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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0节

枭臣-第7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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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北燕本族子民不过三五十万人,其欲治天下,能借用谁的力量?也只能借助投附军的势力。

奢家一直到退守江西之时,都没有放弃割地自立的努力,但残部渡江北逃,奢家从此也就失去自立的本钱。

奢家无力再据地自守,但不是没有投附北燕的本钱。

奢家渡江北逃后,虽说失去与淮东正面抗衡的实力,但兵力还将有六七万之众,在诸多势力里,仅次于淮东,淮西以及川陕曹家,比荆湖,潭州,池州以及随州罗献成都要强。

这时投附北燕,恰恰成了奢家当前最好的选择;北燕要扫荡南下,有奢家能借用,焉会弃之不用?

而奢家只要能始终掌握一部精锐战力,异日割一隅而封地为王的可能性不是没有。

由于奢家在江淮,浙赣尽失人心,结仇甚深,北燕异日夺得天下,再割东闽给奢家,至少短时间里不用担心奢家还有能力席卷天下,威胁北燕对中原地区的统治。或叫奢家去守广南,也不失一种选择。

实际上,奢家渡江北上,也只有投附北燕一条路可走。

首先荆湖之地狭小,就已有罗献成,梁成冲,陈韩三,胡文穆,岳冷秋等五家势力,奢家再挤进来,不可能夺得多大的生存空间,无法形成长期割据的形势。

奢家真要想割据荆湖,罗献成必然也不肯。

此外,淮东在外围大势已成,时间拖得越长,淮东大军碾碎荆湖越是易如反掌——奢家,陈韩三,罗献成三家势力,唯一的生机,就是在淮东大势将成之时,替北燕打通荆湖通道。

或引北燕大军南下,或依附于北燕,他们才有可能跟淮东抗衡。

这里面的道理,奢文庄此前也派人跟陈韩三一一说明,陈韩三也能理解奢家此时面临穷途末路的心态。

奢家是穷途末路,孤注一掷是迫不得已的选择。但是,徐州一败之后,陈韩三差点将亵裤都输了干净,而此时有再迎北燕大军南下而附之的机会,陈韩三的心情,跟奢家是截然相反。

奢家是为垂死挣扎而战,陈韩三则为异日投附北燕争取更多的筹码而战,可以说这次机遇将其部的战志推到在南下之后的最盛。

奢文庄弃江州渡江北逃是仓促定计,陈韩三得信也就两天时间。

为不惊动池州军,陈韩三就率本部精锐六百骑借夜色掩护,从蕲春西面对垒荆湖的防线潜回黄梅。

靖海第三水营要从弋江赶来,有近四百里逆水要走,赶上此时下行的江流正急,最快也要三到四天才能赶到黄龙岭外围江域进行拦截。

为限制奢家从江州大规模撤出,渡江北逃,池州军分三路出击,岳笃明率部一万两千余众从北岸小苍山走陆出击,进逼黄龙岭;此时,陈韩三就在黄梅城,注视着黄梅城以东的一草一木。

陈韩三还担心浙闽军因上饶大溃而斗志不盛,毅然决定先率部倾城而出。

黄梅城里一卒都不留,陈韩三率五千步骑倾城而出,从西北侧进攻侧翼,这是岳冷秋,岳笃明事先所意料不到的。

岳笃明仓促之时,只能分出一半兵马从侧翼迎击陈韩三所部,以半数六千兵马迎击从黄龙岭而出的浙闽军。

奢文庄放弃上饶不救,密令赣州,豫章,浮梁兵力从鄱阳湖东岸南撤;在其他各路兵马还没有撤到扬子江南岸之时,奢文庄一个都不等的弃江州不守,先行渡江,这叫浙闽军在江州的将卒,官员都十分的抵触跟愤怒。

虽说在奢文庄的压制,撤退命令得到执行,但江州军包括黄龙岭驻兵的士气自然也是跌落到低谷。

也许是池州军的进逼将黄龙岭驻兵激怒,也许是陈韩三所部不留余力对池州军侧翼进行攻击,激厉起黄龙岭驻兵的斗志。

黄龙岭守将奢渊是奢飞熊的长子,其父,其弟困于上饶,而祖父断然不肯分兵去救,他愤怒,他怨恨,甚至要弃将职只身去援上饶。奢渊的暴怒给奢文庄强按住,心头敝憋着一股邪火,此时进攻池州军,屠杀池州军,成为他发泄的唯一渠道。

奢文庄亲自渡江到黄龙岭坐镇,除一千兵马留守大营,不使池州水军有机会登滩夺黄龙岭外,其他先部进驻黄龙岭的八千精锐,在奢渊的率领下倾巢而出。

奢渊身跨八尺战马,战马披铠,他亦身披重甲,执大戟为前驱冲入池州的军阵。要用杀戮将心头的愤怒洗净,大戟挥舞如殒星划过,一路血光肉雨,池州军里竟无三合之将。

奢家能以一隅之地,一宗之族残东南数郡,以奢家自身将星层出不穷,也有很大的关系。

当前阵与侧翼几乎同时受到黄龙岭兵及黄梅陈韩三所部猛烈攻击之时,岳笃明才彻底明白他错了,才彻底明白林缚的密函为何强调要池州军全力在北岸防备奢家北渡。

要全力在北岸备敌啊,要全力在北岸备敌啊!

