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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3节

枭臣-第8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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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由于汉水上游水急滩险,特别是丹江口以西的流水,夹于巴山秦岭之间,比庙滩岭与黄龙滩之间的水道还要险,不利淮东水营战船进入追敌,从谷城西逃之敌,一时间无法追击。林缚只令胡臾儿率水军西进收复谷城,进夺丹江口,暂时不理会西逃进伏龙山及郧关的敌兵,而于四日同时,林缚命令张苟,陈渍,黄祖禹所部两个镇师暂停向襄阳进逼的步伐,各守其地,以备襄阳之敌突围;在四日之后,林缚将战事的重心重新从南岸转移到北岸,命令在石桥岭的敖沧海派刘振之所部果断切入邓州与新野,使张季恒,虞文澄两部包围新野之敌叛将屠岸所部……

其时燕胡在北岸还有近九万兵马,但分散于白阳关,赞阳,邓州,郧关等地,而白阳关,赞阳,郧关又临汉水,丹江,急于往西北的淅川,武关收缩,避免给淮东水军逆水而来缠住,根本无暇新野的兵马。

而淮东在南岸仅用张苟,陈渍,黄祖禹其三万兵马困住襄阳之敌,除了使赵虎率禁营步军在黄龙滩以为南岸支撑外,其他兵马于十一月三日就开始将重心往北转移,到五日时,在石桥岭以北,以东地方集结了超过七万的重兵。

叛将屠岸在城围之前,于五日弃新野北逃,孙壮,周普各率骑营出击,于新野北的沟林追及屠岸所部,于五日从其后杀溃屠岸所部;而在邓州的叛将高义在刘振率所部切击之时,也无胆接援屠岸,弃邓州往西北淅川而逃。

由于从邓州往西北到淅川,处于伏牛山南麓山区,地形险峻,再往西就是中原九塞之一的武关。而陈芝虎在汇合高义其部之后,在淅川犹有四万重兵,依武关而守,兵锋犹然狰狞,林缚令刘振之收复邓州之后,兵锋不再往西北展开,而全力追歼邓州东北方向的新野,南阳的溃敌。

十一月六日,葛存雄率水军在钟宜登岸,收复襄阳东南的钟宜;与此同时,赵虎率部从黄龙滩西进,在水军的配合下,收复赞阳。

七日,盘踞淯水东岸瓦店寨的两千余残敌见在数万淮东精锐的合围之下突围北逃无望,缚屠岸等叛军出寨放弃抵抗投降。

在清除丹东东翼外围残敌之后,林缚使敖沧海于八日在邓州聚集刘振之,张季恒,虞文澄,孙壮,周普等部逾七万步骑,于九日进逼淅川。

陈芝虎于九日弃淅川西逃武关,与叶济罗荣汇合。

敖沧海使张季恒进守淅川,堵往燕兵西出武关的缺口,使虞文澄率部北进收复南阳,唐河,泌阳,方城等地,敖沧海与孙壮在邓州居中策应,以守北线——

同时,林缚调刘振之,周普等部从北线撤回樊城,在简单休整之后,与从随州西进的唐复观部,于十五日分别从庙滩岭及钟宜渡过汉水,从两翼往襄阳逼近,对襄阳之敌进行合围。

于十五日,张苟奉命也率部从荆门北进,收复襄阳西南的南漳城。

进入十一月中旬,燕京连日大雪,燕地千里,皆银装素裹。

从午阳门直驰入宫的信骑踏得雪粒四溅,守在宫廷里的王公大臣都翘首相望,希望这回从西南传来的消息能叫人将心头的巨石揭去。

西线兵马在荆襄接连败北的消息也在后宫传来,听着信骑直驰入宫,后宫妃嫔以及宫女,内侍,也都伸长脖子,希望能有好消息从南边传回来。

二十万精锐,加上投附的奢,罗两家,足足四十万兵马,谁都以为天下尽握北燕之手,哪里想到短短十数日间,竟会有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永宁宫乃玉妃寝殿,殿下有地炉,入冬后就晓起地火,人在宫室里不会觉得有刺骨的冰寒,但这十数日来,燕京城里笼罩着一股奇寒刺骨的气氛,压抑人喘不过气来,永宁宫里又岂能独善其身?

“你那苦命的弟弟,这些年来为大燕的江山南征北战,流的汗,流的血,不比谁少,但就这样在樊城生死不明,穆亲王也不说派兵去救……”叶赫氏大妇,玉妃及阿济格之母叶赫氏此时在永宁宫里坐在软榻前跟女儿玉妃诉苦。

玉妃也心痛弟弟生死不明,但眼下已远远不是个人安危之事,她怎能为私事去烦扰汗王?

此外,荆襄势态发展叫人有迅雷不及掩耳之感,迅猛有如山洪扑面打来,打得北燕狼狈不堪,丢兵弃甲!

