一进门,便有伙计上前招呼。

和盐水滩比起来,伊芦乡集市虽然也很乱,但是却多了些许秩序,不似盐水滩那般鱼龙混杂。

但若以为伊芦乡很干净,那才是真错了!

伊芦乡靠海,也是海贼销赃之地。

在这个集市里,实力最大的,便是那郁洲山的海贼。

所以,哪怕是裴绍等人,也不敢在这里闹事……郁洲山数万海贼,绝非一个能够忽视的力量。

“我不买东西。”

“哦?”

“我是受人之托,来转告一句话。”

“受人之托?”

这时候,一直在柜台后面坐着的管事走过来,“却不知受何人所托,来转告什么话语?”

“那家伙叫黄召!”

“黄召?”

管事一怔,露出疑惑之色。

刘闯才不管他是什么表情,自顾自道:“黄召和我是在朐县大牢相遇,我出狱时,他托我来伊芦乡薛家店,找一个叫做薛管事的人交代一句话:姓薛的,再不救我出去,便与你拼命。”

他学着黄召的语气,一旁麋缳咯咯笑个不停。

管事没有笑,神色顿时凝重起来。

不过,他旋即拱手,“原来黄先生被关进朐县大牢,若不是兄弟告知,薛大管事说不得还在四处打探。

有劳兄弟辛苦一遭,此事我会立刻转告薛大管事,请他前去朐县解救黄先生……来人!”

管事招手,示意伙计过来。

“去柜台上取一镒金饼,请兄弟买双鞋子,权作感激。”

刘闯晒然一笑,“算了吧,我也是看那姓黄的可怜,才跑这一趟。

金饼不金饼的就不用了,我话已经带到,便不再打搅。三娘子,咱们走吧。”

麋缳点头,也不管那管事挽留,便跟着刘闯走了。

“笨熊,为什么不要金饼?”

“你道那金饼好拿?”刘闯苦笑道:“我却有些后悔,不该跑这一遭。”

“为什么?”

“你不觉得,一个小小的布行,却可以随随便便拿出一镒金饼,是什么来头?

这布行怕不简单,那黄先生也不简单……若收了金饼,才是麻烦,咱们最好别趟这浑水才是。”

麋缳也很聪明,马上便明白了刘闯的意思。

忍不住扭头,又看了一眼那写着一个‘薛’字的黑布幌子,秀眉轻轻一蹙,但旋即便露出释然之色。

她是个聪明女子,从那个‘薛’字,已经猜出了端倪。

刘闯说的没错,这摊子浑水,还是别掺和的好……

“笨熊,刚才在盐水滩,吓坏我了!”

“嗯?”

“你当时那副模样,就和昨日在马场上的时候一模一样,我险些……险些有些不认得你了。

笨熊,我只是不明白,你怎会……”

“怎会突然变得如此凶恶?”

麋缳用力点点头,而后疑惑看着刘闯。

刘闯笑了笑,轻声道:“以前我怕惹事,总觉着凡事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

可我却想错了……越是怕惹事,就越是有事情找上门。就好像这一次,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这好端端我怎会变成了杀人凶手?甚至在我坐牢的时候,还有刺客上门,要置我于死地。

三娘子,我真不明白!”

刘闯知道,麋缳早晚会问他这个问题,所以也想好了答案。

“被抓进大牢那天,我被人打了一棍子。也许,就是那一棍子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刘闯眼中,闪过一抹哀色。

“马瘦被人骑,人善被人欺……

我越想宁人息事,就越是被人欺负上门!在牢里那几日,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杀人放火金腰带,铺路修桥无尸骸。三娘子,我不会再怕事,更不愿再被人欺负!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持三尺青锋,立不世功业……我不笨,论武艺也不差,又何苦居于人下,苟且一生?”

说到这里,刘闯突然激动起来。

他拉着麋缳的手,“三娘子,我定会建立不世功业,到时候娶你回家。”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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