岳笃明看着像潮水涌来的敌军,眼前一阵阵发暗,池州军约有半数兵马给岳峙,邓愈率领在南岸进逼彭泽,整整分散了一半实力啊。

“使敌分,使己合”,兵法六字真言,也许要临死才能彻底的领悟,但对岳笃明来说,为时已晚。

在两翼夹击之下,岳笃明所率从北岸出击的一万两千兵马,连一个时辰都没能支撑,即告崩溃。陈韩三更是率千骑精锐,从溃兵中杀出,直袭池州军在小苍山的主营。

主力给岳笃明率出之后,小苍山主营的守兵只剩两千不到。看着数股敌军像狼群一样,从漫山遍野的溃兵当中穿插而过,直奔小苍山大营而来,岳冷秋也晓得大势已去,非他独力能挽。

笃明的生死不知,出击兵马的前部已经彻底溃散,给卷入乱兵之中,岳冷秋只能忍痛不管笃明的生死,弃主营而逃,在部众的簇拥下,从雁归湖东岸登上一艘兵船,往南岸驶去,跟岳峙,邓禹汇合。

此时,陈韩三与奢渊合兵已经攻下小苍山的主峰,跨马山岩之上,两股兵马往西麓席卷,掩杀来不及撤出雁归湖水寨的驻兵。

岳冷秋心头一阵阵发痛,只能先往南岸驱避。

北岸陆战如此轻易的溃败,小苍山营寨以及西麓雁归湖水寨相继失守,对正从水路西进压制江州水军的池州水军的打击也是致命的。从午中时起就节节败退,到日薄西山时,就再也支撑不能维持船阵,仓促往东溃逃。

趁着北岸大胜,江州水军也是倾巢而出,势要将池州水军打溃。

小苍山不失,池州水军水面争战失利,可以避入雁归湖中,利用湖口的浅水荡以及水陆相依的地形特征,将敌军封锁在雁归湖之外。而小苍山失守后,池州水军一直要逃到秋浦河口才有可能摆脱江州水军的追击。整整达两百里水路的溃逃,几乎叫池州水军残部心理崩溃。

卷十一狂澜第五十六章飞熊之死

望北岸兵败如山倾,岳冷秋欲哭无泪。

他小心谨慎半辈子,真真的没想到会在这时马失前蹄,将手里的筹码输了个干净,还笃明的性命搭了进去。

林缚密函明示要池州全力在北岸防备奢家渡江,他竟然摇摆迟疑不定,完全没有防备到奢家垂死挣扎之时的反噬会是如此的凶烈。

岳冷秋心头绞痛有如刀割,邓愈也是神色黯然。

北岸以及江面上的两路大溃,南岸虽还有两万兵马,但士气低落,已经没有从东翼进逼彭泽的可能,邓愈与岳峙率部缓缓退下,还要防备彭泽之敌趁胜杀出。

夜幕降临,北岸敌军还在执火追杀溃兵,枞阳城也在入夜后不久失守。

陈韩三杀得性起,率本部千余骑兵直逼宜城。好在曹子昂在庐州得信及时,孙壮率骑兵及时从庐江杀出,将进逼宜城的敌兵杀退,保住北岸宜城,潜山两县未失。

池州军大溃,淮山南麓的局势陡然危急起来,而淮东军在庐州的驻兵也十分有限,包括新编的骑营第三旅在内,庐州驻兵仅万人左右。

一胜一负,对敌我双方的士气影响甚深,江州水军士气如虹,靖海第三水营还要硬着头皮仓促逆流而上战之,就为不智了。

为避免整个江宁西侧的防线有崩溃之虞,负责庐州军政的曹子昂,也只能命令原先计划进逼江州的靖海第三水营往北岸宜城,庐江靠拢,先确保庐州防线无忧。

奢家在江州附近困兽犹斗,斗得漂亮,在上饶却难起死回生。

陈渍率部在莲池峰南麓的防阵坚如磐石,奢飞熊发起的一次次绝命冲击,都给无情的粉碎。到二十五日,连下三日的雨势已休,莲池峰南麓的泥泞之地已成血红之色。

“少帅,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施和金苦劝道。

连下三天大雨,虽极大阻挡淮东军主力从陆路追击,但运兵船又从上游运了万余精锐,填入南北两岸的花亭隘及莲池峰,彻底封死浙闽军东线主力的西逃之路。

如今,周普率骑营从后面缓缓往奢飞熊残部逼来,相距不过二十余里。

奢飞熊残部此时除了分散往南逃入深山老林之中,再没有其他选择。

“咳,咳!”奢飞熊狠命咳嗽了两下,吐出一口血痰来,此前冲阵中,他给一枚石弹砸中左肩稍下的部位,肩骨给打得粉碎,仅幸免未死,卧在抬榻之上,身子已经没法动弹。

“施兄听令。”奢飞熊以兄相唤,叫施和金听令。

“少帅!”