淮东在柴山的伏兵,于二十一日才露出狰狞面目,而二十一,二十二两天在鄂东的十数万兵马就给淮东军打得大溃,没有一点还手之力;到十一月上旬最新的战报从荆襄传回,整个汉水东岸的兵马就已经给淮东军全灭。

而此时北燕在河中府没有兵马可调,在关中没有兵马可调;最近在山东虽有十数万兵马,但哪怕是淮东出奇兵袭扰寿州,抄董原的老窝时,其在山东南面,在徐泗部署的精锐兵马都不少于八万,叫北燕如何在短短一二十天时去应变这么大的变故?

事关国存族亡,偏偏母亲还以为穆亲王对叶赫族有隙才坐看弟弟兵陷淮东之手,玉妃心里焦急,痛苦,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安抚母亲,说道:“如今荆襄兵荒马乱的,到处都是溃兵,道路又叫淮东军封锁,弟弟有千人之勇,一时间也没有办法从淮东军的重围里杀出来,也不用太担心。说不定在哪处深山里藏着,待局势缓和下来,弟弟必能返回燕京与娘亲团聚……”

听着信骑直驰入宫,玉妃忍不住直起腰来,往午阳门方向望去,只是隔着重重宫墙,殿阁,哪里望得见信骑入宫的情形,她娇美明艳的脸容也显得憔悴,只是眸子依旧清亮,使她的容光叫周遭看似清丽的宫女黯然失色。

“应是从荆襄有战报传回,女儿你要么去崇文殿打探一下,指不定就有你弟弟的消息。”叶赫氏说道。

“母亲,你说什么话呢,弟弟出了事,玉儿心里也痛苦,但王臣大公都在崇文殿跟汗王议事,玉儿怎么不能叫汗王不省心的凑过去呢?”玉妃也忍不住埋怨起来。

叶赫氏嗫嗫无语。

过了片刻,有一个黄门内侍惶然走来,走到玉妃前跪禀道:“荆襄有战报递来,皇上他,皇上他……”

“皇上他怎么了?”王妃心悸的发寒,知道汗王身子不好,怕西南再有噩耗传回,叫汗王的身子撑不住打击。

“皇上阅过战报,又咳了一大碗血,捂着心口说好痛,便痛昏过去了!”黄门侍一口气将语说话,急得满头是汗,“皇上可是大燕的顶柱梁啊,玉妃娘娘您快过去看看吧……”

玉妃知道必是西南又有噩耗传来,顾不得换衣鞋,拿氅衣,穿着丝履,小夹袍,拎着襦裙,便往崇文殿赶去,小脸叫刀子似的雪粒北寒吹打得生疼……

又咳血——半个月来连着吐了四回血,汗王的身子骨怎么撑得住?

玉妃小跑进崇文殿,张协等王公大臣们都还在,一脸丧胆般的哀容,想必是西南传来的战报更叫人沮丧。

玉妃已经来不及去想西南的战事,心里只忧急汗王的身子,敛身与诸王公大臣行礼,便往内殿走去,没进内殿便听见叶济白石的声音从里间传来:“伯王畏敌如虎,弃周繁,普碣石,佟瑞麟诸部七万精锐于襄阳而不救,只身渡汉水仓惶北逃。此时不愧而言淮东诸军难敌,要大燕弃去南阳,河南诸地,退守关中,与南朝议和,暗盟两川,淮西,实不过是要掩饰他荆襄溃败的责任。父皇不遣使去其职,以示惩戒,叫大燕将臣军卒怎么信服?”

玉妃听得这话,心头也是给电击了一下,前些日子传消息来说汉水东岸的兵马都给歼灭了,怎么襄阳的七万精锐又救不回来了?

这一战岂不是说西线要彻底给伤了元气?

王妃向旁边宫侍问道:“皇上怎样了?”意叫内殿争论的诸人晓得她过来了。

叶济尔苏醒过来,披着白狐袍裳依坐在床头,没有因为玉妃走进来就给皇长子白山的颜面,语重心长的说道:“若非事不可为,你伯王断不会轻易放弃不救襄阳之兵马。再折一臂,放弃襄阳兵马,你伯王心里必不会好受,但总比西线兵马全军覆没要好。再者,荆襄一役,亦非你伯王独断专行,我与诸王公大臣也都没有看破淮东的诱兵之计,换作你我去领兵,都未必能比你伯王做得更好——大燕存亡之关头,你若还想着旧怨不解,不能齐心协心共渡难关,这中原将不会有我大燕立足之地,你心里要明白啊!”