“我命不久矣,也没有力气从数百里山岭间穿过走到邵武去。我要是跟你们走,只是累赘,害了大家。奢家男儿或生或死,何时当过别人的累赘?”奢飞熊说一句话就要喘一口气,费力的说道,“你护奢焦去邵武。你们守住邵武,要叫大家晓得,奢家非是没有起死复生的机会,叫大家莫要失了希望。我留在这里,或许还能拖住淮东军一天,也能给你们,给江州多赢得一些时间……”

奢飞熊,施和金见冲不过莲池峰,便率残部往东南撤退,正停通往武夷山深处的一条溪水道前。

沿溪南下,只是通往武夷山深处,没有道路能直接通往杉关,邵武。不过,只要跟淮东军脱离接触,历经艰苦,还是能分散逃往闽北的。

粮草已尽,有数百里岭山要翻越才能逃往闽北,不要说伤卒了,便是手足完好之人,也是异常的艰难,沿途还不晓得会不会受到山寨的袭击跟拦截。

伤卒都不能随行成为累赘,奢飞熊命令施和金及次子奢焦将他与伤卒都弃下从小径往武夷山深处逃去,再寻机逃去邵武。

奢焦伏地恸哭,心神大乱,施和金心有不忍,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奢飞熊用尽最后的力气,厉声说道:“你们要抗命不遵吗?”

周普率骑赶至之时,施和金与奢焦率残部逃入武夷山深处,雨溪道口给奢飞熊率留下来充当死士的伤卒堵住。

只是奢飞熊所部箭矢已尽,也无力整饬营垒,约两千伤卒在一座斜坡前列阵,断肢残臂者不计其数,拥着奢飞熊的战旗,在斜阳之下飘扬。

淮东军在正面以步骑结阵,展开强攻之势。

敖沧海乘马赶来,望着箭绝粮尽的残敌,驱马到阵前,沉声喝道:“奢飞熊,你若跪降,绕你不死又何妨?”

敖沧海与奢家有血海深仇,周普反而袖手躲在一旁看好戏,久久不见敌阵有回应,敖沧海下令驱甲骑践踏敌阵。

敌军箭矢已尽,奢飞熊所部到最后差不多粮食也尽,伤卒断粮已有两天,除了简陋的拒马外,没有别的防御。

这样的防阵,在淮东步骑冲阵面前,根本形不成障碍;一次冲锋,即将敌阵冲透。

奢飞熊半身已残,失去自尽之力。

他本欲叫护卫助他自尽,以免受淮东所辱,但淮东军这边已从俘兵嘴里知道奢飞熊重创在身,无数将卒盯着奢飞熊要擒活口,焉容他轻易死去?

冲阵时,专有一队甲骑直奔奢飞熊所在阵心而来,将身边数十护卫诛杀干净,捉住滚落到泥坑一身污秽的奢飞熊,邀功的送到敖沧海面前。

敖沧海下马来,看到奢飞熊眼如死灰,不言不语,长叹一声,也没有折辱他的兴趣,抓住他散开一半的发髻,拔刀割断他的喉管,扔到地上,吩咐左右:“将叛首头颅传示诸军,以扬军威!敌营将以上,杀无赦,余者降则生!”

二十五日深夜,雨停之后,信江之畔就尤其的清静,林缚在上饶城里,还不知道池州军溃败的消息。

淮东军主力兵马,崇城军,长山军所属刘振之,张季恒,张苟,唐复观,陈渍,孙文耀诸部,都顺利通过淹地,进入信江中游地区。

其中陈渍,张苟所部以及骑营第一旅部分骑兵在南岸,以追歼奢飞熊残部,张季恒与粟品孝峙守花亭隘,封住横峰之敌的西逃之路,刘振之,唐复观,孙文耀等部则由周同统帅,从上饶西进,徐徐往横峰进逼。在横峰,浙闽军尚有两万五六千残兵未降。

夜已深,灯烛将残,林缚犹在灯下坐着阅看公函,傅青河,高宗庭也陪着不去休息。

宋佳推门进来,说道:“奢飞熊已在阵前问斩,其残部营将以上尽诛,除一千五百余残卒投降外,大约有两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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