叶济尔刚咳血醒来,这时说话气急,又拼命咳嗽起来,直叫玉妃听了心揪起来,赶紧坐过来,抚缓他的背,要他喘一口气来。

“……”叶济白山看了玉妃一眼,没有吭声,但看他的脸色,显然没有给其父说服,闭嘴不说话,只是不想将其父叶济尔当场气死。

看其子白石的神色,叶济尔心里又急又气,又是无奈,说道:“你叔伯征战一身,哪个见识都不在你之下。我怕是没两天好活,而你们要不能共赴其难,还不如早早放弃中原,退回到辽东去,趁着还有十数万精锐早早退去守乌伦山叫我死后省心!”

玉妃心里又是一惊,难道局势真恶劣到连黄河都不能守的程度了吗?再想想汗王竟然是有意安排身后事,听得更叫她揪心。

卷十一狂澜第一百六十一章汉水登高(一)

因粮将尽,便是退往武关的燕胡兵马在十一月上旬之后也要宰杀骡马来补充粮草的不足。

关中对燕胡来说也是新夺残地,而从渭南经商州过来的山谷通道过于狭窄,粮草的筹措,补给十分困难,到十一月中旬,叶济罗荣甚至等不到襄阳兵马的结局出来,就着手去安排撤往关中之事。

十一月二十二日,燕京胡虏特使携旨经河洛,渭南驰入商州城,册封陈芝虎为秦王,邑长安,渭南,天水及商州四府,许开府置文武将吏,率所部守御关中,田常,苏庭瞻,奢渊等残部则受其节制,而使叶济罗荣率燕骑三万余残部退守晋中。

这一则消息也很快由淮东的暗探传到樊城,传到此时在樊城的林缚耳中。

二十四日,南阳及襄樊皆大雪,千里冰封,天寒地冻。

由于襄樊及南阳的民众百不存一,而大雪极寒天气又限制迁民进入,故而淮东军就直接进驻樊城之中。

林缚不喜欢死寂沉沉的城池,而将行辕迁到樊城城外东南角的紫贞山上,从那里也能就近眺望南岸襄阳的战场。

紫贞山原是樊城之外的一处私人庄园,围着一座不足二十丈高的矮山而建。原主人早就湮灭于战火之中,族灭家亡,山庄也大半毁于战火,剩下几栋宅院也是残破不堪,给修葺来作为林缚的行辕以及军情司的署公之所,宿卫军营则设于柴贞山的左翼。

柴荆山虽不高,但临汉水而立,临水有一座亭子躲过战火的摧残,保存完好,大雪天气,林缚喜欢到亭子里眺望汉水雪景。高宗庭,胡文穆,宋浮,顾浩等人也只能迁就林缚的兴致,穿得厚厚实实的,一起到临水亭来吹寒风。

林缚与高宗庭,宋浮等人留在北岸樊城,樊城左右的驻兵也以禁营步军,骑军为主,另派周同去南岸主持围攻襄阳的战事。

襄阳城临汉水而立,位于鹿门山与隆中山地的内侧。鹿门山与隆中山地夹峙而立,中间留下四五里宽的豁口。在汉水给严密封锁的情形之下,襄阳之敌要突围只能走鹿门山与隆中山之间的豁口南下。

不过此时周同率唐复观,张季恒,张苟诸部在襄阳以南,在鹿门山与隆中山地之间设下两道壕堑,又分兵夺下两翼鹿门山西坡及隆中山地东麓的各个要点,逐步的建立防垒守塞——此时的淮东军,不急不躁,逐步清除襄阳外围的障碍,要如铁桶一般,先将近七万敌军滴水不漏的包围襄阳城里再说其他事。

“襄樊之间还是要架桥,”林缚站在亭中,指着大雪之下的汉水,说道,“仅用渡船,人马物资转输太慢,此外,架了桥之后,襄樊可以并城而治……”

“建浮桥,就要割断上下游的航道;而建悬索桥,襄阳与樊城之间的崖岸相距千步,便是能建,以后的修护费用也是惊人,非襄樊地方能够承担。”宋浮说道。

在场的所有人当然都知道要能在襄阳与樊城之间建浮桥,能使荆州,襄阳以及南阳更密切的连成一体,不叫汉水割断,使淮东以后在汉水两岸的兵力调动变得快捷,迅速,但架桥也不是没有弊端。

浮桥的架设及修护成本较低,但会将上下游的汉水从此割断,有害河运,而长达千步的悬索桥成本实非眼下地方财政所能承受。

“问题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林缚指着脑子站在亭中,指着西南边的汉水,笑道:“宋公你看虎头山岛!”

“啊!”宋浮也是有急智之人,见林缚手指向虎牙山虎,问道,“主公是想在北岸与虎头山岛之间架设浮桥,而在虎头山岛与南岸高岸之间建悬索桥?”

“对,”林缚点点头,说道,“这样建桥耗费低,还能在虎头山岛与南岸高岸之间留下一个百余步的水道叫航船能够通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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